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號,許海源滿月。
這天,許成厚領著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起來了東崗,慶賀許海源滿月。
順道,還給許世彥帶來了一些黃煙苗和地瓜苗,這下倒是不用許世彥回大房子了。
眾人在許世彥這兒吃了午飯,下午動身返回大房子,周桂蘭自然也跟著一起走了。
臨走前,許世彥又塞給老媽三十塊錢和幾張布票。
“媽,按理應該給你做一身衣服,可我這也忙,瑛子更不用說。
這錢和布票你拿著,回頭去縣里買塊兒好看的布,做一身衣裳穿。”
老媽過來伺候了一個半月,媳婦孩子都照顧的特別好。
蘇安瑛出了月子沒瘦,反倒還胖了。
許海源更不用提,那一身的肉,胳膊就跟蓮藕似的一節一節,這都是周桂蘭的功勞。
許世彥對老媽從心里感激,也沒啥好表示的,只能給點兒錢和布票。
周桂蘭推辭著不要,卻被許世彥硬給塞在了兜里。
“媽,我大嫂二嫂都在那邊看著呢,咱娘倆來回撕吧多不好看啊,給你就收著。”
周桂蘭一看,也不好再跟兒子犟,只得收下,然后跟著許成厚等人一起,離開東崗返回大房子。
周桂蘭一走,家里頓時好像空了許多。
幸好還有許海源這小家伙,滿了月的小東西越來越好玩,白天睡覺時間少了,躺在炕上蹬著小腿兒。
有時候還能咿咿呀呀的嘮兩句,白白胖胖的模樣,特別稀罕人。
許世彥說話算話,找了一天,真的去松江河林業局商店,搬了一臺縫紉機回來。
順道還給許世琴買了成套的裁剪尺子、剪子等工具。
可把許世琴樂壞了,當天就咔嚓咔嚓給蘇安瑛裁了件半袖上衣,半晚上做了出來。
第二天早晨用熨斗熨平,送到蘇安瑛跟前兒,蘇安瑛穿上一試,正正好好。
“老六,你這手藝可以啊,做的衣裳真好看。”
蘇安瑛站在大鏡子前左看右看,十分滿意,連夸許世琴手藝好。
許世彥瞅著也挺高興,老六這手藝還真行,少不得也夸幾句。
“三哥,我這跟師傅學好幾個月了,大多數衣服我都能做。
我師傅前幾天還偷偷跟我說呢,讓我再學倆月,到時候想辦法幫我走走關系,看看能不能把我留在裁縫店里上班。”
許世琴心靈手巧,不管啥東西一看就會。
再加上她會來事兒,時不時就給師傅帶點兒東西。
別的沒有,菜園子里新鮮的小白菜、水蘿卜、小生菜,每天換著樣兒的給師傅拿。
那師傅是工人,家里沒菜園子,吃菜就得去買,有人給送,可不樂得?
一來二去,對許世琴就越發照顧,不管做什么衣服,都把許世琴叫到身邊看,看完了再給講。
許世琴本來就不笨,再有師傅這么用心教,還有啥學不會的?
“呦,你師傅這人行啊,能處。
你要是能留在店里那最好了,領工資,吃紅卡片兒,不錯。”
那裁縫店是林業局下屬單位,集體所有制,裁縫店里的師傅都是領工資的正式工人。
許世琴要是能留下,哪怕是最初的學徒工呢,一個月也有二十幾塊錢的工資,還能吃供應糧,好事兒。
“要是走人情需要錢或是東西,跟哥說,哥幫你想辦法。只要能把工作落實了,啥都好辦。”
林業局那可是大家削尖了腦袋想進去的好單位,工資高福利好。
要是許世琴真能當了工人,往后真就不用操心了。
就算過幾年下崗也不怕,許世琴會手藝,可以自己開店,等著老了還有退休,多好的事情?
就算走人情花點兒錢,也值了。
五月下旬,棒槌已經長的挺高,參地該開始薅頭遍草了。
而許世彥,也開始著手準備,發酵豆餅追肥的事情。
于守廣撥給許世彥三個年輕小伙子,另外劃出來五十丈打凍的棒槌做試驗田。
還許諾今年秋天再留一百丈新栽,都用來試驗豆餅肥效果。
許世彥接了任務,就帶著人開始粉碎豆餅。
這年月的豆餅都是機器壓的結結實實一個大圓盤,想要粉碎并不容易。
要把豆餅放在鍋里蒸一段時間,等豆餅被水蒸氣悶的軟了些,再用鍘刀切碎。
做底肥的就把豆餅浸濕,加殺蟲劑,堆在空閑的屋子里發酵。
等發酵到一定程度,弄出去晾曬,曬干了收起來,秋天栽參的時候用。
追肥的豆餅水,可以用大缸或者池子發酵,但是最簡單的辦法,是在馬道里挖深坑,然后加水和豆餅粉漚肥。
這樣的好處是,離著參地近,施肥方便。
缺點就是這年月沒有農用塑料薄膜,那臨時挖的坑里面肯定有黃泥,豆餅水里頭混著黃泥水。
不過也沒啥,反正都是要澆到地里的,黃泥水就黃泥水吧。
就這樣,許世彥帶著人,先是粉碎了豆餅,然后上參地去,就在那五十丈的池串馬道里,挖了幾個坑,開始漚肥。
“哎?我怎么覺得這兩天溫度有點兒低呢?”
五月二十四號傍晚,干完活的許世彥和另外三個小伙子,一起往參場外走,許世彥忽然覺得不太對。
這都快六月了,馬上入夏,怎么傍晚的溫度這么低?
“可真的,你要是不說,我還沒留意到呢,是涼颼颼的啊。
今年這破天氣也是夠要命了,開春不下雨,前些天又連雨,地溫上不來,這莊稼也不知道能長成什么樣兒。”
一起的人抬手揉搓了下胳膊,趕緊把外套穿上。
“我感覺這個冷啊,不是好事兒,就怕有晚霜啊。”
許世彥依稀記得,好像就是七八年來著,五月末六月初,大營、松江、興隆、東崗、泉陽、北崗等地區連降晚霜,受災面積四萬多畝。
那時候許世彥在大安煤礦上班呢,聽收音機你廣播的,具體什么時間,他記不清楚了。
但是許世彥知道一點,二號橋這邊是霜道,只要下霜肯定走這里。
如今棒槌可全都出苗挺高了,這要是來一場晚霜把棒槌凍死,后果非常嚴重。
“走,快坐車回家。”許世彥想到這里,有點兒著急。
趕緊出了參場,找到大隊的馬車,跟眾人一起上車返回東崗。
下了馬車,許世彥連家都沒回,直奔于守廣家里。“于書記,有點兒事情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