“在這紛亂大世,即便是絕頂的天驕,擁有著傲世的天姿,可行走于世若是不留神,也要埋骨于泥塵中。”
“遭逢死劫,絕頂的天賦、體魄,又有何用?”
太沖海大太子射出龍骨箭,手中的落龍弓瞬時間消失不見,臉上笑容沒有絲毫變化,目光落在極遠處的陸景身上。
便是遠處的褚野山都移開眼神,不再去看那鏡子中的陸景。
如陸景這樣的人物死在河中道,他深覺可惜,不愿去看。
龍骨箭悄無聲息射出,轉眼間就帶著澎湃的兇威,呼嘯的氣血加持在龍骨箭上,再加上其中流轉的龍威,這一支箭帶起流光,劃開虛空,直向陸景而來!
陸景元神金光大作,元神有靈,參天地之真,當有警兆來臨,元神便驟然睜開眼眸。
一時之間,陸景身上就好像有涼水澆灌下來,腦海中的渾渾噩噩眨眼間消散一空。
呼風喚雨經運轉元氣,九神持玄法調動周遭的氣血滾滾流淌,剎那間就散布到周身上下每一處角落。
白馬照夜身上,也有氣血流動,氣血順著風雨流入陸景軀體中!
呼風喚雨經!
九神持玄法!
大明王焱天大圣!
乃至陸景閃爍金光的元神,軀體中那一道先天氣血,已然被完全調動起來。
哪怕陸景此時身受重傷,身上強烈的痛楚令他一陣陣暈眩。
他卻依然咬牙!
他要…硬扛這一箭。
龍骨箭越是靠近陸景,帶出的威勢就越發恐怖。
天上氣浪滔天,就如同云霧中生出風暴。
又有如星辰墜落,那彌漫天地的黑云都被龍骨箭驅散了。
陸景腰間的喚雨劍再度飛出,如若一道流光,迸發于天地,繼而化作大日。
又有呼風刀如斬開蜀道,帶起了春雷。
陸景體內真堂中的元氣都已被抽空,氣血更是枯竭。
他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已然被抽空,骨骼破碎,皮肉綻裂,黑袍上滲出鮮血。
此時此刻,乃是陸景最為兇險的劫難,若不留神便要死在當下。
云霧翻涌、消散。
陸景劍光、刀光直面于那龍骨箭,繼而碰撞、破碎。
僅僅一瞬間。
高照的東君大日、春雷刀光觸及到龍骨箭,僅僅一剎那,就轟然碎去。
可那龍骨箭卻也有短暫的顫動。
陸景騎著照夜,脫手之下,呼風刀便自行入鞘。
他又剎那間彈指,他手臂上的蘊空紋閃過光芒,陸景身前頓時多了一把寶劍。
那把寶劍劍身上鑲嵌著七顆如若星辰一般閃亮的寶石,寶石帶起光輝,帶起七色。
這時的陸景面色越發蒼白,就連嘴角都流出鮮血來。
元神也已經黯淡無光,僅僅能夠調動絲絲縷縷的元氣。
可這溫柔的元氣,卻駕馭著陸景在送南風眠離開太玄京時,斬去七星劍座得到的那把七星寶劍,朝向龍骨箭!
“嗯?”
千鈞一發,那大太子倒映神相的眼眸,卻清晰的看到那七星寶劍。
“這是…齊國稷下劍閣二品的七星寶劍?”
不曾加持元氣、氣血,也不曾認主,哪怕是二品重匠寶物,都遠遠不能發揮出其中的威能!
甚至…若無元氣與氣血加持,哪怕是二品刀劍,也并非堅不可摧。
正因如此,大太子神色無變。
龍骨箭直射而出,七星寶劍也如華光,騰飛于空中。
龍骨箭一往無前,帶著兇戮與威勢,直射在七星寶劍劍身之上!
鏗鏘!
火花乍現,七星寶劍頓時被射飛,炸響起驚雷般的聲響,直射向遠處的山川,刺入山川中!
乃至七星寶劍一枚直面龍骨箭的寶石,都生出了幾分裂縫。
二品七星寶劍,哪怕未曾加持元氣、氣血,也自是堅硬無比!
大太子彎弓射出的一箭射在了七星寶劍上,能令其上的寶石生出裂縫,足以見這一箭之強橫。
可是…即便再強,陸景劍氣刀光攔路,又有七星寶劍硬扛其威,力量也早已減弱許多。
大太子依然勝券在握…
“殺一個陸景,足夠了。”
“敢入吳潭斬龍子?太過狂悖。”
便如同大太子所想。
陸景早已身無余力,龍骨箭直射而來!
頃刻間,便射入了陸景軀體之中,繼而帶出一條血線,從陸景背部飛出。
龍骨箭中蘊含著的絕頂氣血,也肆無忌憚的沖入陸景體內,想要磨滅陸景的五臟六腑。
陸景悶哼一聲,白馬照夜仍然在奮力疾行,只眼神卻變得有些暗淡。
它能夠感知到,陸景身上的生機正在飛快的流逝。
可陸景蒼白的面容上,卻依然帶著沉靜。
大明王焱天大圣照亮出金光,落在他的元神上 一縷微弱的氣血以及元氣,各自有九神持玄法以及呼風喚雨經執掌,流轉于他的軀體中。
尊青級別的登仙體魄終于在此刻迸發出真正的威能。
便如同陸景深受重傷時,獲得登仙體魄后,傷勢恢復的速度加快了數倍有余,真正原因在于…登仙體魄命格提升的陸景肉體的底蘊與天賦,讓元神也變得更加精純,上限提升了不知多少!
以往,登仙體魄命格之下,陸景不過只是修為速度的提升。
而這一刻,當陸景的元神與軀體遭遇重創,登仙體魄的所有力量都已被壓榨出來。
乃至陸景背上流出的鮮血都變作金黃,灑落在大地上。
當金黃色的鮮血落于地面,河中道一處云海中,自天上而落的白衣仙人抬頭,眼中閃過些詫異之色,既然又揮動衣袖,聚攏那處云海。
只是如今的云海泛著濃重血色,與往昔大有不同。
““這凡俗人間,倒有許多不凡之人,又是一位有仙慧的。”
白衣仙人自言自語,旋即搖了搖頭:“他若能上天,也算是得道成仙,自此脫凡成圣了。”
金黃色的血液流淌在照夜上。
原本只顧奮力奔跑,眼中卻黯淡無光的照夜,突然抬首,奮力長嘶!
它眼中閃過興奮之色,四條馬腿也就更快了一些。
白色的馬身幾乎化作一道閃電。
因為它察覺到陸景氣息微弱,但卻未死,而且…他的氣息逐漸粗重,生機也逐漸濃郁。
山岳上的褚野山終于轉過頭來,低頭看著寶鏡。
鏡子上,陸景低著頭、緊閉眼眸,身軀牢牢鎖在照夜上,已經不省人事。
“陸景先生,不該出太玄京。”褚野山長嘆一聲,正要收起寶鏡,又看到鏡子中浮現出的另一處景象里,太沖海大太子應玄光卻猛然皺眉。
“沒死?”
大太子應玄光喃喃自語。
看著寶鏡的褚野山氣息一滯。
陸景還活著?
天賦絕頂,體魄無雙難道真就可以…為所欲為?
陸景在照夜上昏睡過去了,他金色的血液在登仙體魄之下,竟然也如同大明王焱天大圣法相一般,照耀出金光,照耀在他的肉體與元神上。
陸景就好像睡著了,意識模糊,朦朦朧朧之間,卻看到了一處令他驚奇的景象。
他看到自己身著白衣,腰間配置刀劍,踏著天穹的階梯而上,入了天闕。
于是…他便看到了云霧遮掩下,天上的景象。
天上明玉京!
十二樓五城!
十二座仙樓聳立在浩瀚虛空中,仙霧繚繞,白鶴飛空,又有白鹿踏著云霧漫步于天際…除此之外又有數不勝數的奇珍異獸,翱翔于天空中。
渾厚到極致的元氣充斥于每一縷空間,乃至這些元氣都堆積成了天上的云霧,照耀下白光,映照這五座仙城。
除了十二座仙樓、五座仙城之外,尚且有仙境三百六十座,每一座仙境都大有不同,每一座仙境都各自綻放著絕然不同的氣魄!
陸景白衣飄然在這仙霧中,他也仿佛化身為了一位仙人,漫步于這浩瀚的虛空中。
“這里…便是天關之后的天上仙境?”
“我在做夢?”
陸景皺起眉頭。
他曾經在許多古籍中看到過關于仙境的描述,也知曉天下豪杰中,有不少天驕之輩曾經夢中登上仙境,獲得仙人傳承,成為真正的仙慧者。
甚至陸景還在十里長寧街陸家府邸的時候,他做下詩文,也以此為借口,為前世那些詩人揚名,也以此脫去了自己的困境。
而他剛剛獲得登仙體魄時,也曾有仙境大開,仙人入夢,迎他過天關,入仙境,只是那時夫子現身,登仙一事也就就此作罷。
“卻不曾想在方才的險境之后,我竟莫名其妙見了天上仙境。”
陸景遠望著廣闊的仙境,卻無仙人來迎,他也未曾看到仙人的蹤跡。
他正在疑惑,卻看到遠處諸多仙境云霧之間,竟然有一處磚石砌成的樸素高臺也聳立于這浩瀚虛空中。
那高臺上,種滿了杏樹、桃樹。
此時杏花飄香,桃花盛開,又有良田數畝、草屋一座。
草屋前方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桌案。
桌案上,燃著檀香,擺放著古琴,又有十分尋常的筆墨紙硯。
桌案前,則坐著一位身材高大,身穿灰袍的老人。
老人長須直落,慈眉善目,正低頭寫著什么。
陸景看到這老人的一瞬間,身子都不由輕輕一顫。
他下意識走上那高臺,來到老人面前。
“你來了?坐吧。”
老人招呼陸景入坐,又起身回了草屋,拿出一壺茶與兩個茶杯來。
“這茶葉是我種的,你來嘗一嘗。”
老人焚起新的檀香,又為陸景煮茶。
直至此時,陸景才回過神來,他連忙雙臂大開,又雙掌合攏躬下身去,執弟子禮。
“夫子…”
夫子一絲不茍,輕輕點頭:“有朋自遠方來,我只以茶水為禮。”
陸景左右看去,只覺這高臺周遭一片煙霧繚繞,坐在高臺上,莫說是周遭那諸多仙境,就連輝煌到極致,如同一輪太陽般閃爍光輝的明玉京都看不到片磚只瓦。
“這些樓閣、城池不論白日晝夜,都這般光芒大作,我如今老了,看到些光便睡不著,索性種了些杏樹桃花擋一擋。”
夫子說起話來十分溫和,面容不見蒼老,皮膚也如嬰兒一般細嫩,再配上長須,看似平常,卻又自帶著一股難言的氣質。
“夫子…這里是?”
“你并非在做夢,這里便是人間無數人仰望的天上。”
夫子親自為陸景倒茶,陸景緩過神來,微微起身,以示禮節。
“不必多禮,伱雖然年少,可卻是書樓的先生,也是一位真正的讀書人,你我之間有著許多淵源,往后…也許還能再見。”
“往后再見,也許就不是我召你上天了。”
夫子這般低語,又示意嘗一嘗這茶水。
陸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卻只覺得苦澀難當,其中又帶著一絲怪味。
夫子見陸景面無表情,眼中竟少有的露出些期盼來:“怎么樣?”
陸景本想要說些好話,但此刻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至圣,在這位真正的圣賢面前,陸景猶豫了一番,最終只委婉道:“夫子…陸景平日里并不常常品茶,品不出茶水的好壞。
只是這茶水入口頗為苦澀,倒是不合陸景的口味。”
夫子出乎意料的點點頭,嘆氣道:“也不合我的口味,這還是我改良多次的成果。
我最初登天,自己種出的茶水便如同泔水一般,難聞又難喝。
后來我苦心鉆研四十余載,這才可以勉強入口。”
陸景沉默了一番,下意識想起那種種仙境中異香撲鼻的花卉…
夫子登天,便是喝好一些的茶水都這么難?
與他相對而坐的老人似乎看透了陸景心中所想,他徐徐搖頭,道:“我登天最初,那些仙樓的樓主,乃至帝座之人都曾經為我送來許多茶酒。
只是…天上的茶酒,我不愿意喝,也就都推辭回去了,他們的待客之道,倒也無可指摘。”
陸景心有不解,夫子并沒有多做解釋。
“你既有這般可以登仙的天賦,如今又得悟劍魄,我身為書樓的長輩,總要見你一見。”
夫子嘆氣道:“而且我在天上待的太久,既不愿與他們說話,人間可登天來看我的人中,有些人已死,有些人被仙人所阻,有些人厭惡仙境不愿前來…
你今日元神登天,與我說一說話,也算是一件好事。”
陸景張了張嘴。
他不曾想,原來能夠以雙手撐開天關,被天下無數人尊為圣賢的夫子也會覺得孤寂。
“既然如此,夫子為何不回人間?”
“人間有許多人在盼著你歸來,總比在這天上孤身一人要好上些。”
陸景沉默許久,這才開口道出心中的疑惑。
夫子抿了一口苦茶,閃爍著晶亮光芒的眼睛微微瞇起,輕聲道:“我身在天上,便可壓一壓這天,他行事時…才不敢太過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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