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齡大肯定不是王同安退下來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他害怕了,與其留在崗位上惶惶而不可終日,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退下來,王同安非常清楚,這些人是不會在一個失去利用價值的人身上浪費精力的。
許純良道:“王局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啊。”
王同安一臉委屈望著許純良:“小許,你不能這么說,我都快死的人了,我還有什么如意算盤可打?”
許純良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得病就能夠抵消以往所犯的一切錯誤?你得病了就能夠逍遙法外?就不用對自己過往的行為負責?如果這樣的話,要法律干什么?”
王同安倒吸了一口冷氣,許純良不依不饒,這分明是要把自己送進去才甘心,他點了點頭:“行,你去舉報我,我現在這個樣子不管法院怎么判,最后也得保外就醫。”
許純良真是服了這種人的臉皮,他對自己犯過的錯就沒有一丁點的反思?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情。
許純良心中僅有的一點憐憫也頓時化為云煙,冷冷望著王同安道:“別跟我玩這套,想當滾刀肉?你還欠火候,老王,你可以不要臉,你老婆孩子要不要臉?你爹伱媽要不要臉?”
王同安發自內心顫抖了一下,死不可怕,可他立了一輩子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的人設,一旦崩塌對他的家庭來說,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王同安顫聲道:“小許,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針對我?”
許純良道:“我不是針對你,我是替天行盜,我最見不得你這種明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男盜女娼的家伙,你自己也好好反思一下,這些年,你干了多少對不起國家和人民的事兒。”
王同安道:“我承認我有罪,可是我已經幫不上你什么了,我馬上就退下來了,民政局很快就會有新的管理者,你抓著我窮追猛打也沒任何意義啊。”
許純良拉了張椅子在他身邊坐下,不急不緩道:“老王,你想想自己還有什么價值?”
王同安雙手緊緊攥拳,許純良既然這樣問,就證明他還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讓自己推薦他當局長?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的資歷太淺,就算自己愿意推薦,到了上頭也得拿下來。
王同安也希望自己有價值,如果自己沒生病,還能繼續在民政局一把手的位置上干下去,許純良短期內肯定不會舉報自己,還會要挾自己幫他做更多的事情,不止許純良,還有翟平青,他們都想利用自己。
想到翟平青,王同安突然就明白了,許純良真正想對付的人是翟平青,此前出手對付秦玉嬌也是因為翟平青。
王同安道:“翟平青則個人很狡猾的,你抓不住他的證據。”
許純良道:“他和秦玉嬌的關系你應該清楚吧?”
王同安沒有說話,腦袋耷拉得像個問號。
許純良道:“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翟平青利用秦玉嬌來控制你。”
王同安道:“沒有證據的,就算你把這件事捅出來,也波及不到翟平青,最多是我晚節不保,秦玉嬌也就是名聲上受點影響,我沒有經濟問題,翟平青沒給我送過禮,我也不敢收任何人的財物。”
許純良倒是相信他的話,因為此前安排丁四幫王同安父母舊房改造,王同安都表現得非常小心,不禁笑道:“真是搞不懂,你這么小心的人居然會在陰溝里翻船。”
王同安暗嘆,老子不就是翻在秦玉嬌的陰溝里嘛,他低聲道:“翟平青在上頭有關系,他和民政的一把手譚新民是大學同學,兩人還是未來的兒女親家,所以他才能把養老產業做得這么好,你想想,就他這背景,誰敢不給他面子?”
許純良其實早就通過父親調查出了翟平青的背景,王同安是真怕了,所以倒豆子一樣將翟平青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許純良道:“你知道嗎,就算你沒生病,有人也打算動你。”
王同安愣了一下,望著許純良:“你是說…”
許純良道:“對翟平青來說你已經失去了價值。”
王同安點了點頭,苦笑道:“我的確沒有了價值,小許,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你就放過我吧,別在我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馬上就會有新領導來了。”
許純良道:“你對宋新宇怎么看?”
王同安搖了搖頭:“他不可接我的班。”
許純良聽他說得如此篤定,不由得有些好奇:“為什么?”
王同安道:“宋新宇這個人好酒、好色、貪財,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是只要干就會有把柄。”
許純良皺起了眉頭:“這么說你有他的把柄?”
王同安嘆了口氣道:“他給我當這么多年的副手,我當然要留意他,想要他的把柄還不容易,只需要給他創造幾次機會。”
許純良道:“你打算把他給拉下來?”
王同安搖了搖頭道:“我當然不會這么做,可翟平青會這么做,這個人看待問題非常的長遠,他手里有宋新宇的很多料,如果宋新宇接我的班,翟平青肯定會用手里的這些黑料去要挾宋新宇。”
許純良暗嘆,宋新宇攤上這么一位上司也夠倒霉的,沒有問題,上司幫你創造問題,目的就是抓住你的黑料以后好進行控制。
王同安又道:“其實宋新宇是沒可能的,上頭屬意接我班的人不是他,我聽說是高新區黨工委的張松。”
許純良點了點頭,王同安畢竟是個體制老油子,對體制內的套路有著極其深刻的認識。
現在的汪建明和過去的周書記都是一樣,他們都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開路的先鋒,但是他們又怕自己這把刀太快,每到自己大殺四方的時候,就要安排一柄刀鞘出來,想讓自己收著點鋒芒,以免給他們造成麻煩。
許純良道:“張松和翟平青關系如何?”
王同安道:“很好!不過張松在那邊干得好好的,他不想來。”
許純良站起身來走向窗前,看到樓下趙飛揚率領著醫院的一群中層干部剛從外科樓離開。
許純良道:“我記得你還有兩年吧?”
王同安道:“現在最多也就是一個月,我估計最遲下月初就會宣布繼任的人選。”
許純良道:“你其實有機會干滿一年的。”
王同安愣了一下:“什么?”
許純良道:“手術后你可以繼續工作,繼續發揮余熱。”
王同安道:“沒可能的,我手術后還要放化療,我的身體不可能支持…”
許純良道:“收回辭職報告,向領導請示你要繼續工作,生命不息戰斗不止。”
王同安目瞪口呆地望著許純良。
許純良道:“幫我對付翟平青,我要讓他滾出東州。”
王同安道:“我…現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許純良道:“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你術后放化療康復的可能性也不大,放化療的痛苦你應該是清楚的,如果你幫我解決這件事,我可以用中醫的方法幫助你術后康復,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問佟總,你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問他我們許家的祖傳秘方是不是靈驗?”
王同安呆呆望著許純良,這廝莫不是畫了個大餅給我?讓我生命不息戰斗不止,這是要讓我為他賣命。
許純良道:“翟平青的事情你知道的最多,你對他了解的也非常清楚。”
“可是…秦玉嬌…”
許純良笑道:“你擔心他拿秦玉嬌的事情要挾你,這件事是一把雙刃劍,他能威脅你,你也能要挾他,他和秦玉嬌也有一腿。”
王同安老臉發燒,自己和翟平青連襟的事實被他說出來了。
許純良道:“你好好考慮考慮,手術出院也就是半個月,再有半個月恢復期,一個月后你就能夠恢復的差不多了,仍然可以回來當你的局長,秦玉嬌的事情算是翻篇了,你在位期間做了不少的錯事,不能挖坑不填啊,這兩年時間你剛好可以改正自己的錯誤,做出一些彌補,老王,難道你不想做個好人?”
王同安咕嘟咽了口唾沫,好人?當今這世界做個好人比當壞人難多了,不過只要能活下去誰愿意選擇去死啊。拋開許家的抗癌秘方有沒有效暫且不說,只要和許純良站在統一戰線上,許純良肯定不會舉報自己。
翟平青這個混蛋,竟然想把我踢開?如果不是你派秦玉嬌那娘們來誘惑我,我怎么可能會落到今日被動的境地,想到這里,王同安已經做出了決定:“小許,我可以撤回辭職報告,但是上級領導怎么安排不是我能決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