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雨勢越來越大,暗巷中的氣氛,也逐漸緊繃。
血菩提身邊的陸阮,提著齊眉槍走上前,本來心如死灰的神色,也變成了殊死一搏的悍勇:
“七尺槍陸阮,久聞紅花樓霸王槍的大名,陸某今日倒是想看看,昔日槍魁的槍法,在夜公子手中還剩下幾成火候。”
“陸阮?”
聽見自報家門,紅花樓群雄皆是一愣,沒想到血菩提身邊的兩個小卒,竟然也大有來頭。
七尺槍陸阮的名聲,在云州一帶可不低,出身崖州,師從‘北崖槍王’楚豪,而楚豪當年算是裴遠鳴的勁敵,為爭‘槍魁’還打過幾架。
雖然陸阮因為品行不端被逐出了師門,但天賦著實不俗,落草江湖后干劫道的買賣,單槍匹馬犯下數起大案,被黑衙追捕多年都沒落網,還以北崖‘游龍槍’為基礎,自創了一套‘游蛇槍’,頗有青出于藍的跡象。
陸阮不是宗師,但在場堂主大部分也不是,甚至有幾位自認不是陸阮對手,見其出來,不免出現嘈雜聲:
“陸阮?他怎么也在?”
“血菩提、陸阮…對付一個小輩,需要這么大手筆?”
但眾人疑惑之語尚未說完,巷道里的情況,就給他們解釋了,血菩提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
踏踏踏…
陸阮手持齊眉槍,往前走出不過三步,就開始大步狂奔拉近距離,雙手持槍躬身近乎伏地。
夜驚堂立于巷中,側身單手握槍指向地面,密集雨珠砸在槍鋒之上,飛濺出點點水霧。
“喝!”
距離三丈之時,陸阮速度驟然加快,手中齊眉槍如梭連點。
颯颯颯——
巷道中勁風驟起,雨幕紛飛。
燈火照耀下,兩人之間的雨簾,竟是被陸阮刺出數個漩渦,槍身化為殘影,根本看不清出槍的動作。
此槍出手可謂凌厲迅猛,爆發力讓在場不少堂主都為之汗顏。
但能連出數槍,也說明了根本沒刺中,不然一槍就夠了。
夜驚堂單手持槍,并未立刻反手,而是提槍腳步不緊不慢后移,身體看似驚險,卻恰到好處的每一次都挪到了齊眉槍攻擊距離之外。
颯颯颯——
陸阮腳步沉穩步步向前,槍出如龍看似迅猛,但無論如何壓身,手中槍鋒總是差了那么半分。
夜驚堂游刃有余的超凡身法,讓眾多堂主眼前大亮!
但眾人尚未來得及驚艷,接下來的場面直接讓他們心生驚悚。
陸阮連刺十二槍不中,一口氣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不得不后撤蓄勢。
也正在此時,毫發無傷的夜驚堂,手中長槍往身后滑出,直至單手握住槍尾,槍鋒點在地面。
一輕低鳴。
下一瞬,青石巷中就傳出一身爆響!
轟隆——
夜驚堂力從地起,腰腹發力,渾身肌肉緊繃,單手持槍尾,如同甩長鞭一般,將長槍從后往前抽去。
“喝——!”
這一下力量強到什么地步,眾堂主都難以相像。
只見夜驚堂手臂剛剛抬起,筆直長槍就在駭人的加速度下崩成弓形。
長槍抽中凌空落下的雨水,雨珠當空炸裂為白霧。
上方雨簾被槍鋒撕裂,半條巷子的雨珠,被槍風裹挾猶如風卷殘云,朝陸阮激射而去。
陸阮毛骨悚然,毫不猶豫抬槍格擋,但健壯體型放在這一槍面前,就好似螳螂在山崩之前舉起了雙臂。
轟隆——
巨響聲中,一條水霧和草葉組成的氣浪,瞬間從狹窄巷道中沖出十余丈,就好似一條猝然出現在巷中的強龍。
陸阮抬起的長槍,不過一瞬之間就被槍鋒劈斷。
嚓——
寒光一閃間,槍鋒正中頭頂。
碎肉紛飛,血光四濺。
陸阮眼底的震驚尚未來得及化為驚懼,整個身體就在雨幕中炸開,內臟與鮮血被氣浪裹挾,硬生生在青石巷道中潑灑出一抹扇形的血紅!
一槍落,動靜驟止!
整個圓樓上下陷入死寂,場景過于血腥,連裴湘君都偏過了頭。
夜驚堂慢條斯理收回長槍,抬眼望向了對面,微挑下巴:
“下一個。”。
嘩啦啦…
大雨瓢潑,周邊死寂良久,才慢慢響起嘈雜:
“嚯…”
“這什么鬼東西…”
“好一式黃龍臥道!”
圓樓上方的宋馳和陳元青,瞧見此景眼底都顯出震驚。
兩人見樓主把夜驚堂推出來,就猜出此子定然有些本事,但著實沒料到本事能大到這種地步!
超乎常人的強橫體魄、澎湃至極的內勁、外加世間最霸道的裴家霸王槍!
這一槍出手的聲勢,絕對有宗師的水準,甚至能讓宋馳都暗暗心驚。
此子看起來不到二十,怎么可能這般霸道?
此景落在紅花樓群雄眼中,是難以言喻的震撼。
而放在血菩提眼中,就只剩下驚悚。
血菩提知道夜驚堂會八步狂刀、天合刀,甚至屠龍令,本以為此子是個刀法大家,萬萬沒料到槍法也這般恐怖。
雖然看起來,夜驚堂的槍法遠沒有刀法那么有靈性,但長槍這兵器,單挑天生比短兵強三成,他連刀都招架不住,拿什么去對付這桿曾經制霸槍壇的霸王槍?
嘩啦啦…
雨幕中的靜默,持續了很久。
最終還是夜驚堂,先行抬起槍鋒,指向血菩提和陳鳴:
“一起上吧,至少死的沒那么窩囊。”
陸阮一槍被秒殺,剩下兩人一起上,在場沒一個人覺得有問題。
血菩提杵著鐵拐,臉色陰沉,轉身走向河岸小街:
“兩大宗師在上面盯著,夜公子勝之不武。換個地方如何?”
在圓樓下面打,宋馳、陳元青隨時能跳下來馳援,而血菩提等人得分心防備上方,說起來確實不講武德。
雖然血菩提等人沒有講道理的資格,但夜驚堂并未在意,將長槍扛在肩頭,穿過了客棧側面的巷道。
剜心手陳鳴,身逢絕境臉色發白,但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還是袖袍下的雙手微動,彈出了兩只鐵爪,五指頂端皆有鋒刃,在微光中流淌著寒芒。
陳鳴的兇名,說起來比陸阮還大,夜驚堂接‘無翅鸮’的差事時,里面就有‘剜心手’陳鳴的懸賞令。
咚、咚、咚…
鐵拐杵在石磚上,發出沉悶輕響。
巷道中的三人,很快穿過房舍,來到了河岸長街之上,相距十丈。
轟隆——
一道雷光撕裂雨幕。
夜驚堂單手持槍斜指街面,左手抬起,微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