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朗格·沃斯特先生,目前信使報并沒有要購買新轉輪印刷機的打算。”
心中略一思索,柯林就已經清楚了朗格此次的目的——自己手中的四色雙面紙膠印機技術。
不過,表面上他還是做出一副拒絕的態度。
“不,柯林·盧珀先生,我并不是來推銷轉輪印刷機的。”
從柯林的態度中,朗格明顯能夠察覺到推脫的意味,但他卻依舊不死心的說道。
“我此次來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親眼看看您掌握的新印刷技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與您進行合作。”
在談判上,朗格這樣做法顯然是不合格的。
因為他這等于將自己的底牌全都翻給了柯林看,但是,從實際的角度來看,或許現實的情況逼的朗格不得不這么做。
失去了曼羅蘭的代理商身份之后,他已經沒有了討價還價的底氣。
一旦惹惱了柯林,或者連最后的可能都失去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就實事求是的表達自己的立場,這樣或許還能夠爭取到一絲機會。
“合作?”
抬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個滿臉期待的中年男子,柯林并沒有因為對方所表現出的誠懇態度就放軟自己的態度。
畢竟在大蕭條這個時代,滿大街都是像朗格這樣‘可憐’的人,包括之前那些來報社應聘的失業者們。
“朗格·沃斯特先生,我不覺得,有什么可以值得和你進行合作的地方。畢竟,就如同之前所說,你在不久前失去了印刷公司的代理權,從現實的角度來看,此時的你只不過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失業者,我為什么要冒著失敗的風險和你進行合作,所以,給我一個說服的理由,朗格·沃斯特先生。”
面對柯林的質問,朗格深呼吸一口氣,自己失業者的身份,的確是無法避免的難關。
“您說的沒錯,柯林·盧珀先生。”
這一刻,朗格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自己放棄了印刷工廠維修工人的工作,去爭取曼羅蘭代理權身份。
“我現在的身份的確僅僅只是一個失業者,但是,就如同之前所說,我失去曼羅蘭代理商身份的時間并不長,事實上就連工人都還并不知道我失去代理權的事情,這也就代表著在我的手中依舊有著一批能夠工作的工人,他們已經在印刷界摸爬滾打多年,有著豐富的工作經驗。”
“目前,整個紐約市面上有近三分之一工廠使用的印刷機,都是由曼羅蘭或者和它合作的廠商所生產,作為曼羅蘭在紐約的代理商,我曾和各大印刷廠都有過接觸,清楚的知道這些印刷廠的生產經營情況,并且有把握說服其中十分之一的工廠更換印刷機設備。”
以目前紐約印刷廠的情況,十分之一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了。
畢竟,大蕭條時期,絕大部分工廠都在努力壓縮生產成本,例如之前柯林彩色轉輪印刷機,就是印刷工廠閑置的機器。
朗格似乎清楚,單憑自己所說的這些,還無法說服柯林將四色雙面紙膠印機技術交給自己代理。
因此他咬牙,又提出了一個讓人難以拒絕的條件:“除了這些之外,只要柯林·盧珀先生能夠同意我代理,我愿意每單印刷機只抽取3的銷售提成,只要您付錢我就工作。”
3的銷售提成,已經算得上是極低,不,應該說是廉價的價格了,就算是之前在和曼羅蘭所簽下的代理協議中,朗格也拿到了7的提成,這也從側面看出了朗格窘迫的現實。
3的銷售提成,的確是一個讓人心動的條件。
畢竟,生產印刷機是一回事,推銷商品又是另一回事。
朗格所拿的3的銷售提成,一來二去下,在整個印刷機的利潤中就等于白打工。
如果柯林是一個稍微貪婪一些的資本家,或許就已經答應了對方所提出的條件,畢竟,這樣廉價的合同,就算失敗了對于他的影響也不會太大。
“不,我給你5的銷售提成。”
然而,他卻出乎意料的拒絕了朗格的要求,甚至將對方的銷售提成比例往上提了一提。
聽到柯林的這句話,朗格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對方,他從來沒有料想到在這個時代,居然還有人會愿意多付出成本。
在朗格詫異的目光中,柯林緩緩道:“我不僅僅可以給你5的基本銷售提成,甚至以后你每推銷出一臺印刷機,我就給你1的提成,以三個月為單位,不設提成限制。”
“每臺1的提成?!”
報社內,響起朗格的驚呼聲。
這和他預想的情況完全不同,最初他只是想著能夠得到柯林手中的印刷機代理權,哪怕用低廉的銷售提成,至少能夠保證自己在大蕭條中活下去。
但是,柯林所給出的條件,卻不僅僅只是讓他活下去。
而是讓他在大蕭條中活的更好,甚至比大蕭條發生前還好。
依照朗格的估算,他能夠在短時間說服更新印刷機機械的印刷廠大致在六七家左右,如果再加上柯林所保證的5的基本銷售提成,一共就是13的提成,這樣的提成甚至要比他之前和曼羅蘭所簽下的代理權還要高的多。
一想到,自己能夠在一單中獲得13的銷售提成,朗格的呼吸不由變得急促了幾分。
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將自己激動的情緒壓抑下來,朗格看著面前的柯林,有些不敢置信的追問道:“柯林·盧珀先生,您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真的每臺1的提成?”
“千真萬確。”
柯林并沒有在這方面欺騙朗格的打算,提成激勵在后世也是一種十分常見的營銷手段。
目的就是為了調動工人的積極性,講究能者多勞。
雖然,表面上柯林并沒有為這個提成做限,但事實上以三個月為單位就是一種限制,并且印刷機不同于其它銷售產品,除了印刷廠以及報業之外,普通人并不會購買這么大的機器,這也就代表著,機械的銷售群體有限。
并且,一旦購入新型印刷機,在往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工廠都不會再進行設備的更新替換。
除非,朗格能夠說服工廠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臺新的印刷機。
如果朗格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話,柯林不介意給他更多的銷售提成,反正不管站著哪個角度來說,最后賺的那個人都會是他,結果只是在于賺多賺少而已。
確定了和柯林的合作事宜,朗格滿懷期待的離開的報社。
而另一邊,柯林也完成了四色雙面紙膠印機技術的專利申請工作,并且在布魯克林的日落公園附近找到了一家合適的工廠廠房。
大蕭條導致大批的銀行工廠倒閉,因此,柯林并沒有從頭開始建立屬于自己的機械工廠。
他不是霍華德·休斯那樣的大富豪,凡事都追求完美。
對于柯林來說,一切能用就行,畢竟建造一家工廠的成本,明顯要比購買一家倒閉的工廠來到昂貴的多,后者所需要的價格往往只有前者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不止,甚至在大蕭條這個時代,他還可以進行充分的選擇之后再進行購買。
因此,倒閉的工廠實在是太多了。
買下位于布魯克林的機械工廠,信使機械工廠也就正式成立。
朗格主動接手了工廠的生產建立工作,在成為曼羅蘭代理商之前,他就曾經在印刷機廠擔任維修工人,對于印刷機的生產制造有著豐富的經驗,并且認識大批因為大蕭條而失業的印刷機械廠工人。
同時在銷售合同的刺激下,朗格比柯林這個工廠主更加急切的期待機械工廠正式上線,生產出四色雙面紙膠印機的那一天。
有了朗格這個對印刷機豐富經驗的老手在現場進行把控,工廠主柯林手中的工作反而輕松了不少。
西52街,21號餐館內。
從布魯克林的機械工廠出來,柯林來到了21餐館。
“恭喜,羅斯福先生。”
和輪椅上的身影打了一聲招呼,柯林隨即開口對羅斯福做出了恭喜。
目前,民主黨內已經基本形成了共識,羅斯福戰勝了自己在黨內的競爭對手阿爾·史密斯,成為接下來的民主黨大選提名人。
“謝謝。”
點頭對著柯林示意了一下,羅斯福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多的喜悅之情。
雖然成功從黨內競選勝出,但是羅斯福此時的情況并不太樂觀,民主黨內阿爾·史密斯拒絕了對他的競選做出支持,這也導致了黨內出現了小部分的分裂情況,而對外共和黨來勢洶洶,已經發動了選舉機器,坦慕尼協會甚至已經開始選舉動員。
同時另一方面,羅斯福對于自己總統競選的結果,也并沒有太大的把握。
畢竟,胡佛做的再爛,也是現任總統掌握著執政的優勢。
羅斯福已經得到了消息,目前共和黨內打算對這一次的總統大選展開消極戰,繼把羅斯福也塑造成一個軟弱的存在,讓選民相信就算是選出了羅斯福也同樣無法改變大蕭條的情況,使得選民失去希望從而繼續讓胡佛能夠連任。
相較于羅斯福所表現出的憂心忡忡的態度,作為后來者的柯林顯然并不對此感到擔憂。
畢竟,從他后世所知道的情況來看,羅斯福不僅會在這一次的大選中獲勝,甚至還是一場大勝。
胡佛不討人心的程度,遠超乎共和黨的想象,選民對于大蕭條的一切怒火都會隨著大選的發生悉數宣泄在胡佛的身上。
“之前專利的事情,多謝羅斯福先生的幫助。”
餐桌上,柯林將一塊牛排送進嘴里,看著眼下有些心不在焉的羅斯福,隨即轉移了話題說道。
如果不是羅斯福方面的出手相助,或許柯林所申請的專利還沒有這么早的下來。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對此,羅斯福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的確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讓整個專利的審核進度稍稍加快一點速度而已。
餐桌上,柯林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端起手邊的果汁淺嘗輒止了一口。
隨著大選的接近,羅斯福對于自己的日常行程變得極為小心,避免自己的失誤成為被對手攻擊的對象,其中自然也包括《禁酒令》的執行。
“目前,民主黨內已經對于十八號修正法案有了基本的共識,絕大多數黨內成員都反對法案的繼續執行下去…”
同樣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羅斯福向柯林透露了《禁酒令》的情況。
顯然,禁酒令將會成為羅斯福接下來競選的一大主軸之一。
“期待法案廢除的那一天,到時候我絕對會邀請羅斯福先生你喝上一杯葡萄酒。”
“我也同樣期待那一天。”
接受了柯林的祝福,羅斯福將杯中的果汁一飲而盡,一旁的侍者也配合著上前重新往杯中倒入果汁。
“或許,羅斯福先生可以考慮一下,利用大蕭條作為武器。”
另一邊,將盤中最后一塊牛排解決,柯林放下手中的刀叉,擦拭了一下嘴上的醬汁,隨即開口做出提議。
“大蕭條,武器?”
點了點頭,在羅斯福的目光注視下,柯林緩緩解釋道:“沒錯,大蕭條的發生,就在胡佛的執政期間,這是對方不管如何解釋都無法推脫的現實,因此只要不斷的提起大蕭條的發生,加深選民的記憶,甚至讓選民相信,一旦胡佛成功連任,大蕭條會再一次發生。”
“當然,除此之外形象區隔也很重要,如果是胡佛是大蕭條的塑造者,那么你就是經濟的振興者,帶國家從大蕭條中走出去的領導者,你可以提出‘新政’來說服選民,讓他們在兩者中做出選擇,我相信在大蕭條中飽受苦難的大眾,絕對不希望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生活。”
選舉說到底,就是對于選民情緒的操控。
這一點,柯林顯然有著豐富的經驗,不僅僅是因為來在后世已經看過不少相關的選舉,更在于信仰的獲取過程,從某方面來說也是一種對于情緒的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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