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符文一圈圈快速亮起,刺目的乳白色光華綻放。
一個身穿黑袍、身形魁梧,腰懸一把普通長劍的人影,突兀出現在傳送陣中。
此人正是劉玉。
傳送回宗門,在諸多低階弟子的矚目中,他直接化為一道青色遁光沖天而起,向青陽峰飛去。
此時,已經恢復了原本的面目。
“公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嚴長老曾數次登門拜訪。”
“一直不見公子歸來,才留下信息離去。”
“嚴長老在青秀峰約見公子,請公子務必前往一見,態度似乎有些...急迫?”
匯報完信息,文彩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神情有些疑惑。
她還是第一次在金丹長老的臉上,看到那種急迫的表情。
莫非,是因為獸潮之事?
剛返回宗門,劉玉靈茶都沒有喝上一口,就收到了文彩衣的信息。
聞言,他頓時眉頭微皺。
剛回到洞府,就遇到這樣的事情,心情確實不太美麗。
不過按照描述來看,應該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嚴長老才會多次登門。
文彩衣不過是怕誤了大事,才急匆匆稟報,劉玉自然不會遷怒。
“究竟是何事?”
一瞬之間,劉玉心中便浮現許多念頭。
獸潮?長安計劃?
還是與其它兩脈的勾心斗角?
不過自獸潮爆發以來,在天風老祖的鎮壓下,三脈之間的算計倒是少了許多,應該不太可能。
劉玉心中暗道,左思右想沒有結果,一杯靈茶飲盡,便出門而去。
青色靈光閃耀,許多低階弟子駭然抬頭看去,只見一到青色遁光快速遠去。
全力飛遁下,即使沒有使用法寶黑風翅,青秀峰也很快進入視線中。
“青陽師弟?”
“快快請進!”
剛進入四十里范圍內,嚴長老蒼老威嚴的聲音,便在群山之間響起,邀請劉玉入內一敘。
隨后,一道紅色遁光自青秀峰升起,筆直迎了上來。
面容不怒自威,看上去神采奕奕,正是嚴長老!
“嚴師兄太客氣了。”
遁光一頓,劉玉拱手含笑道。
由于沒有特意收斂靈壓,他對于對方能夠察覺到自己到來并不奇怪。
但金丹修士很少這般悠閑,并且反應速度這么快,莫非一直在等待?
面上客氣打著招呼,劉玉念頭轉動,待細細感應嚴長老的氣息后,心中卻猛然一驚!
其強大的靈壓下,散發的氣息卻帶著絲絲腐朽,明顯命不久矣的模樣!
駐顏對于金丹修士而言,不過輕而易舉之事,神采奕奕的外表下,嚴長老的本質卻行將就木。
“這是壽元將盡,即將坐化的征兆啊。”
劉玉敏銳的靈覺,很快做出精準判斷。
“嚴師兄,你這是...”
察覺到這一點,他面上露出沉重。
如果是即將坐化的話,嚴長老此時定然是要安排后事,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但凡有繼續晉升的希望,修士的重心大都會放在自身修行上。
只有確定無法晉升,認清并接受無法繼續晉升的事實,重心才會漸漸轉移,放在家族或者弟子身上。
而過程中投入精力,也容易產生感情,血脈、傳承等等都是許多修士坐化之前,難以割舍的東西。
“看來師弟已經察覺到了。”
聞言,嚴長老爽朗的面容上,笑容迅速消失,露出絲絲苦澀。
“不過,老夫確實即將坐化。”
“當年與強敵爭鋒,傷到了元氣,盡管傷勢痊愈,但最終還是留下后遺癥。”
“延壽的手段都已經用過,能夠快活六百余載,老夫也心滿意足了。”
此人搖了搖頭,故作爽朗道,但聲音依舊有些低沉。
身為高階修士,真正見識到這世間的美好,誰又真正甘心壽盡坐化呢?
只是事實擺在面前,不得不接受罷了。
“劉某明白了。”
劉某嘆了一口氣,微微皺眉。
金丹修士壽元極限是八百年,一旦到達極限,元神便會不可遏止的消散。
這個過程,除非有逆天靈物的參與,否則無法中止。
達到壽元極限,一般靈物已經失去效果。
不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即使有著延壽的手段,大多數金丹修士的壽元也就在六百年左右。
畢竟修士一生與天斗與人斗,總會受到輕重不一的傷勢,影響到正常壽元。
而延壽靈物非常珍稀,并且第一次使用效果最好,之后的效果會越來越差。
嚴長老活了六七百歲,縱觀所有金丹修士,也不能說“短命”了。
“只是這樣一來,便意味著自己,在宗內失去了一位強援。”
劉玉心中暗道。
他屁股堅定地坐在家族一脈這邊,而與他關系最好的金丹家族,除了李家就是嚴家。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嚴長老的坐化,嚴家的實力必定大幅度衰弱。
畢竟其人飽經世事,手段極為老辣,是一個絕對合格的“長老”,依靠的不僅僅是實力。
這一點,即使嚴裙兒已經結丹成功,短時間內也難以企及。
新晉金丹與老牌金丹的實力差距,還是非常明顯的。
不是什么人都和自己一樣,在筑基期有著雄厚的積累,剛一晉級便擁有不錯的實力。
更何況手腕這種東西,非得經歷一些毒打才能具備,嚴裙兒能有嚴長老幾分火候,這一點還有待商榷。
“此地不適合深談,劉師弟請入內一敘。”
嚴長老長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后遁光一轉向下落去,領著劉玉進入他的洞府。
古典別致的洞府中,兩人在一張石桌旁相對而坐。
不遠處,開辟出了一個小小的池塘,池中有不少金魚緩緩游動。
親手為劉玉倒上一杯靈茶,嚴長老端著茶杯,看著池中的金魚,臉上流露幾分落寞之色,頗有幾分英雄遲暮的觀感。
縱然金丹修士,也逃不過生死輪回。
“唉。”
他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老朽壽元將盡,應該只剩下最后一兩年了,此次著急見劉師弟,正是為了商議身后之事。”
“老朽雖然坐化,但嚴家與師弟的關系,依舊能保持下去。”
“劉師弟,對嗎?”
說這話時,嚴長老緊緊盯著劉玉,顯然對這一點非常在意。
“這是自然。”
“在還只是一個煉氣期弟子時,劉某便受到了嚴家不少幫助,又豈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
劉玉毫不猶豫,義正詞嚴的回答。
即使嚴長老坐化,嚴家龐大的勢力,也并非沒有繼承者。
已經結丹成功的嚴裙兒,將會繼承嚴長老經營幾百年的勢力。
至少在短時間內,嚴家勢力不過有太大衰落,依舊是一個合格的合作者。
退一步來說,在外人看來他與嚴家狼狽為奸,就差沒有穿一條褲子。
如果嚴長老一坐化,自己就不管不顧,未免也太過難看了。
又是聯姻又是送法寶的,倘若太過冷漠粗暴的對待,顯然并不合適,將會葬送自己在宗內的前途。
一個冷漠無情的修士,顯然不值得重點培養。
正是因為種種考慮,劉玉根本沒有考慮過,嚴長老坐化后便對嚴家不管不顧,甚至打算在合適的時候幫一把。
畢竟嚴家占據大量利益,隨著老辣的嚴長老坐化,必定迎來或明或暗的挑戰。
劉玉有理由相信,嚴長老已經做好了周密的安排,同為修仙家族的一些盟友,屆時也不會袖手旁觀。
通過聯姻利益交換等手段,修仙家族之間,也結成了或松散或緊密的聯盟。
“有劉師弟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
蒼老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嚴長老心頭一松含笑道。
隨后,他透露了一些自己死后的安排。
并且希望當嚴家遭遇挑戰的時候,對方能夠出手相助。
隨著時間推移,劉玉所代表的勢力,早已不止是他一個人。
即使離開他,勢力也不會轟然倒塌,也依然龐大。
江秋水、冷月心先后結丹成功,讓宗門不少修士暗暗心驚。
圍繞著劉玉,組成了一個三名金丹長老的實力,在宗門占據一席之地。
還與李家、嚴家等修仙家族結為盟友,已經真正在元陽宗站穩腳跟,即使許多宗門的老牌金丹勢力,也不敢小看半分。
正因為這個原因,即使劉玉參加長安計劃,看許多修士看來很可能一去不回,表面上依然客氣,態度沒有絲毫改變。
交談中,嚴長老心中暗暗感嘆,劉玉崛起之迅速,頗有一種難以遏止之勢。
他有一種預感,這位劉師弟如果活著回來的話,很可能一飛沖天,成為李長風那樣的人物。
甚至在未來,頂替李長風執掌宗門!
“師弟可知道,紅玉也壽元將盡了。”
嚴長老忽然說道。
劉玉默默點頭,不過沒有說話。
對于嚴紅玉,他其實沒有多少感情,將之收為侍妾,也更多是利益考量之下的結果。
而因為嚴裙兒的關系,心中對其還是有著一些隔閡。
“紅玉也接近大限,如今人老色衰,不想讓師弟看到現在的模樣。”
“她私自返回了家族,還請師弟不要見怪。”
嚴長老方向茶杯,平靜說道。
對于嚴紅玉的坐化,他倒沒有多少感覺,更沒有什么可惜的情緒。
在他眼中,其不過是一個稍微出色的家族后輩罷了。
家族投入了不少資源,既然沒有結丹成功,那就要為家族做出貢獻,發揮出剩余的價值。
作為聯姻的工具,嚴紅玉已經發揮作用,至于坐不坐華倒不重要了。
嚴長老六百多年的生命中,看過太多出色的后輩,可惜都沒能凝結金丹,反而死在自己前面。
久而久之,便沒有了感覺。
只有如嚴裙兒一般,有極大希望凝結金丹的后輩,才能引起他的高度重視。
他的感情,不是只寄托于某一個后輩,而是寄托在整個家族上。
“人之常情,師弟能夠理解。”
劉玉點了點頭,沒有追究的打算。
說到底,聯姻只不過嚴家對于自己態度的一次試探,既然兩方已經知道彼此的態度,那么當初工具也就不重要了。
對于嚴紅玉,他始終沒有扶持對方的想法,也并不后悔當初的選擇。
兩人商議好坐化后的安排,便開始閑聊了起來。
大多數是對方在說,劉玉則靜靜聆聽,時不時附和幾句。
嚴長老滔滔不絕講著,像是徹底看淡了生死,不停說著當年的一些事情。
比如對抗某某輕敵、斬殺某某知名修士,還有曾經仰慕某位仙子,可惜最后沒能得償所愿,深感遺憾之類的話。
一言一語間,兩人像是忘年之交,相處起來頗為愉快。
一直到大半日后,這才依依不舍的散場。
“即使是金丹修士,也逃脫不了生死輪回。”
“我劉某人,絕不選擇這種死亡方式!”
“要么成就真仙,要么就死在求仙路上!”
“不做一時璀璨的流星,要做便做懸掛與天空正中,那一輪永恒的烈陽!”
離開青秀峰,劉玉默默想道。
此時,夜色已經籠罩天空與大地,夜空中星月爭輝。
由于星辰的緣故,今晚并不多么黑暗。
他化為一道青色遁光,眨眼便消失在青秀峰,變成天邊一個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