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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情世故

  濕柴拋入篝火,青煙寥寥間爆出幾點火星。

  夜驚堂坐在篝火旁的石頭上,螭龍環首刀插在身邊,手里拿著木棍,上面穿著兩條剛從水潭里撈上來的小魚。

  身后不遠處,一襲雪色長裙的高挑女子,平躺在石頭上,如玉面頰已經恢復如常,渾身上下又流露出一塵不染的氣息。

  整體看去,就好似在林中安然沉睡的花仙子,和剛才發酒瘋占男人便宜的酒蒙子美人,再無半點關系。

  夜驚堂莫名其妙成了藥罐子…不對,藥棒子,還被蹭蹭就算了,心頭感覺著實難以言喻。

  但璇璣真人能做出這種事,說明確實沒其他法子,只是蹭了兩下,細想好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胡思亂想間,一陣破風聲從山林中傳來,繼而白花花的鳥鳥,就落在了篝火旁邊,張開大翅膀烤毛毛,同時歪頭看向不遠處的妖女姐姐:

  “嘰嘰?”

  意思估摸是——涼了?

  夜驚堂拿起烤好的魚,撕下一小塊喂到鳥鳥嘴里:

  “睡著了。那邊情況怎么樣?”

  “嘰…”

  鳥鳥表演完三口一條魚后,匯報目標暫時沒動,它回來只是蹭口熱乎飯。

  夜驚堂知道鳥鳥冒著大雨漫山遍野飛不容易,讓鳥鳥烤火好好休息,也沒催著它繼續出去盯梢。

  而在一人一鳥溝通之時,背后的石頭上也有了不易察覺的動靜。

  “嘰嘰…”

  鳥兒的啼鳴從不遠處傳來,璇璣真人手指動了動,繼而昏沉沉的頭腦就逐漸恢復,身體從未有過的疲乏感傳來,讓她心底出現了幾分茫然。

  又喝多了嗎…

  不對,不是喝多…

  中了淫煌香,不想自己動手,準備自己扛過去…

  扛到一半,夜驚堂忽然跑來了,最后被他順水推舟…

  不對,他好像沒順水推舟,是我把人家摁著蹭…

  璇璣真人意識到自己好像干了件很丟人的事情,睜開眼眸,澄澈眼底閃過了一瞬尷尬,余光瞄去——夜驚堂竟然沒走,還坐在旁邊等著…

  他等著作甚?

  那只大白鳥怎么也在,哦…人是它叫來的!

  早知道不喂你魚了,這不恩將仇報嗎…

  鳥鳥蹲在火堆旁吃魚,發現背后的妖女姐姐轉頭,就抬起翅膀打招呼。

  夜驚堂見此也回過頭來,發現璇璣真人神色如常起身揉了揉額頭,就抬手示意:

  “去繼續盯著。”

  “嘰。”

  鳥鳥得令之后,就掉頭飛向山林,臨行前還和璇璣真人打了個招呼。

  但璇璣真人沒搭理,讓鳥鳥十分失望,覺得這姐姐似乎莫得良心。

  夜驚堂目送鳥鳥遠去后,回頭看向璇璣真人,見其拔出了合歡劍,眼神不由一僵:

  “水兒姑娘,你…”

  璇璣真人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而后晃晃悠悠走到篝火跟前坐下,拿過夜驚堂烤了半天的小魚:

  “夜公子,你怎么在這兒?剛才中了點毒,不小心喝大了,頭疼,想不起來發生了什么…”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可不覺得璇璣真人這道行,會想不起剛剛發生了什么。但他也不好舊事重提,只是含笑道:

  “嗯…剛才鳥鳥路過,發現伱在這里發酒瘋,讓我過來看看。”

  “是嗎?”

  璇璣真人自然而然撕了塊魚肉,放進紅唇之間,詢問道:

  “我喝醉了喜歡發酒瘋,沒嚇到公子吧?”

  夜驚堂說實話被嚇的不輕,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帝師’,笨笨的親師父。

  “還好,無非拉拉扯扯了幾下。水兒姑娘身體沒異樣吧?”

  璇璣真人感覺其實很不錯,神清氣爽的,但想到這感覺的緣由,她就舒坦不起來,柔聲一嘆:

  “無妨,休息幾天就好。勞煩公子照料半晚上,總得答謝一聲…”

  “不必!”

  夜驚堂抬起手來,認真道:

  “先不說水兒姑娘身份非同小可,就算是尋常人,我身為吃皇糧的差人,荒郊野外遇見有人遇險,也得施以援手,若是索要答謝,那不成收受賄賂了。”

  璇璣真人眸子眨了眨:“夜公子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我給你美言一句,你來日在官場飛黃騰達…”

  夜驚堂都‘如朕親臨’了,再亂抱大腿,可就不是起飛,而是被打斷腿了,他認真道:

  “我當捕快靠的是真本事,裙帶關系這事兒,我做不來。我還有公務在身,水兒姑娘若是沒大礙,我就先走了。”

  璇璣真人本來想給點滅口費,瞧見夜驚堂這避之如虎的模樣,倒是有點茫然了,斟酌稍許后,微笑道:

  “夜公子不介意就好。我也沒事了,得盡快折返,往后的路,公子自己珍重。”

  夜驚堂點了點頭,正欲起身,想想又詢問道:

  “水兒姑娘剛才莫非又遇到一條百年老蛟,提劍斬之受了傷?”

  璇璣真人搖了搖頭:“遇到個高手罷了,心腸不壞,只是在追蹤鄔王麾下的一名藥師的下落,找一張丹方。此事和你沒關系,你也追不上她,當其不存在即可。”

  夜驚堂感覺能把璇璣真人折騰成這樣的人,應該不是泛泛之輩,當下還是把此事記在心里,拱手告辭。

  璇璣真人坐在原地吃著烤魚,目光恬淡送夜驚堂遠去,直至夜驚動的身影消失,臉頰上才顯出一抹愁容。

  如果只是江湖交際還好,一句‘江湖路遠,有緣再見’,而后就能躲個好多年,等下次碰上,估計雙方都把這事兒忘之腦后了。

  但偏偏這小子是黑衙的人,她一入京,少不了以‘帝師’的身份正面撞上,到時候那處境…

  別說頂尖高手了,估計連位高權重的架子估計都擺不起來。

  “唉…”

  璇璣真人感覺自己是強行追北梁盜圣,追出報應了,惆悵片刻才把雜緒拋去一邊兒,確定周圍沒人后,迅速起身脫掉的裙子,跳進水潭里洗了個干干凈凈…

  夜驚堂從山澗離開后,根據鳥鳥指引的方向,往東北方行進。

  時間估摸快要到了拂曉時分,雨勢漸小,山野間有了些許亮度,但依舊很難看清山石樹木。

  夜驚堂前行十多里后,來到了一處山頂上,雙手捂在嘴邊,發出:“嗚嗚”的貓頭鷹叫聲。

  不過片刻后,遠處的山林便飛過來一道白影子,無聲無息落在旁邊,開口:“嘰嘰嘰”抱怨,估計在說剛才妖女姐姐不搭理它的事兒。

  夜驚堂哄著生悶氣的鳥鳥,在山林中無聲無息前行,很快來到了一處山洞附近,官玉甲看起來尚未離開。

  雖然現在沖進去,他有十成把握弄死官玉甲,但對方要是死不開口,他照樣找不到鄔王下落。

  為此夜驚堂并未直接上前,而是在距離約莫兩里開外的地方,用刀劈開灌木雜藤,做出開山探路的模樣。

  嚓——

  嚓——

  隨著聲音傳出,遠處的山洞里馬上就有了反應,衣袍破碎渾身染血的官玉甲,從里面無聲無息摸出來,朝他這邊看了眼,而后朝南方快步逃遁而去。

  夜驚堂跟蹤了片刻,估計鄔王藏身之所很遠,就讓鳥鳥繼續跟著,他則原路折返,往鐵河山莊附近行去,以免離開凝兒和三娘太久出岔子。

  沿著山林飛馳幾十里,再度回到石崖上,天色已經放亮,雨勢也逐漸停了下來。

  裴湘君一直在守夜,此時正趴在地上,拿著望遠鏡四處打量,瞧見夜驚堂回來,便詢問道:

  “如何?誰出事兒了?”

  夜驚堂落在石崖邊緣,輕嘆道:

  “也沒什么,璇璣真人喝大了,在山里面睡覺…”

  話語剛出,遮光簾里就傳來動靜,被糟蹋的衣衫不整的駱凝,挑起了遮光簾,略顯疑惑詢問:

  “你出去了?璇璣真人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鳥鳥謊報軍情,我過去看了看,沒啥問題就走了…”

  夜驚堂也不好說璇璣真人發酒瘋的事兒,解釋兩句后,就在遮光簾外坐下來:

  “三娘,你一晚上沒合眼,休息會兒吧。等鳥鳥跑回來報消息,至少下午了,暫時也沒法離開。”

  裴湘君確實比較困倦,但看了看夜驚堂,又有些遲疑:

  “你昨晚就睡了不到一個時辰…”

  駱凝睡了一晚上美人覺,此時已經醒了,見狀三兩下把衣服穿好,從里面出來:

  “你倆睡不就行了,我來放哨即可。”

  夜驚堂昨天忙了一晚上,交完公糧又去哄酒蒙子,確實沒怎么睡好,見此也沒拒絕,翻身滾進了簾子。

  裴湘君眼皮已經打架了,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正想說什么,發現駱凝嫌棄的小眼神,又把話憋了回去,回瞪了駱凝一樣,挑起簾子鉆了進去。

  夜驚堂用包裹當枕頭,見三娘斯斯文文在跟前躺下,想把凝兒腿拉過來枕著,便伸出胳膊:

  “靠著我睡吧,出門在外的,沒必要計較這么多。”

  裴湘君雖然不是沒抱著夜驚堂睡過,但這么光明正大還是頭一回。她遲疑稍許,還是背對著側躺,枕在夜驚堂左胳膊上,彼此距離一尺多遠。

  遮光簾后空間本就不大,夜驚堂平伸著胳膊讓三娘枕在小臂上,可以是可以,但兩人都不怎么舒服,想想還是扶著三娘的腰,把她翻了一圈面向自己,左手摟著肩頭抱在懷里。

  裴湘君身子猛然一緊,抬眼瞄了瞄,發現夜驚堂四平八穩躺著,并沒有亂動的意思,才暗暗松了口氣。

  因為想讓三娘補覺,夜驚堂并沒有什么雜念,但躺了片刻后,卻又發現不對。

  夜驚堂睜開眼睛偏頭看去,卻見一張熟美動人的臉頰,正目不轉睛靠在肩膀上望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發現他睜眼,就連忙閉上做出裝睡的樣子。

  夜驚堂感覺三娘在感情方面,確實非常青澀,不說秀荷了,估摸連云璃都斗不過,他想了想,低頭在額頭親了口:

  “好好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裴湘君額頭被親了口,肩膀上微微一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現后背被點了兩下,而后便困意襲來,深睡了過去…

  經過一夜騷亂,昔日名震鄔州的鐵河山莊,成為了眾矢之的,無數十二門子弟問訊而來,至天亮時武明山下已經人滿為患,原本鐵河山莊的門徒,在莊主敗退后陸續落荒而逃。

  距離武明山五里開外的一座小鎮上,三絕仙翁廣寒麟,經過一夜調理已經恢復大半,負手站在客棧的窗口,眺望陰沉沉的鄔山山脈,眉頭緊鎖。

  徒弟楊冠端著碗藥,從樓梯上來,小跑到背后,勸道:

  “師父,你一把年紀了,昨晚差點死山上,要我看,咱們還是回去等消息算了,夜大人只需要一句話,咱們就能和鄔王謀逆撇清關系,你站在這里能做什么…”

  廣寒麟接過藥碗吹了吹,輕哼道:

  “為師若是指望你在京城的那點人脈,遲早死在外面。為師以前在周家,幫葉四郎仗義執幾句;昨日大難領頭,葉四郎不惜和官玉甲翻臉施以援手。恩不言謝,但都記在心里、做在手上,這才是千金難買的江湖情分。”

  楊冠微微聳肩:“興許只是葉少俠脾氣沖,就是想揍官玉甲,官玉甲打誰都他都會插手,師父覺得他在還人情,其實人家根本沒注意你…”

  廣寒麟眉頭一皺,但想想覺得還真有可能,又道:

  “人家記不記情是人家的事兒,為師受了恩情就得還,這救命的恩,就得拿命還。如今葉四郎和官玉甲打進山里,一個都沒出來,為師要是和其他掌門一樣灰溜溜跑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楊冠覺得這是是非之地,還想勸兩句,廣寒麟卻忽然抬起了手。

  蹄噠、蹄噠…

  急促馬蹄聲,從鎮子外響起。

  楊冠抬眼看去,卻見兩個身著黑色披風頭戴斗笠的男子,騎乘烈馬從鎮子口進入。

  因為為首之人體型相當魁梧,衣著馬匹皆不似尋常江湖游勇,引起鎮上不少武夫的注意。

  楊冠蹙眉打量幾眼,詢問道:

  “師父,這倆是什么人?看起來不怎好惹。”

  廣寒麟混跡江湖七十載,眼力相當毒辣,略微打量幾眼后,低聲道:

  “應該是君山臺的人,大概率是其中幾個當家。”

  “兩人都蒙著臉,師父怎么看出來的?”

  “左邊兵器勾上掛兵器,行囊皆在右側,說明兵器很重,黑布下的尺寸也像君山刀。屠龍令練久了,肩寬、背闊、胳膊粗,要練到為首之人這種肉量,尋常人靠努力沒法做到,完全看天賦。這種體格的人,君山臺都沒幾個…”

  楊冠若有所思點頭,又問道:“鄔州最近這么亂,君山臺跑鐵河山莊來作甚?”

  廣寒麟端著藥碗稍微沉默了下:

  “不大清楚,估計是來找官玉甲。上次在澤州,君山臺和周家合力給紅花樓施壓,周懷禮死了,軒轅鴻志可還活著,葉少俠對此人恐怕很有興趣…”

  楊冠聞言一驚,湊近幾分低聲道:

  “師父,您準備借刀殺人?”

  廣寒麟面露不悅,抬手就在楊冠腦門上拍了下:

  “為師這是‘投桃報李’。君山臺和紅花樓,本就在周家結了仇,如今在鄔州只要撞上,肯定得死一個。葉少俠救命之恩在前,我若發現了仇敵卻視而不見,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楊冠若有所思點頭,詢問道:“紅花樓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么給葉少俠送消息?”

  廣寒麟遙遙注視君山臺的兩人,發現其找人打聽幾句后,就不做停留飛馬離去,低聲道:

  “君山臺應該不是沖著葉少俠來的。此地群山環繞,進出只有一條環山官道,葉少俠等人騎馬過來,要出去定然也騎馬從此地經過,你在離開武明山的官道上守著,瞧見帶槍蒙面的江湖人就攔住詢問…”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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