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彥正跟林啟越聊天呢,忽然有人敲門,外頭進來好幾個人。
有副場長歷秉卓、戴榮春,還有一個人,許世彥不認識。
“剛才聽人說,瞧見許副場長了,我們幾個趕緊過來湊個熱鬧。”歷秉卓笑呵呵的說道。
“你們不過來,我也打算等會兒叫你們來呢。快坐,坐下來說話。”
林啟越瞅了眼最后進來那人,笑著給許世彥介紹。
“小許,這是咱飲料廠的副廠長陳繼輝。
是從省里飲料廠,特地調過來,指導咱場飲料和礦泉水生產的。”
說這話的時候,林啟越給許世彥使了個眼色。
許世彥頓時明白過來,這是省里有人瞅著礦泉水廠和飲料廠眼紅,估計整事兒安插過來的人。
原本,飲料廠和礦泉水廠都是參場的副廠長戴榮春兼任。
他們這廠子不算大,事情也沒那么多,戴榮春監管著一點兒問題沒有,根本用不著再安排個副廠長過來。
這位,該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陳廠長,你好。許世彥,原參場技術科科長。”
許世彥率先伸出手,面帶微笑的跟對方打招呼。
陳繼輝看了許世彥兩眼,似乎微微皺了下眉。
這才慢騰騰伸出手,跟許世彥握了下,隨即分開。“你好,我是飲料廠副廠長陳繼輝。”
“都坐,都坐,那個,小曹,趕緊沏一壺茶來。”
林啟越還是笑呵呵的,招呼著外頭的秘書沏茶送進來。
眾人都坐下,旁人還沒開口,陳繼輝先說話了。
“林書記,那個我之前跟你提議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現在國外客商一個勁兒催咱的礦泉水,可之前定的規矩,必須兩件可樂搭配一件水。
這明顯不合理嘛,可樂沒有水賣的高。”陳繼輝一臉急切的模樣,說話的語氣也挺沖。
許世彥瞅了一眼林啟越,這事兒他們不是討論過了么?
“嗯,剛才還沒來得及跟你說。”林啟越朝著許世彥點點頭。
“目前咱的人參可樂、人參花可樂,在國外銷售情況良好,礦泉水供不應求。
所以國外客戶建議咱們,可以把兩種可樂里面添加的天然氣泡水,改成人工添加氣泡。
節省出來的水,都用來生產礦泉水,這樣利潤能更高一些。”
林啟越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往陳繼輝那邊看了下。
陳繼輝是這一說法的支持者,最近就一直在建議這件事。
但林啟越記得許世彥之前說過的話,就始終沒答應。
“那省里派了地質專家過來勘測,說是圣山天泉的可開采量,每天只有一百噸。
專家也說了,說這么珍貴的礦泉水,如果用于生產可樂,屬實是浪費。
這件事我提議好幾次了,修改兩種可樂的配方,改為人工添加氣泡。
把省下來的水,直接生產礦泉水出口,這才是正經的發展規劃嘛。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咱們場子非得堅持現有的生產配比?”
陳繼輝似乎有點兒不耐煩林啟越這種慢慢悠悠的敘述方式,直接搶著說道。
許世彥嘆口氣,果然,他們的飲料廠太招人惦記,有人眼紅故意派人來攪和。
“陳廠長,我一直在省里讀書,飲料廠和礦泉水廠的具體生產呢,也沒時間過問。
那個,我有點兒事想請教陳廠長。”許世彥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
陳繼輝愣了下,“啊?你問。”
“目前咱們場一季度的訂單是多少?可樂加上礦泉水,總的都算上。”
許世彥手里拿了支筆,從林啟越桌子上抽了張紙,一副隨時準備記錄的樣子。
陳繼輝回過神來,立刻說道,“我來的晚,但是查過資料,第二季度的訂單是兩種可樂共十二萬件,水六萬件。
林書記去參加春交會,又帶回來一些訂單,所以從第三季度開始,咱們的訂單是可樂三十萬件,水十五萬件。”
作為副廠長,這點兒數據還是記得很明白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
那我想問一下,陳廠長你計算過沒有?
就按照專家給出的每天開采量一百噸的情況下,可以生產多少件水或者飲料呢?”
許世彥不動聲色,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陳繼輝愣了下,這個他還真沒算過。
“嗯,陳廠長一看就是沒計算過,那我來給你算。
咱不用算可樂,可樂的容量小,咱就全都按礦泉水算。
一噸水出產礦泉水兩千瓶,一百噸水,出產多少,二十萬瓶。
十二瓶水是一件,也就是說,如果,咱們廠子加班加點全力生產,那一百噸水,每天就能生產一萬六千六百六十六件。”
許世彥一邊在紙上計算,一邊說。
“當然,這個生產過程中總有些損耗,對吧?那就算一萬五千件。
那一個月的開采量,就夠一季度訂單用的了,剩下倆月的,生產了賣給誰去?
國外客商說供不應求,咱們真的生產出來九十萬件,他們能都要了么?”
所謂的泉水涌出量不夠,那純粹就是湖弄外國人的。
不用這個招兒,怎么能勾著他們買礦泉水捎帶可樂?
“國外商品的定價,跟咱們國內不一樣,人家不是按照成本來算,而是按照產品的稀有程度。
那礦泉水為什么能賣那么貴?因為很稀少,少了才值錢。
這要是一個月生產出來四五十萬件,你看國外那些人還給不給這么高的價格?”
許世彥瞥了眼那個陳繼輝,這家伙,真的懂行么?可別把廠子給攪和黃了。
幾十年后那個林海雪原礦泉水廠,那是綜合了世稀泉還有峽谷泉兩處泉水,也不過每年產能十萬噸。
“咱現在那廠子才多大啊,還想火力全開了生產?想干嘛,想上天啊?
老老實實生產就挺好了,一個季度有兩百多萬美刀的產值呢,一年光是飲料廠和礦泉水廠就有八百多萬美刀。
還想啥呢,要多少是多啊?
能把目前的市場和訂單穩住不出毛病,就能美出鼻涕泡兒來,還想美事兒呢?瘋了吧?”
許世彥覺得他還是別太客氣了,不然別人總覺得他好欺負,所以,該懟就懟吧。
管他是省里來的還是中央來的,這玩意兒可不是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外行就別來瞎指揮了。
許世彥一連串的問題,直接把陳繼輝懟的啞口無言。
想反駁,可人家用數據說話,把賬算得明明白白,他拿什么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