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輝玩著手機,時不時的觀察一下江遠。
他是食腦的,自然不用像是技術宅那樣,趴在一個顯微鏡上研究來研究去。
這也讓柳景輝發現了一點奇怪的地方,本來看看說明書,看看顯微鏡的江遠,此時似乎是放空了,就像是上課到一半,開始失神的學生一樣。
柳景輝不禁一笑,這個狀態的江遠倒是挺新人的,如果警察和罪犯可以雙向選擇的話,這個模樣的江遠,大概會被很多人選擇吧。
柳景輝的腦海中,不由的開始反映巨龍屠陣的景象…那鋒利的龍爪,一抓一拋就是幾個罪犯的性命;那噴涌的龍炎一噴一甩,就是一票罪犯的性命;那粗壯的龍尾一砸一轉,就是一營罪犯的性命…
“我準備邀請蘇蕾教授他們過來。”江遠不知何時收回了目光,語氣開始變得認真起來。
柳景輝經常都會分析周邊人的,他這時候就看出江遠的狀態不一般了,柳景輝不禁問道:“你是看出什么來了?”
江遠總不能說自己是看出系統任務了,眼珠子一轉,就冤枉了顯微鏡,道:“蘭岳市局買的這套設備有點麻煩,我懶得看了,讓蘇蕾教授他們過來研究一下吧。”
“這么復雜的嗎?我看你在別的警局,用他們的顯微鏡什么的,都是手拿把掐的。”柳景輝也就是這么一說,緊接著道:“那你打電話吧。等他們的時間,咱們做什么?”
“吃火鍋吧。我老爸送了好多切好的牛肉片在冰箱里凍著。”江遠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蘇蕾教授。
臺河流域的硅藻數據庫是請蘇蕾教授的項目組做的,江遠相當于是她團隊的甲方,再加上法醫植物學的技術優勢,一個電話打過去,蘇蕾立即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掛掉電話,江遠再對柳景輝道:“今天也沒別的事了,張雷的DNA才取到,等比對出來,也差不多是明天了,回去吧。”
比對DNA的檢材不同,需要耗費的時間也不同,最省時省力的是血液,而尸體腐爛的時候,最先壞掉的也是血液。
蘭岳市的刑科實驗室實力不俗,正常的流程都不用江遠操心。
反而是柳景輝,大白天的跟著江遠翹班,總有點不自在。
當天晚上,蘇蕾帶著自己博士生喬生莉降落在蘭岳市。
她現在也是個大忙人了。自從研究方向中囊括了法醫植物學,并發表了兩篇重磅論文以后,蘇蕾不僅學術會議不斷,更因為與江遠的合作,受到了全國各地警局的關注,時不時的就會受到邀約。
對于一名農研所的學者來說,這是非常有趣和具有革命性的人生變化了。蘇蕾玩的很開心。
喬生莉的期待更甚開心。
她們當天晚上入住酒店,第二天早上,喬生莉早起了2個小時,化了全妝來見江遠。
江遠照例在宜蘭居請了早餐。
外殼半酥不硬,湯汁濃厚的煎餃受到了大家一致歡迎。
喬生莉也忍不住吃了兩只,然后就看著江遠發呆。
即便是坐下來,江遠的身高也比旁邊人高了大半個頭,很是顯眼的。
喬生莉一邊看著,一邊在腦海中想著接下來說什么,這時候,就見包廂的門開了。
“江隊,我正好也在這邊吃早飯,聽說您過來了,巧的很。”影視城的副總董襲峰的脖子后面都是汗。
他的身后,兩名睡眼惺忪的小美女鉆了出來,再跟江遠對視一眼,一起嬌滴滴的喊:“江哥哥…”
喬生莉莫名覺得生氣,又吃了兩只煎餃!
蘇蕾和喬生莉對于外出打工也都有經驗了,她們隨身攜帶了所有的小型設備,并提前通知了蘭岳市局,去借了超凈工作臺等大件。
蘭岳市局沒有的設備,蘭岳大學都是有的。有戴明生出面,很容易就確定好了時間。
蘇蕾和喬生莉等人,立即就進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去。
當時剩下的衣物殘片不是很多,大部分還都清洗掉了,不過,江遠的專案組的勘察紀律一向嚴格,特意留下的部分衣物殘片,以及一些犯罪現場的土壤等等,都可以用來做法醫植物學的分析。特別是殘存的羊毛襪子,襪筒部分保留的很好,又沾染了大量的植物孢粉,價值還在提升。
對于死去的張雷來說,這雙襪子應該是他購買的最有用的單品了。
法醫植物學需要的孢粉,其單位最小可以到納米水平,因此,哪怕只是小小的一雙襪筒,能夠提供的信息就非常多。
不過,將孢粉一只只的夾出來,上載玻片以辨認只是第一步,分類和分析孢粉才是最難的。
這里面,辨認孢粉就可以有幾個層次,LV1的法醫植物學大約能夠辨認出大部分孢粉的屬種,但也就僅此而已。
放在哺乳綱里面,屬也就是到了貓屬和犬屬的程度。以犬屬舉例的話,該屬有8種,包括灰狼、郊狼、非洲狼,埃塞爾比亞狼等,而在普通人看來,這些不同種的狼,大概率是分不清楚的。
而普通人熟悉的家犬,實際上只是“灰狼種”下的一個亞種。
該亞種有39種,包括家犬,阿拉伯狼,北極狼,墨西哥狼,西伯利亞狼,佛羅里達狼,日本狼,奧匈狼,中國狼和蒙古狼等等。
從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如果掌握到了這一步,分類辨認的任務就會輕松許多。因為某些植物的分布范圍受限,若是能夠辨認出關鍵植物,就能夠一下子縮小許多的范圍。
當然,最終還是要靠花粉圖譜。多種花粉孢子組成的花粉圖譜是類似DNA的存在,可以精確到米級范圍,基本不可復制。
蘇蕾大約有法醫植物學LV2的水平,喬生莉大約就是滿級LV1的樣子,所以,蘇蕾勉強能做法醫植物學,但做的非常慢,要不停的查資料來比對。
喬生莉基本無法獨立進行法醫植物學的辨別工作,她的經驗尚淺,分類學的積累也較少,獨立辨認到“灰狼”種就到頭了,再往下的植物學分類,她基本每種都要查資料,甚至拿著資料還要非常認真的比對才行。這對于一起命案來說,是不可接受的時間成本。
江遠以LV4的法醫植物學辦案的話,也只能說是剛好夠用。
不過,他開臨時1的話,是可以輕松辨認到亞種的,雖然對于某些不太熟悉的屬種還要查一查資料,但對案件來說,辨認到這個層次,已經帶來了直接性的改變。
放在犬屬,江遠相當于已經能夠辨認出哈士奇和金毛的不同了。
這就意味著江遠在第一環節非常輕松。同樣的,有這個水平的植物學家,在分類與分析孢粉的環節,也不可能拉胯。
而這一幕,落在喬生莉眼中,不禁感覺有點難以置信。
她一直等到江遠中途休息的時間,才趕緊拿了熱水瓶,去給江遠續水,再問道:“這個案子,分類環節要區分第一現場和第二現場,應該很困難吧。哪些孢粉是第一現場沾染的,哪些是第二現場沾染的。很容易搞混吧。”
“只是區分一二現場的話,辦法是很多的。”江遠喝著茶,輕松的道:“最基礎的辦法,可以先將第二現場的孢粉再分析一遍。排除掉第二現場的孢粉,剩下的…”
“剩下的就是來自第一現場的!”喬生莉積極搶答。
江遠笑了一下,道:“還有可能是兇手帶來的孢粉。”
受害人是移尸過來的,一路上都可能沾染孢粉,兇手與他的接觸也不可避免的有孢粉的交換。
“對哦,我想的沒那么細。”喬生莉全妝賣萌,少女感極強。
江遠“咕嘟”一聲,咽了口水,再道:“受害人生前經過的地方也可能沾染孢粉。”
“對哦,涉及到的因素這么多。”喬生莉微微皺眉。
“聽起來困難,實際上一一分析的話,也就那么回事。受害人生前經過的地方,沾染的孢粉肯定是比較平均的,單位面積上的孢粉數量比較少,而且,應該是風媒植物為主。而受害者死亡后,接觸地面的時候,接觸到的孢粉量是指數級上升的。”
喬生莉認真的聽,依舊是蹙眉點頭。
對她來說,這個程度的判斷就太難了。
江遠笑笑道:“這個案子的話,還有一個取巧的辦法。”
“什么辦法?”
“羊毛襪子。”江遠繼續提升羊毛襪的價值,道:“受害者生前肯定是穿著鞋的,所以,襪筒以下的部分,在受害人死前,就不太容易接觸到孢粉。羊毛襪又特別容易存留孢粉…其實,單單分析這雙羊毛襪,就足夠進行法醫植物學的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