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幽遠晨鐘,從云安城深處響起。
雙桂巷深處的小院寂靜無聲,只有一匹黑馬,安靜站在廚房側面。
主屋的門關著,自從駱凝和折云璃離去后,再未打開過。
瓜架下又多了幾個花盆,和駱凝購置的放在一起,兩天下來,郁郁蔥蔥的青苗茁壯了幾分。
西邊的廂房里,夜驚堂赤著上身坐在床鋪上,手里拿著金紙,閉目凝神。
白花花的大鳥鳥,蹲在枕頭旁邊,沒精打采的望著窗戶。
換做前幾天,這個點折云璃已經起來,抱著它喂飯了,而和堂堂住在一起,顯然沒這個福分,離別不過兩天,思念已經在鳥鳥心頭揮之不去。
“嘰…”
等了半天,不見夜驚堂有動靜,鳥鳥滾到夜驚堂身邊,用爪爪踹了踹,示意該吃早飯了。
夜驚堂睫毛微動,繼而睜開眼簾,看向手里的金紙。
駱凝和折云璃離開后,日子變得相當單調,這兩天的生活,基本上是足不出戶,潛心習武。
天合刀、霸王槍、輕功、自己的刀法都得練,說起來還有點事務繁忙。
通神武藝絕非一日練成,夜驚堂也不著急,休息閑暇,都在琢磨意外得來的鳴龍圖。
他按照所知的解密方法,比如投影、復印、泡水、火燒等等,都沒有任何收獲,本來已經暫且擱置,但今早上醒來的時候,忽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件事兒——格竹子。
這輩子見識不多,但他上輩子的雜亂記憶不少,知道圣人‘格竹子’的趣事兒。
雖然格物的方式不對,但他還是認真看著金紙上‘龜馱三山’的圖畫,開始認真‘格紙’,試圖硬看出其間蘊含的天道至理。
結果意外發現,這法子還真有效果。
雖然沒看出什么天道致理,但也不知是不是看久了眼花,感覺圖上金光閃閃的龍龜在動,三座山峰環繞的云霧,似乎也在光線作用下徐徐流淌。
他琢磨半天,覺得這可能是運氣法門,就閉目凝神,把圖上的各個景物,想象成身體的某個部位,嘗試在體內串聯出所見的‘幻景’。
剛剛琢磨出個苗頭,就被鳥鳥踹醒了。
夜驚堂眼見天色大亮,也沒有急于一時,把這個法子記下后,收好金紙,穿上了衣袍。
即將出發去西王鎮,三娘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不過離開之前,還是得先把靖王的事兒辦完。
上次答應靖王三天后切磋輕功,轉眼時間到了,剛好就這個機會教靖王天合刀,如果靖王學得快,指不定今天就能把仇天合撈出來,免得駱女俠說他辦事兒不上心。
夜驚堂洗漱完后,給駱凝種的花花草草澆了點水,然后牽馬帶著鳥鳥,一道離開了雙桂巷,朝著鳴玉樓行去。
入京多日,時間來到了四月下旬,繁華街巷間行走的小姐少婦,衣著都清涼了幾分,引來閑漢打量的目光。
“嘰!”
肩膀上的鳥鳥,抬起翅膀遮住夜驚堂的眼睛,示意非禮勿視。
夜驚堂彈了鳥鳥一下,驅馬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來到黑衙外,卻見不時有黑衙捕快,行色匆匆進出。
剛到門口,就有兩人從其中結伴走出。
前方身材魁梧的漢子,正是‘黑無常’佘龍,胳膊上還纏著繃帶;后方則是傷漸離。
“佘大人、傷大人。”
夜驚堂瞧見佘龍,上前拱手一禮:
“兩位這是出去辦事兒?”
佘龍本來眉頭緊鎖,瞧見夜驚堂,便舒展幾分,直接走到跟前,拍了拍夜驚堂的肩膀:
“夜公子來的正好,走,一起出去辦個差事兒。我這胳膊還沒養好,真遇上事兒,不好給漸離搭手,你走的也是外家路數,幫著頂一頂。”
這還是真不把夜驚堂當外人。
夜驚堂砍傷的佘龍,被拉壯丁,不好拒絕,詢問道:
“抓什么人?”
佘龍負手而立,帶著三分愁色:
“不清楚。昨天衙門的總捕王盛,在東市一帶,不清楚撞上了誰,橫死當場,尸體今早才被發現。來人用棍棒鈍器,一棍裂顱,從痕跡來看,王盛都沒來得及拔刀。王盛武藝放在江湖上也算一流,來人武藝恐怕深不可測。”
黑衙的總捕,加起來約莫四十余個,‘六煞’是其中佼佼者。
夜驚堂聽見總捕被殺,不免心驚,詢問道:
“來人莫非是宗師?”
“八九不離十。夜公子可有空,要不跟著跑一趟?”
夜驚堂倒是有空,跟著黑白無常出去,風險不是特別高,便想答應。
但后面的傷漸離,此時卻插話道:
“夜公子江湖經驗不足,冒然帶著,若是出了岔子,不好交代。靖王昨天去了玉潭山莊,特地囑咐過,若夜公子過來,讓他去玉潭山莊求見。”
佘龍本就是順口拉個幫手,見此自然不堅持:
“既然靖王有令,夜公子就先去忙吧。”
夜驚堂拱手道:“那兩位大人一路小心,我面見過靖王,就過來看看。等事情忙完,再請兩位大人去金屏樓坐坐。”
“誒,客氣了…”
黑白無常拱手一禮后,相伴離去。
夜驚堂得知靖王在的溫泉山莊,便沒有再進入黑衙,翻身上馬,帶著鳥鳥往京城東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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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潭山莊位于城外的春晨峰下,毗鄰芙蓉池和清江,算是避暑行宮,風景為云州一絕,可惜專供帝王,一年之中九成時間都閑置。
中午時分,江邊可見幾艘游船畫舫載著書生小姐游玩,江中還有不少商船來往。岸邊則沒有游人,距離山莊還有一里路程,就被清了場,身著明光鎧的禁軍在各處值守,飛過去一只鳥都會被掃視幾遍。
和煦陽光灑在春晨峰下的山莊內,禁軍在莊外巡守,后方的洗龍池外,無數身著彩衣的宮女躬身靜候。
洗龍池規模甚大,周邊有花卉綠植及休息的水榭,中心池水白霧寥寥,有數尊龍首吐著溫熱泉水。
嘩啦啦…
陽光灑在霧氣繚繞的露天溫泉里,一名身材高挑,膚白如玉的女子,身無寸縷,在水中仰泳,透過蒙蒙霧氣,可見巍峨山巒,若隱若現。
溫泉邊緣的陰涼處,長發披肩的太后娘娘,肩披白色薄紗,玉足浸入池中,臉色一如既往帶著三分幽怨:
“說是帶著本宮出來散心,結果可好,門都不讓本宮出,在這里泡澡有什么意思,唉~”
東方離人水性極好,在水面轉身,修長玉腿微蹬,整個人便潛入水中,冒出來時,已經到了太后娘娘近前,順滑長發貼在光潔脊背上,面帶笑意:
“昨天城里出了點事兒,黑衙正在巡查,等消停了,再帶太后游覽江景。”
東方離人身高不輸男兒,哪怕和尋常女子同等比例,胸脯規模也必然要大些,此時湊到近前,如兩團滿月從水中升起,沉甸甸的看著就分量不輕,但偏偏又十分挺拔,就好似兩個倒扣玉碗。
太后娘娘出身江州,屬于溫婉書香美人,身高估摸只到夜驚堂下巴,但自幼養尊處優不缺營養,資本也相當不俗,胸圍比例十分惹眼。
不過兩人肯定沒比較的意思,太后娘娘滑入池中,懶洋洋飄著,手兒輕撥池水,灑在玉峰之間:
“出門不是下雨,就是出岔子,老天爺故意在為難本宮不成?”
“太后別總想這些,想些順心事兒。”
“你這般不靠譜,本宮如何順心?上次還以為你送的什么好東西…那東西我讓紅玉扔了,以后再這般放肆,本宮就和圣上告狀!”
“我也是見太后寡居深宮寂寞,才臨時起意…”
“本宮就算寂寞,也不能亂來,我進宮時,你也不小了,還不知道我的情況?你是雛兒母后就不是?”
太后娘娘沒好氣瞥了東方離人一眼,又想起上次在畫中見到的美男子,略微琢磨,好奇詢問:
“離人,你不會已經…”
東方離人英氣的臉頰一凝,蹙眉道:
“什么意思?”
“伱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靖王,想要個伺候的小郎君還不簡單…”
太后瞄向了水下芳草萋萋之處:
“離人,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已經…嗯哼?”
東方離人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有些惱火:
“太后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
太后娘娘知道問不出來,也不可能掰開自己檢查,就悻悻然道:
“好奇問問罷了,你早該嫁人了,若是有心上人,大可直說,母后幫你向圣上求賜婚。”
女帝就是東方離人親姐姐,她瞧上了男人,何須讓太后幫忙做媒,對此只是付之一笑。
兩人剛閑聊片刻,有女官進入洗龍池,在屏風后恭敬稟報:
“殿下,外面稟報,夜驚堂夜公子到訪。”
“哦?”
東方離人這幾天沒機會詢問夜驚堂天合刀學的如何,見夜驚堂來了,自然想接見。
但彼此討論武藝,沒半天時間聊不完,她出來是陪太后娘娘散心,把太后扔下自己去和男子私會,肯定不合適,想想吩咐道:
“讓夜公子先在山莊游賞,本王有空召見。”
“是。”
太后娘娘上次在鳴玉樓,就見過東方離人出去會見‘夜公子’,然后便瞧見那個完美無瑕的畫中小郎君。
夜姓很罕見,整個京城都沒幾個,聽稱呼不是官府中人,上次那個小郎君穿著也是尋常公子的打扮,她覺得大概率就是同一個人。
“離人,這位夜公子,是什么人?”
東方離人有些心不在焉,怕太后看出來,就游到背后,幫太后娘娘梳理長發頭發:
“黑衙新招攬的一個幫手,武藝不俗能力過人,但出自商賈之家,也沒什么特殊的。”
沒什么特殊?
太后娘娘半點不相信這話,若這個‘夜驚堂’,真是上次所見的畫中人,光相貌就夠特殊了。
不過這種事兒,她身為太后也不好問,就體貼道:
“你若有事,就去忙吧,本宮一個人都習慣了。”
“出來陪太后散心,自然要陪好,這些小事不著急。”
“你不急就好…本宮就怕你呀,心頭藏著個誰,覺得母后不長眼色。”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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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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