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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

  陸景回答時,語氣認真而又仔細。

  即便他手上還有枷鎖,即便身后便是大理寺少卿,是兩位押送他的寺虎,即便詢問他的乃是當朝太樞閣首輔姜白石!

  可他依然道出「不悔」二字。

  姜白石低頭看著他。

  街道兩旁也有許多人聽到陸景的話,彼此相傳間,這一句語氣平靜,似乎并無夾雜多少浩蕩雷霆的話語,便被口口相傳。

  無數人眼眸中,那白牛、車駕、貴人,以及那長身玉立少年人,似乎都構成了一副難以形容的景象。

  就好像崔巍山岳將崩,將要傾壓而下,砸斷許多人行走的道路。

  于是便有一位并不算如何高大、勢單力薄的少年手上人帶著枷鎖,以自身肩膀、脊梁,以滿腔熱血、少年義氣,扛住了那崩落的山岳。

  這等感覺頗為奇特。

  便是修為高絕的王妃,在聽聞陸景那幾句低語,竟然在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這一番奇景。

  重安王妃卻渾然不覺怪異!

  「首輔大人問他,是相助于他,是想要讓他脫罪,陸景只需回答自己后悔了,回答自己不該那般沖動,此事對于陸景而言便更加容易。

  只是…陸景…」

  重安王妃側過頭來,便如同此間眾人一般,打量著那位極短時間里,便名動太玄京的少年先生,卻不知他的這份堅持從何而來。

  「也許來源于陸府那長久以來的泥潭,來源于與她相依為命的青玥的悲苦。」

  重安王妃不禁如此想。

  當姜白石話語中隱約承認許白焰卻行了大惡之事,這京尹街便越發沉默了。

  這條街道上的許多人,也都目睹了那夜煙雨橋下,陸景劍斬許白焰!

  當時陸景面無表情揮劍時候的果決,風雷構筑誓殺檄文時的慷慨激昂,俱都回蕩在他們的腦海里。

  尤其是少年士子,此刻都已然滿臉通紅!

  他們死死咬牙,腦中還回蕩著陸景方才輕飄飄的一句話。

  話語便如清風漣漪。

  落在這些久讀圣人言的書樓讀書人耳中,卻如同星辰墜落,山岳崩塌,百川入海!

  「先生…」

  無數人沉默時,有位佩劍士子情緒低落,卻盡力高聲道:「世間多苦難,路上更有無數荊棘。

  你今日執劍殺不平,不悔才不負圣君之言,你并非以亂念生殺不平,并非以武亂禁!

  你乃是以圣君之言殺不平,斬荊棘,滅苦難。

  雖以少年之身,卻甘愿為公道背負枷鎖,敢于為公道怒發沖冠,請受…學生一拜。」

  那佩劍是自朝前一步,遠遠朝著陸景…

  執弟子禮,一拜!

  這佩劍士子一拜,又有一位清貧讀書人高聲說道:「先生之劍如煌煌大日,先生筆墨如風雷呼嘯,三尺劍壯氣同泰山,一言一行道出我胸中氣!

  余家貧,幼讀書,卻因人窮氣短,養不出一身豪壯,先生當面,始知天下少年不可論出身,某,謝先生!」

  京尹街兩旁,許多少年士子紛紛向陸景行禮,又有許多書樓學生向陸景道謝。

  諸多旁觀的百姓,似乎也被這一幕感染。

  如今天下,尋常百姓天生對讀書人有一種崇敬。

  當眼前就眾多讀書人們如此敬重陸景,這些百姓心中終于開始多想一些…

  一一受大伏萬民景仰的清廉姜首輔,已然直言許白焰有惡!

  他們又想起街頭巷尾,無數讀書人檄文。

  想起其中觸目驚心的文字,想起那些無辜孩童,繼而又想起自家孩童。

  種種念頭下。

  遠處那位帶著鐐銬,卻依然脊背挺直,不見有絲毫彎曲的少年,此刻卻顯得那般無畏,那般…高大。

  便如姜首輔所言!

  這名為陸景的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只需按部就班,仔細傳道授業,認真修行,便有一番普通人絕無法揣測的成就。

  他若無一身清氣,若無滿腔公道熱血,又何至于揮劍斬妖孽,何至于做這階下之囚?

  如此種種,許多百姓望向陸景的目光,也已經有了清楚的變化。

  裴音歸身旁的含采姑娘張了張嘴,足足過了許久,才低頭道:「小姐,三皇…三少爺那時也是這等為蒼生計。」

  裴音歸身軀突然一顫,大約是想起了什么恐怖之事,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平復下心情。

  她低聲說道:「殺他的人,絕大多數都已人頭落地,就只剩下高高坐在寶座上的一人。

  不必著急!」

  裴音歸帶著含采姑娘擠出人群,卻又突然停步,踮起腳來,看了那少年背影一眼。

  她沒來由便想到,那一夜養鹿街上,為助幾位孩童脫險,佯裝酒醉,摔碎一壺名貴清酒的少年。

  「倒也并不意外。」裴音歸白衣飄飄,離開這京尹街。

  遠處,姜白石還在低頭看著陸景。

  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卻皺著眉頭:「你可知有許多事沖動不得,帝點你為清貴,你持劍殺人,是維護圣君之言,不忍這清朗天下出妖孽,不愿愧對清貴二字。

  可天下有許多氣盛之輩看不清善惡,若以自身之念,拔劍行兇,又該如何?

  這件事你也需認真反省。」

  姜白石這般說著。

  陸景看向姜白石的眼神,也著實多了些謝意。

  姜白石乃是太樞閣首輔,此刻他當著這般多人的面詢問,自然有其原因。

  陸景自然也能聽出姜白石已經抓住自己刻意在檄文中留下的「帝點我為清貴」數字,想要以此助他。

  于是陸景抬起被鎖住的雙手,向姜白石行禮。

  姜白石徐徐點頭。

  身后的大理寺少卿以及兩位寺虎,恭恭敬敬行禮之后。

  那頭戴高冠的大理寺少卿,與陸景說話時又鄭重了許多。

  「陸景先生,請。」

  陸景微微頷首,繼續朝前而去。

  諸多讀書人也紛紛行禮。

  有人高喊道:「先生以圣君之言懲治不法,何罪之有?書樓弟子等你安然歸來!」

  緊接著,遠處又有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聲音體格健碩,面容剛毅,美髯垂落,大笑道:「陸景先生并非以武亂禁,而是以圣君之言殺妖孽,喚起太玄京諸多少年公道之心!此為驚雷,也為好風波,還請先生持心中正氣,不偏不倚,為天下少年立一座榜樣!」

  陸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側頭看去,就看到關長生帶著幾位書樓先生,帶著袁鑄山、江湖等諸多書樓弟子,站在街頭。

  這些書樓先生、書樓弟子,臉上帶著欽佩,執禮。

  陸景看到這些人,臉上也不由露出些笑意。

  幾位書樓先生和書樓弟子,臉上除卻欽佩之外,還帶著些擔憂。

  可關長生眼里卻沒有絲毫擔憂之色,反而帶著些笑意。

  于是陸景也朝他們微笑,高聲說道:「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

  陸景榮幸之至,謝過諸位。」

  他語氣中滿是暢快,又帶著諸多欣喜,仿佛是欣喜于能見到這般多的同道之人。

  他笑聲落下,便就此轉身,朝前走去,不再回頭。

  此時此刻,就連大理寺少卿都跟隨在他身后。

  陸景當先,昂首而行。

  若是沒有鎖住他雙手的鐐銬,這街上眾人也許還會以為,身后的大理寺少卿以及兩位寺虎是他的隨從,而并非押送他的人。

  然而…陸景手上鐐銬也突然輕輕顫動。

  遠處有人騎一匹頭生銀角,通體赤紅色,又長著一對赤紅羽翼的奇馬而來。

  馬蹄落于青石板上,竟然發出沉悶的雷鳴之聲。

  眾人望去,見到一位軀體昂藏,眼中是有雷霆醞釀的男子騎馬而來。

  他來臨京尹街,大理寺少卿心中無奈,只覺得這幾里長的京尹街,這般難走。

  不僅人山人海,又有許多就連他這位少卿也要恭敬行禮的貴人前來。

  無奈之下,他也匆忙行禮。

  遠處又有山呼海喝傳來,不知有多少人匆忙下拜。

  因為這英武男子正是當朝太子!

  那太子卻仿佛不曾聽聞這些呼喚聲。

  他來到陸景幾人身前,勒住馬韁,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口說道:「因護圣言而殺人,雖有沖動之責,這也算有功。

  具體此要等大理寺審理之后才可定奪。

  既然不曾定罪,若是旁人倒也罷了,陸景乃是書樓先生身份可敬,便是去了大理寺中庭,也可不跪…既然如此,何必以鐐銬拿人?」

  大理寺少卿抬頭,望向太子。

  遠處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拜倒,也有許多可不拜的先生俱都回避。

  場中寂靜,大多數人都不曾聽到太子的話。

  可緊接著,便有人看到…

  只見了太子伸出手指,不過一指,一道殺生氣血流轉而過。

  陸景手上的鐐銬,竟然碎成數段墜落而下,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鳴響!

  還不等陸景、大理寺少卿有何反應,太子禹涿仙便再度動馬韁,騎馬走過京尹街。

  不曾與陸景說上一句話。

  他背影寬廣,可扛山岳,許多人眼里帶著景仰,目送他離去。

  遠處一座酒樓里,李雨師目光閃爍,神色有些陰沉。

  「這陸景真是出人意料,行事未免太過沖動。」

  李雨師身后,那身穿黑袍的神火修士沉吟一番,道:「這陸景天資嘆為觀止,元神大虧卻仍然能突破化真境界。

  而且他那一道劍氣,劍動起烈陽,勢可斬長河,霸道無比,竟能以神念斬真宮。

  今日太子親自前來,解他手中枷鎖,想來便是看中了他的天賦。」

  李雨師聽到這黑袍修士這般說,臉上終于多出幾分笑意,道:「正因如此,我這兩日才覺喜意漸濃,我聽說太子一黨也已在尋找修復元神的寶物,已然去了燭星山索要北闕海龍珠,燭星山遙遠,一來一去必然要花上許多時日。

  等到七皇子開府之日,拿出九神蓮,此事就已算板上釘釘,再無變數,七皇子府中能有這樣一位天驕,又有北闕龍王三太子,即便此時威嚴不如太子,只需再等些歲月…」

  那神火修士枯瘦的臉上也露出認同之色,旋即又問道:「只是這樣一來…黑石堂主…」

  李雨師臉上笑意漸漸收斂,有些可惜道:「黑石堂主是我釘入槐幫的釘子,許白焰一事事發,卻不知陸景是否知道是許白焰刺殺于他,若是已然知曉了,必然會追查此事。

  而且善堂一事已經引起軒然大波,槐幫二幫主昨夜就已經離開京城,既然如此…就讓黑石堂主也出玄都,這樣一來,最為妥當。」

  「只是…如此一來,黑石堂主就要引起槐幫注目,近日之內,莫要再聯系他。」

  枯瘦的神火修士,就此隱入陰影中,消失不見。

  李雨師遠遠看著消失在京尹街盡頭的陸景,眼中又流露出得色來。

  「讓黑石堂主離開,許白焰身死,這件事才不算留下把柄,等到陸景徹底成長起來…還要清除掉黑石堂主這一隱患,以免平白生出許多枝節來。」

  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

  換句話而言,大理寺是大伏最高審判機關,由審核各地刑獄重案,一錘定音之責。

  大理寺對于陸景之案也極其重視,否則絕不會派遣大理寺少卿這等重臣前來接引陸景。

  陸景被引入大理寺牢獄之后,便在牢中盤膝而坐,觀想大明王焱天大圣,修行東岳煉神秘典。

  這座牢獄應當是關押重要的犯人,除了四方墻壁俱都以極其堅硬的金屬灌注而成之外,其他條件比起京尹府暗牢來說,不知要好上多少。

  一應洗漱所用、床舍被褥一應俱全,甚至茅房都是單獨的。

  陸景對于這些所以并不在意,如今只他一人,倒也樂得自在。

  時至如今,他已念頭通達,想做的一切都已做了。

  陸景也不曾料到姜白石、太子二人會親自前來。

  太樞閣首輔大人和太子前來見陸景,本就不尋常。

  這兩位身份重到極致的人物一言一行,也都有著深意!

  只是這其中的深意對于陸景而言,卻都是好事。

  這種的人物,道明許白焰之惡,為陸景執劍斬不平,帶了一頂金光四溢,如泰山一般沉重的帽子。

  這件帽子戴在陸景頭上,除了高高坐在帝座上的那一位圣君之外,便無人能夠摘下。俠以武犯禁?

  少年無視律法,當街殺人?

  這些苛責,也都已不存在了。

  如今他要等的,便是洶洶民意…

  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一夜,又有今天的京尹街之事。

  可此事若要傳遍太玄京,還需要一些…清風吹拂。

  將這已然盛放的花卉香味,吹遍太玄京,還那些死去的孩童一個公道!

  事實也正如這般…

  京尹街上,太樞閣姜白石首輔駕著牛車而來,與陸景的交談,以迅雷之勢,傳遍了整座太玄京。

  姜首輔回應許白焰之惡的事,就好像是春日中的柳絮。

  柳絮因風起,漫天作雪飛!

  這一樁事在極短暫的時間里,就已然家喻戶曉。

  包括姜白石、太子前去京尹街。

  姜白石便如那少年長輩一般,教導他遇事莫要沖動。

  而太子騎馬而來,摘去陸景手上的枷鎖…近處的人也曾依稀聽到,太子直言為護圣君之言,并無罪責!

  如此種種,令人驚嘆,卻也只是在諸多百姓心中,早早點了一把火。

  真正將這一把火點得極為旺盛的是…

  當朝大儒李慎于府中寫下文章,怒斥朝中許多衙門,太玄京尹府、大理寺,甚至宿玄軍都入了他文章中。

  「烈陽高照,能照出妖邪鬼魅。

  爾等既有權柄,卻照不出這玄都妖邪!

  若無這少年手執長劍,胸懷圣君之言,見了這大惡之事,又有多少孩童入那妖魔之爪?」

  李慎乃是清史臺舉足輕重的大儒言官,他公開在府中高堂上,有許多賓客來訪時做此文章,足見他心中氣惱到了極致!

  一時之間,清史臺奏折紛紛而來,不僅是京尹府、大理寺、宿玄軍。

  和許白焰交好的許多府邸都被彈劾。

  「正因爾等有眼無珠,化作枯死的大樹,雖無綠葉,枝干茂密之下,卻仍能蔭庇蛇鼠妖魔!」

  言官言官!

  遞上奏折之前,往往還在公開場合怒罵,于是這些奏折內容,就被太玄京無數百姓所知。

  這些大府面對如此洶洶民意,又因朝堂中有諸多大人注視,驚嚇至極。

  許多府邸紛紛照貼告示,罰自家子弟,又直言會捐出許多財物,有德高望重者監督、執掌,再立善堂,真正惠及百姓。

  而這一插曲之后…

  街頭坊間,又有許許多多說書先生說起善堂之惡。

  俊美者為奴娼、力大者為鬼孽,力弱者斬足戳目為乞,病弱者棄之不理…

  說書人手中醒木一拍,便滿是善堂之后的極惡,其中充斥著悲慘,充斥著血淚,天愁地慘也不為過。

  絕大多數人都已經信了,有些胸中多些陰謀之論的尚且不信。

  直到第三日,更多細節已經傳遍太玄京。太玄京中許多大儒紛紛直言此事,槐幫之惡也被公之于眾!

  京尹府赤獅、獅衙,宿玄軍、宿衛郎、城防軍紛紛出動,開始清查太玄京中的槐幫。

  此事…竟然引起這般軒然大波。

  除了這一層面之外。

  陸景之名,徹底響徹太玄京。

  陸景誓殺檄文被許多筆墨名家臨摹出來,就懸掛在各地的筆墨齋中。

  「野夫怒見不平事,磨損胸中萬古刀!」

  「若為公道,雖千災萬難,吾往矣!」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

  「少年有意氣,敢斬天下不平,無愧公道二字!」

  「陸景!」

  「并不后悔…」

  陸景這許許多多話語,已然被太玄京所有人傳誦。

  百姓多苦難,有人為他們鳴不平,又如何讓他們不敬佩?

  尤其是在知曉了許白焰與槐幫大惡之后,他們有多痛恨許白焰,就有多感激、敬佩陸景。

  「玄都諸少年,唯出身尋常,雖也是大府公子,卻被府中苛待,差點淪為賤籍,如尋常百姓無異的陸景,胸中有正氣凜然。」

  季淵之這般評價陸景。

  九湖陸家、南府又被這玄都百姓拉出來談論一番。

  以前婚約之事、訣書之事,若只是茶余飯后,當做娛樂的笑談,是對于這些豪奢府邸生活的窺伺。

  這一次就是怒談!

  許多百姓都極親切的稱呼陸景為小景先生。

  小景先生昔日所受到的冷眼,如今眾多百姓也替小景先生還了回去。

  九湖陸家管事出去采買,價格都要貴上許多,還要被人怒罵。

  臨摹陸景草書的書帖,幾日間價格大漲,許多筆墨齋堂都已然斷貨。

  太玄京中也有人暗自聯系翰墨書院中的學生,想要得幾件小景先生的草書真跡。

  想要看一看小景先生真正的筆墨,究竟帶著多少正氣,帶著多少鋒銳!

  第四日、第五日…

  大理寺少卿多次親自審問陸景,記錄下許多卷宗。

  而太玄京百姓也越發不耐。

  大理寺門口,每日都有百姓前來等候。太玄京中的百姓也不敢高聲呼喝,不敢高呼讓衙門放人。

  卻只是每日前來大理寺前等著,守衛來問,便只說是來等人,幾次驅趕,人卻越來越多。

  大理寺卿早已挨了罵名,也許發現這正是一個好機會,便多次出大理寺,慰問這些百姓。

  青玥、盛姿、林忍冬、寧薔、陸漪…也每日前來。

  只是過了二三日,天氣越發冷了,寧薔的身子隱隱有些支撐不住。

  再加上寧老太君、鐘夫人對于這無妄之災已經深惡痛絕,不準寧薔、陸漪出府。

  陸漪為了寧薔身子著想,就在府中陪她,不曾鬧出許多亂子來。

  又過兩日…

  朝野之間此事已然定性,十數位官員被摘了烏紗帽。

  太玄京尹、宿玄軍將軍都被朝廷嚴厲呵斥,罰俸數載!

  很多與許白焰交情極好的大府子弟,也被那些貴府壯士斷腕,出京的出京、定親的定親。

  這件事盛府和大柱國府卻始終隱身,不曾流入這亂流中。

  百姓民意越發洶涌,想要讓小景先生洗白冤屈,繼續回書樓執教。

  「為圣言執劍,并非因一時快意殺人,并非以武亂禁,不可以律定罪!」

  這一觀點盛傳于太玄,便是許多百姓都已經懂了其中的差別。

  這許多日,陸景一直在大理寺,并不知道外面鬧成了什么樣。

  可是大理寺送給他的飯菜,卻一日比一日好,一日比一日美味。

  入牢獄的第十日。

  原本正在飲茶的陸景抬頭間,卻見到有個人正蹲在牢舍之前看著他。

  「南風眠…」

  陸景左右看了看:「這是大理寺牢獄你是如何進來的?」

  南風眠隨意笑著,腰間的醒骨真人發出輕鳴聲。

  他不答,陸景思索片刻,點頭道:「也對,你若想進來,幾位寺虎確實無法察覺,更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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