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主人叫齊云升,比許世彥大一歲,六八年下鄉來到東崗,在東崗一住就十年。
去年參加高考,考上了白求恩醫科大,年后就得去學校報到。
齊云升想帶著媳婦和孩子一起回省城,這邊的房子就得處理掉。
隨著報到時間越來越近,他就越著急。
“許兄弟,四百塊錢真的是最低了。
你別看我這房子是土坯,但收拾的特立整,你就是再住個十幾二十年也沒事兒。
再說了,你看看這周圍地方多大?住著也寬敞啊。”
看得出來,喬云升確實是急著賣房,張口就要四百,沒再虛頭巴腦的多要。
“我就是想帶著秀娟母子幾個一起走,不然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這里。
許兄弟,你房前屋后轉一轉,這地方買了不虧。”
許世彥聽過關于喬云升的事,雖然沒見過人,對他卻挺敬佩。
這個年月,好多知青為了回城,拋妻棄子。
喬云升考上大學能不嫌棄農村的媳婦,能帶著媳婦一起走,這一點值得尊敬。
“齊大哥,你啥話都別說了,這房子就四百,我買了。”
許世彥擺擺手,不打算為難齊云升。
既然房子看好了,他手里也有錢,就別差那三十二十的,權當是交個朋友了。
齊云升根本沒想到許世彥能這么痛快,他還以為咋地也得再磨嘰講價呢,當時就愣了。
“四百塊直接買?”齊云升不敢相信的問了句。
“嗯,直接買,齊大哥,你是痛快人,我也不磨嘰。
這樣,你找了左鄰右舍,還有大隊干部做見證,咱當場寫契約,行吧?”
許世彥也怕夜長夢多,萬一有人也看好了房子要買咋辦?
趕緊買下來,他回去就遷戶口,趁著大江還冰封呢,趕緊搬。
不然過一陣子大江開始化凍,江面不敢走人,太耽誤事兒了。
“哎,哎,好,那我這就找人去。”
齊云升一聽,大喜過望,立刻沖出門找四鄰。
而周長和幫人幫到底,跟許世彥說了一聲,直接去公社找周慶國,又把二大隊的幾位干部都找了過來。
這年月,宅基地是集體所有,不是輕易買賣的,必須得大隊和公社同意才行。
周長和的意思,正好借買房這個機會,把許世彥介紹給大隊的人,接下來遷戶口也容易。
四鄰住的近,很快就來了。
說是四鄰,其實也就左右鄰居,還有隔著道對面的兩戶人家。
這陣子齊家就嚷嚷要賣房子,大家伙兒都知道了,所以剛剛齊云升去找他們,這幾家人也都沒猶豫,直接過來給做個見證。
再說了,也得認識認識以后的鄰居嘛。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有時候鄰里相處的好了,比親戚都好。
住家過日子,其實都怕攤上個橫行霸道不講理的鄰居,左鄰右舍的住著,攤上那樣兒的真是不夠鬧心的。
許世彥那面相就帶著個老實憨厚的勁兒,誰見了都不煩的那種。
所以大家一看,都覺得這人看起來挺好相處,首先第一印象就挺好。
大家坐在一起閑聊,少不得打聽一下許世彥家里的事情,許世彥也沒啥可瞞著的,簡單的說了自家情況。
說了一會兒話,周長和父子陪著大隊的幾個干部也到了,另外還請了一位小學的老師過來。
周慶國早就跟二大隊的書記和隊長提過,說是有個親戚要搬過來。
有了這個鋪墊,大隊那幾位對許世彥都挺客氣,當即同意了許世彥買房,以及遷戶口到東崗公社二大隊的事情。
有了這幾位作保,四鄰做見證,房子買賣才會被承認。
當下,齊云升找來紙和毛筆,請那位小學老師執筆,寫了房屋買賣的契約。
然后買賣雙方、擔保人、見證人,都分別簽字摁手印。
一般來說,買房都是先交一部分訂金,等著對方交房的時候再給剩下的。
許世彥知道齊云升著急,再者他離著也遠,索性就把四百塊錢都給了齊云升。
“齊大哥,雖然咱們是第一回見面,但我瞅著你對脾氣,咱也別費那個勁了。
這樣,你這邊啥時候收拾出來房子,就把鑰匙給我二哥。
我回去遷戶口,還不知道多長時間,別耽誤了你們回省城。”
“二哥,一事不煩二主,這事兒兄弟就托付給你了,到時候幫我收著鑰匙。”
反正都麻煩周長和這么多了,也不差這點兒事,干脆全都托付給周長和算了。
周長和也沒推辭,直接答應了下來。
就此,齊家的房子便歸許世彥了,只等許世彥遷了戶口,帶著媳婦搬過來即可。
房子順利買到手,許世彥少不得要謝謝今天來的這些人。
“多謝書記和隊長,還有各位鄰居,我今天沒準備啥。
這樣,等著我搬家過來,一定擺酒席請各位喝酒。”
“還用得著等你搬來?走,今天都上我家去喝酒。”
周長和那頭就笑了,當即說道。
“這是我姑家的弟弟,就跟親弟弟一樣,各位,走吧,上我那兒喝酒去。”
周長和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天必須給許世彥把場子撐住了。
在場這些都是二大隊的人,一起吃頓飯,往后總歸是個人情,許世彥搬過來也好相處。
“你看,這原本該是我請才對,這咋還讓周叔破費呢?”
這頭,齊云升一臉的不好意思,也表示要請吃飯。
最后,還是周長和贏了,于是一行人就這么去了周長和家里。
正巧李氏在家做飯呢,一見來了這么多人,急忙又琢磨了幾個菜,還指使二小子去供銷社多買幾瓶酒回來。
李氏干活麻利,沒用多少時候,就做出來六菜一湯。
“太匆忙了,隨便對付的幾個菜,書記、隊長,陳老師,大家伙兒將就著吃。
菜不好,酒管夠兒。”李氏一邊往上端菜,很客氣的說道。
“嫂子,你這話說的,六菜一湯還將就著吃?
咱縣里干部下鄉來的時候,能有四菜一湯都挺好了,咱這規格比他們都高,還想啥呢?”二大隊書記于守廣當即便笑了起來。
“哎呦,這還有一條大魚呢,這啥魚啊?瞅著不像鯉魚。”
不是所有人都認識細鱗,再者魚燉出來外表都破壞了,看不出來也正常。
“哦,那是我兄弟今天早上帶來的細鱗。
書記,你可別小瞧了我這兄弟,人家能打魚會打獵。
去年在東江沿大隊看參,一冬天弄了好多野豬黑瞎子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