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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驚堂,你?

  長夜寂寂,除開窗外風雪聲再難聽到其他雜音。

  竹院睡房之中,燈火早已經熄了,幔帳卻敞開著。

  裴湘君和衣而眠,卻無絲毫睡意,杏眸望著光線微弱的窗紙,眼底滿是擔憂。

  夜驚堂擊退北梁強敵威震云安,對其他人來說,是心潮澎湃、與有榮焉,但作為枕邊人,裴湘君看到驚堂渾身是傷后,又哪里激動的起來,揪心不說,甚至生出了‘悔教夫婿覓封侯’之感。

  凝兒要是回來,怕是得罰她三個月不準進梅院哦…

  關鍵她沒照顧好驚堂,還真不敢還嘴…

  輾轉反側大半夜,天都快亮了,卻沒有絲毫睡意。

  梵姑娘說過不要老進進出出打擾夜驚堂休息,裴湘君硬熬了半晚上,眼看快到清晨,覺得驚堂應該醒了,稍作猶豫還是坐起了身。

窸窸窣窣  房門打開又關上。

  裴湘君披著披肩站在門前,風雪撲面而來,不禁縮了縮脖子,左右打量,宅子里的人都睡下了,黑燈瞎火,隔壁房間里還能聽到秀荷的細微喘息聲。

  裴湘君緊了下披肩,順著十字步道穿過風雪,先走出竹院,而后順著假山奇石環繞的游廊,來到了梅花院圓門處,探頭一看——正屋的睡房已經熄了燈,但里面似乎還有動靜…

  裴湘君熬了半晚上,本來還有點迷糊,發現此景頓時耳清目明,眼底顯出三分狐疑:

  梵姑娘不是在陪床嗎?

  這咯吱咯吱動靜,真陪床上去了?!

  裴湘君滿眼古怪,不過細想又在情理之中——梵姑娘身為冬冥部的女王,萬里迢迢追到云安來,還在家里住下,又投資產業一副近幾年不準備走的架勢,這不遲早得進門。

  家里確實缺個會醫術的大夫,肯嫁進來倒是好事。

  不過有這意思就直說嗎,不準我這大房過來探望,自己偷偷在主屋陪床,這是想喧賓奪主不成?

  裴湘君輕咬下唇,正暗暗琢磨間,又聽到屋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哼唧聲:

  “嗯…嗚嗚…等一下…”

  霹靂——

  一道天雷劃過腦海!

  裴湘君好歹和梵青禾相處幾個月,聲音顯然分得出來,梵青禾說話很干凈爽利,帶三分江湖氣;而屋里的聲音又欲又媚,還帶著三分世外仙子的恬淡嬌柔…

  這不陸道長嗎?

  聽起來還醉醺醺的…

  裴湘君瞪大眸子,整個人都懵了。

  驚堂怎么能…

  不對,璇璣真人和驚堂八竿子打不著,再怎么也比她和梵姨門當戶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靖王若是知道…

  那不和凝兒云璃差不多,臉皮厚點,徒弟能咋滴…

  裴湘君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覺家里亂成了一鍋粥,暗暗搖頭,轉身就往回走。

  但走出沒兩步,裴湘君便聽見了開門聲,繼而一道人影就從墻頭躍出落在面前,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三娘?”

  抬眼看去,夜驚堂穿著條薄褲站在風雪中,額頭上還掛著點汗,胸口到處都是青紫痕跡,正關切看著她。

  裴湘君眨了眨眸子,本來想做出不高興模樣,但瞧見夜驚堂的情況,還是沒忍下心,連忙把披肩取下,搭在了夜驚堂背上:

  “你出來做什么?你…你回去。”

  夜驚堂受了點傷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水兒似醉非醉呢喃提醒,他才發現三娘來探望了,眼底滿是尷尬,抬手抱了抱:

  “后半夜才醒,看三娘睡了就沒打擾…嗯…剛才喝了點酒,陸仙子也喝醉了,不小心就…”

  裴湘君被抱住,就感覺有什么東西指她,臉兒也紅了:

  “伱和我解釋什么?和靖王解釋去…唉…你趕快回去吧,剛受重傷還亂來,真是…”

  “呃…”

  “你呃什么?還想讓我一塊進屋?人家洞房花燭,我湊進去像什么…以后再說…”

  裴湘君自己也沒什么抵抗力,可能是怕被夜驚堂抱進去,踮起腳尖在臉蛋上親了下,就推了推肩膀:

  “快回屋吧,我先走了。”

  說著就快步跑了。

  夜驚堂目送三娘一溜煙離開后,才抹了把臉,壓下心頭的尷尬,再度回到了主屋睡房中。

  睡房里有暖爐,很是熱乎,因為有通風口把煙氣導向屋外,并沒有什么煙味,只能聞到淡淡酒香。

  床頭隱蔽處點著個外面看不到的小燈,地上放著雙小白鞋,妝臺上放著合歡劍,旁邊還有個酒葫蘆。

  夜驚堂來到床榻前,挑開幔帳,可見里面依舊白花花一片。

  陸仙子側躺在枕頭上,面向里側,嘴角還咬著一縷青絲,臉頰和耳垂都能看到些許緋紅;腰線起伏有致,右腿筆直,左腿勾起,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

  月亮下的白玉老虎,累的都口吐白沫了…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在跟前坐下,俯身湊到臉頰旁邊,柔聲道:

  “水水?”

  “嗯…”

  陸冰河捏著被角,似睡非睡的嗯了聲,不過等了片刻不見夜驚堂有動作,腳兒看似無意的弓了下,還輕咬下唇。

  夜驚堂眼底含笑,從妝臺上拿來酒葫蘆含了一口,低頭湊到了枕頭跟前,手則穿過腋下,握住了玉碗:

  “嗯?”

  陸冰河也不知是不是聞到了酒香,略微轉頭,紅唇微張接住了送來的酒水,緊緊抓住了被褥…

  一夜無話。

  翌日,天色逐漸亮起,繡樓之上,折云璃抱著昏昏欲睡的鳥鳥走出閨房,可見滿城銀裝,花園里的白雪積了足有半尺。

  早起的秀荷,打著哈欠洗漱完畢,便抱著一摞賬本走向天水橋,雖然秀荷有點擔心夜少爺的傷勢,但走在前面的三娘很平靜,甚至都沒跑去梅花院探望,她問了一句還被兇,當下也只能默默跟在后面了。

  梅花院中,房間門窗緊閉,暖爐已在不知不覺間熄滅,靜悄悄的屋子里多了些寒氣。

  幔帳之間,夜驚堂身上蓋著被褥靠在枕頭上,右手摟著體態纖柔的佳人,閉目熟睡尚未醒來。

  昨天中午打了一架,渾身是傷一覺睡到后半夜,醒來一口飯沒吃,就來了兩口夜白頭。

  夜白頭相當補,夜驚堂喝完基本上茶不思飯不想,光想著給水兒留個終生難忘的美好回憶了,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直到外面傳來雞鳴,才沉沉睡去。

  水兒起初是裝醉也好真暈也罷,反正最后肯定是真暈了,靠在他肩頭,臉色的紅暈到此刻都未曾褪去。

  隨著天色放亮,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丫鬟的走動聲。

  陸冰河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眸,先是看了看夜驚堂的胸口,確定傷勢有所消退后,才松了口氣,抬眼望向近在咫尺的側臉。

  側顏無疑俊美,睡夢中都帶著一股冷峻俠氣,就好似心有大仁大義,視權錢名色如敝履的真君子。

  但這么好看的皮囊,確實不好權錢名,為什么裝的全是色呢…

  陸冰河也看過夜驚堂不少閑書,對男女之事了解挺深,昨天幾口酒下肚壯膽,本以為眼睛一閉一睜,糾結心頭許久的心結,也就放下了。

  結果可好,夜驚堂這沒輕沒重的,亂啵。

  閉著眸子好不容易熬過那不堪回首的滋味,夜驚堂還把她叫醒趁著四目相對時,給了她終生難忘的一下…

  后面其實都記不清了,也不知醉了還是暈了,反正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不知道怎么過來了…

  自己受了這么大苦頭,瞧見夜驚堂卻和沒事人一樣,還挺享受,陸冰河雙眸微瞇,繼而便暗暗醞釀氣勢,唰了一下翻身而起,往后挪到床角,用被子遮擋胸口,驚慌失措道:

  “你…”

  嘩啦——

  夜驚堂身上的被子被扯開,懷里也空了,自然醒了過來,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繼而坐起身來:

  “水兒,怎么了?”

  “夜驚堂!”

  陸冰河眼底涌現羞憤,還帶著股‘難以置信、恨其不爭’的復雜,瞪著夜驚堂道:

  “你對我做了什么?”

  夜驚堂昨晚就猜到會如此,看著羞憤欲絕的水水,湊近幾分,擺出壞老爺的模樣:

  “你說我能做什么?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誒誒…”

  嗆啷——

  陸冰河抬手從妝臺拔出了合歡劍,摁著夜驚堂,眼神猶如被玷污的天宮玉女:

  “你這混人,竟然酒后亂性,趁長輩醉酒行如此大逆之舉…”

  夜驚堂眼見水兒要把責任甩給他,當下也明白了意思,抬起雙手做出認錯模樣:

  “我的錯,是我一時貪杯酒后亂性,毀了陸仙子清白…”

  說話間,夜驚堂目光又從柳眉倒豎的冷艷臉頰,飄到了下面。

  璇璣真人側坐在跟前單手持劍,姿態仙氣十足,但身無寸縷,兩個玉碗很挺,平坦腰腹下看不到半點芳草,很白凈…

  “你還敢看!”

  陸冰河把被子拉過來,遮擋住春光,冷聲道:

  “你自己說,現在怎么辦。”

  夜驚堂手還在被子里面,右手扶著腰側,來回撫了幾下安慰:

  “我負責昨晚都是我不好,喝多糊涂了,才鑄下此等大錯。事已至此,還望陸仙子想開些…”

  陸冰河見夜驚堂識趣,眼底的情緒自才收斂了,轉而冷冰冰道:

  “念你年幼沖動,此事本道既往不咎,若再有下次,勢如此燭。”

  說罷手腕輕翻,合歡劍在妝臺上掃過,瞬間斬斷了蠟燭頭。

  夜驚堂某處微涼,無奈道:

  “這蠟燭挺貴,砍它做什么呀,家業再大還是要節儉…”

  “哼。”

  陸冰河恐嚇完后,瀟灑收劍歸鞘,而后便想起身下地,獨自離開冷靜一下。

  但她晚上裝醉也不好拒絕,任由夜驚堂折騰,嬌花弱朵哪里受得住夜驚堂的不知憐惜,抬腿下地,眉兒微蹙頓了下。

  夜驚堂暗暗搖頭,坐起身來,連同被褥把水兒包著,抱起來走向外面:

  “你去東廂房歇息,我讓丫鬟不準打擾,這里我來收拾,等休息好了再走動。”

  璇璣真人也不說話,只是偏頭看向外側,注意著周邊風吹草動,免得被發現。

  夜驚堂快步走出主屋,確定院子里沒人后,才來到東廂房,把水兒放在床鋪上,又回去把裙子、佩劍等拿了過來,等放好后,拿起酒葫蘆抿了口,然后湊到陸仙子面前:

  “嗯?”

  璇璣真人縮在被窩里一動不動,見此又睜開眼眸,帶著三分殺氣:

  “屢教不改是吧?”

  夜驚堂心中暗嘆,低頭湊到紅唇邊喂了口,還把手滑入被窩,在暖水袋般的溫熱之處暖了暖,才起身合上幔帳。

  璇璣真人雙眸微瞇很是不悅,看起來和要提劍斬凡絲似得。

  等到夜驚堂出了門,她眉宇之間才顯出三分倦意,輕舔嘴唇,又用手揉了揉眉心,看起來是在暗暗怪自己昨晚沖動了。

  不過心底里,倒也有點明白山下人,為什么看破紅塵那么難。

  情愛歡愉如此勾人,即便只能活短短一甲子,世上恐怕也沒幾個人愿意枯坐山巔之上,修那縹緲難尋的仙。

  不是山下人看不破,而是不舍得看破罷了。

  就如同現在的她一樣…

  嚓、嚓、嚓…

  梅院內存了積雪,踩上去發出松軟清脆的清響,院墻外還能隱隱看到黎明時分三娘留下的腳印。

  夜驚堂收拾完睡房亂七八糟的痕跡后,走出圓門,抬手接了幾片雪花,深深吸氣,而后又抬手撐著院墻,略微閉目緩解身體的虛乏。

  尚未歇息幾下遠處傳來腳步聲響,一道人影便從游廊里走了出來。

  踏踏踏…

  梵青禾身著紅黃相間的冬裙,眼底還帶著些許困倦,胳膊上掛著個小藥箱,看起來是早起過來檢查身體的。

  抬眼發現夜驚堂站在圍墻外,手撐圍墻歇息,梵青禾臉色一變,連忙跑到跟前,扶住夜驚堂的胳膊:

  “你怎么出來了?身體不好就要多休息,你…”

  夜驚堂連忙站的腰背筆直,做出問題不大的模樣:

  “沒事,就是一天沒吃東西有點餓了,走去客廳吃點飯吧。”

  梵青禾感覺出夜驚堂很虛,雙手扶著胳膊往外走,其間還用手號脈,結果發現——怎么比昨天昏迷時還虛了…

  有點像是昨晚又消耗了巨大精力…

  梵青禾可是半個神醫,瞧見此景,眼神自然狐疑起來,馬上又想起最是操心夜驚堂的三娘,早上連情況都沒問,就出門去了…

  難不成三娘昨晚又跑去夜驚堂屋里了?

  念及此處,梵青禾自然惱火,蹙眉道:

  “夜驚堂,你身體都這樣了,還縱欲?”

  夜驚堂見梵姑娘看出來了,也不好細說,只是尷尬道:

  “唉,昨天喝了兩口酒…”

  “受傷你還喝酒?”

  “嗯?”

  夜驚堂一愣:“你不是說夜白頭是藥酒,喝兩口好得快…”

  梵青禾聽見這話,明白了什么,怒火中燒道:

  “這個妖女,又在胡說八道。妖女,你給我出來!”

  “誒誒!”

  夜驚堂也明白了水兒的套路有多深,他哪里敢讓梵姑娘沖進屋興師問罪,連忙把她拉住往外走:

  “是我記差了,我以為梵姑娘說此酒大補,是補身子,就來了兩口…”

  梵青禾不好和有傷的夜驚堂推推搡搡,當下只得被拉走,路上嚴肅道:

  “夜白頭本就是大補之物,但你得老老實實躺著養身體,才能補身子;你喝完就去糟蹋姑娘,就那兩口酒,能補回來你出去的…的…精血?”

  夜驚堂發現梵青禾臉紅了,還認真訓她,著實不太好意思,點頭道: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這個月你就老實待著,我按時按點號脈,允許你那什么,你才可以那什么,再不遵從醫囑晚上亂來,我…我就去告訴女王爺,讓她管你。”

  夜驚堂變成了扶著梵青禾胳膊,和顏悅色道:

  “好好,我知道了,昨天真是兩口酒上頭了…”

  梵青禾見此才作罷,和夜驚堂一道來到了前宅的餐廳。

  宅子里有裴家過來的幾個小丫鬟,因為家里人少,兼職了廚娘,見夜驚堂起來,便開始準備早飯。

  夜驚堂在面向花園的客廳里就坐,背靠楠木羅漢榻,腳邊還擺著黃銅暖爐,梵青禾側坐在跟前揉肩捏背,活像個養尊處優妻妾成群的大老爺。

  不過在廳中等待片刻,尚未見早飯送來,倒是先看到萍兒從廊道一路小跑,來到了窗口,慌慌張張開口道:

  “夜公子,不好啦不好啦,小姐在廚房煮…煮…”

  雖然萍兒沒好意思說下去,但夜驚堂還是明白想說什么,嘴角抽了抽。

  夜驚堂雖然覺得米粉味道不錯,但著實不怎么相信小云璃剛學的手藝,為此開口道:

  “受傷不能吃辛辣,讓云璃下次再煮吧,弄點粥飯就好。”

  萍兒如釋重負,連忙跑下去傳令。

  昨天一場大戰,在城內引起軒然大波,消息現在估計都快傳出澤州了。

  往年京城百姓,也時常從說書先生口中,聽過武魁交手,山河變色、乾坤移位的場面,但大多都當做夸張演繹,畢竟頂尖武魁交手,幾年不一定有一次,而且肯定不會在京城大街上,大部分人都沒親眼見過的。

  直到昨天承天門一戰,數萬百姓看到‘天街飛沙走石、城樓脆如紙糊’的場面,才發現說書先生還是講的太保守了。

  大魏尚武成風,自然崇敬強者的,為此從昨天開始,天水橋附近就圍的全是人,其中多半是武夫,書生小姐也不在少數,頗有前朝奉官城居住京中時門外的場面。

  夜驚堂坐在客廳里,依稀能聽到外面的隱隱嘈雜,但肯定是沒力氣出去講兩句了,吃過早飯后,便又以休息為名,回到了梅花院,給水兒送個早飯。

  不過水兒終究是上游武魁,身子骨再弱,也沒有到被槍魁操練半晚上就直接爬不起來的地步,等夜驚堂回到東廂房時,已經把床鋪收拾整齊跑了。

  夜驚堂剛經歷兩場大戰,確實需要休養,不好出去找人,便坐在書房里抄書練字打發時間。

  練字可以養神,夜驚堂正全神貫注抄寫名著之際,忽聽外面再度響起腳步,以及對話聲:

  “胖妃,夜驚堂在書院子里?”

  “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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