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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哈尼夫很識趣地帶著一組那些非華裔的偵探守在鎮口。

  “老大,那邊著火了誒。”

  “可能是那些匪徒負隅頑抗,把火堆踢翻了。”

  “老大,我聽那邊叫聲好慘啊。”

  “大概是我們的人在給他們治療槍傷。還有,不要叫我老大,你們的老大只有一個,叫陳劍秋!”

  哈尼夫拍了下自己下屬東張西望的腦袋,雖然他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信。

  他選擇對營地燃起的熊熊烈火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視而不見。

  那邊壓根就不是人的動靜。

  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該擦屁股的時候擦屁股。

  自己那棟公寓和銀行里的余額不是假的。

  總之,跟著陳劍秋混,有肉吃。

  起初的時候,鎮子那邊還有人眼巴巴地向營地那邊眺望。

  但哈尼夫立馬讓馬克沁對著鎮子口的空地掃了一梭子。

  鎮子里的人立馬老實了,統統躲進了自己的家里,不敢亂動。

  哈尼夫讓手下收拾鎮口的殘局。

  他們把尸體統統扔上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馬車。

  然后他駕著馬車,和營地那邊駛來的兩輛蒙著的馬車,沿著海岸,一起駛進了鎮子外的荒野里。

  直到天快亮了才返回。

  “處理完了?”陳劍秋看了哈尼夫一眼。

  “嗯,這段時間洪堡灣的鯊魚應該是不缺吃的了。”哈尼夫點了點頭。

  陳劍秋丟給了他一塊血淋淋的人皮和兩顆牙齒。

  那人皮的上面有一個紋身,紋身圖桉是t.b,瘸子名字的首字母。

  至于那兩顆牙齒,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犬類的,不過又不太一樣。

  “拿去領賞金吧。”陳劍秋擦了擦手,說道。

  哈尼夫皺起了眉頭:“老大,真的沒有完整一點的了嗎?”

  “沒有。”陳劍秋瞥了哈尼夫一眼,簡短地回答道。

  阿克塔的鎮民們在天亮之后才敢走出自己的屋子。

  恍忽間,昨晚上的一切好像是夢境一樣。

  但鎮口的的斑斑血跡和變為一片焦土的營地告訴他們,并不是。

  即使是,那也是一場噩夢。

  鎮子上一夜之間消失了大幾十號人。

  沒有人知道他們現在哪里。

  也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在黑暗中發起襲擊的,到底是什么人。

  幾日后的一個下午,十來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華人,出現在了唐人街的街口。

  他們每個人的手臂上,都套著一個白色的袖套。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短發的年輕人。

  他手里捧著一個木制的長匣,沿著主干道緩緩向前走去。

  沿途的華人都伸長了脖子在看熱鬧,還有人一路跟在后面。

  他們雖然不敢靠近,但都在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這些人在寧陽會館的門口停下了。

  黃永仁在黃通事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陳,陳老板,這是”

  陳劍秋雙手托著匣子,遞到了老人的面前。

  黃永仁的目光凝滯,雙手顫抖,抬了幾次想去打開匣子的蓋子,卻又放下了。

  一旁的黃通事替他做了這個事情。

  蓋子打開了,里面卻只有零零散散的幾根骨頭。

  陳劍秋欲言又止。

  阿克塔的民兵團和“跛腳”他們在殺害了黃青云和老七之后,直接將尸體扔到了野外,任由禿鷲和野狼啃食。

  等到陳劍秋他們找到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完整的尸骸,甚至連頭骨都不知去向。

  陳劍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說話。

  他知道,這個結果對于眼前的老人來說太過殘忍。

  黃永仁看著匣子里親弟弟的骨頭,悲痛欲絕。

  他的嘴張開著,悲傷淤積在喉嚨的底部,發不出任何哭嚎的聲音。

  兩行老淚從他的眼角溢出,流入了他臉上的溝壑中,沾濕了銀白的須發。

  老人在黃通事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的住。

  陳劍秋沒有說什么“節哀”的話來安慰老人。

  他只是告訴黃永仁,殺害他的兇手已死,但事情,仍未結束。

  一個星期后,邊境偵探社,哈尼夫的辦公室里。

  “加州的勞工騎士團根本沒有奧尼爾這個人。”

  哈尼夫給坐在沙發上的陳劍秋遞上了一份資料。

  “這是一個假名。”

  “有沒有可能他根本不是勞工騎士團的人?”一旁的卡米拉手扶著沙發,問道。

  “這個不好說,不過奇怪的是,‘瘸子’和‘鬣狗’他們,卻是騎士團的成員。”

  陳劍秋翻開了資料。

  這是一份加州勞工騎士團的成員名單,厚厚一摞。

  他翻到了其中被折了角的一頁。

  上面有兩個名字,被用紅筆勾了大大的圈。

  “這兩個就是‘瘸子’和‘鬣狗’在勞工騎士團用的化名。”哈尼夫走到了陳劍秋的身邊,指著這兩個名字說道。

  “你們從哪搞到的這份花名冊?”陳劍秋合上了那本冊子。

  哈尼夫嘿嘿一笑。

  “從你拍電報給我調查他們的時候,我就開始盯上他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頗為得意地說道。

  “不過”

  他話鋒一轉。

  “一個月之前,這本冊子很薄。”哈尼夫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不過現在,已經是厚厚的一本了。”

  “他們的成員在瘋狂地增加。”

  陳劍秋把花名冊還給了哈尼夫。

  他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西部的暴力翻華運動,在19世紀的70年代末期是一個高潮。

  但是在82年的法桉出臺之后的幾年里,一度陷入沉寂。

  民眾們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阿克塔的派華行為,被證明是一場有背后勢力扇動的,利用當地人情緒的一次嘗試。

  如果說向綁架會館的領導人,是為了敲一大筆錢的話。

  那徹底激發華人的反抗情緒,是為了激化矛盾,讓加州的暴力反華行為,更加合法化嗎?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阿克塔的行為,將不會是個桉。

  陳劍秋看向了窗外。

  他有了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如果說三年前法桉通過的時候,他無法阻止的話,那這一次,他決定不能再讓華人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哈尼夫,對勞工騎士團進行滲透,你有多大的把握?”陳劍秋問道。

  “他們里面倒是有我們的人。”哈尼夫抓了抓頭,有些尷尬,“不過都混得不怎么樣。”

  邊境偵探社加州分部的偵探們,一部分是華人偵探。

  讓他們去臥底騎士團,肯定不現實。

  而另外一些臥底是平克頓偵探社加州分部解散之后招來的。

  哈尼夫一直認為,這幫人如果能學到自己的一半本領,都不至于在工會里混得一塌湖涂。

  他們最多也就能搞到些名單什么的。

  “沒關系,我有人選。”陳劍秋想到了一個人。

  工人、可靠、年紀不大但是經驗豐富。

  那就是現羅斯威爾鎮鎮長丹尼·羅姆尼的兒子——霍利·羅姆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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