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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無恥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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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吱咯吱——

  偏僻巷弄的小院里,依舊發出老舊木料晃動的聲響。

  夜驚堂絞盡腦汁說著些他都覺得不要臉的騷話。

  冷艷女俠依舊咬著下唇,淚汪汪的眸子盯著夜驚堂,就是不肯讓外人聽見哼唧。

  但好在夜驚堂演技到位,外面的捕快,最終還是放下戒心,又傳來低聲言語:

  “長得人模狗樣,嘴還挺花…‘后門別棍’啥意思?”

  “抄后路的高深槍法,改天我讓你見識一下。沒啥聽頭,走吧走吧…”

  踏踏——

  兩聲翻越圍墻的輕響后,院落里徹底安靜下來。

  密閉的房間中。

  夜驚堂暗暗松了口氣,偏頭看向窗口,仔細側耳傾聽。

  女子本來的冰冷臉色早已不在,紅潤透著水光,額頭掛著汗珠,桃花美眸晶瑩剔透。

  整張臉頰有了血色,此時看起來更是美的驚心動魄,就好似受過摧殘后的天宮玉女。

  女子望著近在咫尺的俊朗側臉,也不知是不是羞憤太久的緣故,這時候反而有點‘憤’不出來了,寒毒明明消退大半,卻比剛才還使不上力氣:

  “你…啊~…”

  待官差遠去,女子剛想開口質問,就發現小賊的手動了下。

  剛才是迫不得已逢場作戲,尚能解釋,這次可是真的了!

  她連忙捂住嘴,眼底顯出殺意,盯著上方的男子:

  “你…”

  夜驚堂轉過頭來,莫名其妙道:

  “不能松開?那我重新…”

  女人可不是軟柿子,腰間軟劍猝然出鞘,帶出一抹寒芒。

  夜驚堂反應極快,直接跳了出去,落在屋子里,握住刀柄:

  “你想作甚?卸磨殺…過河拆橋?”

  女人用軟劍指著夜驚堂,眼神憤慨:

  “無恥小賊…”

  “女俠,咱倆誰是賊,你不清楚?”

  夜驚堂看著梨花帶雨,連生氣都帶著別樣美感的臉頰:

  “不這樣,你怎么保證官兵不過來查看伱的相貌傷勢?明知道大難當頭,還死倔不肯出聲,你想急死我不成?”

  女人雙眸冰冷,卻壓不住眼底深處的仿徨無措:

  “我知道你是逢場作戲,但你…你假戲真做!乘人之危…”

  夜驚堂反問道:“我假戲真做你都不配合,逢場作戲你能配合好?你不是有閨女嗎,不知道這戲怎么演?還是以前辦事兒,也是頭一偏、眼睛一閉,哼都不哼一聲?”

  女人面對這種‘污言穢語’,眼底羞怒更甚:

  “你無恥!”

  夜驚堂面露不滿:“剛才你讓我打掩護,我冒著風險幫你,等官差走了就罵我無恥?你要是臨危不亂和我配合,我能碰你?”

  “…”

  女人瞪著夜驚堂,卻也明白他說的是實話,銀牙緊咬良久后,還是慢慢把軟劍放了下來:

  “看在你仗義相助的份兒上,我…我饒你這一次…”

  夜驚堂這才滿意,來到床鋪近前:

  “你說過教我武藝,教吧。”

  女人抬起眼簾,滿是怒色:

  “你如此輕薄于我,我不計較,你還…”

  “輕薄?你以為我樂意?我還沒說你占我便宜。”

  夜驚堂見對方想賴賬,不高興了,從床頭拿起個小鏡子,把兩人的臉照在其中:

  “你自己看看,咱倆誰好看?我犯得著為你把身家性命搭上?”

  女人可能從沒被貶低過美貌,聽見這話明顯覺得可笑至極,但轉眼看向鏡子里的倒影:

  她剛才飽受摧殘,發髻散亂、臉上掛著淚痕,又怒氣沖沖,底子再好,此時也不及平日一半驚艷眾生。

  而旁邊的小賊,劍眉星目器宇軒昂,從五官到氣質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在床底下躲了半天的鳥鳥,此時鉆出來當裁判,站在兩人之間左右打量半天后,用翅膀指向少婦:

  “嘰。”

  意思還是小西瓜姐姐好看。

  夜驚堂發現小蠢鳥拆臺,頓時無語。

  女人看懂了鳥鳥的意思,眼底顯出閃過一抹淡淡的傲色,但這么一打岔,硬說這俊美小賊貪圖她美色占便宜,也有點底氣不足了,就冷聲道:

  “此事…此事我只當沒發生過,你也不許聲張,否則神仙都保不住你。”

  夜驚堂見少婦不無理取鬧了,把鏡子丟去一邊,整理衣袍。

  女人轉開了目光,用薄被把自己包好,悄悄整理被揉亂的衣襟,卻猛然發現,褲子似乎被汗浸透了…

  好像也不是汗…

  夜驚堂看著少婦臉色漲紅,眼神時而憤怒、時而無地自容,自然明白怎么會事兒,心中暗道:“逢場作戲都能做成這樣,水做的不成…”

  這話說出來,鐵定不死不休,夜驚堂并未多言,扣好袍子詢問道:

  “現在沒事兒了,你該把事情說清楚了吧?你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兒?”

  少婦心思有點亂,悄聲無息整理著衣衫,冷冰冰道:

  “我叫駱凝,其他的,你知道沒好處;此行進京,只為搭救一個江湖朋友。中午在黑衙探查,不慎觸動陷阱,中了毒煙,為了躲開白無常追捕,才藏身此地…”

  夜驚堂聽見這話,稍顯意外——黑衙捕快,通常兩人一組出門辦事兒,而最強六位總捕,被江湖人稱為‘六煞’,以鬼差命名,分為:

  鐵臂無常、鬼影無常、金剛牛頭、銀勾馬面、白發諦聽、八臂地藏。

  眼前這名為‘駱凝’的少婦,被白無常追,還能逃掉,說明武藝確實不容小覷。

  夜驚堂大概聽完過程后,又左右查看:

  “你那丫頭呢?”

  “幫我引開追兵,應該很快會回來。你…你最好馬上離開…”

  “這是我家!”

  夜驚堂示意床單被褥:“昨天才買的被褥,我全部家當。你招呼不打鳩占鵲巢,給我惹禍上身,我還沒為難你,還想讓我走?你是想賴賬不教武藝?”

  駱凝吃了這么大個虧,確實不太想教。

  但江湖人一諾千金,她也不想欠這小賊人情,所以還是站起身,腳步滑開,抬起雙掌:

  “我說了只教一招,也只教這一次。你能記住、學會,是你本事;學不會算你沒福氣,不能說我言而無信。”

  夜驚堂微微點頭,神色專注,望著駱凝的動作。

  駱凝抬起雙掌,很有韻律的移動,時而抱月、時而平舉,動作行云流水,來回演示半天后,往前一推,完事。

  “你可學會了?”

  夜驚堂滿眼茫然:“你耍賴是吧?當我三歲小孩?這能叫功夫?”

  駱凝面露怒色:“我已經教了你招式…”

  “你教什么了?”

  “嘰。”

  鳥鳥也是滿眼茫然,還用翅膀晃了幾下,示意——搖花手,這誰不會呀?

  駱凝和夜驚堂對視,見他神情不似作假,怒色又慢慢收斂,疑惑詢問:

  “你以前沒學過功夫?”

  夜驚堂本想說自己學過功夫,但轉念一想——義父教的全是假把式…那不就是沒學過?

  夜驚堂臉色柔和些許,認真請教:

  “我確實沒學過真功夫,你剛才確定在教招式?”

  駱凝怪異瞄了夜驚堂幾眼:“我看你根骨不俗,也有內勁傍身,還以為你學過功夫…沒人教,你怎么練到這地步的?”

  “每天負重跑三十里、舉三百次石鎖、五百個仰臥起坐…”

  駱凝微微抬指,示意不用說了:

  “你說的這些,當是有人指點,在給你打底子,正經武人不會這么練。”

  “那我屬于不正經的武人?”

  “嗯。”

  駱凝點頭如鳥鳥,對這話相當贊同。

  夜驚堂張了張嘴,沒和駱女俠吵架,詢問道:

  “正常武人怎么習武?”

  “所謂武功,武為招式、功為內勁,兩者相輔相成。只有招式而無內勁,永遠只是‘形似’;而有內勁無招式,則等于手下千軍萬馬,卻只會蠻力攻城,不通半點計謀。”

  夜驚堂明白了意思:“我是有這感覺,那我現在算是只會橫沖直撞的無腦將軍?招式該怎么練?”

  駱凝認真道:“招式是‘運氣’的法門,而不是實戰的套路,等你融會貫通、神形兼備,自然就明白了這一招該如何在實戰中使用。同樣是一記大巧不工的直拳,人家能撼動城墻,你卻打不破門板,區別就在于背后的功夫不一樣。”

  夜驚堂似懂非,抬起雙手緩慢移動:

  “意思就是,這樣慢慢演練,就是運氣的門道;真打起來,只有最后這一推?”

  “看來聽懂了。”

  駱凝頷首:“這一招,是粘云十四手第一式,講究柔勁,能練到掌擊胸腹,臟器盡碎而皮膚無損,便算是入門。尋常人練到這一步,至少三…三…”

  少婦還沒說完,就瞧見面前的黑衣年輕人,抬起雙掌來回游移,動作和她方才分毫不差。

  “你記性還真不錯!”

  駱凝略顯訝異,繼續指導:“仔細琢磨,為何有這么多動作,體會每個動作的分寸、力道、氣血走向,認真感悟暗藏其中的運氣法門…門…”

  話語停了下來。

  呼…呼…

  密閉的小屋里,有隱隱微風拂面,吹起了少婦鬢角的發絲,眼神也慢慢從訝異轉為了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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