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就是,一冊10美分。”
聽到詢問,坐在報亭內的老板也沒有多想,指著信使漫畫的位置,隨口就回了一句。
“好的。”
拿起一冊信使漫畫。
行人也沒有多說什么,直接留下10美分,就轉身離開。
“這是?賣出去了?”
“這么簡單?”
看著面前的10美分,老板的臉上不由流露出幾分錯愕的表情。
“老板,我要買信使漫畫!”
然而,還沒等他弄明白剛剛所發生的一切經過。
報刊亭前,又傳來了急切的詢問聲。
“沒問題,10美分一冊。”
一個上午下來,等到老板回過神來。
報刊亭前的信使漫畫已經銷售一空,望著書架上信使漫畫和周圍形成鮮明對比的空白位置,報刊亭老板內心在欣喜之余又產生了幾分懊惱之前。
“早知道,我就從送貨員那里多買幾冊信使漫畫了。”
而這份懊惱,隨著報刊亭前時不時傳來的詢問,變得更加明顯了幾分。
“謝謝你,先生…”
信使報社前,一個身著不合身的寬大衣服,臉色蠟黃的孩子仰頭看著面前的柯林,稚聲稚氣的做出感謝。
“不用客氣,孩子。”
微笑著用報紙將一塊面包包住,放到孩子的手中,柯林一邊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輕柔的說道。
伸手將柯林遞來的面包牢牢的抓在懷中,小男孩三步并作兩步的從隊伍里走出來,往前跑了幾步又扭頭看了一眼站著隊伍前分發面包的柯林,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到街角的父母身邊。
“媽媽,媽媽…”
來到母親面前,孩子舉著手中用報紙包裹的面包,稚嫩的臉上露出笑容,用炫耀的語氣說道。
“我拿到面包了。”
“做的好,寶貝。”
伸手從孩子手中接過面包,母親消瘦的面孔之上帶著幾分羞愧之意。
在這個時代,乞討和接受施舍之間事實上只有一線之隔。
對許多人來說,造訪街上的施粥廚房成了家常便飯,是他們度過艱難生活的唯一保障。
而面對施舍,那些自尊心太強而不愿接受施舍的父母會把他們的孩子送去,因為他們知道,孩子們的羞恥感沒有那么根深蒂固。
哪怕,自己沒辦法填飽肚子,至少讓孩子不受挨餓。
一般情況之下,街上的施粥廚房只能夠提供一點少量的食物,并且無法被帶走。
而這一次,信使報社的柯林·盧珀先生,施舍的面包,對于貧窮的家庭來說顯然是少有的能夠被孩子帶回家分享的食物。
雖然,對方所施舍的,是廉價的豬肝面包。
但是,對于很多連面包都吃不上的家庭來說,這樣一塊豬肝面包依舊是難得的食物,并且比路邊的施粥廚房更能填飽肚子。
“今晚的食物,或許可以用豬肝面包搭配土豆泥,再加一點之前挖的野菜…”
牽著孩子的手往“胡佛村”走的路上,女人思索著晚餐該制作什么樣的食物給家人吃,一塊豬肝面包,大大的減輕了家里的負擔。
“媽媽,媽媽…”
就在母親思索的時候,在一旁的孩子指著面包外報紙上的漫畫中,穿著披風的身影,稚聲稚氣的問了起來。
“這上面畫的是什么?”
聽到孩子的提問,母親的思緒從晚餐上來回來,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包在面包外的報紙上,從那模糊的褶皺和文字中勉強辨認出了身影的身份。
“是超人。”
“超人?”
聽到母親的回答,孩子眨著眼睛,看著報紙上的身影,心中一個模糊的超人形象漸漸產生了輪廓。
“…在年幼的記憶里,看舊報紙上的超人漫畫,成為了我童年中最期待的事情。”
“克利德·伯克出生在大蕭條前夕,大蕭條發生的時候他才年僅六歲,大蕭條之前他的父親是一個銀行職員,1929年丟了工作,為了生存不得不到碼頭找工作,但是那個時期所有人都過得很艱難,克利德·伯克一家也同樣如此。”
“克利德·伯克的父親,常常出去忙碌一整天,卻沒有賺到一分錢。因為這件事情,克利德·伯克時常能夠聽到父母的爭吵,但是,他們卻依舊生活在一起,在那個時期,離婚仍然是社會禁忌,經濟代價也大。要么丈夫拋棄妻子,要么夫婦在緊張的氣氛下仍住在同一屋檐下。”
“…后來,隨著生活變得越來越艱難,克利德·伯克一家不得不隨著附近,搬進了‘胡佛村’,‘胡佛村’是大蕭條時期,人們將用錫鐵罐、紙板和麻袋搭建的破舊寒酸的棚戶村,搬到‘胡佛村’之后,克利德·伯克一家的爭吵變得更加頻繁,他的父親也因此變得酗酒…”
“那時候還在禁酒期間,但是顯然不會有人去管‘胡佛村’的問題,很多私酒販子就躲在那里,一天24小時的釀酒。這些劣質酒,很受到當時在‘胡佛村’里人的歡迎,很多人寧愿一天不吃東西,也為了喝上一口酒…”
“對孩子們來說,一個必經的心理之路是認識到他們的父母并非絕對正確。但在大蕭條時期,這種認識來得往往要早得多,因為年輕人發現,父母也像嬰兒一樣無助。”
“因為貧窮的關系,我的母親不得不帶著我去街上的施粥廚房尋找食物,那個時期的我還不清楚這背后的意義,只是覺得能夠填飽肚子,而我每次詢問母親為什么不陪著我一起去吃的時候,她總是笑著告訴我,已經吃過了。現在回憶起了,這或許是她作為父母,最后的堅持吧。”
“…在那段艱難的日子里,我和同齡的孩子們最大的樂趣,就是從信使報上看超人的漫畫,信使報社的柯林·盧珀先生,會在每個禮拜一的早上,施舍面包,他用信使報舊報紙來包面包,因此,每個禮拜一成為了我最期待的日子。”——摘自記我的大蕭條時代作者:約翰·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