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無聲的寢殿內,傳入了若有若無的鐘聲,光線也逐漸亮堂起來。
床榻間,閉目熟睡的太后娘娘,被日復一日的鐘聲打擾,微微蹙起娥眉,繼而翻了個身,在身側摸了摸。
簌簌簌 太后娘娘右手微頓,繼而睜開眼眸看去,卻見床鋪外側空空如也,搭在妝臺旁邊的裙子也不見了。
“人呢…”
太后娘娘稍顯疑惑,還以為璇璣真人晚上有事出去了,正想繼續躺下,結果又發現外屋窗口的茶榻上,有個白毛球。
太后娘娘撐起上半身仔細查看,才發現那團毛茸茸的東西,是只大白鳥,歪頭睡的不省人事,還很講究的趴在她的軟枕上。
“誒?”
太后娘娘眼前微亮,翻身而起套上宮鞋,來到了外屋,在跟前仔細打量:
“咯咯咯?愛妃?”
愛妃是離人的稱呼,‘咯咯咯’則是璇璣真人的叫法,因為鳥鳥在回來了船上蹭吃蹭喝好久,太后娘娘也跟著這么叫了。
但可惜,鳥鳥作息相當規律,不該睡的時候瘋起來玩,該睡的時候雷都別想打醒。
太后娘娘呼喊半天,見鳥鳥竟然不搭理她,眼珠微動,想了想又道:
“大胖鳥?”
“嘰?!”
趴在軟枕上睡得生死不知的鳥鳥,聞聲刷的一下抬起腦袋,圓圓的大眼睛里滿是震驚。
太后娘娘心滿意足,抬手輕壓示意:
“沒事,本宮就是看你睡的太死了叫你一聲,繼續睡吧。”
鳥鳥愈發震驚,不過馬上就是腦袋一歪,往旁邊滾了一圈兒,掉進了軟枕和靠背的縫隙里,又不動彈了。
太后娘娘沒有再打擾睡成豬仔的鳥鳥,開始在寢殿里尋找起來。
鳥既然在她屋里,那夜驚堂必然在跟前,而水水又不見了,兩個人…
念及此處,太后娘娘正欲呼喊的話語戛然而止,腳步也沒了聲音,輕手輕腳打開門,先來到了隔壁看了眼。
隔壁是紅玉的住處,紅玉雖然看起來是宮女,但自幼就跟著太后,入宮后也有‘女侍中’的官職,實際地位頗高,住處也頗為敞亮。
雖然天色剛蒙蒙亮,但紅玉已經起來了,正坐在妝臺前收拾打扮,看起來還沒意識到福壽宮里來了人。
太后見此沒有驚動紅玉,又走出大門,前往偏殿的茶舍,尚未走近,就聽見碰杯的‘叮’聲輕響,以及男女話語:
“別喝這么多,今天還有要事。”
“放心,我千杯不倒這點算什么…”
“說話都大舌頭了,還千杯不倒…太后娘娘來了…”
太后娘娘沒料到她如此小心,夜驚堂還能聽出來人是誰,見狀連忙快步跑到游廊拐角,抬頭打量,結果就看到偏殿窗內,璇璣真人臉頰酡紅,坐在榻上斜依小案。
而夜驚堂則在小案對面,左邊衣衫完好,右邊卻脫了下來,露出了線條完美的修長胳膊,隨著迅速拉衣服的動作,能明顯看到皮膚下肌肉的鼓涌…
太后娘娘眸子瞪大了些許,從拐角走出來,擺出了母儀天下的威嚴氣態,開口道:
“水兒,你們倆在作甚?”
夜驚堂想把衣服拉起來,但左邊衣袍被璇璣真人撕爛了辦不到,見太后直接跑過來了,也只得如此起身,拱手道:
“太后娘娘。”
璇璣真人則反應平淡,晃蕩著小酒杯,柔聲回應:
“和男人喝酒呀,還能作甚。伱怎么醒這么早?”
太后娘娘眼底明顯不高興,不過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為閨蜜酒局不帶她,她儀態端莊的來到跟前,正想說兩句,結果就眼尖發現,夜驚堂胳膊內側有暗紅擦痕,眉頭不由一皺:
“夜驚堂,你受傷了?”
夜驚堂不太好說昨晚的事,尚在醞釀,旁邊的璇璣真人就幫忙回答:
“方才沒事切磋,我打的。”
夜驚堂正想點頭,哪想到面前珠圓玉潤的太后娘娘臉色一沉,拿起旁邊的佩劍,就要用劍鞘抽璇璣真人屁股:
“你又喝大了是吧?怎么下手沒輕沒重?”
“呃…”
夜驚堂被太后娘娘護短,著實受寵若驚,但也不能讓璇璣真人白挨打,連忙橫在中間,和顏悅色道:
“切磋有點擦碰是常事,娘娘不必擔心…”
太后娘娘算是借題發揮,還是表情微兇,在喝酒不叫她的閨蜜屁股上抽了下。
璇璣真人倒也沒生氣,只是斜依小案望著想護著她又不好攔的夜驚堂:
“你先去忙吧。圣上中午啟程,你得隨行護送,先去收拾下吃個飯,別誤了時辰。”
太后娘娘本來是想聊會兒,不過馬上就得去玉潭山莊度假,又不急這一會兒,便也點頭:
“圣上儀仗走得慢,你先去吃點東西,別在路上餓大半天。”
夜驚堂含笑點頭,和太后娘娘告辭后,就提著劍出了偏殿,吹了聲口哨:
“咻——”
“嘰…”
偏殿里傳來有氣無力的咕嘰,繼而鳥鳥搖搖晃晃的從窗口飛出來,落在肩膀上,倒頭又沒了動靜。
夜驚堂把鳥鳥放好往外走去,剛剛轉過游廊拐角,便聽見偏殿里又傳來:
“水兒,你昨晚和夜驚堂睡這的?”
“嗯哼”
夜驚堂一個趔趄,沒料到太后能這么問,更沒料到璇璣真人能這么答,但女人間的私房玩笑他終究不好插嘴,只當什么都沒聽到,快步出了福壽宮。
昨天大笨笨也住在宮里,早上應該是在等女帝收拾,而后攜帶禁軍從天街出發前往玉潭山莊。
夜驚堂現在直接去長樂宮,可能正好撞上女帝和靖王沐浴更衣之類的,去了也是站外面,為此先行出了皇城,取來馬匹換上了黑衙官袍,前往了距離皇宮并不算遠的黑衙。
昨天晚上逢場作戲,摸了一個富家子的佩劍,無論劍值不值錢,來路都不正,夜驚堂拿在手上或是丟了,就真成了飛賊,為此這把借來用的劍還得還回去。
至于還的方式到是簡單,豪門貴子在龍吟樓丟了劍,客人不在意東家也得報官找回,不然壞名聲。夜驚堂把劍交給黑衙,隨口說句飛賊得手后在城中黑市銷贓,下面人追回后交給他的即可,作為黑衙副指揮,也沒捕快會追根問底。
等把這件事辦完,夜驚堂在街上隨便找了個地方吃飯,而后才返回皇城,來到了長樂宮。
女帝每年入秋去玉潭山莊靜養是慣例,屆時貼身宮女也會隨行,而商議正事的朝會則是在玉潭山莊開。
雖然聽起來有點麻煩,但玉潭山莊距離城內也就十余里,大魏本就是五日一臨朝,能上朝議政的臣子也不缺車馬,因為換地方了上班時間推遲,還不用凌晨四點就起床準備,為此朝臣從來都沒啥意見。
夜驚堂熟門熟路來到長樂宮內,已經能看到不少宮女在宮閣內來回穿行,搬起了女帝平日里常用的物件。
而承安殿內,東方離人依舊坐在書房里,認認真真的幫姐姐處理公事。
夜驚堂來到殿門外,發現笨笨在忙國家大事,自然不好進去打擾,便干起了護衛的本職工作,站在門外當門神;還在睡的鳥鳥,則放在了殿外的樹叢里面。
女帝這段時間身體虛,瑣碎政務沒精力處理,只過問較為關鍵的事情,其他亂七八糟的都交給了東方離人處理。
能送到一國帝王桌上的事情,在常人看來,必然都是些事關一國興衰的大事,但實際上則不然。大魏疆域這么大,每天發生的事情確實挺多,但無數封疆大吏地方官,足以處理大部分事情,女帝過目即可,每天數量最多最頭疼的,是言官的沒事找事。
太祖立國之初干勁足,給了言官聞風奏事不因言獲罪的特權,為此朝廷里的言官每日一上書已經成了慣例,某個臣子家養的狗在百姓路過時叫了兩聲,都能洋洋灑灑寫一大篇文章,說狗叫是因為仗人勢,這當官的平日里或許有仗勢欺民之處,當徹查。
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女帝還不能不看,要是回復太敷衍,言官就不用愁明天寫啥了。
如今這些瑣事落在東方離人頭上,更是讓人頭大,因為言官挑毛病最多的就是她,光是黑衙職權不明花銷太大一事,就數不清說了多少次。
東方離人看的是火冒三丈,偏偏還不能生氣,至于打一頓板子警告就別想了,她敢動手那些個言官就敢死,然后人家千古留名她遺臭萬年。
東方離人坐在書桌后,雙手拿著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臉都是黑的,發現夜驚堂來了,可能是怕自己待會克制不住情緒罵人被堂堂大人聽見,就開口道:
“夜驚堂,你先去鳴龍潭練功,待會出發本王再叫你。”
夜驚堂見此倒也沒有多說,轉身前往承安殿后方的鳴龍潭,準備練功等笨笨忙完。
但他剛剛走到湖邊,耳根便微微一動,聽到承安殿內部傳來一聲:
撩撥水花的聲音,方位在寢室后方的虎頭門內。
夜驚堂腳步一頓,本想當做什么都沒聽見,但他剛準備繼續走,里面就又傳出一聲:
嘩啦啦 這明顯是在叫他。
夜驚堂眼神有點莫名,先是看了眼在大殿東側的書房方向,而后腳尖輕點躍上了寢室的露臺,無聲無息進入其中,來到屏風后,在虎頭門外輕聲道:
“鈺虎姑娘,你找我?”
“進來。”輕柔熟媚的御姐音從小浴池里響起。
夜驚堂張了張嘴:
“靖王就在殿內,你…”
“離這么遠,你只要不大吵大鬧,靖王又豈會聽見?快進來。”
夜驚堂也是無奈了,從懷里取出昨晚用的面巾,綁在了眼睛上,而后輕柔推開滑門。
呼——
小浴室內霧氣彌漫,池水也被雪湖散染成了乳白色。
大魏女帝背靠白玉石躺在水中,雙手并未遮擋,雖然身無寸縷,但池水不透光,也只能看到浮出水面的兩抹半圓,倒是池子邊緣的地面上,隨意散落著紅裙和小衣小褲。
夜驚堂把滑門關上,輕車熟路來到了浴池邊緣,發現腳碰到了裙子,就半蹲下來,把紅裙撿起:
“你傷勢很嚴重?”
“陳年舊傷,天氣轉涼就會如此,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
女帝撩撥著水花,灑在深不見底的白皙溝壑間,詢問道:
“聽說孫無極來了京城,你還學了劍法?”
“是啊,在鄔州找到了靈機劍,差人送了回去,結果孫老劍圣直接就登門來教劍法,都沒讓我開口…你想學。”
“我想學有的是門路,不需要你教…”
大魏女帝說到這里,話語戛然而止。
夜驚堂動作了也頓了下來,左手拿著疊好裙子,右手捏著地面的一個三角小布片,表情出現了些許變化。
他進門前沒掃視過屋里,衣物也不會自己動,并清楚地上有什么,此時拿到手里,熟悉的觸感和造型,讓他明白不小心拿了鈺虎的原味,想直接丟下,似乎不太合適;但當做沒認出來是什么把衣服收起來,顯然也不大對…
大魏女帝見夜驚堂拿她貼身衣物也就罷了,還愛不釋手,微微蹙眉:
“放一邊就行了,不必幫我收拾。”
夜驚堂舉止如此,只當什么都沒發生,把裙子乃至三角布片放在了貴妃榻上,又詢問道:
“圣上要在玉潭山莊休養多久?”
“看情況,少則一旬多則兩月。”
大魏女帝抬起手來,把剩下的肚兜撿走,放在了另一側,而后道:
“你這些天要在玉潭山莊輪班巡視。上次答應你,給你身邊人學玉骨圖的機會,這才剛看了一次,去了玉潭山莊恐怕得耽擱好長時間。你要想讓她們早點學會的話,可以讓她們這些天住在宮里,反正圣上這些天不在,宮里也有吃有喝,也省得你在外面當差,整天操心家里人。”
夜驚堂聽見這話,心底頗為意外,他跑進小浴池,就想借這個機會,問問長樂宮沒人的時候,他能不能帶著凝兒和三娘進宮學玉骨圖,沒想到鈺虎直接先開口了。
“皇城重地,圣上不在的情況下,她們進留宿天子寢宮,不會有問題。”
大魏女帝隨意聳肩:“圣上在的地方,才是皇城寢宮,圣上不在的地方,規模再大也不過是一間房子。你每天過來看看,也算是兩頭兼顧守護皇城;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鳴龍圖是國之重器,要傳承到后世子孫手里,圣上都不能隨意處置。如今交到你手上,讓你教身邊之人,若是出了岔子,導致鳴龍圖丟了,你這罪責可不小,真會掉腦袋的。
夜驚堂輕輕笑了下;“其中輕重我自然知曉,我每天和璇璣真人輪班換守,回來在皇城內外檢查一次即可,這幾天就讓她們在鳴龍潭好好學玉骨圖,等學會了就讓她們離宮。”
大魏女帝點了點頭,也在再這事上多聊,但仔細琢磨,好像也沒有什么正式話題,便往上坐了些,讓兩團白軟浮出水面,紅點若隱若現,開玩笑道:
“外面在收拾東西,出發還得一會兒,你要不下來幫我搓搓背。”
夜驚堂眼見鈺虎又來,有了以前應對的經驗,直接順勢而為,來了句:“也行。”而后就作勢解開腰帶,準備下池子。
大魏女帝微微歪頭,見夜驚堂臉皮厚起來了,倒也不算慌亂,畢竟她知道夜驚堂是嚇她。
她往旁邊挪了些留出位置,半靠在浴池邊緣等著,一點急迫感都沒有,見夜驚堂接下外袍后動作慢了下來,還調侃道:
“脫呀?怎么不敢脫了?”
夜驚堂還真就不信虎妞妞能盯著看他脫完,想想雙手交叉繞到左右,準備把銀色軟甲取下來試試。
結果他算對了,虎妞妞話說的再虎,終究也是個女子,這種橫豎都白給的事豈會不慫。
但他沒算到的是,鈺虎也沒有正面認慫的意思,而是在他雙手拉起軟甲罩住腦袋之際,忽然手按左側的白玉團兒,猛地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
咳嗽聲音挺大,宮殿東側的書房里頓時傳出動靜,繼而便是往這邊小跑的聲音。
踏踏踏…
“你!”
夜驚堂措不及防,猛地把軟甲猛地拉下來,想要奪門而出,但因為下拉的動作太大,把綁在眼睛上的黑巾也帶到了鼻子上,視野當即恢復。
而后落入眼簾的場景,就是白霧繚繞的小浴室,以及池子里花枝亂顫的大漂亮。
大魏女帝要用力咳出聲音,肯定不好靠著浴池,此時是坐在浴池里,水沒到肋骨處,右手捂著左邊的西瓜,能清晰看到蔥白玉指陷入軟膩。
而右邊因為沒有約束,又用力咳嗽,在劇烈顫動,一抹嫣紅都晃出了殘影,但以武魁的眼力,看的十分清晰。
浴室里瞬間死寂。
女帝頓時不咳嗽了,左手抬起把另一側擋住,變成了雙手交叉護身前的姿勢,臉色當即紅了些許。
而夜驚堂還是頭一次,不小心占鈺虎便宜非但沒有半分緊張,還挺爽,眼神意思估摸是——吃虧了吧?讓你戲弄我…
因為腳步聲在往這邊跑,穿過正殿就到了門口,夜驚堂也沒時間看鈺虎的反應,拿起袍子轉身就往外跑,剎那間打開門沖出了寢室,從窗戶跳了出去…
多謝簡素言大佬的盟主打賞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