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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通天閻羅

  銀月如刀,懸于殘云之上。

  纖薄煙霧在夜色下無聲飄蕩,偌大山莊內外充斥嘈雜與不時閃動的雷光。

  而位于山莊中心的千步長廊頂端,兩道人無聲肅立,與整片天地隔絕,眼中只剩下彼此。

  “呼”

  夜驚堂輕輕吸了口氣,壓下了烏羽草所帶來了幾分燥熱,雙眸鎖死十丈開外的錦袍老者,開口道:

  “陸截云…”

  陸截云身形筆直站在長廊盡頭,雙眸猶如翱翔于蒼穹之上的獵鷹,年過甲子卻不顯半分老態,慢條斯理從斗篷下探出雙手,手上帶著一雙鐵爪,五指張合間發出甲片摩擦的輕響:

  “結廬隱居數十年,空有通神藝業卻不敢示人,以至于毫無膽氣遇事就走,被江湖人傳為笑談。今日之戰是破釜沉舟、不成則死,可以放手一搏,老夫便讓你這當世江湖最杰出的后輩親眼看看,我陸截云在八魁之中,到底位列第幾!”

  夜驚堂知道陸截云是為了攔住他,給其他賊子破門刺殺女帝的機會,而他不可能把女帝安危寄托在一塊封門石上,根本沒有和其纏斗的意思,直接道:

  “走!”

  說罷往側面飛馳,想要迂回沖向山莊后方;楊瀾當即帶著太后跟隨。

  而陸截云見狀雙腿驟然發力,整個人如鷹擊長空般沖天而起,背后披風飛揚,帶起了一股遮天蔽日的強橫氣勢,直接往夜驚堂壓來。

  唰——

  也在此時,嘈雜聲不斷的山莊內響起了一聲清脆刀鳴。

  嗆啷——

  夜驚堂眼見陸截云追來,身形不過一晃之間,已經重踏地面折返,途中單刀出鞘,直劈陸截云脖頸。

  這一刀是毫無保留,刀未出手夜驚堂眼底已經出現血絲,刀光一閃間已經撞至陸截云身前。

  按照常理,陸截云以身法見長,應該避其鋒芒迂回攻側翼。

  但讓夜驚堂意外的是,他刀鋒臨身,前方的錦袍老者眼底卻閃過了一抹譏笑,繼而左手抬起以胳膊直接攔住刀鋒,而右手握為鐵拳直攻夜驚堂面門。

  夜驚堂當即收力矮身避開重拳,手中單刀依舊落在了胳膊之上,結果身前直接響起一聲雷鳴般的爆響:

  鐺——

  火星四濺!

  長刀裹挾的強橫氣勁,在兩人之間爆發,直接攪碎了陸截云左臂的袖袍。

  而無堅不摧的刀刃,直接劈入了陸截云左臂,直至劈到骨頭在戛然而止,余下氣勁貫體而入,硬生生把騰空的陸截云撞開,化為脫弦利箭,直接在后方游廊屋脊上撞出一個缺口。

  嘭——

  夜驚堂一刀出手退敵,刀柄送至右手追擊,眼底顯出一抹驚異。

  畢竟這一刀下去,入肉如同劈入金石,觸骨則再難寸近,和上次捅曹公公的感覺一模一樣,單練了金鱗圖絕不會有這么霸道的效果。

  夜驚堂追擊之時,望向尚在凌空的陸截云,本想確認心中猜測,但不曾想看到了更驚悚的一幕。

  嘩啦啦——

  陸截云被夜驚堂一刀劈退,落在了對面游廊的臺基下,袖袍盡碎,露出整條左臂。

  左臂不光小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而大小臂外側還有些許白色凸起,遠看去就如同胳膊上長了數個剛冒頭的牛角,看起來猙獰而可怖。

  而更恐怖的是小臂上的刀傷,根本沒流血,而且似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夜驚堂只是一眼就大概摸清了底細,當即轉變方式,一刀刺向剛剛落地的陸截云眼球,試圖將其一刀斃命。

  但三尺刀鋒剛剛近身,便在陸截云面前戛然而止!

  陸截云剛剛落地,便抬起左手鐵爪,直接抓住刺來的長刀,身形被刀鋒蘊含的巨力再度撞退,但胳膊卻如同鐵鑄紋絲不動,往后滑行間,眼底甚至顯出輕蔑:

  “放才那一刀,是老夫接給你看的,區區黃口小兒,也敢螳臂當車,給我死!”

  話落,陸截云右腿踏在后方白石臺基之上,瞬間停住身形,右拳緊握渾身肌肉高聳:

  爆喝聲如龍吟九霄,幾乎瞬間壓住了滿山嘈雜,一記力量堪稱夸張的重拳,直接攻向夜驚堂胸腹。

  而腳下的白石臺基也沒能承受住堪比龍象的恐怖巨力,發力瞬間當即龜裂凹陷,直接被踩出一個圓形凹坑。

  轟隆——

  拳風肆虐間,連同地面的草地都被鏟起,周邊房舍的窗紙直接被沖擊震碎!

  而在半山之上交手的諸多暗衛和殺手,也被這驚天動地的動靜驚動,余光看向了下方院落。

  到現在還能保持戰力的人,皆是高手,僅憑駭人動靜,就知道這一拳所蘊含的力道。

  而這一拳的目標,哪怕是鐵鑄的人像,恐怕也會飛出去小半里,當空就得四分五裂。

  東方朔月和騰天佑等人,剛剛沖到洗龍池附近,聽見動靜就知道夜驚堂必然吃了大虧,心頭顯出一抹狂喜,但轉眼看去后,表情就瞬間僵硬凝固。

  轟隆——

  驚天動地的重拳之下,原本環境雅致的庭院草木橫飛,瞬間化為了廢墟。

  陸截云保持出拳之姿,左手抓著螭龍刀,右腳依舊踩在后方臺基上。

  而本該被一拳轟到山莊外面去的夜驚堂,右手緊握刀柄,左手則抬起成虎爪,抓在近在咫尺的鐵拳之上,掌心血肉模糊,雙腿陷入地板,碎石已經沒到大腿,幾乎是被斜著釘入了地面,但身體如同鋼鑄的鐵架子,晃都沒晃一下!

  “呼…呼…”

  陸截云氣喘如牛,眼底本來的輕蔑變成了茫然,看著身前的冷峻臉龐,連繼續連招都忘了,只是暗暗懷疑自己是是已經神志不清,出現了幻覺。

  “咳…呸——”

  夜驚堂雙手抓住佩刀和鐵拳,朝地上吐了唾沫,眼神鋒芒畢露:

  “看出來了,你是憑實力打上的倒數第一。伱以為世上就你練過鳴龍圖?四張圖就練出這點火候,你拿什么和軒轅老兒比?”

  陸截云被損了句,并未動怒,眼底依舊是疑惑。

  夜驚堂會玉骨圖,在他們意料之中,畢竟夜驚堂是女帝寵臣,待遇和歷代大內總管應該是一樣的。

  雖然夜驚堂入京才小半年,練的時間肯定不久,但鳴龍圖這東西吃時間和天賦,悟性高根骨好的人,練起來就是比常人快。

  夜驚堂不到二十歲打上八大魁,天賦直逼奉官城了,半年時間頂他練三五年也正常,骨頭練到這個程度,他一拳想打碎確實沒那么容易。

  但夜驚堂憑什么還站在面前?

  骨骼支撐只能避免身體被打碎,沒有強橫肌肉支撐身體、卸力緩沖,骨頭再硬也會被他一拳震碎肺腑轟飛出去。

  現在還好端端站著,那肯定是練過龍象圖。

  他哪兒來的龍象圖?

  陸截云茫然稍許后,忽然反應過來,冷聲道:

  “你才是真正的無翅鸮?老夫的心得和燕王的龍象圖都是你偷得?”

  夜驚堂都懶得回答這問題,強行發力把自己拔出來,躍向后方。

  唰——

  夜驚堂練龍象圖小半年,體魄力量已經相當恐怖了,這點從他體重比軒轅朝小一半,卻能拿著一百零八斤的君山刀和軒轅朝對砍就能看出來。

  但夜驚堂終究沒練過金麟圖,一身骨頭再硬,被兵器擦上也得掉快肉,只能以規避為主,所以以前體現并不明顯。

  方才陸截云一拳襲來,他不想丟刀,才強接了一拳,結果骨頭沒事,手掌皮肉直接被砸的血肉模糊,胸腹也被純粹蠻力震的翻江倒海,顯然是吃了點虧。

  不過挨了這么一下狠的后,夜驚堂倒是明白該怎么對付這鐵王八了!

  夜驚堂飛身退開,身在空中便已經利落收刀歸鞘,把佩刀丟向了遠處目瞪口呆的楊瀾。

  等到落地之時,夜驚堂手無寸鐵只剩一襲黑袍,雙腳落地腿便彎曲成了蛤蟆形,單手撐住地面,繼而驟然發力。

  混亂庭院里再次傳出一聲悶響,與其一同出現的,是地磚上的一個圓形凹坑。

  楊瀾還未抬手接住佩刀,就發現落地的夜驚堂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視野中只剩下一條黑線,宛若被八牛弩射出的弩箭,以近乎駭人的速度釘向了臺基前的陸截云。

  颯——

  陸截云無愧身法獨步天下之名,饒是夜驚堂突襲速度近乎恐怖,依舊行云流水側身避開了一記剛猛至極的沖城炮,右手順勢上掏,鐵爪抓向夜驚堂右臂,試圖分筋錯骨。

  但讓陸截云沒想到的是,他右手抓住胳膊下拉,夜驚堂往前栽去,竟然在武魁交鋒的場合玩了個花活,左腿往后揚起,來了一記蝎子擺尾!

  嘭——

  勢大力沉的一腳,抽在陸截云側臉,陸截云身體能撐住腳卻站不住,整個人直接被抽的飛上了臺基。

  夜驚堂一腿過后身形回正,雙腳便再度發力,整個人緊跟著彈起,膝蓋抬起便是一記膝撞,準確無誤落在剛剛離地的陸截云下頜。

  咚——

  夜驚堂力從地起,這一記‘虎登山’過于暴力,陸截云發冠震裂,滿頭花發繃直,腦子都被震懵了一瞬。

  而就在膝撞的同時,夜驚堂右臂已經抬起::

  雷霆爆喝聲中,一記雷公八極中殺招‘碎頂肘’,直接落在陸截云天靈蓋上!

  嘭——

  肘過如刀,暴擊之下陸截云的額頭硬生生被砸出了一條血槽,剛剛離地的身形,也被重擊硬砸回了地面。

  陸截云腦袋連挨三記重擊,也意識到夜驚堂的意圖——想要鈍器破甲,隔著骨皮肉把他腦花震散。

  筋骨皮再霸道,也練不到腦子,陸截云只能靠脖子肌肉硬抗沖擊,被如此強攻真有可能被擊暈。

  為此陸截云當即放棄了拳拳到肉的純爺們的打法,落地瞬間身形詭異扭曲,想往旁邊躲閃。

  這一下漏了背,夜驚堂毫不遲疑一記重踏,踩在陸截云脊柱之上,不曾想刺痛直接從腳底傳來。

  轟隆——

  陸截云被一腳踩中后背,整個人砸在了廊道里,而后背披風和衣袍被氣勁徹底震碎,露出了肌肉虬結的后背,和脊柱沿線的一排骨刺。

  骨刺長半寸,自脊椎骨節中長出,刺穿了血肉,骨刺上明顯有打磨痕跡,但沒有打磨平,而是磨成了鯊齒形,明顯是故意為之。

  夜驚堂作為正常武人,根本沒法預料這種情況,心知大意冒進,不敢在冒然碰這不人不鬼的怪物,身形迅速彈起。

  而陸截云也在此時,反手回掃,鐵爪掃向了胯下。

  唰——

  夜驚堂右手下壓身法堪稱詭異,指尖觸碰道鐵爪未見著力,整個人已經再度躍起,用的正是號稱‘凌波碎水不沾身,踏鷹貫日欲截云’的燕山截云縱。

  陸截云瞧見此景,眼底明顯閃過訝異,沒料到夜驚堂單靠一本心得,竟然能把截云縱練到這種火候。

  眼見夜驚堂騰空,陸截云左手輕拍地面彈起,一擊重拳直擊夜驚堂落點。

  而夜驚堂下落之時腳踩在拳頭之上,身形沒有絲毫停頓再度沖天而起,就如同沒有重量的草人,飛向了山莊后方。

  這正是截云宮標志性打法——完全不受力就是到處飛,雖然完全沒攻擊性殺,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對手也毫無辦法。

  陸截云見夜驚堂飛向山莊后方,心頭便暗道不妙,身形驟然加速,竟是后發而先至,靠著獨步天下的輕功,硬生生在半途追上了夜驚堂,自上方一拳轟下:

  “給我死!”

  嘭——

  夜驚堂半空翻身,以手掌接住重拳,借力往后橫飛,身形化為一條筆直黑線,砸入了一間殿堂內。

  嘩啦!

  此時兩人已經打到洗龍池外,三十余名刺客正在和暗衛總捕捉對廝殺,而東方朔月等人則在厚重封門石前,想要合力抬起封門石。

  陸截云怕夜驚堂沖進洗龍池后方干擾,一拳出手便緊跟著撞入大殿。

  但下一刻,忽如其來的巨響,就讓洗龍池內外交手的所有人都是一驚。

  轟隆!!!

  大殿內傳出轟然巨響,聽起來就如同撞城錘砸在了城墻上。

  眾人余光看去,卻愕然發現剛沖入大殿的陸截云,化為了一顆脫膛炮彈,斜著撞碎大殿穹頂,化為一條直線,激射向了十余丈的高空。

  唰——

  而下一刻,夜驚堂便從房頂破洞上沖出,落在了大殿之巔,手里提著一把長柄南瓜錘,還吼了句:

  “金鱗皮是吧?”

  大殿是女帝平時的演武廳,里面擺著刀槍劍戟等兵刃,但這柄南瓜錘并非名兵,而是‘棒鈴’,練肩背力量用的東西,柄長五尺,錘頭似南瓜,皆為重鐵鑄造,分量估摸一百二十多斤,根本不能當兵器用,但只要能輪起來,管你是什么神兵寶甲,基本挨上就死。

  陸截云措不及防被重錘掄在胸口,骨皮肉沒事,但腹臟劇震難以承受,直接噴出了一口血沫,眼底也顯出幾分猙獰,落地后大步狂奔想要貼身纏斗,畢竟夜驚堂力氣再大,用這么重的錘子也快不了。

  但可惜的是,這問題的解法,軒轅朝早幾十年就想出來了。

  眼見陸截云眨眼折返,夜驚堂雙手握錘柄繞至身后,繼而后背躬起發出一聲爆喝:

  “給我開!”

  嘭——

  全力壓榨體魄之下,上半身黑袍瞬間爆裂,露出了銀色軟甲。

  一百多斤的重錘,也在巨力之下崩彎的長柄,繼而厚重錘頭如同墜地流星,直接抽向陸截云頭顱。

  陸截云饒是一身金鱗玉骨,也不敢正面硬抗這種鬼東西,依仗強橫身法迂回避開錘子,想要用鐵爪攻側翼。

  但夜驚堂一錘落空,身形當即回旋,重錘在屋脊上抽出一條長槽,行云流水再度折返回來,直接掄在陸截云左肩。

  嘭——

  撼山摧城的巨大力量從側面撞來,陸截云腳下磚瓦木梁根本起不到著力點的作用,整個人化為利箭,橫飛向山莊之外。

  呼呼呼——

  夜驚堂一錘退敵后,并未追擊,而是落在了洗龍池,雙手拖拽重錘旋轉如風,從兩個尚未反應過來的黑衣刺客身上一掃而過。

  嘭嘭——

  打陸截云的時候,眾人還看不出武魁破壞力有多恐怖,只覺得勁道非人,而當武魁以強對弱打雜魚的時候,眾人頓時明白了什么叫段位碾壓!

  兩個黑衣刺客沒能做出任何反應,裹挾萬鈞巨力的重錘落在第一人肩頭,整個人上半身直接爆裂,被砸成了漫天血漿,雙腿依舊立在原地!

  而第二人亦是如此,甚至沒能讓重錘停停滯半分。

  周邊刺客乃至暗衛都是眼神驚悚,被駭的齊齊停手朝周邊躲避。

  而夜驚堂一錘后余勢不減,重錘繞至身手便右腳發力,再度崩彎長柄,以力劈華山之勢,把錘子砸向了前方:

  “喝!!!”

  咚——!

  這招借屠龍令的慣性配合了黃龍臥道,破壞力提升到最頂點,重錘砸在地面石磚上,便是地動山搖,本來平整的地面瞬間凹陷,龜裂紋路蔓延到三丈之外,周身直接化為了碎石灘。

  而遠處洗龍池里的池水,也如同被爆破般炸開,水花沖出兩丈余光高。

  院子交手的的十余人,敵我不分全數被震的雙腳離地,有幾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東方朔月等人本來還覺得陸截云不行,瞧見此景才發現陸截云不是一般的霸道,竟然能和這種鬼東西打個旗鼓相當。

  眼見夜驚堂沖到近前,正在全力抬封門石的東方朔月怒喝道:

  “去幫忙!”

  方世杰見狀當即松開撬封門石的鐵棍,飛身而出凌空拔出了拐杖劍。

  而被砸飛出去的陸截云,也在此時再度沖回來,兩人試圖前后合擊。

  陸截云強橫如同怪物,身法輕功無敵于世,但夜驚堂提個大錘子旋轉如風,根本不追著他打,只殺周邊雜魚,他還真就沒啥辦法,只能強行沖至近前,拼著胸口遭受一記重擊,直接抱住了錘子。

  咚——

  “咳!”

  陸截云咳出一口老血,整個人隨著重錘旋轉一圈兒,強行停住了南瓜錘。

  而方世杰抓住機會,飛身而上左手細劍直刺夜驚堂后頸。

  夜驚堂反應奇快,重錘脫手同時從地面抓起一把插著的雁翅刀。

  方世杰無愧是劍道老宗師,為防夜驚堂順勢后劈,提前右手架拐格擋,左手極其刁鉆刺向夜驚堂后脖。

  而夜驚堂根本沒回頭,整個人直接矮身下壓,以一個極其別扭的姿勢,往后刺上來了記烏山派的劍法仙人指路!

  方士杰:⊙_⊙???

  噗——

  此招快若奔雷,這次全力出手,根本沒給方世杰半點反應機會,雁翅刀從胯下一串而過,從后腰穿出,繼而刀鋒一拉,整個人便被凌空腰斬。

  撕拉——

  “老方!”

  東方朔月瞧見老仆身死眼神錯愕,心底亦是怒火中燒,當即停下動作不再管封門石,從身側拿起長槊。

  滕天佑亦是從背后拔出雙刀,急聲道:

  “先殺夜驚堂,不然門開不了。”

  隨行幫忙破門的幾名力士,見狀也各自拿起兵器,包向了夜驚堂。

  夜驚堂孤立無援,周邊暗衛都在捉對廝殺,也指望不上,眼見幾個頭目放棄破門合擊,二話不說掉頭就跑,想拖延時間等援軍抵達。

  但東方朔月等人根本沒多少時間,也知道他們回頭,夜驚堂就會回頭騷擾,直接散開包向四周。

  東方朔月身披暗金色鎧甲,一馬當先沖至最前,距離尚有數丈便飛身而起,一槍直擊夜驚堂后背。

  咻——

  夜驚堂感覺聲勢不對,當即側身躲開槊鋒,回手一刀斬向東方朔月腰腹,結果只聽‘鐺——’的一聲脆響,背后火星四濺。

  東方朔月身為燕王世子,三歲練龍象圖,指點的名師無數,資源不比女帝姐妹少半分,如果不是女帝登基他入京當質子,可能會成為史上最能打的王爺。

  東方朔月急不可耐選擇逼反父王,便是因為他年紀已經不小了,此事成有可能當太子,不成也能遠遁北梁落草江湖,靠著驚人底子和天賦,還能打上武魁成就一番江湖霸業。

  而繼續在京城整日游手好閑待著,錯過了習武精進的最佳年紀,他便沒了任何退路。

  東方朔月只練了龍象圖,確實沒陸截云霸道,但他不是江湖人,根本不在意是否方便行走江湖,有無盡財力來彌補自身短板。

  東方朔月身上的暗金鎧甲,花費天價由名匠打造,并非鐵器,質地和夜驚堂身上的軟甲一樣,但由十余層銀蠶絲膠合而成,內有精鋼骨架支撐,防御力之強,僅憑這一刀就能看出來。

  夜驚堂反手一刀斬在腰間,暗金鎧甲被劈出一道刀痕,而隨手撿來的雁翅刀,直接斷成了兩截,刀尖飛出釘在了后山石壁上。

  嚓——

  而東方朔月仗著通神蠻力,半步未退,如同一尊金甲神將,雙手猛震便將長槊砸向夜驚堂胸口。

  夜驚堂迅速棄掉刀柄,抬手抓住槊桿想要奪槊,但一把拉出去,只把東方朔月拉的往前滑出三步,長槊硬是沒奪過來,于是雙腿悍然發力,身形彈起一記勢大力沉的貼山靠,撞砸在東方朔月胸前。

  嘭——

  這次東方朔月沒站住,往后滑出數步,但雙手依舊死死握住長槊。

  而陸截云并未看戲,有東方朔月相助壓力驟減,超凡身法也由此展現,身形剎那間便繞至夜驚堂背后,一爪刺向后背。

  夜驚堂沒法奪槊,便是一腳側踹蹬在東方朔月胸口,身形借力折返,橫襠跨步以奔馬之勢,一記頂心肘砸在陸截云胸口,強行把其撞開,而后身形飛撲向掉在地上了南瓜錘。

  嘭嘭——

  東方朔月力量極強,被蹬開依舊沒失去平衡,停步后雙手持槊便是一記直刺,捅向夜驚堂落點;陸截云亦是貼身而上。

  周邊正在交手的數名暗衛,見夜驚堂被合圍,想要上前解圍,但滕天佑手持雙刀橫沖直撞阻攔,又有刺客在后方追擊,根本靠不過來,唯有庇護太后的楊瀾,在遠處丟出了螭龍刀:

  “接刀!”

  唰——

  夜驚堂眼見拿不到長柄錘,當即飛身躍起接住佩刀。

  嗆啷——

  半空中寒芒一閃。

  東方朔月一槍刺空,便瞧見一道寒光已經閃到近前,直接刺向面甲眼孔。

  咻——

  東方朔月眼神驟變,不敢硬接當即后跳,以護心鏡接住長刀。

  嚓——

  刺耳聲響中,夜驚堂雙手握刀直刺,直接洞穿了寶甲,將長刀送入東方朔月胸口。

  但長刀刺擊能力遠沒有大槍強,這一刀也只入肉寸余,而后方也響起了破風尖嘯,夜驚堂當即抽刀回身格擋利爪。

  鐺鐺鐺——

  混亂場地內火星四濺!

  陸截云連續十余爪掃向夜驚堂胸腹,東方朔月則繞至陸截云背后,依靠兵器長度槊出如龍,自陸截云襠下偷腳。

  夜驚堂手中螭龍刀揮舞如風格擋鐵爪,腳步不停騰挪避開槊鋒,身位不過剎那便被壓到了封門石前。

  陸截云見機會千載難逢,悍不畏死往前直撲抓住刀刃。

  “喝!”

  而東方朔月爆喝一聲,黑鋒長槊越過陸截云肩頭,以駭人速度刺向夜驚堂心口。

  颯——

  夜驚堂單刀被限制,當即左手抓住長槊。

  但朔鋒長達兩尺半,他沒法抓朔鋒,只能抓槊桿,胳膊的長度注定這個距離難以發力,只能強行偏移朔鋒。

  噗——

  黑色朔鋒刺在了夜驚堂左肩,瞬間洞穿銀色軟甲和皮肉,被堅不可摧的肩骨抵住,再難寸近半分。

  東方朔月爆喝一聲,往前猛壓,踩碎了地面石磚。

  但夜驚堂硬是半步未退,以肩骨抵住朔鋒,面無表情往前猛踏一步,硬是把東方朔月連人帶槊往后滑出了半步。

  嘩——

  陸截云著實沒料到,夜驚堂韌性如此恐怖,奪不下佩刀,身形便往前撞去,以貼山靠之勢撞向夜驚堂胸口。

  兩人以龍象之力施壓,夜驚堂體格能撐住,腳下石磚卻變得和松軟泥土無異,石磚寸寸粉碎根本沒法著力,整個人直接撞在了背后的千鈞封門石上,發出一聲悶響。

  “呀——!!”

  陸截云眼底化為猙獰,腦袋藏在夜驚堂腋下,雙手抱腰以肩頭死死抵住夜驚堂。

  噗噗噗——

  夜驚堂左手抓住長槊,右手提刀往陸截云后背猛劈,轉瞬三刀已經把脊背劈的血肉模糊。

  而附近被阻礙的暗衛總捕,發現夜驚堂難以脫困,不管不顧強行往跟前硬沖,甚至把交戰的兵刃砸向東方朔月和陸截云,連楊瀾都拔刀入場,想要近身給夜驚堂解圍。

  陸截云并非真的不死之身,浴火圖恢復身體,要耗費巨量精血,交手不過片刻,頭上已經幾乎全是白發。

  只按住夜驚堂根本沒用,再砍下去陸截云就算不死,也沒法再抬起封門石。

  東方朔月見此只能死死摁住長槊,怒聲催促:

  “快!”

  滕天佑見兩人聯手壓住了夜驚堂,本想上前補刀,但夜驚堂右手還提著刀,就這陣仗他哪里敢靠近,當下怒吼道:

  “仲孫彥!”

  洗龍池圍墻外,跟著摸上來的仲孫彥,一直在暗處觀戰找機會,作為機關師,不可能參與正面戰斗。

  眼見夜驚堂被按住,短時間沒法脫困,仲孫彥迅速躍出圍墻從背后出去一個金缽,轉動機關。

咔咔咔  銘刻繁復花紋的金缽,如同蓮花般展開,花瓣中心露出了一根金色細管。

  而在金缽徹底展開后,便是“咻——”的一聲,一道黑色殘影從管內激射而出,直逼夜驚堂上半身。

  夜驚堂在仲孫彥現身時,已經抬起螭龍刀,想擊碎飛來的暗器。

  但陸截云窮途末路悍勇至極,雙眸血紅竟是直接張嘴咬住了螭龍刀。

  咔——

  兩側唇角直接被劈爛,臉龐猶如猙獰厲鬼。

  眼見暗器從側面激射而來,已經沖到一半的楊瀾,不假思索便飛身躍向側面,想要當空攔截。

  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握著小匕首在圍墻下滿眼焦急的太后娘娘,發現夜驚堂快被打死了,竟然也飛身跳了出去。

  太后娘娘是江州將門虎女,背景能大到去找呂太清學藝,天賦悟性也不差,不然沒法看懂鳴龍圖,平日里看起來弱不禁風過河都讓人抱,純粹是學藝不精又比較懶罷了,并非手無縛雞之力。

  眼見有暗器射向夜驚堂,太后娘娘情急之下原地起跳,嬌小身型躍至半空,一把抓向了激射的黑箭。

  太后娘娘關鍵時刻相當靠譜,硬生生用左手半空截住了黑色殘影。

  但可惜的是黑色殘影并不是箭,手剛捏住,纖細墨流就在空中飛散,在太后娘娘身上染出無數墨點,繼而又剎那間消失不見。

  “太后!”

  楊瀾臉色煞白,落地便往回飛撲。

  而東方朔月和陸截云瞧見此景也是面如死灰,破口大罵:

  “仲孫彥!你狗日的…”

  畢竟囚龍瘴是唯一能迅速讓夜驚堂失去戰力的東西,仲孫彥離那么遠出手導致被截住,他倆就只能一直把夜驚堂摁著,陸截云遲早被砍死,根本不用去想合力抬封門石了。

  而太后娘娘中了囚龍瘴,必死無疑,已經和江州秦家結了仇,哪怕此事成了,怕也得面臨無窮無盡的麻煩,當前可以說大局已定。

  而夜驚堂瞧見太后中招,同樣眼神暴怒,直接松開刀柄,雙手抓住朔鋒,不計代價以指骨卡住朔鋒,雙臂發力爆喝道:

  “開!”

  轟隆——

  爆喝聲中,兩尺半的朔鋒在巨力下被抬起,繼而被強行掰歪,刺在了后面的石壁上,朔鋒幾乎全部沒入其中。

  而夜驚堂壓力驟減,腳蹬背后,如同蠻牛把陸截云往后推去。

  嘩嘩嘩——

  仲孫彥只是玩機關暗器的,根本不敢近身,眼見暗器失手,夜驚堂要脫困了,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轉身就往山莊外飛奔:

  “走了!”

  而滕天佑亦知道沒了勝算,當前不說破門殺女帝,夜驚堂都殺不掉,再纏斗是找死,當下手持雙刀往外飛奔。

  東方朔月其實覺得這倆人肯玩命補刀,還是有機會殺夜驚堂,但兩人心頭退意以生,讓其回頭也辦不了事,為此直接抽出了長槊往后飛退,沉聲道:

  “陸老保重,今日之恩某日后必報之。”

  陸截云雙眸赤紅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因為鳴龍圖出了問題,拿不到玉骨圖,便要日日受切膚挫骨之痛生不如死,今天過來都沒想過活著回去。

  此時陸截云嘴里咬著單刀,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嚎,雙手鎖死夜驚堂腰腹,如同發瘋的巨像,不管不顧往前硬頂。

  咚咚咚——

  夜驚堂怒發沖冠,右臂不停往下肘擊,砸在陸截云后背上,不過幾下就把陸截云砸得口鼻血流如注,但陸截云終究太硬,根本沒法迅速甩開。

  就在東方朔月飛身而起想要飛遁之時,圍墻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刺耳的尖銳嘯叫:

  咻——

  未聞其聲,先見其影。

  跑在最前的仲孫彥察覺不妙,剛剛在房舍上止步,一道青光就從紅光沖天的夜色中激射而來,在煙霧中帶出一個漩渦空洞,直接貫入額頭。

  仲孫彥幾乎沒做出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變成了被羽箭半空釘住的殘葉,身形瞬間倒飛回來,橫跨數十丈,竟是直接被釘在了封門巨石上。

  咚——

嗡嗡嗡  嘈雜庭院瞬間死寂,連悍不畏死的陸截云都驚了下,余光看去,卻見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仲孫彥,被一把青鋒長劍捅穿眉心,直接釘在了巨石上方,眼神向上還殘留這錯愕,望著眉心之前顫巍巍的劍柄。

  “嘎噶”

  天空響起兩聲鴉啼,成了洗龍池內唯一的聲音。

  騰天佑臉色白如蒼紙,目光死死看著前方的煙霧深處,被青鋒寶劍攪出來的漩渦逐漸合攏,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騰天佑不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但知道今天肯定活不了,咬牙飛身往側面飛馳。

  咻——

  也在此時,夜幕中再度傳出一聲尖銳嘯叫。

  煙霧之間又出現一條漩渦空地,以駭人速度激射至身前,但這次卻不見劍影。

  騰天佑本能抬起雙刀格擋,結果下一瞬便是刀鋒劇震,強橫氣勁沖擊下,整個人當空失衡摔在了花園里。

  鐺——

  撲通…

  騰天佑翻滾一圈又急急起身,眼底徹底化為驚悚。

  踏踏…

  下一刻,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煙霧中響起。

  所有人余光看去,可見一道形銷骨立般的輪廓,浮現在了殘破大殿的屋脊之上。

  人影身著黑衣,背后飄蕩著老披風,殘破斗笠遮住了半張臉,行走間平靜開口: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我剛剛體會到上古先輩超凡于世的逍遙境界,你小子便把我給拽回了俗世江湖,當真遇人不淑。”

  “孫無極?!”

  陸截云瞧見來人,沒有再強攔夜驚堂,松手轉身看向了大殿上方,難以置信道:

  “你已經輸在周赤陽手上,何時入的圣境?”

  所謂圣境,就是返璞歸真、超凡入圣之境,得自于評價奉官城的那句‘醉臥陽山開圣境,千秋奉義鎮官城’。

  孫無極兩劍威力都算不得大,第一劍是登峰造極的技法,為俗世劍學的巔峰之作。

  而第二劍則是上次給夜驚堂展示的天人之劍,威力挺小,但背后的造詣,在場大部分人都如同看天書,根本看不懂。

  孫無極在大殿頂端負手而立,看下下方的紛亂戰場:

  “知恥而后勇罷了。可惜年紀太大入門晚,不然我還能給你看點更厲害的。你要是繼續深耕輕功身法,說不定也能讓我見識下什么叫乘風踏霧,可惜你偏偏要用拳頭,讓我們看看你在八大魁排第幾。以當前情況來看,確實是第八。”

  陸截云血戰過后,身體透支已經沒法再恢復傷勢,甚至連站立都困難,看了孫無極片刻后,就噗通坐在了地上,好似沒了骨頭。

  而夜驚堂沒有搭理陸截云,提起刀第一時間已經來到圍墻邊上查看。

  太后娘娘從空中落下,便被楊瀾抱住,此時臉色烏青,美艷臉頰近乎扭曲,身體不停抽搐,但看見夜驚堂過來,還是咬牙說了句:

  “本宮…沒事…咳…”

  話不過兩句,就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表現出難受模樣,但已經撐不住。

  夜驚堂迅速蹲下,按住太后娘娘脈搏,卻發現氣血時強時弱,脈象猶如亂麻,明顯中了烈性毒藥。

  夜驚堂眼神暴怒,起身看向持槊而立的東方朔月,冷聲喝問:

  “是什么毒?”

  東方朔月單手握著長槊,和如臨大敵的滕天佑站在一起,沒有再嘗試逃遁,而反應也相當平靜,偏過頭來:

  “囚龍瘴。”

  楊瀾聽到這個名字臉色猛地一白,解釋道:

  “囚龍瘴是西北王庭用來破鳴龍圖的毒王,由內而外筋骨皮會逐漸枯萎。此藥破不了鳴龍圖,但常人中了便無力回天,根本沒解藥…”

  “送太后去找王太醫。”

  夜驚堂臉色鐵青,收刀歸鞘大步走向側面,拖起長柄南瓜錘,便往東方朔月走去。

  嘩嘩嘩——

  “快跑!”

  僅剩的十余名刺客,此時也反應過來,想奪路而逃,而暗衛和總捕也再度沖殺上前。

  滕天佑臉色發白,手持雙刀同時注意著上下兩名新老武魁。

  孫無極畢竟九十多歲,看似瀟灑如世外劍仙,實則這個年紀劇烈運動會要老命,為此只是在房頂上凹造型。

  東方朔月見孫無極沒出手的意思,身形轉向走來的夜驚堂,抬起黑鋒長槊:

  “最后一戰,能有你這刀魁當對手,也不枉走一世江…”

  嘭——

  話未說完,渾身浴血的夜驚堂便把重錘繞至背后,腰背發力一聲爆喝,長柄便崩成了圓弧,帶著刮面勁風抽向前方。

  這一下含憤而發不計代價,剛剛出手胳膊已經被拉傷,但速度也堪稱狂暴。

  東方朔月眼神錯愕迅速收槍回防,結果質地精良的槊桿形同虛設,在雙手之間彎曲成半弧,重錘直接落在了護心鏡上。

  轟隆!

  滿地碎石血跡的場地里,再度掀起橫風。

  嘩啦——

  洞穿圍墻后,整個人埋入了碎石堆里,當場就沒了動靜。

  夜驚堂一錘轟出后,沒有片刻停頓,左手握住了刀柄。

  嗆啷——

  颯颯颯颯…

  銀月之下,眾人之間一道黑色殘影,托著璀璨白芒,在僅剩的十余名刺客間穿行。

  所過之處血水橫飛,強橫者能抬一下手,而弱者則是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身首異處。

  滕天佑駭的是肝膽俱裂,本來武藝不錯能撐兩招,但這種這時候沒了半分戰意,拔腿便往外狂奔。

  結果下一刻!

  颯——

  寒光貫穿長夜。

  滕天佑想再回首為時已晚,只能強行把雙刀架向背后。

  但等他擺好架勢,一陣疾風便從身側一擦而過,出現在了前方三丈外。

  衣袍破爛渾身染血的夜驚堂,甩手灑去刀上血水,收刀歸鞘快步往外走去,微微偏頭露出冷峻側顏:

  “尸體搬走,別驚擾了圣上。”

  “諾。”

  眾多暗衛總捕滿眼震驚與敬畏,連忙躬身領命。

  滕天佑愣愣站在原地,眼底帶著一抹茫然,僵立片刻后,才松開雙刀,抬手摸了摸濕熱的左脖子,而后便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叮當——

  撲通!

  而孫無極站在大殿之巔,看著神光逐漸消逝的陸截云和滿地尸體,稍作沉吟,還是感嘆了一句: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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