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隔的太遠,胡漢山沒有聽見勛貴子弟們的交談,也就沒聽見駙馬爺陸賢說的話。
要是聽見了,哪能讓他跑了,一定給他秘制一份人中黃。
胡漢山現在所有心思都在頭疼一件事,怎么管住才子名士們的嘴,別讓那首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再提高他的名氣了。
這股心思要是讓才子名士們知道,又是免不了一陣的唏噓感慨,才子們都是絞盡腦汁的寫出好詩詞提高名氣。
胡漢山可倒好,巴不得名聲臭大街。
金陵大才子劉文泰早就想交流臨江仙了,苦等了一天了,實在是忍不住了:“漢山先生的那句浪花淘盡英雄,可真是寫出了英雄豪杰的千古風流。”
“不知,漢山先生當初寫到這一句的時候,是看到了什么使得心里有感而發。”
能是怎么樣的,當然是高興自己是個草包。
不提還好,一提起臨江仙,胡漢山就一肚子火氣,歌詞都是不對平仄詞律的瞎編亂造,三國偏偏選了一首古詩詞。
選就選了,還選了一首千古第一詞。
可把胡漢山坑慘了,讓他的名氣在金陵名聲大噪,照著這個人見人夸的鼓吹情況下去,用不了幾個月就得傳遍整個江南。
胡漢山想到自己的好名聲很快就要傳遍江南了,氣的牙花子疼,惡狠狠的瞪了劉文泰一眼沒有理睬他。
劉文泰滿腦子都是‘浪花淘盡英雄’、‘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等等讓人嘆為觀止的詞句,沒有注意到胡漢山的惡狠狠態度。
轉過身來,劉文泰從花梨書案上拿出來一張宣紙,用后學末進的態度請教起來了:“漢山先生,這是學生耗費多年寫出的蘇幕遮,還請漢山先生品鑒。”
蘇幕遮?
遮你個頭,胡漢山恨不得把劉文泰的腦袋遮起來,狠狠的暴打一頓。
想到劉文泰的爺爺是翰林學士,是洪武皇帝身邊的近臣之一,經常給洪武皇帝提議一些治國安邦的國策。
只能忍了。
胡漢山沒揍劉文泰已經不錯了,哪里還會替他品鑒詩詞,脫口而出一個字:“滾.......”
話還沒說完。
胡漢山想到今天過來的主要計策,是為了辱罵這些才子名士們,險些被他們氣的把這事給忘了。
“滾過來。”
劉文泰堂堂浙東文官領頭之一的嫡長孫,被人罵了一個字,不僅沒有半點的惱怒,反倒是笑呵呵的走了過去。
才子名士們一臉的理所當然。
勛貴子弟們看向了衛國公世子,作為大明僅有的六大國公世子,衛國公世子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在場的淮西勛貴子弟里屬他的地位最為尊貴,饒是以他衛國公世子的尊貴,對待劉文泰的語氣稍微不好了,都會當場反目成仇。
更不要說一個滾字了。
更不要想在說了滾字以后,劉文泰還樂呵呵的走過來。
胡漢山接過來了劉文泰寫在宣紙上的詩詞,只是看了一眼,直接撕成了粉碎,對著他破口大罵:“衣冠禽獸,看你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還沒罵完,胡漢山的心里忍不住得意起來,這次的侮辱夠大了吧。
既然才子名士們請胡漢山過來是為了品鑒詩詞,羞辱他們本人還能理解為文人風骨,這次羞辱的可是才子名士們當做命根子的詩詞。
侮辱了詩詞,堪比當眾給才子名士們戴綠帽子,還是當眾戴給其他才子名士看的那種戴。
劉文泰臉上樂呵呵的神情立即沒了,滿臉嚴肅,像是給老爹出殯一樣嚴肅。
胡漢山看到劉文泰臉上的嚴肅神情,瞬間舒服了,心里嘿嘿直樂。
對味了。
哈哈,終于要罵他胡漢山了。
就在胡漢山滿懷期待里,劉文泰真的像是給父親出殯一樣,對著胡漢山深深作揖。
聲音哽咽。
“多謝漢山先生的稱贊,我劉文泰沒想到這輩子能有這么大的贊譽,死而無憾了。”
“我劉文泰若不是已經有了恩師,必定在芝蘭園門口程門立雪,另外請漢山先生放心,我劉文泰一定借助家祖在仕林的影響力,在大明的各個布政司大力宣揚臨江仙。”
稱贊?
死而無憾?
還要在整個大明宣揚臨江仙!
胡漢山大驚失色,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可是狠狠的辱罵了劉文泰,還用了最難聽的衣冠禽獸,罵劉文泰是個畜生。
連帶著劉文泰一家都罵了,說他爹是個畜生,他爺爺也是個畜生,一家人都是畜生。
大明王朝自從開國以來就重視孝道,只要是牽扯到了孝道,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劉文泰不把胡漢山的名聲徹底搞臭,都不配是翰林學士的嫡長孫,也會被金陵才子名士們恥笑,徹底在金陵混不下去了。
結果到頭來,又是適得其反。
胡二瞧見少爺不明白,趕緊小聲解釋道:“少爺,只有官服上才能繡禽獸,少爺這是在夸贊劉文泰憑借這首詞可以做大官。”
胡漢山聽到胡二喜滋滋的解釋,真的要氣出病了。
不對啊,這不對啊。
衣冠禽獸可是把對方一家全罵了,怎么變成了夸人的話。
話已經說出去了,木已成舟,想改也改不了了。
胡漢山瞧見胡二那張喜滋滋的奴才臉,上去就是一腳,把胡二踹倒在地:“滾!都給老子滾!”
廳閣里的才子名士們望著正在教訓長隨們的胡漢山,又是一起面帶笑容的頻頻點頭。
沒覺的胡漢山有半點的紈绔蠻橫,只覺的治家有方,不愧是漢山先生把家里的仆僮家丁都管理的井井有條。
家事興,萬事興。
不出兩年時間,胡漢山必定名滿天下。
左丞相胡惟庸終于可以放心了。
才子名士們看著在那感激涕零的劉文泰,不免有些感慨,心里更是責怪自己沒有眼力勁。
要是他們不顧顏面的搶先過去,這一句衣冠禽獸的稱贊就是他們的了。
可惜啊。
衣冠禽獸讓劉文泰搶了先。
不過嘛,也不礙事,胡漢山還坐在花梨官帽椅上沒走,還有機會得到胡漢山的品鑒。
才子們想到這里,心里一陣火熱,屁股下的花梨官帽椅有些坐不住了。
畢竟,誰不想當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