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唐菀蝶(3)
葉子啟和顧峰聽到唐菀蝶的發言，也是大吃一驚，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腔。
而食客中，早有一白須老者，臉色氣成青紫色，怒道：“此樓是我等先來。你一個女人，竟敢趕我們這些老爺們走！好大膽子！”
其余食客紛紛應和。他們剛得唐菀蝶贈琵琶一曲，要說幫她辦點小事，送點禮物，增進和唐家相互交情，那是容易，可要說宴游未盡，就被要求從這里離開，那就如同被趕走一般，大跌了顏面。
況且，他們才剛剛表露愿意結交之意，唐菀蝶卻立刻要把他們從這里逐走，這是何等侮辱！
面對著一眾食客義憤填膺的責難，唐菀蝶卻只是笑盈盈的，神色絲毫不變。
正當眾人心中疑惑之際，一聲鷹啼之聲，響徹樓中每個人耳畔！
“啊，啊…”食客里有目力好的，突然發出難以理解的驚惶叫聲。
接著，一只龐然巨物落在了唐菀蝶身后的露天欄桿上。
所有食客，駭然變色！
雪雕！
只有雎國王族才能飼養的雪雕！
所有人都明白了唐菀蝶口中的“貴人”的含義。
于是，連告辭的話也沒有，食客們紛紛趕著從這里離開了，頃刻間，就只剩下了葉子啟和顧峰、唐菀蝶三人。
唐菀蝶滿意地注視著那些人大驚小怪的模樣，毫無疑問，他們會把唐家與王族秘密來往的消息帶到寒葉城上流社會各處。
到了這時，唐菀蝶不禁暗自有些得意。她不過回家四五日，就把葉子啟、顧峰兩個唐家在軍隊中的隱患化敵為友，又讓唐家和王族來往的消息散播在寒葉城中，這，就是她唐菀蝶的手段！
“這是怎么回事？”葉子啟也瞪著唐菀蝶身后突然飛來的雪雕，終于發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現在，繼續讓本姑娘請你們咯，不用給我省錢。”唐菀蝶笑道。
葉子啟心知又著了這個女人的道兒了，從一開始，她就是想把他們兩兄弟引到畫樓這里來。可既然是和王族有關，他是問不得，又躲不得，干脆就坐好了，和顧峰大用起了午膳，先多花花這女人的銀子再說！
飯飽后，下人將碗盤收拾下去，葉子啟又向唐菀蝶試探了幾回話鋒，都套不出有用的東西，唐菀蝶只是笑著道：“其實吶，這寒葉城里最美的風景，是人。”
葉子啟正不解其意，就聽到樓道上，傳來鏗鏘踏步之聲，于是起身望去，只聽腳步聲近，一副傾城容顏，驀然闖入視線里。
葉子啟和顧峰趕緊半跪下去，行軍禮道：
“屬下參見霜將軍！”
來人鳳目一撇，正是雎國軍都指揮使——百城霜！
這位雎國公主，高挺的身姿像一片冰云壓來這座房間里，一副冰肌雪骨，絕世容顏幾令滿座生光。
雖然今日未穿軍裝，只著一件白衣素服，但百城霜在沙場上磨煉出的氣場，依然令葉子啟感到了壓迫，不敢直視。
在她身上，葉子啟聞不到在其他貴族女人身上常有的那種香水味，迎面只撲來一股凜冽寒氣，這來自修為極深的寒功。
只有唐菀蝶依舊一臉輕松，笑著跑到百城霜身邊，抬起腳尖，附到百城霜耳邊，用手捂著，對這位霜將軍咬耳不知說了些什么，恰一副小女兒情態。
百城霜偏頭聽著，最后點點頭，說：“你做的不錯。”就看向葉子啟和顧峰這邊，說道：“今日是我托唐姑娘，找你們兩位過來，你們不要怪罪她。”
百城霜的語氣平平的，可搭配上她清亮冷越的音色，聲音就好像是從秋風湖上的冰縫里吹出來一樣，直冷到人心里去。
“是！”葉顧齊聲道。
“這不是在軍營里，不必如此拘謹。”百城霜說著，就走過兩人身側，坐在方桌正座上。唐菀蝶跟到她身后左側，雪雕立在右側，宛若一對左右護法。葉子啟和顧峰便站起來。
“今天我來見你們，只為一件事。”這位美人將軍單刀直入地說道：“我要你們來我三衛做事。”
此言一出，葉子啟和顧峰臉色大變，葉子啟驚訝道：“啟稟將軍，屬下…不懂您的意思。”
他當然不是真聽不懂雎國話，可是，葉子啟從軍也有一個多月了，戰場還沒上過，閑話卻沒有少聽。
他知道雎國三大衛所各自獨立指揮，雖然有過高級軍官級別的人員調動，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衛長親自下來搶兵的事情，因此震驚之下，作如此說。
百城霜面無表情道：“不必詫異。這不是命令，還需要征求你們的同意。我只是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愿意加入我三衛，老師——你們的廉將軍那里我去說，他會答應我的。”
葉子啟道：“屬下還是不懂。”
“嗯，從元極仙翁和菀蝶這里，你們大概已經聽說過元一門的事了，”百城霜語氣一頓，道：“我也是元一門人。”
“啊，”葉子啟低呼一聲，向唐菀蝶撇去一眼，“難怪…”
百城霜則轉向顧峰說道：“我當初是被元極仙翁看中了，同你一樣。我答應他入門，但因為軍務繁忙，一直沒有真正回到門里去，如今宗門漸有入世跡象，我需要得力人手，為我處理聯絡宗門的事務。”
顧峰道：“稟將軍，屬下并未拜入元一門中。”
百城霜卻不管他，反而又問道：“你們同徐靖的交往如何？”
葉子啟聞言，神色一凜。俠義道怎么說也是個雎國外的組織，同他們有來往，在雎國將領眼里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這位氣勢冷峻的女將軍面前，也沒有什么扯皮的余地，葉子啟只得把他們在寒葉城外如何同徐靖參與征兵的事情，向百城霜大略做了報告。
“徐靖果然有拉攏你們的意思。”百城霜道：“可以去。加入俠義道并不一定要像徐靖一樣，非要退出軍籍不可，他是自己決意去混跡中原。哦？看你們樣子，還不知道么？徐靖過去，是雎國二衛的百夫長。”
葉子啟和顧峰再次震驚，百城霜則是繼續道：“這數年來，我雎國同俠義道的來往日益加深，這都是徐靖的功勞。廉將軍對他很信得過，但于我來說，徐靖已經離開軍隊多年了，我們更需要在自己的軍隊中，培養同俠義道的聯絡者。”
“將軍，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兩個各自加入元一門和俠義道？”葉子啟好像明白了大名鼎鼎的霜將軍為什么要親自來見他們兩個小卒。
百城霜鄭重點頭：“你們調到三衛，為我聯絡元一門與俠義道事務。作為我的私兵。這是你們得天獨厚的身份優勢。
在二衛里，你們難以展此長處，但來我三衛，我給你們合適的位置。仕途晉升一道，本將軍自可保證，會比你們在二衛的時候要更加順遂。”
言盡于此，百城霜不再多說什么，似乎是在給葉顧二人時間考慮。葉子啟抬起眼來，對上百城霜鉆石般銳利明亮的眼睛，突然感到心中狂跳，再難抑制。
即使身穿素服，百城霜的氣勢也太過于逼人了——
無論是她那副受神器影響，而清麗驚人的美貌，還是她作為國主之女，與三衛將領的兩重高貴身份，更重要的，是她那令人三步之外，就感到不寒而栗的強大寒功，這一切，都像一道天塹，擺在所有面對她的人前面。
對普通人而言，面對這樣一個人物，心里就會忍不住絕望地泛起，對自己的平凡與庸俗的認知，并不禁感嘆，真的有人，天生就是要站在世人之上的。
其實根本沒有什么好考慮的，他和顧峰家破人亡，是無巢之鳥，是哪枝高，就往哪里棲落。百城霜的提議，無疑是向他們伸出了一根高高的橄欖枝。
脅迫的寒意和對前途的熱望同時在他體內滋生，仿佛視線中每一塊地板都在張開嘴對他說：“同意吧。”
“將軍。”
葉子啟深吸一口氣，然后深鞠一禮。
“恕屬下不能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