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學放下電話,馬上換了另外一副面孔,滿臉堆笑道:“原來您就是許鎮長啊,坐,快請坐。”
常寶光和那幫保安看到眼前情景頓時愣住了,連保安都看明白了,這位許鎮長肯定上頭有人,不然齊明學也不可能變臉這么快。
常寶光悄悄努了努嘴,一群人灰溜溜退了出去,現在心情最為忐忑的就是常寶光了,他剛剛對許純良的態度非常傲慢,激起了許純良的反彈,許純良跑到他頂頭上司齊明學這里來就是要投訴他的。
常寶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先回辦公室,坐下之后,趕緊打了幾個電話,他對許純良的資料了解不足,這是他的工作習慣決定的,平時清閑慣了,每天上班喝茶刷手機,這個部門實在是太清閑,有時候整月都難以見到一個外商過來投訴的,所以常寶光也沒下功夫調查。
他覺得一個鄉鎮的副職領導,頂天也就是個副科級,能有什么人脈?慣性思維害死人。
常寶光趕緊動用關系打聽許純良的背景,現在才想起認認真真看許純良的材料,這廝是借調,組織關系在文旅局,常寶光不認識湖山鎮的人,但是他文旅局還是有朋友的,文旅局副局長李玉山就是他鄰居。
李玉山接到常寶光的電話,聽他調查許純良的資料,有些好奇,問他打聽這些干什么?
常寶光也不好隱瞞,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
李玉山一聽就知道常寶光捅了個大漏子,嘆了口氣道:“你惹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們局長面前的紅人?”
常寶光心說文旅局長眼前的紅人也不算什么多牛的人物,還好還好。
可李玉山接著又說了一句:“前兩天他家一個遠房親戚去世了,周書記親自去濟州吊唁,濟州一把手柳書記也到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常寶光眼前一黑,頭皮發麻,李玉山點的已經夠明白了,許純良的背景深不可測啊,難怪齊明學馬上變臉,連他都得恭恭敬敬陪著小心的人,自己根本就得罪不起,入他大爺的明德集團,不帶這么坑人的。
常寶光正考慮請李玉山出面調和一下,這時候辦公室主任過來了,告訴他齊主任有請。
電話那頭李玉山也聽到了,好心提醒道:“寶光,該說客氣話的時候一定要說。”意思表達得非常明確,伱低頭吧,你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等李玉山掛上了電話,常寶光耷拉著腦袋去了齊明學的辦公室。
一進去看到齊明學和許純良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兩人聊得非常開心。
常寶光進去之后站著恭恭敬敬道:“齊主任。”
齊明學看了他一眼,臉上明顯帶著不滿:“寶光同志,我平時是怎么跟你們說的?反復強調要注意工作態度,不得利用上班時間刷手機,做和工作不相干的事情?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常寶光看了許純良一眼,肯定是這貨告自己的狀了,今天這張臉可丟大了,自從聽完李玉山的科普,常寶光已經徹底喪失了和許純良抗爭的勇氣,趕緊道:“齊主任,剛剛是我家里有急事,所以我接了個電話…”
“你不要解釋。”齊明學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
常寶光向許純良道:“許鎮長,剛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是我態度有問題,我鄭重向您道歉。”這貨也算是能夠放得下身段,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還混什么體制。
許純良道:“常主任,我也不是針對你個人,我認為你對外商投訴中心的工作職責理解有誤,上級部門成立這個外商投訴中心主要的目的是增強雙方溝通,以促進更好的合作不是讓這些外商通過你們中心向咱們自己人問責的。”
齊明學道:“我是不是跟你們強調過?寶光同志,你是不是對國家的相關政策有誤解?”
常寶光心中暗罵,誤解你麻痹,好人都讓你當了,所有的鍋都特么讓我一個人背了,你昨兒不是專門跟我強調一定要重視明德集團投訴事件,要把這件事落在實處,要盡快處理,要讓相關責任人鄭重向韓方道歉,這才過去一天你特么全都忘了?
常寶光心里罵的再狠,表面上還是拿捏出一臉的誠懇:“許鎮長,都是我工作沒做好,您別生氣,我向您鄭重道歉,我也向齊主任保證,以后的工作中我不再會重復同樣的錯誤。”
齊明學和許純良坐著,常寶光就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站著,也沒人嚷嚷他坐下,他耷拉著腦袋,腳指頭用力摳著鞋底,這種尷尬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夠體會。
這時候常寶光的手機響了起來,因為有了剛才的經歷,他不敢接。
還是許純良提醒了他一句:“常主任,你電話響了。”
常寶光看了齊明學一眼,齊明學道:“接啊!”
常寶光這才掏出了手機,接完這個電話,他差點沒氣得去撞墻,電話是明德集團那邊打來的,表示他們不打算投訴了,之前都是誤會,應該是溝通存在問題,所以撤銷之前對許純良的一切投訴。
常寶光掛上電話,感覺自己就像個小丑,被許純良和明德集團方面反復玩弄,到最后人家都事了拂衣去,只剩下自己赤裸裸在人群中瑟瑟發抖,忍受著屈辱,還得遭受嘲笑。
齊明學聽說這個消息之后,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們是不是有病啊?無憑無據的憑什么詆毀咱們的干部?”狠狠瞪了常寶光一眼:“你做事不調查的嗎?不能外商說什么就是什么?外商在我們國內也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他們投資就對他們高看一眼。”
終究還是常寶光承擔了所有,常寶光哭喪著臉:“對不起,都是我錯,我工作中出現了重大失誤,許鎮長,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是太對不起了。”
許純良看到這廝如此的卑微,也犯不著繼續痛打落水狗,這種人也不是專門針對自己,他對任何人都是一樣,工作習慣問題。
許純良道:“常主任,誰都難免犯錯,這幫投資商首先考慮的都是他們的個人利益,我們這些國家干部首先考慮到的是國家利益,當他們認為個人利益受到損害的時候,他們就會瘋狂投訴,我們不能因為他們的投訴就放棄捍衛國家的利益,在這一點上,我們堅決不能讓步。”
齊明學贊道:“說得好,看看人家許鎮長的格局。”
常寶光道:“我會好好檢討,我會認真反思。”
許純良道:“時間不早了,我也不耽誤你們工作了,咱們之間沒什么根本性的矛盾,就算有也是人民內部矛盾,關鍵時刻還得一致對外,你們說是不是?”
齊明學起身相送,握著許純良的手不松開:“許鎮長,中午別走了,留在我們這里指導一下食堂的工作。”
許純良笑道:“齊主任客氣了,以后啊歡迎兩位去巍山島做客,實地考察一下我們招商引資的狀況。”
他松開齊明學的手向常寶光伸了過去,常寶光有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用兩只手握住了許純良的一只右手:“許鎮長,今天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許純良笑道:“不打不相識嘛,一回生兩回熟,下次見面咱們就是朋友了。”
齊明學和常寶光將許純良一直送出了商務委員會的大門,目送這廝離開兩人同時抬起手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廝不好對付啊。
齊明學當然清楚常寶光今天是背了鍋,但是沒辦法,你是我下屬,你不背鍋難道我來背?
常寶光想解釋,齊明學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說了,以后做事多下點功夫。”
明德集團主動選擇息事寧人是許純良沒想到的,離開東州商務委員會之后,他去了文旅局,向傅國民匯報了一下三兩三幫忙策劃的文旅推廣計劃。
傅國民認真聽他說完低聲道:“大家本來的一致意見是在伏羊節上做文章,你這是把推廣計劃提前了。”
許純良道:“伏羊節搞了十多年了吧,年年搞,可影響連東州都走不出去,什么原因?主要是咱們東州人喜歡的這一口別人不一定喜歡,燒烤不一樣啊,全國各地都已經認同了燒烤文化,現在最有名氣的就是東北燒烤、西疆燒烤,咱們東州燒烤雖然遍地都是,也是公認的好吃,但是在全國范圍內缺乏認知,許小岳說推廣燒烤并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找到一個點。”
“許小岳?”傅國民覺得這個名字非常陌生。
許純良道:“就是三兩三,他認為東州文旅的優勢項目很多,但是想要全面推廣是非常不明智的,必須找到一個破局的點,集中發力才能破局。”
傅國民道:“這些網紅主播雖然厲害,但是網紅效應都有個共同點,就是起來的快消失的也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