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全感覺腦海中綻放出一朵朵的煙花,那煙花又迅速演變成一張張詭異的面孔,在面孔的中間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正在被那一張張的面孔撕扯著吞噬著,蘇云全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他發出一聲惶恐無助的吶喊。一切來得如此突然,警方將之定性為一起交通事故,事故的起因是蘇云全闖紅燈,那輛載貨重卡沒有來得及剎車,最終釀造了這起車禍。事故發生的地點距離省黨校不遠,許純良在聽到發生車禍的消息之后,第一時間聯想到了蘇云全,事實證明他的聯想是正確的。在今天蘇云全來找他的時候,精神狀態就有些不穩定,許純良打聽了一下,事故認定的初步結果證明,蘇云全要承擔主要責任。蘇云全不是一個新手司機,他的駕齡長達二十五年,而且車技非常嫻熟,在如此寬闊且視野良好的路段居然犯了闖紅燈的低級錯誤,最大可能就是他當時走了神。蘇云全被緊急送往省人醫搶救,目前還在手術中,生死未卜。許純良卻感覺事情正向不可預知的方向演變,他將蘇云全發給他的那段視頻轉發給了陸奇。陸奇收到視頻沒多久就打來了電話:“純良,這女人是不是裴琳?”許純良道:“我發視頻給你就是想你確認一下。”陸奇道:“不可能是,裴琳已經死了,我可以確定。”“她有沒有孿生姐妹之類的?”陸奇道:“沒有,她是個孤兒,我專門去她家鄉調查過。”許純良道:“她親戚里面有沒有長得跟她相像的?”“不可能吧,不可能長這么像!”陸奇仍然處于震驚之中。許純良道:“這世上沒有那么多的不可能,陸奇,我覺得你還是好好把之前的案子梳理一下,這件事太奇怪了,欒玉川死于蓖麻毒素,和楊慕楓的死因一模一樣,而且這個送花的女人長得和裴琳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果不是孿生姐妹,那么就是有人照著裴琳的樣子進行了整容。”陸奇道:“誰會這么無聊?”按照正常的邏輯,女人整容一般來說會以明星為參照,裴琳雖然長得不錯,但是并不是什么絕世美女,誰會照著她的模樣整呢?許純良卻不這么想,他想到了易容術,自己既然能利用千肌變模仿他人,其他人同樣可以進行模仿,無非是方法不同,現在就有不少的美妝博主利用化妝術模仿形形色色的明星,幾乎可以亂真。如果確定是這個女人投毒,掩飾身份最好的方法就是偽裝成一個死人,如果按照視頻和照片去尋找,大概率找不到她的本來身份,這就更證明欒玉川的死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謀殺。蘇晴非但沒有因為上次和王立云之間的矛盾受到批評,反而受到了臺里的重用,新聞頻道負責人嚴永新決定調整她去主持黃金檔的平海新聞,過去這個欄目基本上都是王立云的自留地,能夠進入這個欄目的主持人都和她的關系很好。蘇晴過去曾經積極爭取過,但是王立云她以一句經驗不足尚需磨煉否決。嚴永新非常尊重王立云的意見,所以蘇晴目前主要在晚新聞和一些社會訪談欄目,這次是曾臺長打了招呼。嚴永新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蘇晴,蘇晴卻謝絕了他的好意,主要是她并不想和王立云矛盾激化下去,就算她去播黃金檔,勢必會遭到那些老人的聯手抵制,蘇晴不想在這種時候過去。嚴永新讓她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這次是曾臺長點將,機會難得。嚴永新又借機提出想請許純良吃頓飯,他和陸明是老同學,沖著陸明的關系,他也得略盡地主之誼。蘇晴讓嚴永新直接聯系許純良,她和許純良也就是普通朋友,平時見面的機會也不多。嚴永新一聽就知道蘇晴有推脫的意思,估計她和許純良之間的關系不想公開,也只好作罷。蘇晴其實今晚和許純良有約。省文旅負責人邢文虎邀請他們兩人去家里吃飯,像邢文虎這種級別的干部,家宴已經是他招待客人最高的規格了。三人結緣于南皖的文旅會議,當時他們還一起登臺演出了《霸王別姬》,后來許純良又幫助邢文虎挽救了他閨女邢永清,所以邢家一直對許純良心存感激。如果不是為了蘇晴,許純良也不會輕易開口求人,對邢文虎來說,這只是區區小事,他和衛視臺長曾本宣是老朋友,兩人又是住在一起的鄰居,當晚邢文虎也把曾本宣給請過來了。許純良事先詢問了一下曾本宣的喜好,提前給他寫了一幅字帶了過去。因為許純良沒有事先和蘇晴通氣,她并不知道臺長也在,見到曾本宣頗有些詫異:“曾臺長!”曾本宣是個一臉和氣的中年人,其人沒什么架子,笑道:“蘇晴,來啦。”許純良走過去主動伸出手:“曾臺長,您好,我是許純良,蘇晴的朋友。”曾本宣和他握了握手:“許純良,不錯,我聽老邢經常提起你,說你們倆是忘年交。”邢文虎笑道:“可不是嘛,老曾,小許是中醫世家,回頭讓他幫你把把脈。”曾本宣道:“不用,我身體好的很。”邢文虎看到許純良拿的東西:“手里是什么?”許純良趁機道:“我知道曾臺喜好書法,所以我特地寫了一幅字請曾臺指正。”曾本宣聽說他帶了幅親筆寫的書法過來也產生了興趣,曾本宣這個人眼高手低,鑒賞水平很高,但是書法水平非常一般,在他看來許純良這樣的年輕人是寫不出來多好的作品的,自己指點他一下也好。在茶幾上展開一看,曾本宣整個人頓時驚艷了,許純良寫得是蘇東坡的念奴嬌,書法大開大合,龍飄鳳泊,氣象萬千,豪氣干云。邢文虎對書法鉆研不深但是也能看出這幅字寫得相當漂亮,故意問道:“老曾,這幅字寫得怎么樣?”曾本宣道:“好!”邢文虎道:“我也覺得不錯,但是說不出究竟哪兒好,剛好我書房還有一面墻空著。”曾本宣一聽就急了:“老邢,人家小許這幅字好像不是送給你的。”許純良笑道:“我送給曾臺的,邢書記,您想要回頭我再幫您寫一幅。”邢文虎道:“可我喜歡這一幅。”曾本宣慌忙將這幅字卷了起來:“我家里有好酒,我去拿過來啊,你們等著,咱們好好喝幾杯。”他對書法的熱愛可見一斑,曾本宣是真怕邢文虎橫刀奪愛,兩人太熟了。邢文虎其實是故意這么說捉弄一下他,許純良這小子有一套,送禮投其所好。邢文虎非常清楚,許純良之所以討好曾本宣,主要是因為蘇晴,蘇晴方方面面的條件都很優秀,但是在衛視仍然未能脫穎而出,和周圍的環境有關,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支持,年輕人想要在職場殺出一條路很難。邢文虎的兒子邢永進如今在東州,他老伴也去東州幫忙照顧孫子去了,女兒長期住校,現在家里就剩下他一個,所以平時經常約曾本宣過來喝酒聊天。沒多久曾本宣帶著兩瓶茅臺過來,這邊蘇晴已經去了廚房,她主動請纓接替邢文虎掌勺,在領導面前顯示一下她的廚藝。到了曾本宣這個層次,輕易就能看出許純良送禮的目的,幾杯酒下肚之后,曾本宣道:“我過去真不知道蘇晴還有老邢這層關系,這也怪老邢,伱從來都不跟我提。”邢文虎道:“我覺得是金子總會發光,可沒想到你們衛視內部這么復雜,有能力的人不一定能夠得到重用。”曾本宣苦笑道:“哪兒都是一樣,我們當管理者的也不能面面俱到,你說是吧小許?”許純良道:“蘇晴性格跟我不一樣,她是與世無爭淡泊名利,我是力爭上游,寸步不讓。”邢文虎和曾本宣都笑了起來,蘇晴端著剛炒好的辣子雞送上來,邢文虎嘗了一口,贊道:“好啊,不一般呢。”曾本宣也吃了一塊,連連點頭,非常認同,想不到這么漂亮的女娃兒居然還會做飯,在他的印象中電視臺的女主播大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蘇晴的廚藝何止是不一般,簡直是很不一般。邢文虎和曾本宣今晚算是大快朵頤,蘇晴做完菜,來到許純良身邊坐下給兩位領導敬酒。曾本宣道:“蘇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我聽說你拒絕了去播平海新聞。”蘇晴道:“曾臺,最近一段時間我在新聞頻道經歷了許多事,壓力太大,所以想去一個壓力相對較小的頻道調整一下。”曾本宣道:“那就去文旅頻道唄,剛好我們和平海文旅合作推廣本省文旅,你和邢書記這么熟,我覺得由你去做這個工作最合適。”邢文虎道:“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咱們要合作的事情呢。”曾本宣道:“現在國家政策就是要大力推廣文旅,促進國內旅游,以旅游帶動大消費,臺里有許多人都積極報名,你要是有意向,我可以優先考慮你。”蘇晴看了許純良一眼,許純良笑道:“這不是大好事嗎,謝謝曾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