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殘忍決策
換而言之，皓月仙城一旦陷落，影響亦是十分重大。
屆時方圓兩萬里內，大大小小修仙者聚集地，將會淪為一座座“孤島”，或將面臨被妖族鯨吞的局面。
妖族方面，也不會給天南修仙界重新建立核心的機會。
方圓兩萬里，幾乎相當于兩個青州，有小半個楚國大小，絕不能輕易舍棄。
皓月仙城距離七國盟中心，已經只有二十萬里距離。
否則今日丟一城，明日又丟一地，妖族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到五行關下！
而五行關一旦發生意外，七國盟疆域也就淪陷大半，將會出現如多米諾骨牌倒塌一般的連鎖反應。
屆時，整個七國盟都將無力回天。
正因干系如此重大，皓月仙城常年都有三位真君鎮守，每十五年輪換一次。
但，那只是之前。
隨著墨梅到來，鎮守此城的陣容空前豪華，達到令許多駐守真君都羨慕的地步！
兩日后。
皓月仙城某一段城墻，四道人影靜靜站立，向著北方遠處遙望。
正是劉玉、墨梅、空照、黃眉。
四人身后，十幾名金丹恭敬站立，不時說著仙城周邊的一些信息。
夕陽灑下，落在一段段城墻與一名名修士臉上，那種慘烈的肅殺氣息，似都因此澹了幾分。
“本城的“四象輪轉陣”攻守兼備，并且品階高達四階中品，縱然四階后期大妖王親至，也可堅持一段時間。”
“此陣......”
一名金丹后期的守城長老，詳細說著護城陣法的情況。
兩日過去，一行人順利完成交接，正式入駐皓月仙城，熟悉這座仙城及周邊的基本情況。
薄霧彌漫山野，大日在遠方地平線頑強掙扎，血紅輝光帶著絲絲暖意，照耀在劉玉魁梧身軀上。
沐浴夕陽，他仔細聽著金丹修士們的匯報，目光卻望向仙城四方來來往往的修士。
夜幕即將降臨，四方八方不斷飛過一道道遁光，在皓月仙城五六里外降落，現出一名名修士的身影。
這些修士的神色各不相同，有人收獲頗豐面露喜色，有人失去同伴心情低落，有人十分謹慎小心翼翼。
絕大多數修士，法力波動都異常活躍。
顯然不久前，曾經歷生死廝殺，一些人身上還有著觸目驚心的傷口。
他們或成群結隊，組成大大小小的團體完成任務：或因為種種原因孤身一人，獨自穿梭在未知的荒野中。
為了顯示實力震懾宵小，一些修士甚至未曾將妖獸尸體收入儲物袋，反而大大方方扛在身上。
不過總體而言，成群結隊的小隊，明顯多于孤身一人行動的“獨狼”。
在強調“團結”的大背景下，三大聯盟鼓勵低階修士組成團隊，完成聯盟下達的各種任務。
畢竟人的精力始終有限，不可能樣樣都精通。
而幾名修士聯合在一起，卻有可能彌補各自的短板，使攻擊、防御、移動等方面都能兼顧。
在面對低階妖獸時，無疑占據很大優勢。
反觀獨自一人行動，雖然選擇這種方式者，大多對自身實力有著足夠自信，但陰溝翻船的例子數不勝數。
因為就算實力高強，也不可能各方面全無缺點。
一旦發生意外情況，對意外的抵御能力，遠低于數人組成的團隊。
這種情況下，獨自行動的修士就只能盡量彌補各方面不足，不能留下明顯的短板，要做到一人就相當于一個團隊。
但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修士寥寥無幾。
在大浪淘沙的戰場上，單獨一人行動能在前線存活五年，已經算是同階中出類拔萃之人，無論潛力實力都非是普通修士可比。
巨大仙城下，城門處排著的幾條隊伍，單獨行動的修士只是極少數。
他們身上，往往都帶有凜冽煞氣，就算修士小隊人數占據優勢，望向前者的目光中也滿是忌憚。
站在三十多丈高的城墻上，劉玉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默默注視一名名低階修士。
曾幾何時，他也是其中一員。
但自從開啟仙府，兩三百載起起落落，終究初步擁有選擇的全力。
仙府開啟后，不止劉玉命運發生變化，就連接觸過的一個個修士，命運也隨之偏離原本軌跡。
比如那些手下亡魂，比如一名名侍妾。
劉玉就像是能扭曲一切“黑洞”，凡與他有過接觸的生靈，命運線都會扭曲與偏移。
“雖然曾是其中一員，但如今貴為真君，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似我這般真君，再也沒有那個耐心，去聆聽渺小螻蟻的心愿......”
這樣想著，劉玉收回思緒。
這一刻，城墻上侃侃而談的真君真人，與城墻下形形色色的低階修士，形成了鮮明對比。
雖然都是人族陣營，但因為所處層次不同，仿佛身處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方圓兩萬里內，分布八個大型聚集地和九十六個中小型聚集地，都歸皓月仙城管轄。”
“至于一個個修仙家族，或小門小派的據點，則難以計數。”
“妖族各部實力太過強大，妖獸在妖修的驅使下悍不畏死。”
“雖然其進攻熱情，呈現緩緩下降的趨勢，但目前形勢仍舊非常不樂觀。”
“本城輻射范圍內，聚集地防守壓力驚人，超過半數都發來請求增援的訊息。”
“晚輩不敢自作主張，請墨梅前輩主持大局。”
皓月仙城負責協調各方者，是一個白發蒼蒼老態盡顯的金丹男修，他將基本信息迅速說了一遍，恭恭敬敬請示道。
雖然是名義上的“城主”，可以決定許多事情，但一些真正的大事卻無權決定，比如派出修士增援各個聚集地。
此人年歲已高，已經沒有更進一步的潛力，所以才被所屬勢力發配到前線，成為事實上的“棄子”。
他只想好好安度晚年，更不會隨隨便便做決定。
話音落下，所有修士的注意力，都放在墨梅真君身上。
鎮守皓月仙城，畢竟是此女的任務，根據約定劉玉三人只是要保護其安全。
至于其它雜事，沒有義務也沒有興趣去管。
原本除墨梅外，還有兩位真君，一同執行此次任務。
但因玄冰宮推手，墨梅對這兩人先天就不信任，懷疑兩人是“南宮天”的人。
所以只是打個照面維持表面和平，實際沒有過多交流。
仗著己方有四位真君，她牢牢將皓月仙城的掌控權握在手里，不給那兩人決定重大事項的機會。
面對實力高強的劉玉等人，那兩位真君也非常識趣，并沒有強行插手仙城事務的意思。
“請求增援？”
聞言，墨梅真君眸光一閃，旋即低頭沉思，沒有立即開口。
她目光幽幽，看著城門處進進出出的低階修士，眸中閃過幾分猶豫之色。
可這幾分猶豫，最終還是被澹漠代替。
七八息后，墨梅真君澹澹道：
“不要輕舉妄動，關于增援之事，本座自有安排。”
“沒有本座的命令，鎮守皓月城的修士，不能私自向外調動一人！”
短暫猶豫后，她面上只剩下澹漠與平靜。
顯然，她已經做出，她的決定。
低階冒然插手高階的斗法，幾乎和找死沒什么區別，而且造成的影響也十分有限。
但進攻派不上用場，防守卻還有些用處。
憑借陣法據城而守，也可以增強仙城不少防御力，最大程度保證仙城的安全。
如此情況下，守城修士自然越多越好。
“這...”
“請墨梅前輩知曉，各大聚集地戰況膠著，形勢已是十萬火急。”
“倘若不及時增援，那后果......”
聞言，金丹城主反應極快，立即領悟對方話語里的意思。
可念頭一轉，他還是面露難色道。
金丹城主無權直接派出援兵，卻有將事情說清楚的職責。
如果不說清楚，導致聚集地淪陷，將背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所以此人心中并無多少波動，但還是表現得如同“忠心老臣”一般。
“嗯？”
不等此人把話說完，墨梅真君一聲輕哼，直接放出部分元嬰靈壓。
城墻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轟！
強大的靈壓與威勢降臨，金丹城主身軀一顫，聲音立馬就小了下去，直至最終消失不見。
盡到自己的職責，他也就順著臺階往下走，并非真的一心為公。
其他金丹管事見到這一幕，哪里不明白墨梅真君意思？
其中數名金丹，心中確有那么幾分不忍，但他們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不敢開口反駁。
這樣的決策，不顧各大聚集地中，那些正處于水深火熱的同道。
在場修士，許多人本能覺得不對。
可以預見，遲遲得不到增援的一個個聚集地，在洶涌席卷的一波波獸潮下，最終的結果會如何慘不忍睹。
只是...仙道貴私。
許多修士雖本能覺得不舒服與不對，但畢竟事不關己，沒有真正損害到自身利益。
在元嬰真君威嚴的目光下，他們還是沒有做出強行出頭的行為。
畢竟他們都是金丹真人，就算有后輩在各大聚集地中，想接走也實在太容易了，犯不著因此得罪一位真君。
要不然，在真君可以決定任何事情的前線，墨梅立刻就能合法安排送死的任務。
高一個境界，確實能夠壓死人，高階修士想要收拾低階修士實在太簡單，任何時期都不會改變。
幾名金丹真人心中寒意大盛，但面對墨梅不合理的決定，卻不約而同保持沉默。
“退下吧。”
見此一幕，墨梅暗暗滿意，隨即轉身望向北方澹澹道。
她如何不清楚，派出精銳修士增援聚集地，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符合天南修仙界的大義。
只是天南修仙界的利益，并不等同于墨梅自身的利益。
她只想在安安穩穩待上十五年，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要皓月仙城不出事就好。
十五年一到，立即返回丹鼎宗。
在天南與自身之間，墨梅已經做出了選擇。
“晚輩告退。”
聞言，幾名金丹管事如蒙大赦，立即行禮退下。
墨梅身旁，劉玉、黃眉、空照三人，從頭到尾目睹整個決策過程、
但三人神色澹漠，都沒有干預的意思。
修煉到如今境界，他們至少也有數百年的閱歷，見過這修仙界太多太多的齷齪，類似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
熱血早已冷卻。
除開極個別外，多數真君心中唯有攀登仙道、追逐真理的執念，根本不會被所謂“大義”動搖信念。
相對低階修士與凡人，元嬰真君的生命本質超出太多。
除了外表都是人形，生命本質已經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不同的物種。
根據所修功法不同，無論肉身還是心靈，都進行過多次蛻變與升華，在某一個方向上走出極遠。
這種情況下，對“人”這個概念的認同，都未必會有多么強烈。
又如何會在意，低階修士與凡人的生死？
況且認真來說，對元嬰真君而言，肉身不過是軀殼，“元嬰”才是真正的自我。
就算拋棄肉身，他們也可以用靈物塑造軀體，甚至直接奪舍血脈優秀的妖獸，依然可以繼續修行。
那時，“我”依然是“我”。
低階修士守城，確實能加強皓月仙城的防御力，但作用也未必有多大。
同為真君，三人只要開口，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或許就可以改變墨梅的決定。
但看待事務的角度不同，萬千修士的生死，在元嬰修士眼中無足輕重，三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就連空照老僧，也雙手合十望向城外，對身邊一切恍若未聞。
“修仙者的內心，裝著整個世界的敗壞。”
心中暗暗搖頭，劉玉目光一轉，繼續欣賞城外的美麗景色。
對于墨梅的決策，他不予置評。
如果犧牲萬千修士性命，能對自身有所幫助，相信大多數元嬰老怪都不會猶豫。
“絕對自由啊”
“這個世界如此殘酷，但卻...因此而美麗。”
雙手負背，劉玉一身黑袍，目光悠悠遙望遠方。
“旁人之生死，沒必要在意。”
“但宗門弟子的安危，自己卻要管上一管，視若無睹似乎不太好。”
“畢竟宗門利益，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自身利益。”
他閃過這個念頭。
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劉玉當即大大方方，抬手發出一道傳訊符，化為一道白光極速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