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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哄鬼了你

  郡守就坐在文星閣內,外面忽然發生沖突,不過轉瞬之間,大隊官兵就已經趕到,抓住了兩個昏迷不醒的賊子。

  夜驚堂遙遙瞧見此景后,沒有再逗留,跟著鈺虎在建筑群間起落,回到了國公府內。

  剛剛入夜,國公府尚且燈火通明,落腳的客院之中,并未看到梵姑娘的蹤跡,水兒也沒待在房間屋里。

  夜驚堂落在院中,在屋檐下收起油紙傘,見主屋里的小車不見了,開口道:

  “太后剛才應該…誒誒誒?!女俠且慢!”

  話沒說完,背后就傳來一股拉扯力。

  女帝落在屋檐下后,就如同在外面生氣但不好發作的媳婦,柔媚雙眸便冷了下來,抬手抓住夜驚堂腰帶后側,把他拽進屋里,用腳關上門,而后就是用力一摁。

  嗆啷——

  夜驚堂被摁在房門上,眼前寒光一閃,螭龍刀就到了面前。他連忙抬手: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

  女帝右手舉著刀,左手摁著胸口,眼神很是不善,冷聲道:

  “你和剛才那江湖女子,是什么關系?”

  夜驚堂感覺這口氣和夫人吃醋似的,微微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點頭之交,就見過幾面。”

  女帝略微抬起螭龍刀,沉聲道:

  “你還敢狡辯?有那等驚人武藝的人,整個大魏不會超過一手之數,其他都是老頭子,唯獨平天教主從未以真面目示人。你別說伱都八魁第三了,還猜不出她是誰。”

  夜驚堂就知道平天教主出了手,鈺虎能看出端倪,他心平氣和道:

  “我又打不過她,猜到又能把她怎么樣?”

  女帝知道夜驚堂沒法把平天教主怎么樣,只是好奇兩人關系,又詢問道:

  “她也是你在江湖認識的紅顏知己?”

  夜驚堂這次就真無辜了:“怎么可能是紅顏知己。上次在黃明山找蔣札虎要金鱗圖的時候,我被左賢王帶人圍了,她剛好路過,幫忙擊退了左賢王,我也就這么和她接觸了一兩次…”

  女帝微微頷首,想了想道:

  “她出手相助,那就對你有恩,你準備怎么報恩?幫她復辟前朝,還是準備以身相許?”

  夜驚堂搖頭道:“怎么可能。我是天子親封武安公,還是西北王庭遺孤,在西海諸部一呼萬應,替平天教復辟前朝我圖啥?事后封我個國公或異姓王?”

  女帝給夜驚堂破格封賞,就是怕他被冷落,跑回西海諸部當土皇帝;夜驚堂連有兵有地的天瑯王都沒要,顯然不可能瞧上南霄山那彈丸之地。

  為此女帝又問道:

  “那就是看上了她的人,想以身相許?”

  夜驚堂也是無奈了:“她一直帶著面具,我連她真面目都沒見過,能看上她什么人?她再好看能有你好看?還是地位比你高?”

  女帝一愣,見夜驚堂敢撩她,湊近幾分,嘴唇貼到耳垂:

  “刀架脖子都不怕,你以為我在和你打情罵俏不成?”

  因為衣襟本就宏偉,這么靠基本上就貼胸口了。

  夜驚堂被壓在門上,微微抬起手:

  “沒有。我和她真沒什么關系,彼此結識,心里也是打著招安平天教的主意,我雖然不在乎名利地位,但也不想看著天下大亂打仗,作為黑衙副指揮使,招攬江湖奇人為朝廷所用,也是分內之事…”

  夜驚堂說的算是實話,凝兒和小云璃都是平天教的人,他不可能看著這倆朝夕相處的姑娘,跟著平天教主作死,為此在成為山下江湖第一人后,他首要任務肯定是把這事兒解決了。而解決方式只能是招安,畢竟他總不能把薛白錦滅了。

  女帝被夜驚堂舍命救過,也清楚這半年來,夜驚堂立下過多少血汗功勞,心底并沒有懷疑的意思,只是奇怪夜驚堂怎么和平天教主勾搭在了一起。

  聽完夜驚堂的解釋,女帝覺得可信度挺高,便也沒再深究,手腕輕翻把刀插回刀鞘,轉身來到椅子旁坐下:

  “朝廷能給的最大條件,是鎮南侯,薛白錦身為山下江湖霸主,看不上這封賞,扎根南霄山易守難攻,朝廷也不好打,讓她服軟很難。你若是有機會,還是把她抓回來最好,到時候我給圣上求情,不治她罪,該給的封賞同樣會給她。”

  夜驚堂見鈺虎恢復了正常,暗暗松了口氣:

  “我倒是想,但前提是打得過,現在去抓,我可能反手就被擄回南霄山當俘虜了。”

  女帝知道夜驚堂當前很難辦成此事,也沒去為難他,畢竟朝廷又不只是過來了夜驚堂一個高手。她抬手倒了杯水,隨口道:

  “好了,你先去休息吧。你還欠我一首詩詞,想好了記得給我送來。”

  夜驚堂還想去看看凝兒來了沒,當下也沒在多說,告辭后便離開了房間。

  腳步漸行漸遠。

  女帝端著茶杯,以杯蓋輕輕摩杯沿,直至腳步聲消失,動作才微微一頓,臉色恢復了坐在金鑾殿上的神光內斂。

  茶杯放下,女帝起身來到里屋,打開了隨身的行李箱。

  箱子里除開眼花繚亂肚兜小褲短裙,下面還放著三個長條盒子,里面裝著一刀一劍雙锏,馬槊太長并未帶著。

  女帝打開木盒,拿起刀劍打量幾眼,略微琢磨,最后還是拿起了兩柄暗金重锏。

  锏百煉實心,乃兵中正器,非剛正烈節之人難以操持;這兩柄麒麟锏,為前朝燕太祖取隕鐵所鑄,算得上鎮國之器;可惜末代子孫燕恭帝,并未記住了祖宗的教誨,既不剛正也談不上烈節,此锏也就落到了女帝的手上。

  女帝觀摩幾眼后,把木箱合上,在榻前坐下,用手絹慢條斯理擦拭。

  而窗外的夜雨,也逐漸大了起來…

  雨幕淅淅瀝瀝。

  元青鏢局外的巷道內,一把青色油紙傘悄然而至,停在了白墻外。

  駱凝站在傘下,眺望著高墻,因為剛剛認真洗白白過,冷艷臉頰看起來如同嬰兒般滑嫩,紅唇色澤不艷,卻很是柔潤,青色長裙也極為得體,顯然精心準備過。

  駱凝今天下午就到了江州城,因為知道元青鏢局在哪里,本來準備直接過來,結果不曾想正在洗澡的時候,就發現到哪兒都不消停的小賊,又跑去了雁街上打架。

  白錦露了面,因為周邊有很多人人,駱凝也不好再跑過去,等白錦回來后,才獨自出門跑來了這里。

  此時側耳傾聽,能白墻后傳來輕聲細語:

  “小姐,下這么大雨,你還往出跑…”

  “聽說雁街那邊有人打架,我就過去看看…”

  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來到了巷子里的側門。

  駱凝眼神微冷,擺出了嚴肅師娘的模樣,轉眼看向側門,安靜等待。

  吱呀——

  很快,側門打開,小云璃從里面一頭鉆了出來,身著襦裙做書香小姐打扮,手里舉著把花傘,轉頭就想往街上跑,不過才跑出兩步,腳步就猛地一頓,表情微僵。

  “小姐,你…誒?”

  萍兒緊隨其后跑出來,發現巷子里站著的青衣美人,微微愣了下,繼而連忙把傘收起來,退回后門屋檐下,開口道:

  “夫人,你怎么回來了?小姐非要往外跑,我拉她來著…”

  折云璃眼見萍兒賣主求榮,臉色一黑,連忙回頭:

  “瞎說什么?我就在周圍走走…”

  駱凝保持清冷氣質,撐著傘來云璃跟前,蹙眉詢問:

  “大晚上的,下大雨還往外跑?今天的書抄完沒有?”

  折云璃看到師娘心里還是很高興的,但這時候完全激動不起來,訕訕笑道:

  “抄了一半,坐的有點累,才想在周圍走走…”

  “哼…”

  駱凝也沒多過問,站近仔細打量,才驚覺云璃長得確實快,年初離開南霄山時,云璃才到她下巴,胸口也是荷包蛋。

  如今站在跟前,都快和她差不多高了,胸脯鼓鼓把身段承托的起伏有致,唇上一抹紅胭脂更是…

  瞧見云璃唇上和三娘同款的紅胭脂,駱凝明顯愣了下,繼而用手勾起下巴:

  “誰教你點這么紅的胭脂?我都不敢畫這么艷,你才多大?”

  “呃…”

  折云璃躲都不敢躲,連忙笑嘻嘻解釋:

  “鋪子老板娘說我適合這個,我其實也不喜歡…”

  “不喜歡你還用?”

  “買了怕浪費嗎…”

  或許是聽到了外面動靜,在屋里等著驚堂回來的三娘,順著聲音走了出來。

  一出門就瞧見凝兒在收拾云璃,三娘滿眼意外,快步來到跟前,把云璃拉到背后,惱火道:

  “你怎么回事?十六七歲的姑娘家,打扮下理所應當,你訓她做什么?”

  駱凝看著云璃從四五歲的小屁孩長成現在這樣,一直把云璃當小孩,本身性格恬淡,肯定希望云璃長大,也變成她或者白錦這樣的高冷美人,最次也得和水兒一樣外冷內媚。

  結果可好,這才離開多久,云璃直接朝著小狐貍精方向豬突猛進,就這小胭脂點的,小賊看到還不得啃一口…

  不過三娘一說,駱凝也覺得自己確實逼太緊,當下又收斂了冷冰冰的表情,柔聲道:

  “你年紀還小,就算收拾打扮,也得點淡妝,畫這么艷,你照鏡子不覺得不好意思?”

  三娘可不覺得云璃會不好意思,上次在雙桂巷和驚堂撒嬌,那幽幽怨怨的口氣,把她都聽得如臨大敵。

  但這種事兒,說了云璃得屁股開花,三娘也不好多嘴,便岔開話題道:

  “進去說吧。下大雨的站外面作甚。”

  折云璃如釋重負,連忙往屋里跑:

  “師娘快進來吧,我去抄書了。”

  駱凝見云璃落荒而逃的樣子,心中暗暗搖頭,把傘遮在三娘頭頂往門口走去,詢問道:

  “夜驚堂最近如何,身上的傷好沒有?”

  裴湘君待云璃離開,大婦儀態便又出來了,雙手疊在腰間走在前面:

  “已經好了,現在應該在國公府…你就這么撐傘的?!”

  駱凝見三娘把她當撐傘的丫鬟使,自覺就把傘收了回去,輕哼道:

  “讓你和夜驚堂獨處這么久,你應該有點感激之心。這段日子你就在江州城老實忙生意,晚上沒事別往我們跟前湊…”

  裴湘君躲在傘下,聽見這話自然惱火:

  “你什么意思?你以為我這些日子過的很舒坦?自從去梁洲開始,驚堂不是受傷,就是趕路見不著面,幾個月下來,我才親熱幾次?”

  駱凝見三娘把話挑明了,也不再含蓄,認真道:

  “我在外面東奔西跑,連面都見不著,好不容易回來幾天,你就不能讓讓?”

  裴湘君哼了一聲:“我倒是能讓,就是怕你哭哭啼啼受不住,半夜又跑來求我幫忙。驚堂養了半個月,現在可是龍精虎猛,昨天把床板都弄斷了…咳…”

  話語戛然而止。

  駱凝滿眼意外,湊到三娘跟前:

  “你把床都弄壞了?”

  裴湘君眼神古怪,想說些什么,又不太好開口,便含糊其詞道:

  “差不多吧…”

  駱凝眨了眨眸子,覺得話里有話,想想也沒細問,進入了鏢局。

  梵青禾早上又被摸,等把床鋪修好后,就偷偷跑了;房間本就是璇璣真人落腳處,在和夜驚堂換完班后,璇璣真人便回到了此地歇息。

  昨天晚上太累,璇璣真人到現在都沒緩過來,躺在屋里正琢磨天又黑了,要不要去太后那里躲躲,便聽到外面傳來話語:

  “下大雨還往外跑…”

  “抄了一半…”

  璇璣真人頓時回神,眼底明顯慌了下,從床榻上起身拿起合歡劍,看模樣是想無聲遁去。

  但剛剛套上鞋子,璇璣真人又坐了下來,覺得這樣也不行。

  璇璣真人心里一直把凝兒當做好妹妹看,她敢愛敢恨,也敢作敢當,喜歡夜驚堂,也接受了夜驚堂,就算瞞著,遲早也會有見光的一天,時間越久越不好和凝兒解釋。

  而讓夜驚堂來解釋,她躲在后面等消息,顯然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就算解釋清楚了,她冒出來和凝兒見面,彼此也尷尬不是。

  璇璣真人斟酌了下,覺得事情已經出了,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見面就挑明的好,免得拖個幾天才磨磨蹭蹭開口,反而讓凝兒留下心結。

  念及此處,璇璣真人又把劍放了下來,輕輕吸了口氣,壓下心底雜念,起身站在了窗口…

  “夜驚堂不在?”

  “他住在國公府,剛才好像還在雁街抓賊,估計事情比較忙…”

  駱凝和三娘走過巷道,來到客院之內,走過一處院子時,轉眼便發現院子里亮著燈火,白衣如雪的璇璣真人站在窗口。

  瞧見她后,璇璣真人不知為何眼神有些躲閃,轉身就消失在了房間里,不見了蹤影。

  駱凝腳步一頓,眼底有些茫然,詢問道:

  “水兒怎么了?”

  裴湘君也不好多說,便微微聳肩往自己屋走去:

  “不清楚,你去看看吧”

  駱凝見此把傘遞給三娘快步進入院子的主屋。

  主屋之中并沒有太多擺設,只有里屋亮著燈火。

  璇璣真人身著如云似霧的白裙,在床榻上側坐,臉頰上再無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是輕咬下唇望著窗外,看起來還有點魂不守舍。

  “水兒?”

  駱凝可是水兒的老閨蜜,當年一起洗過野澡那種,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見水兒如此凄楚,連忙來到跟前,扶住璇璣真人的肩膀,偏頭打量臉頰:

  “你怎么了?”

  璇璣真人眼底慚愧中夾雜傷感,望了駱凝一眼后,又低下頭:

  “我…唉…不提也罷。”

  駱凝也不傻,瞧見這模樣,就知道水兒受了難以啟齒的欺負,而這世上能欺負水水的男人,好像沒幾個。

  她抿了抿嘴,把水兒臉頰轉過來,嚴肅道:

  “有話你直說,若是被人欺負了,我給你做主。”

  璇璣真人咬了咬銀牙,再度偏過頭去,做出哀憤之色:

  “欺負我的是夜驚堂,你也能做主?”

  駱凝哪怕早有預料,得到確認后,眼底還是顯出了復雜。

  她沉默一瞬后,輕撫水兒后背:

  “他怎么欺負你了?你和我說,我幫你收拾他。”

  璇璣真人目光忽閃,猶豫片刻,還是‘照實’說道:

  “前些天在京城,北梁送了壇子夜白頭。你知道我好酒,當時貪杯多喝了點,夜驚堂也在,便讓他也喝了幾杯,結果不曾想…不曾想第二天醒來,他就…”

  駱凝聆聽這些言語,眼底慢慢顯出惱火,雙手握了握。

  璇璣真人見此,抬起眼簾道:

  “他年紀還小,不懂事,你也別怪他…”

  “你哄鬼了你?”

  “嗯?”

  璇璣真人凄凄楚楚的眼神一呆,有點茫然。

  駱凝小西瓜肉眼可見的鼓脹了些許,望著面前的水兒道長:

  “陸冰河,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你什么道行我不清楚?幾壇烈女愁都灌不醉你你幾杯酒下肚,就不省人事被夜驚堂欺負了?”

  璇璣真人坐直些許:“本就是如此。夜白頭不一樣,勁兒大。”

  駱凝冷聲道:“夜驚堂不好酒,雖然好色,但也沒太過分,你不喜歡不愿意,把他打死他都不會毀你清白。我和他剛開始那會兒,他身受重傷都憋的神志不清了,都得先確認我喜歡他,才肯碰我,不然怎么說都沒用,你說他兩杯酒下肚,就管不住自己酒后亂性?”

  璇璣真人著實沒料到凝兒是這種反應,她眨了眨眼睛:

  “事實就是如此,他一直對我心存邪念…”

  “他對哪個姑娘不心存邪念?”

  駱凝眼神分為惱火:“君子論跡不論心。夜驚堂最是在乎女子感受,我以前不高興說了他一句,他就再也沒在姑娘不樂意的情況下冒犯過人家,你現在告訴我,他趁著你喝醉對你亂來?”

  “他也喝醉了…”

  “他喝醉什么樣我不清楚?倒頭就躺最多抱著你蹭蹭,能辦事肯定醒著,醒著就不會亂來。酒后亂性不過是借口,你不懂可以問問梵大夫,看男人喝的爛醉如泥,還能不能行房。”

  駱凝腰背挺直些許,嚴肅望著面前的閨蜜:

  “陸冰河,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主動的?”

  璇璣真人被凝兒如此質問,臉上有點掛不住紅了幾分,蹙眉道:

  “我被夜驚堂欺負了,你指責我在背后勾搭你男人?”

  “不然呢?我還得謝謝你幫忙照顧夜驚堂?你就這么照顧的?”

  璇璣真人見凝兒唬不住,也裝不下去了,倒頭靠在了床頭,從妝臺上拿起酒葫蘆:

  “倒也不用謝我,應該的…誒?”

  駱凝柳眉倒豎!翻身就把璇璣真人摁住,雙手擰在背后:

  “你怎么能做這種事?靖王可是你徒弟,你…”

  璇璣真人趴在枕頭上,回頭道:

  “你還背著薛白錦呢,我再怎么也是待嫁之身…”

  “薛白錦是女的,我和她做戲罷了,能和你比?你還真準備師徒共侍一夫?還是準備讓女王爺知難而退?”

  璇璣真人還是頭一次知道,薛白錦是女的,滿眼意外,心中則多了幾分釋然——怪不得從小清純剛烈的凝兒,會做出紅杏出墻偷男人的事兒,原來問題出在這里…

  面對凝兒的質問,璇璣真人倒也沒無地自容,只是臉頰貼著枕頭,詢問道:

  “那云璃呢?”

  駱凝表情微僵,眼底明顯多了幾分躲閃,稍作沉默才道:

  “云璃還小,和夜驚堂又沒關系…”

  璇璣真人輕聲一嘆:“癡兒。云璃情竇初開的年紀,和夜驚堂歲數相仿還門當戶對,就算沒關系,長輩也該撮合。我喜歡就是喜歡,不會去斬斷心中情絲,更不會為了自身,去斬斷徒兒的姻緣,大不了就被世俗罵幾句,我認了。你這樣可不像個好師娘,云璃以后會恨你的…”

  “你胡說什么?”

  駱凝顯然被觸動了心底最不想面對的東西,用力摁著水水:

  “你是你,我是我,我才不會和云璃一起…以后云璃若真動了情思,我就和夜驚堂撇清關系…”

  “意思是斬斷情絲,安心當岳母大人?關系可以斷,男女之歡,你這岳母大人也能當沒發生過?”

  “啐——”

  駱凝被說的面紅耳赤,但卻沒法辯駁,羞惱難言之下,眼圈兒都紅了。

  璇璣真人側過身來,手兒撐著側臉,輕嘆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喜歡就喜歡了,錯不在你我,而在天上月老,把紅線牽的亂七八糟。心有糾結,罵月老幾句出氣即可,何必為了這些避不開的事情,把自己弄的不得安寧。”

  駱凝在遇到白錦之前,都是受水兒照顧,她為了家仇,從道觀不告而別,水兒怕她受委屈,還單槍匹馬殺去南霄山,問過她是不是真喜歡薛白錦,她點頭后,彼此才斷了來往,她心底其實一直覺得虧欠。

  如今再度相逢,如果能繼續做姐妹相伴到老的話,駱凝其實不是非常抵觸,以前甚至猜測過,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的水水,會不會近水樓臺先得月,和夜驚堂發生什么。

  此時聽到這些,駱凝心底惱火并不多,更多的是在意最后說的——往后她和云璃該怎么辦?

  她走吧,肯定剪不斷理還亂,指不定弄的更別扭。

  和水兒一樣想得開,坦然接受,白錦還不得把她吊起來打…

  駱凝越想便越覺得面如火燒,無處發泄之下,就抬手在水兒曲線曼妙的月亮上打了下。

  聲音相當清脆,下手挺重。

  璇璣真人剛拿起酒葫蘆,見此微微挑眉:

  “想打就打幾下,反正我不會走,要走你走。話說夜驚堂怎么還沒回來?今晚上咱們一起好好聊聊…”

  駱凝正滿心雜緒,聽見這離譜話語,面露難以置信:

  “你羞不羞?剛進門就想一起?”

  璇璣真人茫然了下,繼而反應過來,眼神同樣滿是意外:

  “我只是說一起聊聊,你準備一起什么?那種事怕是有點…”

  駱凝張了張嘴,抬手又拍了下,而后當無事發生,起身冷冰冰往外走去:

  “我去看看三娘。這婆娘真是,讓她照顧夜驚堂,連個男人都看不住…”

  璇璣真人靠在床頭抿酒,目送凝兒離去,看似風輕云淡,但等凝兒出門后,還是坐起身來,暗暗松了口氣的同時,眉宇間也顯出三分復雜。

  坦然無畏的話誰都會說,但璇璣真人心里,哪里會真不在意兩個徒弟的看法,若是沒點遲疑,在京城就把關系挑明了。

  鈺虎倒是好說,作為當朝女帝,根本不受世俗規矩限制,就算真是師爹,被瞧上了也得乖乖去長樂宮伺候,不說她這師尊了,整個大魏朝野都不敢多說半個字。

  鈺虎知道此事最重無非把她逐出徒門,讓她老實嫁給夜驚堂做小,輕的話就是各叫各的,該如何如何。

  而離人…

  離人最怕的是姐姐,其他人進門無非家里多雙筷子,老實叫姐姐就行,大婦氣度十足。

  但她這師尊也跑進門叫姐姐蹭飯,怕是臉皮有點太厚咯…

  “唉…”

  璇璣真人琢磨片刻,覺得自己確實是凡夫俗子,還是看不開,若是真仙人,哪里會糾結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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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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