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城郊的一處小山丘上。
毛茸茸的大鳥鳥,飛了半天有點累,此時正趴在草叢里曬著小太陽睡懶覺。
折云璃趴在花叢里,雙手撐著下巴,仔細打量著過往的一個車隊,蹙眉道:
“這車隊有問題,車上拉的木料,看起來都是二十根圓木,但中間兩輛起步停車感覺都輕盈一些,沒其他車那么笨重,我估摸圓木下面應該是空的,藏得有東西…”
梵青禾趴在跟前,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著鎮子上的小客棧,聞言低聲道:
“理這些不相干的作甚,根據打探,蛇峰五怪應該就在鎮上,先找到行蹤…”
今天早上,夜驚堂送華青芷去上學后,梵青禾便和云璃去了暗樁的接頭地點傳達夜驚堂的吩咐,而后兩人便一起在京城的人山人海中尋找蛇峰五怪。
梵青禾以前來過京城,也翻過不少王侯將相的柜子,對燕京的門路很了解,先找到了西市的‘萬事通’張老四,想打聽一下消息。
結果不知為何,張老四見到她倆蒙著臉上門,當場就給跪下了,直言道:
“別打了,有完沒完,我真不知道…”
這場面直接把梵青禾搞蒙了,問張老四緣由,還嘴硬不說,她只能拿毒藥恐嚇,才得知昨天到今天來了幾波人打探蛇峰五怪的下落。
梵青禾有些疑惑,不過想想也不算意外,畢竟青龍會、十二所、南朝密探都可能在找人,彼此前腳走后腳到很正常,她怕撞上北梁朝廷的差人,便離開了。
而去其他幾個地方打聽,雖然有點疑似的信息,但比較籠統,她和云璃幾乎跑遍了燕京,才從海量線索中,把范圍鎖定在了東郊的十里坡。
十里坡鎮附近,便是燕京比較有名的景點夕霞寺,陽春三月來踏春的人極多。
梵青禾先去鎮子上走了圈兒,沒發現線索,便跑到鎮外的高處蹲點守株待兔,看鎮子上有沒有可疑人影出現。
兩人就帶了一只千里鏡,折云璃肉眼找人有點累,便趴在旁邊晃蕩著繡鞋,在看了片刻后,目光又移動到梵姨背后。
梵青禾身材本就比中原女子火辣些,此時趴在花叢中,手肘撐地舉止千里鏡打量,肩背到腰間逐漸收束,而到了臀兒又迅速飽滿起來,顯出了沉甸甸的半圓,下面又是筆直的雙腿,側面看去曲線可謂完美。
折云璃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看自己,而后就抬手在梵青禾背后抓了抓:
“梵姨,你屁股好大…”
“啐”
梵青禾措不及防,羞的臉色通紅,把千里鏡放下來,在調皮丫頭臉上捏了下:
“說什么呢?羞不羞,你師娘屁股不大?往那一趴…咳…”
折云璃本來在偷笑,聽見這話不免茫然:
“一趴?師娘趴在梵姨面前作甚?”
梵青禾臉色更紅了,眨了眨眼睛辯解道:
“嗯…三娘教的法子嗎,就是拉伸筋骨,你沒學過?”
折云璃以前在裴家住過,自然學過一些,此時雙腿彎曲跪趴在地上,擺出貓貓伸懶腰的姿勢:
“這樣?”
梵青禾瞧見這不正經的姿勢就覺得羞人,偏過頭繼續打量下鎮子:
“大白天的做什么呢?好好干活,不然回去我告訴驚堂伱偷懶,看你以后還能不能出來。”
這個威脅還是挺有力的,折云璃連忙趴好,開始掃視鎮子,結果這一看,就發現有一個小車隊,從京城方向過來:
“誒?那是不是華家的馬車?”
梵青禾用望遠鏡一打量,便發現了騎馬走在前面的夜驚堂,也略顯意外,正想起身引起夜驚堂注意,不曾想旁邊的不孝侄女,直接按住她的后背。
折云璃練龍象圖的時間可不短,武藝也不低,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梵青禾摁的趴在了花叢里,衣襟都壓扁了,差點啃了口草,她轉頭道:
“云璃!”
“噓!”
折云璃趴在跟前,把面前的草叢稍微撥開一些,示意山坡下的小鎮:
“看那邊,那是不是蛇峰五怪?”
梵青禾聽見此言,眼神嚴肅起來,壓低身形仔細打量,卻見鎮子邊角的小巷里,有個頭戴斗笠的人鬼鬼祟祟行走,很快進入了一棟沒掛門頭的小客棧。
而后一行五人,就先后從客棧后方的窗戶出來,打扮的頗為隱秘,根本看不到長相,其中一人還從隱蔽處探頭,打量起鎮子外經過的車隊。
“嘿?”
梵青禾瞧見此景,都愣了:
“這蛇峰五怪失心瘋不成?滿燕京都在找他們,他們還敢打夜驚堂的主意?”
折云璃也感覺到這次的目標客戶不太冷靜,找死找的清新脫俗、蕩氣回腸,稍晚一步可能就搶不到了,她小聲道:
“稍安勿躁,我們跟在后面,看他們想作甚。驚堂哥跟著車隊,不方便出手,我們能暗中解決了最好。”
梵青禾當下也沒多說,和云璃一大一小并排排趴著,仔細觀察起蛇峰五怪的動向…
咕嚕咕嚕 馬車駛過花紅柳路的官道,離開城池不到十里,一座金頂廟宇便出現在了京郊河畔的山上。
燕京處于湖東道腹地,并沒有高山險峰,夕霞寺所在的山頭,高度也就百十米,嚴格來說就是個大土丘,不過寺廟占地面積頗大,廟宇建筑從最高處的金殿一直蔓延到山下,周邊還有草地花田,上面滿是春天過來踏青的游人。
而十里坡鎮,就處于寺廟兩里開外的官道旁,下午時分正處于飯點,鎮子口已經出現了些許堵車場面。
夜驚堂護送著華青芷的馬車前往夕霞寺,沿途和華俊臣隨口閑聊,路過小鎮時,見街面上人游人太多了,便也沒進去,直接開始在官道外的草甸上,尋找起可以寫生的地點。
華青芷從去年秋月末起,便開始籌備南下求醫之事,冬月份到了云安,居住個把月后又折返前往西疆,可以說一直都在奔波的路上,直至此時此刻才徹底閑下來。
看著車窗外的花紅柳綠和明媚春光,華青芷心頭也漸漸來了興致,開始默默構圖,琢磨起要畫些什么東西。
夕霞寺風景最好的地方,莫過于寺廟外的‘禪臺’,是夕霞寺外圍的一個草坪,邊緣高約兩左右,往外便是廣袤平原和河流,黃昏可以瞧見日落;據說幾十年前,神塵和尚云游的時候,還在此地和夕霞寺的老方丈論過佛法,為此過來打卡的江湖人也不少。
夜驚堂在寺廟外圍停下馬匹后,便取下輪椅,推著華青芷來到禪臺附近,華寧和護衛一起,抬著畫案尋了個風景最好的地方放下,綠珠則在上面擺上了筆墨紙硯。
華青芷坐著輪椅來到畫案前,眺望寺外的無邊春色,略微琢磨后,覺得如此美景,不配個美人實在有點單調,便回頭道:
“華安,你在前面站著讓我看看。”
夜驚堂跟著出來,是想找個機會跑去二十里開外的碧水林打探,但這事兒等華青芷畫完再去也可以,并不著急,當下便來到了草坪的邊緣:
“這樣?”
華青芷略微打量幾眼,覺得肩寬背靠的背影美極了,當下提起畫筆:
“爹,你把扇子給華安,燒香我就不去了,您一個人去吧。”
華俊臣本來搖著扇子,在旁邊看閨女畫畫,想評價個兩句,見閨女不怎么想讓他盯著看,當下也只得搖頭,把折扇給了夜驚堂:
“好好照顧小姐,綠珠,待會天氣涼了,記得給小姐加件衣裳。”
“好的老爺。”
夜驚堂接過折扇站在畫案前,帶華伯父走遠后,才低聲詢問:
“小姐準備把我畫進去,送給宮里的貴妃?”
華青芷正想落筆,聞言覺得是不對,但好不容易逮住讓夜驚堂當模特的機會,就這么算了太可惜,便道:
“我畫兩幅即可。你左手負后,右手搖扇子,目視遠方,最好露個側臉…”
夜驚堂其實也想知道,是笨笨畫的他好看些,還是華青芷的功底更深厚,當下依言照做,擺出來個風流倜儻的姿勢,當起了木頭人…
與此同時,寺廟后方停放車馬之處。
郊野春光明媚,趁著好天氣來廟里上香的大戶人家極多,本來還算寬闊的場地,馬車已經停滿了,不少大戶人家的仆役,都聚在附近的涼棚下,聊著些亂七八糟的雜事:
“據我家老爺說,那‘東海五仙’可不一般,為首之人號‘黃龍真人’,胳膊上盤著條黑水玄蛇,身長九尺三寸,吐納間有呼喝如雷之感…”
而場地附近的樹林里,‘蛇峰五怪’頭戴黑巾遮掩面容,只露出一雙眼睛,在灌木叢后悄然隱匿。
其中老二聽見護衛的閑談,有些茫然的道:
“這東海五仙是什么人物?好像沒聽說過…”
作為老大的黃儒,身著麻袍,袖子里盤著條黑蛇,此時正在馬車中搜索著華家馬車的蹤跡,對于老二的詢問,冷聲道:
“管這些閑事作甚?剛才騎馬的那個中年劍客,應該就是華俊臣,手段相當了得,切勿大意。老四老五,你們在這里放風,老二老三跟我來。”
余下四人盡皆點頭,其中兩人左右看了看后,跟著黃儒一道悄然躍出樹林,借著車廂為掩體,左右騰挪,很快就到了掛著‘萬’字木牌的馬車外。
華青芷的馬車,雖然也留有車夫看管,但此時都跑去涼棚里聽段子去了,周圍并沒有人。
黃儒行事極為謹慎,怕留下蛛絲馬跡,并未貿然進入車廂,而是先把手放在車廂外。
“斯斯…”
細微聲響中,兩指粗的黑蛇,吐著蛇信從袖子里滑出,在車廂外來回探索,很快便有了反應。
黃儒瞧見此景,便知道車廂里肯定有罕見藥材的氣味,眼底微微一喜,當下便讓黑蛇進入車廂,搜索起角角落落,他則悄然起身,從腰后皮夾中取出藥瓶,開始在馬車上布置陷阱。
蛇峰五怪雖然單人戰力和江湖宗師差著些距離,但加起來實力并不算弱;而且毒師、機關師這些行當,和其他武人不一樣,殺傷力沒有理論上限,只要提前布置到位,一人殺千軍萬馬都并非不可行。
黃儒知道隊伍里跟著承天府的豪俠華俊臣,據傳言有中游宗師的實力,但只要不是正面碰上,他并不算忌憚。
此時他小心翼翼,在馬車外布置和花香味道相近的毒粉,等華府眾人燒完香回來,馬車一動,細微粉塵便會隨風飄往周邊,因為春暖花開有花香飄散很正常,這足以讓隨行之人在毫無防備下中毒。
黃儒用的藥,并非迅速致死的烈藥,畢竟這些藥反應太大,只要沾上就會讓人警覺,及時壓制毒性并不難;此時他用得,是類似‘軟骨致幻散’的藥物,武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中藥不會有絲毫異樣,等到藥性暗暗發作時,想再提氣已經手軟腳軟頭暈目眩。
而等到毒發的時候,馬車也已經走出了大概兩三里路,到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官道僻靜地帶,他們到時候再殺出,得手可以說十拿九穩。
黃儒作為天牝道的老派宵小,手法極為專業,甚至根據過來時車隊的大概站位,調整放藥點,以便做的雨露均沾沒有漏網之魚。
但就在黃儒全神貫注布置的時候,空無一人的車廂里,卻忽然傳來了動靜!
“嘶嘶”
黑蛇吐著蛇信,從小榻下方穿過,尋找著車廂里暗藏的藥材,很快便來到了小榻另一頭。
而就在黑蛇探頭,準備往小榻旁的箱子上爬的時候,一只長著白毛的粗壯大爪爪,忽然從天而降,直接扣在了黑蛇七寸之上。
毛茸茸的大爪爪,帶有黑色勾爪,上面還連著粗壯的大長腿,直接把黑蛇死死按在了地板上,再難動彈半分。
黃儒正在細心布置藥物,聽見忽如其來的動靜心頭一驚,轉頭看向車廂,卻見一直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雪鷹,蹲在軟榻角落,正低頭看著估摸不夠半頓晚飯的小破蛇。
蛇鼠本就在鷹隼鸮等猛禽的食譜上,只要抓到就根本沒活路。
黃儒瞧見此景心都顫了下,但下一刻又眼前一亮。
畢竟車廂里這只雪鷹,毛色極正,幾乎是雪白,圓潤敦實,體型也比尋常鷹隼大的多,而且看起來很聰明通靈性。
就這種品相,市井賣茶的老大爺看了都知道貴的離譜,黃儒以前聽說過左賢王愛玩鷹,收了只好游隼,直接賞了上貢的江湖人三千兩雪花銀,車廂里這只雪鷹,顯然比黃不拉幾的游隼威猛,這價值…
念及此處,黃儒頓時打消了冒險搶雪湖花花株的想法,畢竟只要遇上愛玩鷹的大爺,車廂里這玩意可比幾株藥材名貴多了,當下便想捉鷹。
但車廂里的雪鷹,顯然不是麻瓜,在抓住黑蛇后,便“嗖”的一下躥出窗戶,展翅而起飛向了后方林地。
黃儒瞧見此景,急忙低聲吩咐:
“快抓住!”
在后方蹲守的老四老五,腦子并不蠢,瞧見一道白影子抓著黑蛇疾馳而過,就已經悄然躍起想要想阻截;而老二老三也是壓身飛速追擊,試圖捉住這只會飛的搖錢樹。
但雪鷹終究比人多倆翅膀,不是走地雞,沒有騰空后不便騰挪的說法,在樹林間畫著曲線亂竄,還真沒那么容易抓到。
黃儒見這鷹沒往高空飛,自然不會放棄擺在眼前的橫財,追入樹林后,甚至不惜摸出銀針,想要把雪鷹打下來。
但讓五人沒料到的是,這雪鷹似乎還被精心訓練過,竟然知道躲暗器,在樹林中蛇形機動以樹木為掩體,晃得五人差點一針釘在同伙腦門上。
“嘿?”
黃儒追出小半里地,漸漸也感覺到不對勁兒了,畢竟這么厲害的雪鷹,不可能是野生的,看起來訓練有素,應該不會私自亂跑,能出現在車廂里又跑向荒無人煙之地,大概率是聽從了鳥主的吩咐!
“不好!”
黃儒危險直覺相當敏銳,察覺不對瞬間,就知道中了誘敵之計,當即頓時腳步,想要撤出山林。
滿樹林亂竄的雪鷹,見此在樹枝上停了下來,回頭望向不再追的武人:
“嘰?”
嚓嚓嚓…
與此同時,一道踩踏枯葉的腳步聲,也從樹林深處響起。
黃儒袖袍下的雙手滑出飛刀毒針,回頭看向來路,卻見一道人影從松樹后走了出來。
人影身材清瘦穿著黑衣頭戴斗笠,只能看到面巾遮擋的下巴,左肩扛著把身高差不多的黃鞘長刀,步伐不緊不慢,甚至帶著幾分閑庭信步之感。
蛇峰五怪眼力并不差,僅看體態就知道是個女子,從氣勢來看武藝深不可測,而且必然有備而來,當下眼底都顯出了如臨大敵。
為首的黃儒,站在五人中間,余光搜索著左右,開口道:
“閣下是何方朋友?我等不記得得罪過閣下。”
折云璃可算逮到了單獨出手的機會,情緒有點激動,但外在看起來很是冷冽,頗有幾分冰坨坨的味道。
來到五人正前方后,折云璃把刀放下了杵在地上,斗笠微抬看向幾人:
“青龍會二筒,那只鳥叫幺雞。有人出錢,買你們的命。”
“青龍會?”
“二筒…”
蛇峰五怪等人,聽見這自報家門肯定懵了,青龍會的名字他們如雷貫耳,但幺雞二筒是從那里冒出來的?
黃儒終究是久經江湖之輩,知道對方這么出來,那肯定是不準備善了,見對方底氣十足不太好招惹,他當下先客氣道:
“原來是二筒女俠,久仰。不知雇主出了多少銀子?我等愿意出雙倍銀子給大俠,就當買個人情。我等也不是泛泛之輩,真動起手來,女俠不一定有勝算,何必傷了彼此和氣…”
折云璃見此倒也沒多說,抬手比劃了個‘七’的手勢:
“一個人七兩。”
蛇峰五怪見對方比劃了個‘七’,本來還以為要獅子大開口喊七千兩,他們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銀子,正想講價,聽到‘七兩’,直接愣了。其中老二皺眉道:
“多少?!”
黃儒臉色則冷了下來,明白對方是在故意胡說八道嘲諷,根本沒讓他們離開的意思,當下直接道:
“殺!”
咻咻咻…
四名同伙雖然吃驚對方的報價,但生死關頭,反應并不慢。
黃儒下令瞬間,左右兩人便灑出了粉塵,大袖一揮便掃向前方的殺手;老二老三同時往兩側騰挪逼近;黃儒則接同伴掩護悄然投射出三枚毒針。
江湖上衡量一個人實力最權威的,就是人頭賞金。
蛇峰五怪自年輕時便一起闖蕩,浪跡江湖三十來年沒散伙,配合可以說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雖然單個人實力不高,但加起來確實有三十五兩銀子的水準,比三十兩的趙棟明顯要強得多。
隨著五人同時出手,樹林中瞬間飛沙走石、煙塵漫天,把折云璃包裹在其中。
折云璃剛才其實有點輕敵,此時面對幾乎沒破綻的配合,明顯感覺到了壓力,拖刀迅速后撤。
踏踏踏 嗆啷——
腳步飛退中,原本杵在地面的長刀,也被拔出了刀鞘,而后便是原地回旋發出一聲嬌斥:
“喝——”
颯——
利刃破風的刺耳聲響中,五尺長刀在周身斬出一圈,帶起的橫風瞬間卷飛了激射而來的毒針,也把鋪面而來的煙塵攪出了一片空洞。
蛇峰五怪的老二,此時剛剛沖至近前,面對驟然被推開的煙塵和撲面刀風,眼底著實驚了下,沒料到這聽起來年紀不大的女殺手,爆發力如此驚人。
雖然對方用的是刀,但老二看得出施展的是槍招,搶在折云璃回手之前,強行近身左手往前甩出。
咻咻咻——
密集破風聲中,細密鐵砂從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散開成云霧,幾乎籠罩折云璃整個上半身,逼的折云璃再度飛退。
而黃儒也在此時飛躍到了樹冠之上,雙手連彈猶如連弩,毒針從高空激射而下,專打折云璃可能落腳借力之處。
擦擦擦擦——
不過轉瞬之間,樹林中便碎葉橫葉橫飛,地面也被打出無數土坑。
梵青禾在不遠處暗中觀戰,瞧見此景就暗道不妙,覺得云璃對付不了這種北梁江湖的專業宵小,當下便取出毒針暗器,想要上去以惡制惡。
但她剛剛探頭,還沒飛出去,身形又頓過頓,眼底閃過一抹意外!
叮叮叮 樹林中暗器破空聲不斷,折云璃在其中揮刀急退,和追擊蛇峰五怪拉開距離,看似處于節節敗退的劣勢。
但折云璃從來就不是尋常武夫,而是被平天教主不計代價培養的接班人,天賦、悟性、師承、機緣全拉滿,本質上和夜驚堂一樣是六邊形武夫,只是維度小了一圈兒而已。
面對環環相扣不留任何空檔的五人,折云璃并沒有亂了章法瞎打,腳踏師娘從來沒用對過的‘九宮步’,讓黃儒完全沒法判斷下一步落點,在樹林中左右橫跳,飛速與五人拉開距離。
待推到三顆松樹之間后,折云璃又毫無征兆的強停在原地,左腿繃直、右腿彎曲呈弓步,雙手握刀橫在身側刀尖指向前方,還閉上了眼睛。
黃儒本來在窮追猛打,瞧見此景臉色驟變,當即呵斥:
“有詐。”
話語落瞬間,四名同伙就令行禁止,幾乎同時閃到了樹干之后。
黃儒縱橫江湖底層一輩子,精善機關毒術殺人無數經驗不可謂不老辣,只是一眼便看出三顆松樹構成了個三角,上方樹冠遮天蔽日,是布置機關陷阱的絕佳場所。
對方在節節敗退之下,忽然在此地違反常理強停,明顯是站在了陣眼位置,避免被自己布置的暗器誤傷。
但五人同時躲閃到樹干后,預想中暴雨傾盆般灑下的暗器飛刀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悶響,繼而便是近乎刺耳的破風尖嘯:
颯——
折云璃根本就沒布陣,此時打的就是這五人江湖經驗老道,也就是‘空城計’。
五人同時躲避想象中的不知名陷阱,折云璃自然壓力驟減有了反手時機,閉眼通過天合刀判斷樹后之人身位,彎曲的右腿便猝然身形如同穿林獵豹,瞬間來到樹干后方,對著合爆粗的樹干便是一刀橫斬!
嚓——
爆響聲中,樹干應身而斷,連帶著后方的人影一起腰斬,帶出了一片血霧。
咔咔啦 枝葉崩斷樹干倒下的聲響中,折云璃已經腳踏木樁沖向右側,順勢又是連環一刀!
颯颯颯——
樹林中刀風呼嘯不斷,只能瞧見一道黑影閃電般左右橫跳,瞬間便帶出了兩道血光。
而攻勢止住又被打亂節奏的蛇峰五怪,配合明顯出現了問題,余下三人被分割成了兩波,變成了被逐個擊破的局勢。
遠處的梵青禾,瞧見此景都愣了,完全沒料到折云璃膽子這么大,心還這么細膩。
剛才那下違反常理的停步,即便換做她瞧見,都會懷疑有詐,會暫停攻勢判斷虛實。
但此舉只能用來陰江湖老手,若是遇上菜鳥,根本不看走位,悶頭就是莽,這停步不設防,對方毒針暗器可就全招呼在身上了,再想招架根本來不及,換她肯定不敢賭。
功力招式可以后天練,但膽識、洞察力、判斷力卻是天生的,就這實戰表現,感覺比妖女都穩健,恐怕過不了多久,云璃也能按著她讓夜驚堂搗藥了…
梵青禾在不遠處旁觀,因為云璃表現太驚艷,眼底滿是全是贊許,甚至琢磨起她為什么沒這么爭氣的小徒弟,但很快又是瞳孔一縮,提醒道:
“當心!”
樹林中,折云璃在左右拉扯逐個擊破,轉瞬便擊殺了沒法再形成配合的四人,而后單刀直入追向匪首。
黃儒在第一名弟兄被殺之時,就意識到河邊行走江湖一輩子,這次恐怕濕了鞋,但心底并沒有顯出慌亂情緒。
四名同伙轉瞬被斬殺,黃儒連連后退,眼底全是驚恐錯愕,瞧見殺手提刀沖來,便丟掉手里的銀針,直接跪地磕頭:
“女俠且慢!”
折云璃是南朝江湖出身,本就比較注重武德,眼見對方放棄抵抗跪下,下意識在身前停步。
結果黃儒跪下赤手空拳撐在地面磕頭,看似沒有任何威脅,低頭瞬間,后背卻傳出一聲爆響:
“咻——”
只見麻袍背部,猝然被穿出一個空洞,一道黑箭猶如蝎尾毒刺,貼著黃儒后腦激射而出。
黑箭來勢極為迅猛,彼此距離又太短,可謂防不勝防。折云璃瞳孔一縮,當即抬刀挑開,不曾想刀尖觸及黑箭,便炸開一團黑霧,露出了其內包裹的三根銀針。
銀針表面極為光滑,帶著幽綠色澤,其中一根被刀尖挑開,余下兩根依舊往前激射,直接灌入腹部氣海位置。
噗噗——
黃儒‘黃尾蝎’的名號,就來源于這一手,手段毒心更毒,如果換做尋常人,挨這么一下偷襲,就算沒當場斃命,也得留下永久暗傷,武藝盡廢都說不準。
但讓黃儒沒想到的是,快若奔雷的銀針,刺入這殺手毫無防護的腹部,雖然穿透了黑衣,但入肉不到半寸就戛然而止,如同刺在了鐵木之上,再難寸近半分。
而本該被重創往后飛退的黑衣女殺手,連悶哼都沒有,提著刀低頭看了看后,眼神就化為了滔天怒火,咬牙切齒:
“卑鄙小人!”
颯——
黃儒以為對方穿了軟甲,暗器沒打進去并不意外,趁著對方停頓的間隙,已經飛身而起,往樹林逃遁,結果剛出去三五步,一把飛刀就從側面及飛來。
咻——
還有高手?!
黃儒臉色驟變,面對兩人合擊根本沒法招架,咬牙想要強接飛刀逃遁。
不曾想后面的女殺手脾氣爆的很,能砍他都不砍,先把側面的飛刀挑開,而后才削向他腰腹。
颯颯颯——
轉身三刀臨身,不擅長近戰的黃儒哪里是對手,不過交手兩下,便被一刀掃在膝上,尚來不及求饒,第二刀便轉瞬即至掃到了脖頸。
血水飛濺!
梵青禾見云璃受傷,眼神滿是急切,剛飛身來到跟前,黃儒便已經身首異處,她上前迅速拉住云璃:
“別動氣,這針有劇毒,快治傷。北梁人都這樣,下次注意些就行了。”
折云璃方才著實被驚的不輕,如果沒練金鱗浴火圖,她可能就當場重傷了。見梵姨擔驚受怕,她才收起眼底怒火,想要說沒事,結果蹲在樹干上的鳥鳥,卻忽然提醒:
“嘰嘰…”
梵青禾耳根微動,也聽到有人從樹林外飛速接近,她怕身份暴露,也不敢逗留,當即把云璃抱起,往樹林深處飛遁:
“快走。”
折云璃倒是臨危不亂,剛把刀收起來,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忘記刻青龍會的名號了,雇主不給銀子…”
“來不及了,先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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