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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成就一段良緣

  亭臺夜樓閣,無月卻有光,朱籠映燭火,幽魂盼鬼郎。

  林默看著遠處那個像是自己的人從走廊緩緩行過。

  身邊似乎跟著一些模糊的鬼影。

  看不太真切。

  而旁邊的周立,注意力卻在另外一邊。

  一片毫無波瀾的池塘,一個陰森森的涼亭,一個孤零零的鬼影,一聲聲凄厲的哭啼。

  周立在聽到那啼哭聲之后,眼睛就給勾了過去。

  挪不開了。

  越看,越感覺那涼亭之內的鬼影清晰。

  那是一個女人。

  身著長裙,頗為婀娜多姿,只是仿佛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情,一直在那邊哭。

  本來哭泣的聲音應該是非常刺耳的,但偏偏站在周立旁邊的林默卻是啥都沒聽見,當然這個周立不知道。

  他聽的清楚,這會兒盯著那個女人的背影,恍惚之間,朝著那邊走過去。

  只不過走了幾步就走不動了。

  鐵鏈還拴著他呢。

  嘩啦啦的聲響讓周立清醒了一些,同時,也讓林默回過神來。

  林默看了看已經走出四五米開外的周立,問他這是搞什么。

  周立說你沒聽見那女人哭?

  林默問什么女人。

  周立伸手指了指那邊涼亭。

  結果下一刻他愣住了。

  那個涼亭內,此刻空無一人。

  哪兒有女人,更沒有人哭。

  “被鬼給迷住了?”林默問,他倒是沒有不相信周立,這里是陰曹地府,鬼怪多如牛毛,周立說聽到女人哭,那應該沒錯。

  “我就是鬼,怎么會被鬼給迷住。”周立不服氣。

  林默就說鬼也分三六九等,你這個就是最低級的。

  這個周立沒法子反駁。

  他現在就是鬼犯,的確是最低等的。

  林默也沒有問周立有沒有看到那個像自己的人,對方剛才壓根兒沒看那邊。

  但沒關系,林默打算過去看看。

  那個走廊目測距離得有五六十米。

  只不過這是直線距離,因為這里沒有直接過去的路,需要東拐西繞,所以實際距離多少就不知道了。

  先試著往那邊走。

  要穿過一座只有幾米長的小橋,過去之后,是一個曲折的草木小徑,過這里的時候,林默明顯能感覺到兩側草木不對勁。

  那草似乎想要纏住他們的腳。

  此外還不斷搖擺,發出類似竊竊私語的聲音。

  普通人一定會嚇尿,但對林默,甚至對周立來說,這簡直是小兒科,根本不搭理,你們愛怎么竊竊私語就竊竊私語,跟咱們沒關系。

  兩個人都是捂著耳朵,嘴里嘟囔著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然后快步走了過去。

  非常順利。

  而接下來,就要路過剛才周立說的那個池塘和涼亭了。

  很明顯,周立對這里是有心理陰影的。

  畢竟剛才如果不是連著鐵鏈,他已經走過去了。

  路過池塘的時候,林默瞅了一眼p;

  感覺這水平靜的不像樣子,簡直和鏡面沒什么兩樣。

  此外。

  水里好像有東西。

  有魚。

  還不少。

  問題是這魚非常懶,也不游,就飄著。

  你說飄著就算了,這魚還把肚皮露了出來。

  就露了,偏偏它們的肚皮還和人臉有九分相似。

  所以如果眼神不太好的,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水里飄著數十張人臉呢。

  這還不得把隔夜尿給嚇出來?

  “這魚真特么丑。”

  林默點評了一句。

  周立點頭。

  說如果你不說,我是真沒看出來那是魚。

  “池塘里有魚,太正常了,沒什么了不起的。”

  林默這時候又看了看涼亭。

  “這涼亭里的地上,怎么還有個香囊啊。”

  “哪?”周立好奇,探頭去看。

  這一看還真是,就在涼亭正中央的地上,落著一個香囊,白色的,繡著青色的紋路,看樣子十分精致。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著香囊,居然感受到了一絲香氣。

  女人的香味。

  “真外行,以為放一個香囊就能騙人過去撿,這不是騙傻子呢,誰會上當?”林默恥笑了一番。

  周立也是點了點頭。

  他這個時候停頓了一下。

  林默鐵鏈子居然一下子沒有拉動他。

  “怎么,你還真打算過去撿?”林默有些吃驚,按理說周立這個資深的,經驗十足的變態殺人狂,不可能那么容易上當的。

  “沒有這根鐵鏈,我可能真就過去了,我好像被某種東西給影響了,你記得拉緊我,別讓我過去。”

  周立有些吃力的說道。

  顯然,他意識到有些地方不對勁了。

  甚至這種影響已經不是單靠他的意志力就能克服的。

  對方道行深,他扛不住。

  好在林默拿鐵鏈子拴著他,不然,周立說他真的會過去。

  “說的挺玄乎,按照你的意思,你是被一個女鬼給看上了?我不信,就算是有女鬼,也應該是先看上我,至少不能無視我吧。”

  林默此刻昂首挺胸。

  但惡鬼獄卒的造型,讓這種動作看上去十分的可笑。

  獄卒的模樣極為丑陋。

  反正和帥字沒有半毛錢關系。

  相對來說,周立此刻看上去都要比林默這獄卒皮膚更惹女人喜歡。

  林默拉著周立沒讓對方進入涼亭。

  他們從旁邊走了過去。

  但顯然,周立說對了。

  他似乎正的被某種東西給纏上了。

  因為林默拉著周立又走了幾步,突然,鐵鏈一緊,林默拉了一下,居然沒拉動。

  “搞什么?你特么不會真的想和涼亭里的女鬼雙宿雙棲…”

  一邊說,林默一邊回頭。

  回過頭看,看清楚怎么回事后,后面的話直接給吞了回去。

  此刻,周立身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著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女人。

  女鬼。

  陰曹地府里,哪兒可能有活人。

  是女鬼。

  此刻這個女鬼背對著他們,幾乎是貼著周立站著,伸手抓著周立的手。

  而周立,這個曾經牛皮的,陰險的,殘忍的變態殺人狂,此刻臉上的表情是欲哭無淚,渾身哆嗦。

  估摸身體已經麻了,不聽使喚了。

  反正這會兒應該是硬的和石頭一樣。

  就是因為有那個女鬼拉著,所以林默才拉不動周立。

  這種情況林默沒想過。

  他又用力拉了拉。

  拉不動。

  用全力。

  后來林默放棄用力,因為他再這么拉,周立感覺會被分尸。

  “你拉著他干嘛?”

  林默這個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

  女鬼沒吭聲。

  依舊是這么拉著周立。

  仿佛是認定郎君不松手了。

  “他是一個鬼犯,而且兇殘至極。”

  林默試圖給這個女鬼解釋。

  表示她看走眼了。

  但女鬼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這么握著周立的手,表現的十分癡情。

  這好像是油鹽不進,林默最怕的就是這種。

  想了想,林默和周立說,要不,你留下來陪陪她。

  “這姑娘一個人在涼亭,挺孤單的,而且你繼續跟著我,也是前途未卜,說不定最后還得被抓回去,倒不如就留在這里,至少不用受刑了,你說好不好?”

  說實話,林默對周立還是有些敵意的。

  主要周立以前干的事情太不地道了。

  不過后來想想,殺也殺過了,而且周立已經在這十八層地獄里受了很多次刑罰,這次也算是幫自己越獄成功,過去的恩怨就算了,林默覺得自己也不是個記仇的人。

  結果周立搖頭,居然還不樂意。

  林默就對那女鬼說,姑娘你先等一下,我勸勸他,他這個人性子有些倔,但人不錯,而且一勸就好。

  那女鬼還真就沒有什么進一步動作,就這么拉著周立的手。

  明顯是看上他了。

  “你咋不識好歹呢?”林默勸周立:“現在是什么時候,什么形勢,你不清楚嗎?這會兒是耍性子的時候嗎?”

  林默掰著指頭給周立講道理。

  “你知道你現在的身份嗎?你是鬼犯啊,而且是在逃的,殺了獄卒的鬼犯,我問你,這種情況下如果再被抓住是什么下場,你知道不知道?”

  周立聽到這個,一陣哆嗦。

  可能也想到了后果。

  林默自然是要繼續加力。

  “你和我不一樣的,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就是獄卒,況且就算是識破了我的偽裝,抓住我了,我也可以隨意再更換身體,懂嗎?”

  這個周立是親眼見過的。

  對此是驚奇的不得了。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林默說的沒錯,他的‘犯錯成本’和林默的‘犯錯成本’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林默被逮到,大不了換一個身體重玩,他被逮到,那就是加倍的無盡痛苦。

  “眼下你再跟著我,怎么看都不劃算了。現在已經從牢籠里逃了出來,你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可去,倒不如就和這位姑娘在一起,難得人家能看上你。”

  林默說出了關鍵。

  周立一聽,拉著林默小聲道:“可我感覺,她也很恐怖啊。”

  “哎,話不能這么說。”林默表示不認可對方的說法。

  “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問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讓你回去受苦受刑,另外一個是陪著這位恐怖的小姐姐,你選哪個?”

  周立一聽,仔細琢磨了一下,考量利弊。

  然后表示他會選擇第二個。

  “這不就對了,繼續逃亡,被抓住的可能性太大了,或者說,注定會被抓住,倒不如見好就收,你留下來,陪著這位小姐姐,疼她,寵她,不管怎么看,都比受刑強吧?”

  說到這兒的時候,周立實際上已經被說服了。

  顯然林默說的一點都沒錯,而且句句在理。

  這種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可以明白其中的利弊。

  當然林默這么勸周立實際上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首先,這個癡情女鬼絕對不是善茬兒。

  林默能看出來,對方絕對比普通的獄卒強得多,當然還比不上判官那種級別的存在,但也不算弱了。

  這樣的存在要滅現在的林默和周立,不能說輕而易舉,那也算是易如反掌。

  完全不是人家對手。

  所以,倘若這位女鬼要用強,反正林默是擋不住的。

  既然無法反抗,那為啥不順從?

  再說,順從的也不是自己,為啥要和人家死扛?

  至于以后周立和這女鬼過的和諧不和諧,幸福不幸福,林默覺得這已經不是自己應該考慮的事情了。

  此外周立太弱,一直跟著也是個麻煩,畢竟鬼犯的身份太明顯,很容易被抓到,到時候還得牽連自己。

  相對來說,自己一個人行動肯定要更方便。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周立他只能跟這個女鬼留下,這是命。

  得認。

  周立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認命了。

  他看了看女鬼的背影。

  還別說,人家身段是相當的婀娜,哪怕長的難看一點也沒什么,反正關了燈還不都一樣。

  “行吧,那我就留下。”

  “這么做就對了。”

  林默拍了拍周立的肩膀。

  然后將手里的鐵鏈遞到了女鬼的手里。

  女鬼伸手接了過來,似乎行了一禮,仿佛是在道謝。

  林默就說不用謝。

  “姑娘,你也看到了,這忙我可是盡心竭力的幫了你,我看你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肯定明白什么叫做不能讓人白忙活這個道理。”

  女鬼微微扭頭,似乎是想聽聽林默說啥。

  “這個男人叫周立,是我兄弟,你看上他是他的福分,不過…”

  林默這個時候停下不說,表現的有些為難。

  女鬼此刻終于發出了一個極為恐怖的聲音。

  聽上去,感覺七老八十了,很滄桑。

  “不過什么?你想反悔?”

  “姑娘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周立這個人可是我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呀,你,不能讓我白忙活吧?”

  林默一邊說,一邊搓著手指。

  旁邊的周立看到這一幕,直接是目瞪口呆。

  那是真牛。

  敲竹杠敲到女鬼頭上了。

  周立覺得自己如果現在有一支筆,他絕對會寫個大大的‘服’字。

  女鬼也愣住了。

  估摸也沒想到對方會這么說,他居然就敢?

  不過剛才林默都夸她大家閨秀知書達理了,再翻臉也不合適。

  女鬼沒說話,伸手從身上解下一個香囊丟給了林默。

  這香囊就是之前在地上的那個。

  誰能想到兜來轉去,居然到了林默手里。

  林默還想說個謝謝,結果一抬頭,那女鬼和周立都不見蹤影了。

  突然消失了?

  就這手段便知道女鬼不是善茬兒,至于周立以后是福是禍,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林默就管不著了。

  將香囊系在腰間,晃了晃,感覺不錯。

  林默這次是獨自一個人往前走。

  沿著路七拐八繞,前面是一片假山,只能從假山中間穿過去。

  不過這假山看上去格外猙獰,造型是一個比一個古怪,從不同角度看過去,每一塊石頭都仿佛一個怪物。

  猙獰著,扭曲著,露著尖牙,那條小路就仿佛是通向一張血盆大嘴的死路。

  林默左右看看,沒發現什么危險。

  當下邁步走進去。

  這通道狹隘,高度也低,有的地方得低頭彎腰才能過去。

  剛進去就感覺到一陣陰冷。

  那感覺仿佛進了冰柜。

  走了幾步,林默停了下來。

  他感覺這個地方有東西。

  回頭一看,身后站了個人。

  對方干瘦,腦袋大,手指頭和干枯的雞爪子一樣,渾身陰冷,雙手端著一個圓盤,這會兒正看林默呢。

  對視許久。

  “你走不走?不走別擋道兒,我還有要緊事辦呢。”

  林默一聽就說不好意思,我加快速度。

  快走幾步,從假山那頭出來,發現那個小雞崽兒一樣的大頭鬼已經是站到面前。

  對方明顯面帶不善。

  “剛才沒注意,你這鬼牢獄卒不在鬼牢,跑這兒來做什么?”

  語氣帶著一種狐疑。

  看樣子,屬于地位比獄卒要高一級的存在。

  不然哪兒敢用這種質問的語氣說話。

  林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正琢磨著要不要動手把這大腦袋弄死的時候,突然,對方眼睛瞟了一眼林默腰間那個香囊。

  下一刻,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大陸,就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里,這貨居然是變換了好幾種表情。

  震驚、不信、懷疑、確定之后的不解,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

  林默覺得,如果陰曹地府里搞個表演大獎,這個大頭鬼絕對是十拿九穩的影帝。

  就見大頭鬼訕笑一聲,說了一句明白了,然后端著圓盤就走了。

  林默原地想了想。

  感覺對方可能是誤會什么了,但這誤會對自己似乎是好事。

  這件事給林默上了一課。

  他實際上已經足夠小心了,但剛才這大頭鬼接近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察覺,可能是因為通過游戲進入的這個地方,身體的感知能力全都是以‘角色皮膚’的水平。

  有點差。

  但那更需要小心謹慎。

  剛才差一點露餡,多虧了腰間這個香囊,看起來,把周立這貨賣了,的確是非常正確的一件事。

  “這里比想象的還要危險啊。”

  林默只能繼續往前走。

  好在接下來沒有再遇到什么兇險,即便是偶爾路過一只鬼,在看到林默腰間的香囊后也都裝作看不見,旁若無人的路過。

  終于,林默繞到了那個連廊入口,他往里面看了看,那真是兩排燈籠高高掛,連廊通幽到誰家。

  很深邃啊。

  再深邃也得往前走。

  林默踏上連廊,快步急行。

  一側有湖,水寧如鏡,紅燈籠映射在水面上,恍若實物。

  連廊盡頭,林默停下了腳步。

  那邊有一個樓閣,正有幾人在說話。

  其中一人,一身黑衣,和林默相貌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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