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安娜感覺一股惡心感從胃里直沖到喉嚨。
她看到了這個大坑里,數以萬計的尸骨!
還留有生物組織的尸體,瘦削的臉龐,尖叫口型,空空的瞳孔,無不顯示著生前經歷過死亡的恐懼。
但更多的,是已經化為尸骨的累累白骨堆砌在谷底,訴說著曾經發生的悲慘事件…
“這里…怎么會這樣?!”安娜好半天才壓制了惡心狀態,驚怒地看著阿爾喬姆。
“就像我說的…漢薩聯盟視外來人為敵人,所有過來的人只要被漢薩的巡邏隊發現…”
看著下面堆砌出的累累白骨,謝元也是滿臉無奈,“就都逃不過被直接槍殺后丟在這里的下場。”
“為什么?!”安娜直愣愣地看著謝元,只想求個真相。
但謝元看著遠處火車即將進站的情景,心想總部一旦等到火車進站,就會等不及派出其他巡邏隊的,得快點了。
所以還是跟老婆說道:“先下去,我邊走邊跟你說一個我的猜想,再找一個證人跟你對照。”
說罷,就縱身跳進了尸堆大坑。
雙腿一蹲著地后,活動活動一下腳踝,然后雙手張開示意安娜可以跳下來,自己可以接住她。
安娜也注意到了遠處的動靜,只能深吸一口氣,然后也縱身一躍。
“嘿!”謝元雙臂向前一搭,一把就接住了安娜。
不過他很快就在安娜的掙扎下,以公主抱抱著安娜來到了比較平整的河床上——沒必要讓安娜踩著尸體上留下心理陰影。
到了一處橫截的樹樁下,這才把安娜放下來,腳下一落地,安娜就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當然這種“猛”其實只是收力了。
“我可以自己走!”顯然,剛剛大白天的公主抱讓安娜又羞澀,又難為情…好在沒人看到。
“不對!”安娜突然發現,經過這一茬,自己又差點忘了問阿爾喬姆萬人坑的形成緣由…好狡猾!
于是她惡狠狠地瞪了謝元一眼,然后再謝元摸不著頭腦的眼神下,俯下身趴著鉆過了樹樁。
想不明白自家老婆生氣什么的謝元也只能再安娜先鉆出去后,自己再跟著趴著鉆出去。
這一處的河床平整的空地就多很多,有些低洼的地方甚至還攢有骯臟的積水,甚至遺落的骨骼也少很多,也更光潔得多。
基本上在那個萬人坑里,能挨了致命一槍后,活著爬出那個樹樁的人還是少數,爬完之后還活著的人就更加稀少了。
謝元還發現有人遺體上還保留著一盒軍用急救包,打開一看竟然還有幾只止痛針,可以沒來得及用。
謝元還是把急救包封好然后放在附近,這玩意放在這里遲早還是用得上的。
然后再起身,看著安娜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不然就不給你碰”的表情時,謝元也是無奈地撇撇嘴。
然后乘著離目的地,不算遠,謝元就還是再分享一些過去推測出的情況。
要說,漢薩聯盟沒有想過把觸角伸出去嗎?這是肯定有的,但更上一層的戰前政府不允許。
漢薩聯盟可是戰前政府“隱形守護者”最好用的一條狗,可是狗要是發現了外面更廣闊的世界,會不會生二心變成吃人的狼?
這一點,隱形守護者無法確定,就算是換作謝元自己也估計有這樣的顧慮。
有句話叫吃多少飯,干多少事。
地面上躲過了核打擊的幸存者,因為國家機器的停滯,陷入了徹底的無政府狀態,加上生活文化水平的極速下降,這些幸存者群體的最后方向只能是變成了一個個由新興邪教或者,奴隸主土匪頭子統治的據點。
這些土霸王以隱形守護者的能力估計無法剿滅,甚至無法管理——如果距離得近,甚至有可能被反客為主也是極有可能的。
那莫斯科戰前政府為什么要廢這個心力去做不討好的事情呢?還不如全部放棄掉!
所以除了其他城市的地鐵站文明以外,其他地表勢力和國外城市莫斯科均一概不理——除非是正常交易。
而且…做事是要看對比的,新西伯利亞的政府是直接接管,并強勢介入了對整整12個地鐵站的管理。
以謝元從他們生活時搜集到的談話錄音和政府文件來看,當時的新西伯利亞戰前政府不可謂不盡心盡力,比莫斯科的影子政府強多了。
他們在外面極度高輻射環境下,依舊有人犧牲自己去外界清理出一條逃生軌道,甚至快要成功了!
可結果呢?要不是謝元中途以外來力量強勢插手,整個新西伯利亞地鐵站就要亡了!
因為在現在這種食物資源和生命保證極度貧瘠匱乏的情況下,幸存下來的人們很可能因為死亡的逼近而統一把政府這種官方機構當做自己的仇恨對象。
接下來,他們會推翻現在的掌權者,在封閉空間中完全缺乏調控的人群可能會簡單地分成兩股甚至三股,多股勢力并在絕望中互相廝殺殆盡。
所以,估計以前也有地鐵站城市陷入這種情況的教訓,所以莫斯科地鐵站的戰前政府開始傾向一種“無為而治”——“無為而無不為”的統治政策。
主動讓地鐵開始有了不同的“傾向”。
因為地鐵世界里,就這四個大勢力當道,波利斯永久中立除外,所以所有的地鐵居民的怨恨只會往這四個方向集中,而不會影響到“隱形守護者”自己。
如果真的爆發了大混戰,讓所有分化勢力全部同歸于盡,那么依舊保留下來的影子政府還可以繼續以此法重新分化。
再不行,還有像自己身處的獨聯體車站聯盟一樣,聽調不聽宣,但身處局中不可能不幫忙。
鑒于現在第四帝國已經名存實亡,估計影子政府的下一次搞事計劃就是自己的展會站了吧?
鑒于自己這里是兵精糧足,厲兵秣馬,不知道在影子政府的計劃里,展會站是夏國模式?還是BY模式?
但一切都只能局限于地鐵世界的微觀調控之下,要是一旦傳出來外界依舊幸存者依舊的話…自由可是是沖破禁錮里最沒什么用,也最不起眼,卻傷害力最大的一桿大旗啊!
“于是一個謊中謊就開始由影子政府編制,廣泛流傳于作為看門狗的漢薩聯盟之中。”
謝元看著一臉震撼而無法消化的安娜,無奈地指著那堆萬人坑的方向說道:“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核戰爭依舊沒有結束,為了避免新一輪的核攻擊,20多年來莫斯科一直在“裝死”,指揮部研發了神盾系統以屏蔽無線電。
同時,神盾計劃也指示一切外來人士,包括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敵特分子,一旦被特種警衛人員發現,抓住就隔離…然后就處決。
所以他們就這樣成了這個計劃中額外的犧牲品。”
一句話,說得讓安娜嘴角抽搐起來,片刻后她直接吐出一個詞:“混蛋!”
“那你自己呢?”安娜已經知道了一場荒謬絕倫的大屠殺背后竟然有這么奇葩的隱情,心中已經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因為她認為這一切的謊言是不對的,可她更清楚改變這個謊言要花的代價更大!
她只能看向阿爾喬姆,看看這個一直冷眼旁觀的自家男人怎么看待這件事情。
謝元能有什么想法呢?
他對此不予置評:“理論上莫斯科是個絕地,再沒有更加強大的力量出現之前,影子政府好歹帶來了秩序,讓整個莫斯科地鐵城可以茍延殘喘,不至于落個白茫茫一片真干凈的下場。”
看到安娜聽到謝元這句話里有點失望的眼神,謝元還是換了個角度:“但你要知道我天生好自由,這個計劃縱有千般好,卻躲不過幾十年輻射的無法消失,也躲不過物資的逐步減少——這是慢性自殺,可我才不這么快認命。”
聽到這句話,安娜倒是眼前一亮。
但謝元并不是再說鼓勁的話,他現在就準備行動了:“所以,我準備從這里盜取一輛火車頭走,我要去被莫斯科戰前政府放棄的外面看一看,看看是不是世界真的沒救了,是不是土匪窩,邪教領地里就一丁點人性就找不到?
我還年輕,不看看對不起人生。”
“所以,你這樣把我騙出來就是為了讓我和你一起出去嗎?你個混蛋!”安娜氣不打一處來給了謝元一拳。
不過臉上卻沒什么憤怒的樣子,只是有一點擔憂:“可我們什么準備都沒有啊?”
“這你倒不用擔心。”謝元哂笑道,“我在這里面有人,是一個工程師,一直都想從這里開著火車出去。
瞧好了吧!今天我們一定能把火車給開出去一輛。”
安娜倒是感到久違的激動感,壓下了突然加速的心跳:“那我們第一步是干什么?”
“第一步?”謝元指著旁邊僅供一人趴著進出的下水道,不明白她干什么明知故問,“當然是爬進去啊!”
安娜:“→_→”
此刻她的眼神好像死了爹一樣的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