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楊決定把這事兒放下了,他覺得再相信那臺破ICOM725能超時空通聯就是在侮辱智商。
盡管戲精姐姐還不死心,仍在妄圖爭辯,可白楊沒有耐心了,自己陪她玩了這么久,也該有個頭,他這次意志堅定,多拖一秒鐘都對不起自己的物理老師。
我可是高三學生誒,看上去有那么閑么?
第二天晚上,白楊把時間膠囊重新挖了出來,既然決定不再管這事,那么時間膠囊也沒必要再留在那兒了,又是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白楊背著鏟子小刀和手電筒下樓,撬開長廊下的地磚,悄悄地把時間膠囊挖了出來,他把這次行動命名為“凹陷部”,看著手里沉甸甸的不銹鋼罐頭,白楊嘆了口氣,自己之前怎么就相信了這些離譜的鬼話呢?
還既花時間又花錢地準備時間膠囊。
他踮起腳把不銹鋼的膠囊放在書架頂上,束之高閣。
再往床上一躺,攤開手腳擺成大字。
有這個空閑干什么不好…不如上Steam看一眼有沒有新游戲促銷打折,難得的國慶假期,爹媽特許可以碰電腦的時間。
這么想著,白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爬起來打開電腦,想看看騎馬與砍殺有沒有打折。
他要去當領主了。
把敵人的頭蓋骨當碗使!
——248一份。
好,領主當不成了。
他要把G胖的頭蓋骨當碗使!
十七八歲的高中生,正是精力和體力都旺盛且充沛的年齡,注意力向來是轉移得極快的,業余無線電只是白楊諸多愛好中的一個,在有時間打文明6和騎砍的時候,顯然是游戲的吸引力更大。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白楊都在與何樂勤聯機打文明6的快樂虐菜中度過,何大少人菜癮大,熱衷于建造奇觀,白楊盤盤斯基泰馬其頓,游戲到中局就大兵壓境,何樂勤拆東墻補西墻,次次被打到崩盤。
何樂勤悲憤地大吼:你哈能讓老子把奇觀建好啊!
白楊:奇觀誤國啊陛下。
文明才是真正的時光穿梭機。
電腦一開機,一關機,一抬頭天就黑了。
直到十月四日這天中午,白楊被老媽使喚下樓丟垃圾,剛剛走出單元樓門,就迎面碰到了王寧。
王寧個子不高,但是中年發福明顯,太陽一曬全是油,還禿頂,為了掩蓋锃光瓦亮的腦門,他把幾捋頭發從一側向另一側橫向梳過頭頂,是經典的全國中學政教處主任通用發型。
“王叔!”
“喲,小白。”王寧跟他打招呼,“你爸回家了嗎?”
“剛出完車回來。”白楊手里拎著垃圾袋,“在家呢。”
“丟垃圾啊?還曉得幫家里做事,小桿子真聽話。”王寧說,“國慶節放幾天假?”
“我媽讓我出來扔的,國慶節放七天。”
“高三了要好好學習,努力一把上南大,別像我和你爸一樣。”王寧拍了拍他的肩膀,“少折騰那臺拐兩五,最近我聽到你深更半夜不睡覺在二十米上自言自語,背噪還大得很,聽不清楚說的什么…馬上高考了,這不好,休息要緊。”
“南大不可能的,考不上,南航都夠嗆。”白楊尷尬地笑笑,隨即他又一怔,“自言自語?王叔,我在自言自語?”
“是啊,你在跟誰說話?”王寧反問他,“有人跟你說話嗎?”
白楊把垃圾袋扔進分類垃圾桶,心事重重,有些發愣。
他扭頭望了一眼王叔,王寧那胖胖的背影已經進樓了,他上樓準是找老爹嘮嗑,白楊對王寧很熟悉,他并不經常與自己開玩笑,而且那語氣也不是在開玩笑。
白楊站在垃圾站一動不動,皺起眉頭,久久地注視著垃圾桶,看似是發呆,腦子里實則一團亂麻,有清垃圾的環衛工人拎著袋子過來就側身避讓,環衛工人多看了他兩眼,大概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為什么要站在垃圾桶邊上面壁。
白楊怎么也沒想到,他自認為已經回歸的正常生活就這樣被猝不及防地突然打破了,王寧一句無心之語,在白楊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甚至讓他頭皮發麻,原本被白楊拋到腦后的那座古怪電臺又回來了,而且是以他無法理解的方式。
這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王叔說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難道無委會監聽不到BG4MSR的信號?
冥冥中白楊聽到了尖銳的刮擦聲,那是物理老師在棺材里用力推棺材板的聲音,安詳沉眠未久的麥克斯韋和愛因斯坦又睜開了眼睛。
環衛工人從垃圾桶里清出空礦泉水瓶,正擰開瓶蓋倒水,倒著倒著愣住了。
這小伙子瞪著眼睛盯著自己手里的瓶子盯了好久了。
于是她嘗試著把礦泉水瓶往前遞了遞:
“你也要?”
白楊丟完垃圾上樓回到家,王叔已經和老爹坐在那里嘮上了,老媽正在桌邊擺餐盤。
“楊,你王叔來了…楊?你王叔在這兒呢,怎么不打個招呼?”
“沒事沒事,小文,剛剛在下面已經打過照面了。”
“這孩子真沒禮貌。”
白楊充耳不聞,只是愣愣地穿過客廳,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然后把房門關上,靠在門上。
目光落在黑色的ICOM725業余無線電臺上,這事絕對有蹊蹺!
無委會有能力監聽市內一切的無線電活動,無論是業余還是非業余,除非你是軍用電臺使用加密通話,要不然所有的正常無線電活動都在無委會的監測之下,可業余無線電活動中使用加密手段是嚴格禁止的,業余無線電通聯必須使用明語,且如果對方加密了通話,那白楊也沒法接收和破譯。
沒道理自己這臺破ICOM725能接收到的信號,無委會專業的無線電監測儀器接收不到。
白楊用雙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自己精神狀況沒出問題吧?BG4MSR不會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吧?
他搖了搖頭,不可能,自己精神狀態一切正常。
那問題出在那兒呢?
難道她真的生活在二十年后?
那為什么沒有收到自己的時間膠…白楊忽然呆住了。
他看到了書架頂上的不銹鋼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