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霧的深夜,高懸著寂然的冷月,它從灰白色的薄云中露出半張臉,看著底下的人間。
遠處幽暗,林木森森,有霧在涌動。
龍介、繩樹和油女志微三人,趴在了山坡上,長草覆蓋了全身,透過草葉之間的縫隙,盯梢下方的那一片樹林。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個晚上在此站崗放哨了,好在是十二歲的花骨朵年紀,身子倍棒,要是換做其他中年忍者,估計盯一個晚上就要得風濕病。
“你說,我們就這樣守著,有用嗎?”向來以忍者自居,亦以忍者自律的繩樹,終于忍不住要執行任務中開小差,問趴在三米外的龍介,“我感覺,用處不大啊。”
“沒用,才是最好。有用,反而糟糕了。”龍介如此回答,頗有些哲理,卻也是事實。
“沒用才好…”繩樹稍稍一琢磨就明白龍介的話了,的確是“沒用才好”,要是他們這個崗位發揮了作用,那豈不是意味著有敵人入侵了嗎?
所以還是無用的好,繩樹也就按下耐心繼續站崗了。
龍介皺著眉頭,看著下方的山林,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陣陣冷風颯颯響徹林間,迷霧徹底升起,整個森林朦朧在一片白色之中,詭異的氣息彌漫了四周。
“不對勁,有些不對勁啊。”龍介兩只眼睛急轉,雷達一樣掃視幢幢樹木。
“志微,你的蟲子有什么發現嗎?”他小聲地問旁邊的油女志微。
“沒有。”志微的回答十分簡潔。
沙沙!
突然,前方傳來摩擦的聲音,龍介眸子一縮,凝神諦聽,定睛仔細觀察。白霧漫漫的樹林給了他答案——樹葉沙沙作響,忽而在左,忽而在右。
龍介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看見前方出現了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團白色的東西。
在濃濃霧氣中就像個模糊的鬼魂,在飄蕩,在搖晃,不具有特定形狀,仿佛是恐怖的化身。
是風,還是…
龍介驚駭萬分,身子都繃直了,一下子屏住了氣息。
“龍介!志微!”繩樹低聲一喝提醒兩人,他顯然也察覺出不對勁了。
“嗯,做好準備,如果情況不對,第一時間發出警報!”龍介右手握著苦無,左手已經拈上手里劍,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油女志微放出去的蟲子沒有反饋,要么真的無事,要么敵人直接突破了蟲子的“偵察”,若是后者,那可就大麻煩了。
沙沙沙,那團格外凝結的霧在扭動、變形,如白浪翻滾,陡然間凝聚成一條巨大的蛇,盤踞樹林,那碩大而白色的眼睛,凝瞪著龍介他們。
這是什么東西?
根本不給龍介他們反應的時間,白霧大蛇一搖曳,凌空飛渡,朝著他們撲來。龍介駭然一驚,猛地反應過來,大喊“發出警報”,身子就從草地里彈起,咻的一聲,左手的手里劍就被甩了出去。
三枚手里劍劃出犀利的弧線,迎上了白霧大蛇,卻聽見“噗”的一聲,手里劍徑直穿透了大蛇,將它擊散了。手里劍去勢不減砸在了二十開外的大樹上,叮叮叮三下聲響,直把一棵大樹射得搖晃。
可白霧大蛇乃是氣霧,破散之后,一翻涌油凝聚成型,仍舊撲了過來。
很顯然,龍介的攻擊無效,那條白霧大蛇猛地撲咬而至,油女志微雙臂一揚,飛出一片蟲云,成了一面蟲壁擋住白霧大蛇。
白霧大蛇撞在蟲壁上直接炸開,散作濃濃迷霧彌漫開來,像一片厚厚的云將龍介三人籠罩住了。
嗖的一聲,三人反應極快,迅速背靠背站成三角型,盯防四周。
“志微靠你了。”龍介小聲的說。迷霧重重,伸手不見五指,沒有感知能力龍介和繩樹,只能依靠油女志微的蟲子了。
不用等龍介說,油女志微已經做出應對,蟲群散開成了一個圓,飛滿四周充當第一道防線。
窸窣~窸窣~
腳步聲忽遠忽近,忽左忽右,猶如鬼魅,令人捕捉不到,讓詭異的迷霧越發詭異了。
雨忍?砂忍?還是什么敵人?
龍介握緊苦無,耳朵里只有心跳的砰砰聲,呼吸都不自覺加快變粗,神經緊繃的厲害。
一秒,兩秒,三秒,只有腳步聲,卻不見敵人的攻擊。
不好!有詐!
龍介像觸了電一樣,腦袋轟的一下,立即喊道:“把蟲子散出去,別讓敵人溜走了。”
濃霧根本就是障眼法,敵人真正目的是繞過去——入侵!
油女志微瞬間反應過來,雙手一撐,嗡嗡嗡群蟲往外散飛出去。
“可惡!”繩樹也是一急,瞬間結印,張嘴噴出一道瀑布,激流沖蕩,將迷霧沖開,將山坡變成水澤。
“在哪里,在哪里?”繩樹脖子扭得跟風車一樣快,但是不見敵人,山坡上,草地上,樹林里,都不見敵人蹤跡。
“難道已經越過我們跑遠了?”
不可能,除非敵人會飛,不然怎么可能沒有留下痕跡。那么他們藏起來了,又會藏在什么地方?
油女志微說:“200米內沒有找到敵人的痕跡。”
怎么回事啊?
無經驗的弊端,徹底暴露出來了。三個小伙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行動了,是散開去搜尋敵人的蹤跡,還是繼續堅守崗位,或者返回營地匯報情況?
“怎么辦?”繩樹剛說出口,嘴巴就張大了,手指著遠處,一臉震驚的神情。
龍介急忙扭頭看過去,只見遠處升騰起巨大的火焰和濃煙,緊接著是爆炸的聲響如雷一樣滾來,震山響動。
那里是營地!
“喂喂喂,不會吧,大本營被人偷了?”龍介震驚萬分,頓時有一種無家可歸的荒唐感。
“快走,回去支援!”
繩樹著急了,他想要返回營地支援。
“不,那邊有取風前輩在一定不會有問題,我們就守在這里,防止敵人來個聲東擊西,我們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能再有閃失。”
龍介十分堅決地要守在此地。
油女志微則說:“不用走了,敵人來了。”
“什么?”繩樹和龍介不由得一驚,慌急追問,“敵人在哪里?”
“前方500米,正趕過來。”
嗖嗖嗖——
四個身影猶如鬼魅,突然閃現在了樹上,一身漆黑裝扮的他們,額頭上的護額便格外顯眼。
護額的標志看上去像一個鏤空拉寬的“i”字,也有些像沙漏,上半部分是蓋子,下半部分則是沙漏主體——這是砂隱村的護額!
他們四人是砂隱村的忍者小隊。
領隊的中年人是一個面頰凹陷,臉龐細長如馬臉的高瘦個子,有些駝背,手腳細長,站在樹上像一只病懨懨的鷺鷥,他的代號是“甲”。
散在砂忍甲身后的三人,年紀比較輕,大約二十歲出頭,身材也都是精瘦,臉色并不紅潤,有些營養不足的模樣。
他們的代號分別是乙、丙、丁!
砂忍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陰森森笑道:“三個雛鳥,真是再好不過的目標了。”
他舉起了顫抖得跟帕金森一樣的右手,手上套著指虎,上頭還故意保留著敵人的血跡,“我已經忍不住要砸爛他們的腦袋,敲斷他們的骨頭,聽他們絕望的哀嚎了…”
乙丙丁三名隊友,病黃的臉上都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三雙小眼睛都冒著綠光,好似陰溝里頭的老鼠,令人望之而發寒。
這一隊忍者似乎正是那種浸染殺戮太久,已扭曲了人格的殺戮機器,一遇上弱者或新人,就會瘋狂地展露獠牙,用殘酷的手段進行虐殺,從而獲得心理上的滿足,卻又再進一步滑下黑暗深淵——忍者啊,要么死于敵人之手,要么死于自己之手,沒有別的命運之路可走。
砂忍甲朝前做了一個手勢,乙丙丁三人身形一閃而散開,以三角的陣勢撲出去,距離越拉越開,成了一個包圍圈,又在半路上一折,潛伏于草叢之中,迅速朝龍介三人摸了過去。
三名忍者像毒蛇一樣,在茂密草叢之中躥行,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如絲般順滑溜著走,才幾秒鐘的工夫,他們就潛伏在斜坡底下,距離龍介等人才兩三米距離,都能聽見龍介等人說話的聲音。
龍介三人正在商量計劃,要怎么設下陷阱來伏擊“入侵”的敵人,爭論得十分激烈,面紅耳赤,都有些“旁若無人”了。
“哼!大國忍者就是天真,嬌生慣養的你們被割喉而死,便是最合適的下場。”乙忍者偷偷打了個手勢,剩下兩人把頭一點,三人便如離弦之箭猛地攢射而起,刺向山坡上的龍介等人。
大約是太突然了,面對突如其來的刺殺,龍介三人竟是驚楞住了,乙丙丁三名忍者不受任何阻礙,迅疾地將苦無扎入了龍介三人的喉嚨。
“死吧,你們這些大國忍者,承受來自飽受壓迫的人的反抗怒火吧!”乙忍者的眼睛通紅,臉上充滿了報仇雪恨的暢快。
然而,他的暢快,戛然而止,他所預料中的鮮血噴涌的慘狀并未上演。嘭的一聲,龍介三人變成了三塊木頭。
替身術!
他駭然大驚,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緊接著發現腳下的山坡變軟,整個人像踩中了海綿一樣不斷陷落。
好在他也是有過戰場廝殺經驗的人,一察覺不對,便將查克拉裹上雙足,猛踏了出去,閃退到一邊。
其余兩人也一樣退了回來。
再看時,山坡下站著一個傻模傻樣的小鬼(繩樹),沖著他們微笑,眼神里充滿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