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震和王寧在模擬實驗中把AFSK調制圖像信號的傳輸方案跑通,兩人激動地擊掌,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著誰,所以他們互相擊打對方的腦門,打得聲音清脆,接下來兩人一刻不停,立即把整套方案移植到白楊和BG4MSR的725上來。
今天是周五,明天不上課,白楊舍命陪君子,陪老爹和王叔一起熬到后半夜。
Data),聽清楚了么?OVER.”
“聽清楚了。”
“復述一遍,OVER.”
半夏點著燈,戴著耳機,手里握著筆,把聽到的代碼全部記下來。
他們當真在口播代碼,白楊手里還攤著一本《C#:從入門到入魔》。
王寧和白震坐在他身后的床鋪上,膝蓋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兩人在最后一次檢查代碼,這是華為的通信專家天神降臨賜下的神諭。
“這是什么代碼?”
“嗯…包絡檢波器程序。”
“把它往上挪挪,我們再檢查一遍傳輸層數據接收程序。”
“傳輸層數據發送函數呢?”
“把它們全部打包,打包!”
桌上的鬧鐘指針指向了凌晨一點,白楊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強打起精神,天知道他們這種做法能不能行得通,教一個對編程一無所知的女孩安裝傳輸程序,這里面的問題多得讓人心生密集恐懼癥,白楊已經體會到了——在過去兩天里他們已經給BG4MSR臨時惡補了編程基礎常識,醍醐灌頂填鴨大法,如果知識像內力那樣是可以傳輸的,那白震王寧恨不得把小姑娘從無線電里拉出來,二對一對坐傳功,把他們幾十年的業余無線電深厚底蘊全部傳給BG4MSR,讓她三花聚頂頭上冒煙,讓她像虛竹那樣一夜之間增長七十年功力。
可惜的是知識這東西它不能掌對掌傳送,知識不行,智商也不行,這可太遺憾了,如果能行,那段譽的北冥神功和星宿老仙的吸星大法能把別人都吸成弱智,這該是武林第一神功,中招者皆傻,豈不令人聞風喪膽?
“接下來是嗎?BG4MXH?BG4MXH?”
女孩的聲音把白楊從胡思亂想里拉回來。
白楊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夜深了,腦子開始犯迷糊。
“沒錯,是,OVER.”
半夏在紙上標了個,然后另起一行,把所有信息都記錄在紙上是個好習慣,無論何時都能翻出來重新查看。
準確地說這叫任務日志,每一步都記錄在案,每一步都有跡可循,才能在出問題后迅速確定問題源頭。
“是,Value。”
半夏面前擺著沉重的725業余電臺,電臺左側是更沉重的CRT顯示器,還有一塊發黃的白色塑料舊鍵盤,凌亂的線纜最后都匯總至窗邊墻上掛著的工控主板,主板的接口上插著黑色、藍色、紅色、白色和灰色的電纜,紅色和藍色的LED燈在昏暗的房間里發著光,這些笨重老舊的電子垃圾幾乎占據了桌上所有空間,像是高高低低的方塊山巒,只留出小小的一塊地盤可以攤平紙張,女孩被它們包裹起來,埋下頭去就看不見人影。
在半個月以前半夏還不會相信自己能做到這一切,看看這些復雜的電子元件,看看這些凌亂的電纜和轉接口,這真的是她辦到的嗎?
她真的用一大堆電子垃圾拼湊搭建起來了一套超時空圖像通信系統嗎?
“這是什么?”半夏問。
“發送代碼。”白楊回答。
“這次能成功嗎?”半夏問。
白楊猶豫了一下,“這次應該靠譜,代碼不是我爹寫的,是請來的專家寫的,那可比我爹厲害多了。”
其實他心里也沒底,代碼可能沒問題,但問題又不止出在代碼上。
半夏把所有的代碼全部都抄在紙上,代碼本身其實非常簡單,所有模塊加在一起也不到四百行。
再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進主板里,半夏的二指禪打字速度飛快,她再次和BG4MXH確認代碼,確保不出錯誤,最后深吸一口氣。
她坐在椅子上,眼睛注視著CRT顯示器。
“BG4MXH,我要開始了。”
“好。”
白楊扭頭看向身后的老爹和王叔,指了指電臺,示意對方要開始實驗了。
王寧和白震不約而同地點頭。
“BG4MXH,猜一猜,會不會成功?”
半夏的手指懸在鍵盤上。
“會。”
“那咱們賭點什么?”女孩悠悠地說。
白楊愣了一下,“賭什么?”
“跟她賭誰輸了就叫誰爸爸。”王叔坐在后面說,“你們也只能賭這個了。”
“賭點大的,來賭全世界七十億人的生死!”半夏忽然咧嘴一笑,說出的話讓白楊始料未及,甚至讓后者的屁股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如果你贏了,那么全世界七十億人的生命你就有了,如果你輸了,那他們都得完蛋。”
此刻的半夏仿佛一個小惡魔,手里捏著遙控器,而炸彈綁在地球上,全世界的生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她只要按下遙控器,地球就會被炸毀,所有人都會被殺死,全人類的生死不過她一念之間,但她偏要玩個游戲,小惡魔找到一個年輕的地球人,跟他說咱們來賭點什么吧?就賭全人類的生死。
這真是一場豪賭。
半夏的臉被CRT顯示器發出的幽幽藍光照亮,她輕輕敲下手指,萬籟俱寂里“啪”的一聲。
白楊坐在椅子上,頻道里沉寂許久,然后傳來女孩的聲音:
“你輸了,失敗了哦。”
失敗了。
運行出錯。
“因為你輸了,所以全世界七十億人都消失了,現在這個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是不是說到做到?”
“我…”
白楊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安心啦,他們其實都沒有死…”
半夏伸手熄滅臺燈,關掉顯示器,房間里的光消散了,她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黑暗里,窗外沒有月亮,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她抬起頭望向夜空,悠悠地說:
“他們只是變成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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