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雅道:“各種治療方法我都有了解過,誰都不能保證徹底治愈爺爺,都說會有不同程度的大腦損傷后遺癥。”喬如龍道:“也不是沒機會康復。”葉清雅道:“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手術,根據影像判斷,專家認為惡性腫瘤的可能性很大,病理確認后還需要配合放化療,如果惡性程度很高,就算手術成功,生存的時間也不會超過一年。后續進行電場治療的話,有可能將生存期提高到三年。”喬如龍道:“爺爺今年七十七歲了,如果能生存三年就八十歲。”在他看來八十歲也勉強算得上壽終正寢了。葉清雅搖了搖頭道:“根據他們的手術方案,會進行額葉病變切術,額葉是人類情感和智力的中樞,術后肯定出現精神狀態的改變以及性格的改變,表現出情緒,認知和自制力等方面的障礙。”許純良將手中的片子放下,向葉老笑了笑。葉老道:“五禽戲沒什么作用啊,該得病還是得病,該死還是要死。”許純良道:“我聽龍哥說,您每年都會做兩次體檢?”葉老道:“上次體檢在三個月前,當時我身體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腦子里就多了一顆瘤,你說我這究竟是剛長出來的,還是一直就有,醫院沒查出來?”許純良道:“怎么?您老想追究醫院漏診的責任?”葉老笑了起來:“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覺得奇怪,過去一直都好好的,他們騙我說這是一顆良性腫瘤,但是他們的表現已經暴露了,我的情況不容樂觀。”許純良道:“良性和惡性也就是西醫喜歡這么劃分,在過去中醫的范疇內,沒有什么良性惡性之分,同樣的疾病在不同人的身上會有不同的表現,良性的疾病在一定的條件下會轉為惡性,惡性的病癥在一定的條件下也會變成良性。”葉老道:“聽你這么一說還有幾分道理呢,中醫看病也講究辯證?”許純良笑道:“中醫和西醫的最大區別就是格局,西醫關注疾病本身,而中醫更喜歡從全局來看問題。咱們打個比方,如果一個人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他的身體就會產生不同的反應,天熱了脫衣服,天冷了添衣服,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行為,其實都是人體對自身的保護,當外界的變化超出了你能夠防護的范疇,那么結果就是…”“死亡!”葉老低聲道。許純良笑道:“我想說的是大病一場。”葉老道:“我的病和外界無關,我是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許純良道:“按照這個理論,您的病因為腦子里的這顆瘤引起,它迅速生長擠壓著您大腦的空間,導致了一系列的癥狀,如果這顆瘤生病了那么…”葉老道:“瘤怎么會生病,他們建議我切掉,雖然他們一個個都說沒事,可我知道,手術后,我大概率會智商減退變成一個傻子。”許純良道:“以您老的智慧,就算減退也比我們這些凡人強上無數倍。”葉老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伱這個馬屁拍得不是時候。”許純良道:“我可以摸摸您的頭嗎?”葉老道:“我不發燒。”不過他還是配合地將頭湊了過去。許純良伸出右手貼在葉老的額頭上,閉上雙目,調整內息,嘗試和葉老經脈內息循環保持一致。許純良在得到《黃帝內經天養篇》上半部分之后,已經掌握了通經生髓的奧妙,在此的基礎上恢復了部分功力。最近一段時間,他開始重修《通天寶典》,通天寶典一共三卷九重,還是五毒教主的時候,他修煉到了三重境界,就已經躋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現在幾乎是一切從頭來過,不過《通天寶典》第一重境界乃是修煉感知能力,也最容易練成。尤其是許純良掌握通經生髓的能力之后,毫無阻礙地完成了第一重境界——通感。通感其中一個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通過身體接觸感知對方身體的變化,簡單來說,就是可以在自身和目標的經絡之間建立聯絡。許純良掌心貼在葉老的額頭,右手中指落在他神庭穴上。神庭穴,別名發際,神庭是足太陽膀胱經、足陽明胃經、督脈的交會穴,在頭部,當前發際正中直上半寸。左右額肌之交界處,附近有有額動、靜脈分支,和額神經分支。一縷真氣通過許純良的指尖經由神庭穴緩緩滲入葉老的顱內。許純良不懂西醫,但是他能夠通過人體經絡來判斷身體細微的變化,利用通感和葉老經絡相通之后,就可以像感知自身一樣洞悉葉老身體的異常。葉老感覺額頭一麻,身體不由得緊張起來,這屬于正常的生理反應,當一個人的身體感受到外來侵入的時候,會啟動自身的防御機制。許純良道:“您不用緊張,盡量放松,呼吸節奏務必要平緩,跟著我的呼吸節奏,呼氣…吸氣…很好…”如果面對的是一個修煉之人,許純良很容易實現通感,但是葉老不懂武功,這輩子修煉過最厲害的功夫也就是五禽戲了。所以許純良必須要用最基本的方法引導葉老,帶著他調整呼吸節奏,穩定心跳。葉老畢竟久經風浪,迅速冷靜了下來,他的呼吸和心跳極其平穩,許純良發現任何修為都是殊途同歸,在任何領域能夠獨當一面的風云人物都擁有超人一等的格局和心態。喬如龍和葉清雅進來,看到眼前的場面,知趣地保持沉默,葉清雅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留在房間內,自己則去外面守著,提防其他家人打擾。一般來說這種時候,很少有人過來打擾爺爺,但是總怕萬一。葉清雅聽到了外面的汽車聲,父親回來了。葉清雅迎上前去,接過父親手里的公文包。葉昌源道:“如龍來了?”他在車庫看到了喬如龍的車。葉清雅點了點頭道:“小許跟他一起。”“哪個小許?”“幫你針灸的那個。”葉昌源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是許純良,雖然許純良治好了他的面癱后遺癥,但是他并不認為許純良的醫術可以治愈腦瘤。葉昌源解開外套,葉清雅接了過去。“你媽呢?”葉清雅道:“外婆身體有些不好,她過去看看,今晚不回來了。”葉昌源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葉清雅小聲告訴他,許純良正在為爺爺診斷,這會兒盡量不要去打擾。葉昌源接過女兒遞來的紅茶,喝了兩口道:“幾位專家都認為應當開刀,根據瘤體的生長速度判斷應該是惡性,手術越早進行越好。”葉清雅道:“爸,您有沒有征求過爺爺的意見。”葉昌源道:“不能告訴他實情,如果他知道恐怕不會同意開刀。”葉清雅道:“你既然知道他不會同意,為什么要瞞著他?術后爺爺可能什么都不記得了,他應該有知情權。”葉昌源抿了抿嘴唇道:“手術雖然不能將他徹底治愈,但是至少可以保證他活著。”“失去自我意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著還有什么意義?”葉昌源沒說話但是他沒有選擇。葉清雅道:“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我寧愿去死。”“住口!”葉昌源低吼了一聲,他很少在愛女面前表現得如此疾言厲色,然后又嘆了口氣道:“不是我不愿告訴他實情,而是我擔心他無法面對真相。”葉清雅道:“爺爺什么風浪沒有經歷過,又有什么事情不能面對,我看不能面對現實的是你,生命是爺爺自己的,你無權替他做出抉擇。”葉昌源望著女兒,她雖然已經成家,可還是不夠成熟,從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溫室中,她不知道老爺子對這個家意味著什么。如果不做手術,父親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兩個月,父親離去的時候會同時帶走葉家的所有榮光。葉昌源雖然身居要職,但是他正處于事業的關鍵階段,再進半步,方可高枕無憂而這半步,必須建立在父親活著的前提下,如果父親走了,那么他的升遷之路將到此終結。人在與不在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境遇,葉昌源在體制中這么多年,早已看透了人性,半年!只需要為父親贏得半年,他就可以完成布局,做好一切,至少目前,他還沒有足夠的能力扛下葉家的所有。而這一切,他不可能向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寶貝女兒,他非常明白,父女之間分歧的原因在于,他只想父親活著,而女兒想的是讓老爺子有尊嚴地活著。書房內很靜,喬如龍聽到葉老緩慢粗重的呼吸,如果他仔細聽,應該可以聽出其實是兩個人的呼吸混雜在一起,現在已經完全同步,不但是呼吸還有心跳。許純良通過調整,已經成功進入了通感的境界。內息在兩人的經絡中流動,許純良感知著內息流淌的每一條途徑,一條條的途徑在自己的腦海中重建出一個三維的脈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