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陽光灑在客棧飛檐下,兩個女子立在門口,在地上投出兩道曼妙倒影。
東方離人穿著威嚴貴氣的修身蟒裙,身材極高,曲線又頗為豪氣,從側面看去,雙腿極為修長,臀線自腰后挺翹處收為一束,再往上便是銀絲勾勒的立體胖頭龍,配上不茍言笑的表情,頗有幾分冷酷女王的壓迫力。
璇璣真人站在身后半步,體態與東方離人比起來,較為婉約,腰肢纖細如柳、酥胸盈盈一握,如水波般絲滑的白裙把整個人襯托的一塵不染,但裙擺上點綴的幾朵花瓣,和腰間懸掛的朱紅酒葫蘆,又讓整體看起來不是那么正式,有種難分正邪之感。
如果換做平時,璇璣真人站姿會很隨意,有可能直接是雙臂環胸,斜靠在門框上喝著小酒。
但因為要見的人比較特殊,璇璣真人此時還是擺出了‘帝師’的儀態,雙手疊在腰間,美艷臉頰上的表情一絲不茍,眼神‘慈睦祥和’,看起來就像是德高望重的‘女夫子’。
夜驚堂腰懸螭龍環首刀走過街道,遙遙看見這對‘又菜又愛玩’的師徒,心頭覺得還是大笨笨看起來更有氣勢。
而璇璣真人因為穿著的問題,儀態再正經,總感覺還是有點妖氣。
不過這些評頭論足的話,肯定不好說出口。
夜驚堂來到臺階下,儀態端正拱手一禮:
“殿下。”
“嘰嘰…”
鳥鳥還叼著璇璣真人的裙擺亂甩頭,見夜驚堂過來,就擺出委屈吧啦的模樣,估計是想讓堂堂幫忙揍這沒良心的。
“免禮。”東方離人在師尊面前,不敢和夜驚堂表現的太親密,正兒八經抬手介紹:
“這位是璇璣真人,本王的授業恩師,天下第六的絕世高手,你可以稱呼帝師大人,和衙門里的人一樣叫陸仙子也行。師尊,這位是夜驚堂夜公子。”
璇璣真人高人氣態十足,不動聲色微微頷首示意。
夜驚堂見識過璇璣真人動不動就玩脫的模樣后,說實話很難把面前這姐姐當高手看,而且前幾天璇璣真人抱著他蹭,終究有點曖昧,再見面心底很是古怪。
夜驚堂掃了璇璣真人一眼后,抬手一禮:
“見過陸仙子。自幼便聽聞仙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東方離人感覺夜驚堂這吹捧,有一丟丟敷衍,輕聲道:
“師尊十年前才位列八魁,你自幼就聽過師尊的大名?”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
“十年前我八歲。”
八歲?
東方離人表情微微一呆,雖然她知道夜驚堂的年紀,但夜驚堂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氣質也成熟,心里面一直當做同齡人,聽到夜驚堂說十年前才是八歲的小屁孩,難免有點沒反應過來,畢竟十年前姐姐都登基當皇帝了,她這不是大馬拉小車嗎…
璇璣性情使然,并沒有東方離人那么多古怪想法,只是含笑道:
“夜公子還真是年輕有為。”
“呵呵,謝仙子夸獎…”
夜驚堂和璇璣真人心底都有點小尷尬,為此對話非常正式,基本上就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你一句我一句。
璇璣真人覺得這樣聊天有點沒意思,為此說了兩句后,就低頭看向還在揍她的小破鳥:
“我帶它出去遛遛,伱們聊吧。”
“嘰?”
鳥鳥往旁邊挪了些,示意:鳥鳥鐵骨錚錚,絕非奴顏婢睞之輩…
“咯咯咯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鳥鳥一愣,抬起翅膀,和胖頭龍道別后,就搖搖晃晃邁著八字步小跑而去。
夜驚堂早了解鳥鳥的性子,搖頭目送一人一鳥離開后,踏上了客棧的臺階。
東方離人見師尊離去,暗暗松了口氣,但冷酷表情并未緩和,和夜驚堂相伴進入大廳,負手而立,不言不語。
夜驚堂本想詢問山里的情況,但尚未說話,就發現笨笨表情不太高興,似乎有興師問罪的架勢,不免疑惑:
“殿下?”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滿眼茫然,蹙眉道:
“昨晚你做了什么,忘了?”
夜驚堂昨晚先給三娘開葷,然后疊高高,沖擊力太大,還真把之前的事兒忘了。笨笨提起,他才想起來‘惡棍’的事情,賠禮道:
“昨天腦子有點不清醒,冒犯之處,還請殿下別介意。”
東方離人這才滿意:“知錯就好。念在你是因公負傷,昨天的事兒既往不咎,下不為例。”
表明完態度后,東方離人回頭看了眼門外,詢問道:
“師尊這么厲害的人物,你瞧見就沒點想法?”
“嗯…感覺很仙氣,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至于厲害,我倒是沒瞧出來,估計得交手切磋一下,才能體會到…”
“有機會,本王會和師尊說此事,給你個討教的機會。”
夜驚堂對和高手切磋的事情,相當感興趣,輕輕點頭,又想起了什么,看向身邊的笨笨:
“殿下霸王槍和聽風掌學會了沒?”
東方離人就如同被老師查作業的學生,表情微微一僵,下意識站直幾分:
“本王肯定學會了,就是…這些日子公務繁忙,習武的時間不多…”
夜驚堂半信半疑:“習武可是大事,不能懈怠,殿下擺個槍架給我看看。”
東方離人左右看了眼,見大廳里沒人旁觀,才雙腳一前一后滑開,雙手虛握,擺出標準的槍架子:
“如何?”
夜驚堂圍著有模有樣的東方離人轉了一圈,發現——這和在鳴玉樓有區別嗎?
東方離人見夜驚堂皺眉,輕輕吸了口氣,胖頭龍鼓了幾分,有點不服氣:
“本王按你教的練的,還有問題?”
夜驚堂來到背后,扶著東方離人的胳膊,往上微微抬了些,又用腳勾著腳踝,往側面滑開幾分,確定姿勢沒啥問題后,雙手扶著腰肢,前后晃了晃。
咚咚咚~
東方離人被搖的波瀾陣陣、花枝亂顫,有些惱火:
“你晃的力氣這么大,本王怎么可能站住?”
“殿下是下盤不穩。我隨便晃一下就身形不穩,對手若是一刀劈過來,當場就得摔地上。”
夜驚堂很是認真,來到面前,腳扎大地、雙手虛握,擺出崩槍托頂式的槍架子:
“殿下晃我試試。”
東方離人打量夜驚堂一眼,來到背后,雙手扶住腰,搖晃了幾下。
結果夜驚堂腰間肉會動,但內里筋骨,卻好似鐵鑄的框架,穩穩支撐著身體,用力晃腰,下垂的袖袍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如何?”
東方離人感覺到了彼此差距,想了想把手放在夜驚堂腰側,以聽風掌的法門,感知肌肉發力細節,慢慢又滑到腹肌上…
夜驚堂精氣旺盛可還沒調理完,被笨笨雙手環著腰摸肚子,軟軟的胖頭龍也貼在了背上,氣息當時就亂了。
東方離人發現夜驚堂不動如山的氣象出現了破綻,眼底頓時得意起來:
“就這?”
夜驚堂稍顯無奈:
“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男人拿刀砍你,你不動如山;女人先勾引再偷襲,你就連站都站不穩?”
東方離人少有的能抓住夜驚堂的破綻,擺出嚴厲師長的姿態,在夜驚堂肩頭拍了下:
“站好!”
夜驚堂知道自己確實有問題,想想強壓心神,試圖心如止水。
但東方離人可沒放過夜驚堂的意思,手按著腹肌,湊到肩膀上,沖著夜驚堂的脖頸輕輕吹了口氣:
“呼”
夜驚堂半邊身體都酥了,偏過頭來:
“殿下,你做什么?”
東方離人擺出嚴肅模樣:
“考驗你,不然能做什么?你連這點定力都沒有?站好!”
夜驚堂又不是死人,被笨笨明目張膽的色誘勾引,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不過夜驚堂覺得笨笨說的也有道理,這點小考驗都扛不住,以后要是遇上不懷好意的妖女,他還不得當場道心失守,想想沒有反駁,強行穩住心神,任由笨笨調戲。
東方離人武學的悟性,確實比不過夜驚堂,但論起把高深武學用在刀把上的悟性,那稱得上天賦異稟。
見夜驚堂還想抵抗,東方離人就用聽風掌感知氣血變化,恰到好處的摸摸,三兩下的功夫,就把夜驚堂弄的呼吸不穩、氣血亂沖,逐漸化身大惡棍。
好在這種上司輕薄下屬的戲碼,并未持續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急促腳步聲。
踏踏踏…
東方離人眼神微變,連忙收手站直,做出不茍言笑詢問公事的模樣。
夜驚堂如釋重負,回過身來,卻見一名黑衙總捕,快步走到門口,拱手一禮:
“殿下,山里剛剛傳來消息,鄔王躲進了一個山洞,親衛依仗天險死守,已經插翅難逃了。殿下是等著澤州兵馬把人押回來,還是…”
東方離人眉頭一皺,聽到這消息,并不是很開心。畢竟她等了夜驚堂一早上,現在拔營出發,等趕過去鄔王早被逮住了,她帶著人從建陽大老遠跑過來,不成打醬油了?
夜驚堂明白東方離人的小心思,自知耽擱了笨笨大人去蹭功勞的時間,亡羊補牢道:
“要不我帶著黑衙高手,現在送殿下過去?三十多里山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到,指不定我還能出手把白司命制住,也省得官兵強攻徒增傷亡。”
東方離人覺得這主意不錯,當即動身道:
“走吧。”
與此同時,小鎮河畔。
中午的太陽有點大,璇璣真人沿著河堤的陰涼處緩步行走,指尖轉著酒葫蘆,欣賞河畔山清水秀的光景。
旁邊的圍墻上,吃飽了的鳥鳥,小跳著跟隨,沿途不停:“嘰嘰嘰”看模樣在說著——看在你懂事的份兒上,鳥鳥原諒你了…
璇璣真人自然聽不懂鳥鳥的自言自語,沿著河畔走了一截后,小道被圍墻擋住,不便行走,璇璣真人便準備折返。
但尚未轉身,璇璣真人耳根就微微一動,聽到了遠處的兩道細微對話聲:
“這么騷氣的小衣,我都沒好意思去買,你竟然準備了兩套…”
“你以為我想買?王夫人推薦了半天,不好拂人面子,才照顧下生意罷了…”
“回去后你幫我弄幾套,你這太小了,我穿不了…”
“你比我大多少你穿不了?!”
聲音雖然很細微,遠在小客棧的二樓,但以璇璣真人的聽力,還是能聽清楚,覺得其中一道清冷嗓音,有似曾相識之感。
但她正想仔細聆聽之際,后方極遠處就傳來一道聲音:
“陸仙子!”
璇璣真人回過頭,發現鎮子中心地帶,有十余道人影躍上房頂,朝鎮子口飛馳而來,最前面的是一襲黑衣的夜驚堂,離人跟在身側。
瞧見她后,夜驚堂便忽然加速,不過眨眼間已經飛過半條街,遙遙開口:
“山里出了情況,咱們趕快過去吧。”
璇璣真人見要離開,又回頭望向不遠處的小客棧,看模樣是想過去看看。
夜驚堂看出璇璣真人狐疑,飛身落在跟前,含笑道:
“里面是我朋友,上次給陸仙子治過傷。咱們先出發吧,再慢點殿下要趕不上了。”
朋友…
璇璣真人上次昏倒,確實隱隱聽到女子說話聲,心中恍然,估計似曾相識之感是源自于此,就沒再多問,和夜驚堂一道趕往東方離人的位置,途中詢問道:
“你出門辦差,隨身帶兩個女跟班?”
夜驚堂不太好解釋,就眨了眨眼睛:
“有問題嗎?”
璇璣真人覺得沒啥問題,只是不符合夜驚堂‘美色面前不為所動’的人設罷了…
從白粟鎮過來的兩千兵馬,皆是澤州的輕騎兵。
因為要進入崇山峻嶺搜捕,馬匹難以進入,所有戰馬皆留在山外的營地里,由百余軍卒看管,距離靖王所在的沿河小鎮也就十余里。
中午時分,幾十名軍卒,在停放兩千多匹戰馬的營地中行走,喂著水和草料。
一名身材壯碩的武官,從營帳中出來,快步來到了官道上,遙遙便招呼道:
“拜見師伯。師伯怎么忽然來了鄔州?”
營地外,軒轅鴻志頭戴斗笠,站在官道旁的陰涼處,瞧見武官出來,開口道:
“鄔州最近不太平,過來看看。山里情況如何?”
當前這隊輕騎兵,歸屬于澤州的鎮南軍,君山臺作為澤州頂尖武學豪門,又是朝廷封的侯爺,門內高手本身就是軍隊的特聘教頭,在軍中任職的徒子徒孫更是不計其數。
出來的武官,就是在君山臺學的藝,雖然只是藝成就得出山自謀生路的記名徒弟,但武行規矩重,武官對軒轅鴻志還是非常敬畏,對此回應道:
“斥候剛送來消息,已經把鄔王咬住了,應該很快就能把人抓住…”
軒轅鴻志昨晚從山里出來,便發現幾百禁軍往山里行進,此時過來,只是找個門生打聽下夜驚堂的去向,在聊了幾句后,就問道:
“靖王也進了山?”
“應該還沒有,靖王在前面的鎮子停著,也沒見發號施令…對了,靖王讓我們注意下一個叫張文淵的人,說是和黑衙辦的失蹤案有關,從交代來看,這事兒還挺重要,師伯聽沒聽說過此人?”
張文淵…
軒轅鴻志略顯意外,回想起了在灣水鎮等著的小子,稍微斟酌后,搖頭道:
“沒聽說過。鄔州不太平,靖王來這里恐怕不安全,身邊帶了哪些高手,你可知曉。”
“這倒是不清楚,估計挺多…”
在詢問片刻后,軒轅鴻志和武官道別,來到了樹林中。
姚文忠一直在林中旁聽,此時才開口道:
“張文淵二十多年前就離開了君山臺,也沒啥本事,靖王為何專門下令讓官兵注意?”
軒轅鴻志思索稍許:“靖王位高權重,不可能單獨注意一個江湖匹夫,能特地下令尋找,定然是有人讓靖王重視此事…走去灣水鎮問問,看是誰在幫那小子找爹。”
姚文忠翻身上馬,想了想道:
“張文淵當年是因為鄭峰的事兒,才離開君山臺。官兵真找到了,夜驚堂有可能親自把人送到灣水鎮,讓他們父子團聚…你聯系的人手如何了?”
“信已經送出去了,在澤州聯系了五個底子不錯的刀手,皆是要錢不要命的貨色,加上你我,伏擊十拿九穩。但等人趕過來,時間恐怕來不及,而且夜驚堂要是帶著黑衙的高手一起行走,可能出岔子…”
“先把局布好,隨機應變吧…”
交流之間,兩匹馬沿著官道飛馳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