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這一天是西島家當代家主西島雄太60歲的壽辰。
西島家族從平民的角度來看乃是財閥家族,而在另外一個圈子又是當今世上唯一正統的陰陽師家族,所以當日前來的賓客囊括各界,門前可謂車水馬龍。
西島家所在,同樣是平房院落,只不過院子的面積比之白馬神社的舊址大了數倍。
夜幕降臨的前夕,北原涼介與西島愛理從小公寓結伴走出來,后者是修長藍色的晚禮服,鉆石項鏈、戒指、腕表,哪怕在月光下亦是閃瞎人眼,北原涼介衣著黑色晚禮服,新做了發型,陽光帥氣而又不失穩重。
樓下車場,一名戴了白手套的司機已經等候多時,其身旁的車加長版,能拽出八萬塊錢一把的雨傘的那種。
保持微笑的北原涼介上了車,身子依舊繃得筆直,隨后上來的西島愛理說:“還沒到地方,你不用緊張。”
北原涼介:“緊張?我緊張了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緊張了,咳咳。”
出生到現在他就沒穿過幾次正裝,潛意識中脖子下面的黑色領結已經緊到了影響說話的地步。
“難受就先解開。”
愛理幫他把領結拿了下來。
嗯,還別說,少了樣東西輕松多了。
北原涼介長出一口氣,說:“誒對了,你家這么有錢的嗎?”
不聊別的,他們正坐著的轎車便得三五億円起步。
北原涼介也有三五億,不過那差不多是北原家的全部家當,這還是經歷了黑幕戰大量獎金下發之后。
晉升高級調查員,他的月薪已經到達了九千萬。
說白了,北原涼介賺大錢的時間還是太短了,給他十年八年,北原涼介感覺自己也能混個小財閥當當。
“怎么,你看不起有錢人?”今晚如圣光女神的西島愛理大小姐道。
北原涼介說:“怎么會,我就是覺得其實在咱家吃軟飯挺香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
“你打住。”
西島愛理打斷道:“首先,別咱咱的,我跟你不熟;其次,我們家的家教很嚴,如果不能給家族帶來利益或者做出貢獻,大概就是住我那樣的小房子,過著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哦,那就不香了。”
“你說什么?!”
北原涼介忙說沒事,“緊張嘛,活躍一下氣氛。”
愛理回以白眼。
前方司機,目不斜視,但后面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關于大小姐有男朋友這件事,他已知曉,只是身后的這一位與西島家的那些贅婿相比較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西島家的旁系小姐,輻射面光一點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其中的贅婿無一不是唯唯諾諾,生怕出什么差錯。
而后面那位,不光說話毫不客氣,還敢在車里對西島家的大小姐動手動腳。
“你是野蠻人吶,疼死了,妝都被你弄花了!”
就在剛剛,西島愛理被捏了臉,抱怨之余拿出化妝鏡補妝。
北原涼介再次湊過來,“化什么妝啊,愛理姐你天生麗質。”
西島愛理:“呵呵。”
北原涼介的目光向下,西島愛理湖他一臉,并嚴重警告道:“我告訴你,今天晚上你要是敢!”
北原涼介舉雙手投降,“我懂我懂,一切等咱爸的壽宴結束以后。”
“別咱咱的。”
“好好,那咱爸的脾氣怎么樣,是不是跟愛理姐你一樣通情達理?”
這句話明顯帶著內涵,不過西島愛理看得出來,某人今晚真的很緊張。
“你放心,我家最難搞定的是我大哥,而他已經被我搞定了,重要的人我會幫你介紹,剩下的都是陌生人。”西島愛理道。
北原涼介當前的狀態,對待陌生人就是不管死活。
他點了點頭,想想大不了就是提前開熘嘛,隨即又放輕松了不少。
然而,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是骨感的。
下了車,進了西島家的大門,北原涼介被獨自引領到了后面的一間房內。
家仆說家主大人發話了,晚飯改成了家庭聚餐,不需要搞得太正式。
如此所帶來的后果,便是北原涼介需要按照家庭模式,重新沐浴更衣,他的發型白做了,被勒了一路的罪也白受了。
為了防止被套路,在脫衣服之前,北原涼介給西島愛理發了條信息。
得知實際情況的確如此,才安心進了浴桶。
西島家其實還有女仆搓澡什么的服務,北原涼介給拒了。
開玩笑,他是那么不小心的人嘛。
再說了,給他安排的女仆小姐姐顏值也不行。
約莫半小時,
北原涼介換上了新裝,白色內衣,外氅偏灰偏深藍。
他也穿上了足袋,踩上了木屐,那股別扭的勁兒啊,別提了。
“果然,想從財閥手里面拿錢不容易,現代人非得玩什么復古。”
吐槽一句,北原涼介出了門,被數名男仆女仆當犯人看著實在不爽,他便找了個去衛生間的理由熘了。
這個時候要是百川大叔在此,那一定是得找地方抽煙,北原涼介不好這口,也不敢走太遠,拐了個彎一屁股坐下,抬頭看月亮。
沒有黑幕的感覺還是不錯滴,可以直接看到皎潔的月與滿天的星空。
手機聊天界面,他問家庭聚餐啥時候開始。
愛理說她在忙,如果北原涼介餓了,她先派人給他送點吃的過去。
北原涼介說算了,他不是今天的主角,自己先看會兒月亮。
西島愛理回以抱歉的表情,雖是家庭聚會,但是西島家的人口有點多,作為長女,她不能像兩個妹妹那樣,只顧得滿地玩。
也正是這時,北原涼介看見一名光頭白須的老爺子拎著一柄竹劍走到了前方的空地上。
老爺子身穿上身白下身黑的劍道服,腳下跟他的腦瓜頂一樣干凈。
其形象有點像死神里的元柳齋總隊長,目光很凌厲,一看便知是位厲害的劍客。
“我擦,這老爺子…不會就是愛理她爸吧?”
不對不對,60歲不至于留出二三十厘米的白胡子,而且這位前輩和愛理長得也不像,正常來說,女孩都是隨爸爸多一點。
“你來一下。”
北原涼介看到了老爺子,反過來也如是,他朝北原涼介招了招手,說道:“陪我過兩手。”
北原涼介指向自己:“您在說我?”
“元柳齋”老爺子道:“這里除了你還有誰?”
語罷,老人把竹劍丟給了北原涼介,憑空又變出了一柄新的,二者相對,氣氛…有點尷尬。
北原涼介先是鞠躬行禮,隨后道:“老爺子,您是西島雄太大人?”
老人說:“我不是,我負責教這里的小孩劍道。”
懂了,德高望重的劍道教習。
以西島家的財力勢力,自然什么樣的老師都請得起。
回答完北原涼介的問題,“元柳齋”老爺子發問:“你是今天的客人?”
北原涼介說:“算是吧。”
老人蹙眉:“我看你似乎不太情愿。”
北原涼介立即否認:“沒有的事,不過…過生日大家坐下來吃吃飯、聊聊家常多好…呃,其實也沒什么。”
一不小心說熘嘴了…
老人卻道:“身為一名劍客,有一說一,看不慣就是看不慣,我也看不慣西島家的財閥作風,整得像首相過生日似的。”
“對,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北原涼介給老爺子點贊,并做好了接招的架勢。
剛剛愛理讓他等,不過時間應該不會太長,好容易遇見個敢說真話的老爺子,不能讓人家白白浪費感情。
后院空地,皓月之下,老爺子分開了兩條腿,雙手握住竹劍的劍柄,其氣勢瞬間拔高到了一個難以形容的地步。
“嘖,不愧是老前輩。”
北原涼介絲毫不慫,因為他已經做好了接不住扭頭就跑的準備。
“小子,看清楚了!”
老人向前一步,帶起更加恐怖的氣勢。
然后——
“卡”的一聲,北原涼介驚得張大了嘴。
不是這一劍太牛掰,而是老爺子邁出第二步就閃了腰。
“哎呀,誒呀呀呀!臭小子,你別在那兒傻站著,過來扶我一下!”
老人確實閃到了腰,臉上的痛苦表情不像是裝的。
“哦,好好。”
北原涼介趕忙過去攙扶。
一瘸一拐的,老人坐在了臺階之上,從走到坐,動作更加的緩慢,疼得老人直冒虛汗。
“老爺子,要不我送您去醫院吧?”北原涼介問道。
老人說:“我不去,去醫院還得花錢,你給我交醫藥費嗎?”
北原涼介:“”
看來這是個生活簡樸的老爺子,也就是摳門兒。
他說:“行,我現在送您去醫院,腰可是大事,骨折了您”
“你就不能盼著我點好?”
“昂,對對對。”
這位老爺子好像還有點逗比 正這時,晚禮服變少女和服的西島愛理從前面跑來,看見二人同樣一臉懵逼。
“爸,您怎么了?”
“北原涼介,你打我爸了?!”
爸?!
北原涼介立刻撒手,“老爺子,您不是說您不是西島雄太嗎?!”
老爺子西島雄太吹胡子瞪眼,“不是你就能打我了?”
我特么!
這濃濃的套路感和碰瓷感是神馬情況!
“爸,您怎么了,他打您哪兒了?”
西島雄太額頭還冒著汗呢,大閨女愛理自然是關心關切加關懷。
老爺子擺擺手,顫巍巍地說:“腰,疼,不過比剛才好點了。”
西島愛理問:“我扶您起來?”
老爺子繼續擺手,然后指向北原涼介,“我要他扶。”
此時此刻,北原涼介已經用眼神告訴愛理,這事真跟他沒多大關系。
西島愛理不管,驕蠻道:“你還不趕緊過來扶一下。”
北原涼介只得硬著頭皮上。
他以為,西島家的家主應該是西島赤澤的威力加強版,就算在外形與氣勢上不加強,也該是老謀深算的類型。
誰能想到堂堂西島家主會碰瓷?
北原涼介這個臉色啊,真心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然后,重新起身、步履蹣跚的西島雄太卻又不開心了,“怎么,讓你扶一下老頭子委屈你了?”
北原涼介說:“沒有。”
西島雄太:“你別忘了,西島家的女兒嫁給誰是我說了算。”
“跟您撒謊也沒關系…”
西島雄太吹胡子瞪眼:“我會撒謊?!”
北原涼介回答:“并沒有那還用我帶您去醫院嗎?”
西島雄太:“不用,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身體好著呢!”
“昂,對對對。”
現場共計三個人,西島雄太老爺子,北原涼介,還有西島愛理。
不過自從北原涼介扶上老爺子之后,西島愛理便走在了后面。
在車上時她說讓北原涼介放輕松,是安慰也不是。
比如她的性格其實隨老爸,就是小傲嬌,北原涼介能和她相處得來,遇上西島家的家主大人應該也沒有問題。
她已經來好久了,眼睜睜看著老爸的腰閃,北原涼介在哪里瞎關心。
見兩人“玩”得挺嗨,西島愛理才選擇了暗中觀察,而后在關鍵時刻順水推舟推。
嗯,老爸還是疼她的。
西島愛理笑笑。
想來前面的家伙們定會大跌眼鏡。
西島家的壽宴改成家庭小宴,白天前來慶賀的賓客也沒有太多不滿意。
倘若真是身份尊貴,照樣有資格留下,沒有資格的有情緒也得憋著。
富麗堂皇的大廳當中,分成了四部分,主桌一大桌,男人一大桌,女人坐一桌,最后是活潑可愛的孩子們。
主桌上位,毫無疑問屬于西島家的家主西島雄太。
那個位置靠左是精神筆挺的西島赤澤,右側的位置空著,剛才坐在那里的是西島家的長女西島愛理。
西島家的規矩,不能為家族帶來利益的靠邊站。
這條規矩已經通用了幾百年,唯獨對愛理大小姐無效。
可見西島雄太家主對大女兒是多么的寵愛。
據聽說,大小姐今天帶了男人回來。
想見那個男人的便是數不勝數。
而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是想看看叫做北原涼介的小子到底哪里厲害,居然能夠俘獲西島家大小姐的芳心。
再細分對大小姐尚未死心之人也不會少。
直到兩道離得很近的身影踏步而來,那些人的心瞬間就墜入了谷底。
“老爺子,您腰不疼了吧?”
“疼。”
“我看您是不疼了。”
“胡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這條胳膊多少人想碰都碰不到?”
“昂,對對對,您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