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皮糙肉厚。
尤其是成年野豬,成天在泥地里打滾兒,在樹上蹭癢癢。
肩胛脊背等處會掛一層泥漿砂石松油等東西的混合物,也被成為野豬掛甲。
一般來說,地槍打出來的是槍砂,雖然覆蓋面積廣,但殺傷力不足。
對付已經掛了甲的野豬,怕是連皮都打不透,根本傷不著野豬。
所以許世彥就覺得奇怪,怎么會有野豬受傷哀嚎的動靜?
而且聽那聲音,好像還傷的不輕?
地槍響的位置,離著許世彥很近,可以聽見林子里野豬的哀嚎聲,也可以聽見野豬在樹林間橫沖直撞發出的動靜。
明顯可以聽出來,野豬受傷后在林子里亂竄要逃走。
許世彥心急,卻又沒什么辦法,此刻天色已然暗了,視線受影響,又是在草木橫生的林子里,他根本沒辦法去追。
就在許世彥懊惱不已之時,忽地聽見撲通一聲,接著響起野豬慘烈的叫聲。
許世彥心中一喜,知道這是野豬慌不擇路之下,掉進白天他挖的陷阱里了。
白天時間不夠,許世彥就挖了兩個陷坑,在這兒附近就有一個。
那陷坑有一人多高,里面放了釘板,釘板上頭的鐵釘有三寸多長,磨的極其鋒利。
果然,野豬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始終固定在一個位置,而那個方向,正是許世彥挖下的陷坑。
知道野豬掉進陷坑,許世彥反倒不著急了,背著槍返回看參小房。
剛一推門進去,就見到蘇安瑛手里拿著菜刀,神情緊張的站在那兒。
見到是許世彥進來,蘇安瑛松了口氣。
“咋回事?剛剛我聽見砰的一聲,好像還有什么東西在叫喚?”
“嗯,應該是一只野豬,碰著地槍線,被地槍給崩了。
我聽著,好像又掉進了陷阱里,沒事兒,明天一早起,我過去看看,這時候太晚了,啥也看不清。”
那附近被許世彥安了不少機關,晚間太黑視線不清晰,許世彥也不敢貿然過去,還是等早晨再說吧。
得知是野豬,蘇安瑛也松了口氣,趕緊把菜刀放下。
“不是進來賊就行,我就怕你在外面遛串兒呢,萬一跟賊走個碰頭可怎么辦?”
許世彥笑笑,擁著媳婦肩膀,兩人走進里屋。
“安心吧,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賊?我跟你說,上回丟棒槌,肯定有內鬼。”
這件事許世彥早就琢磨過了,參場丟棒槌的時機太過巧合。
偏偏老李頭出事住院,這邊剛找了個不太會看參的上去,棒槌就丟了?
而且那些人進來,別的地方不去,直接奔著打凍的棒槌?
要知道這時候棒槌葉子都枯了,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怎么可能就偷的那么準?
將近二十丈棒槌,產量再低也能起兩百多斤,加工做貨再賣出去,需要不少時間呢。
現在公安各處在抓,偷棒槌的賊想要藏住都不容易,絕對不敢再上山來偷。
蘇安瑛對這些不是那么感興趣,反正只要許世彥平平安安就好。
時候也不早了,倆人收拾收拾休息。
半夜里,許世彥又出去溜達了一圈,各處都沒什么異常。
等到天剛放亮,許世彥就背著槍帶著繩子等東西,從場子里轉悠出去,來到了昨晚地槍響的位置。
地槍線果然被絆了,槍里的火藥和槍砂也都打空,在附近還能看見一些血跡。
許世彥沒有順著血跡費勁尋找,而是直奔陷阱那邊。
到了陷阱那頭一看,上頭蓋著的一些樹枝已然落進坑里。
再往坑里仔細瞅一眼,果然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在里面,挺大,估計最少得有二百六七十斤。
不知道是受了傷一晚上流血死了,還是折騰的沒了體力,反正那豬在陷阱里不動彈了。
許世彥沒有貿貿然直接下去,而是端起槍,直接朝著野豬的腦袋先開了一槍。
果然,一槍擊中野豬腦袋,野豬發出一聲悶哼,在陷阱里抽搐幾下,這才不動了。
確認野豬真的死了,許世彥這才放心。
用繩子系在附近的樹上,自己順著繩子下去,避開底下的釘板,將繩子捆在野豬身上。
捆好了野豬,許世彥再順著繩子爬上來,砍幾根木頭做個臨時的絞盤,將野豬從底下拖上來。
費了不少力氣,總算把那頭野豬拖回了場子里面。
于是喊來蘇安瑛幫忙,兩口子把野豬開膛破肚,扒皮收拾了。
“媳婦,你把那些豬下貨,拿去喂狗。”
許世彥只摘下來豬心放到一邊,其他的下貨都不要了,讓蘇安瑛拿去喂狗。
蘇安瑛明顯愣了下,“啊?喂狗?”
也不怪蘇安瑛,這年月人都吃不著多少肉呢,就算是下貨,收拾出來也一樣吃,哪里舍得喂狗?
“嗯,喂狗,那幾條狗之前被藥著了,一直都不太精神。
咱看參主要還指著它們,把下貨喂給它們吃,補一補,說不定很快能好起來。”
狗在參場的作用很大,這幾條狗都是老李頭精心喂養調教出來的,有它們在,看參會輕松很多。
“放心吧,以后咱肯定不缺肉吃,養好了那幾條狗,過幾天閑下來了,我試著帶它們進山打獵。”
老李頭本身就是極出色的炮手,他養的狗肯定不會差,那幾條狗都是出了名的厲害。
只可惜老李頭年紀大了不能再上山,浪費了那幾條好狗。
蘇安瑛一聽許世彥這么說,也就不再糾結,于是端著下貨直奔旁邊的狗窩。
原本山上有七條狗,上次進來人,被藥死了兩條。
剩下這五條狗也都病懨懨的沒多少精神,所以許世彥就把它們都安置在附近的倉房里。
要是這幾條狗還建康的時候,蘇安瑛過來喂,它們肯定不認,保不齊怎么厲害呢。
可此時幾條狗還都打蔫兒呢,也沒多少脾氣了。
再者它們或許也是聞到了肉味兒,一個個晃晃悠悠的從地上起來,用渴望的目光看向蘇安瑛。
蘇安瑛將盆里的下貨分作幾份,各自放到狗食盆里,送到幾條狗的跟前兒。
“吃吧,吃了快點兒好起來。”
或許是感受到了蘇安瑛的善意,幾條狗也沒叫喚,低下頭開始吃盆里的豬下貨。
這年月,人都不一定能吃飽,更何況狗?
這幾條狗因為在山上看參,吃的都是隊里管著,平日里也就是苞米面兒配點兒土豆啥的。
倒是沒挨過餓,卻也不可能吃著肉。
今天冷不丁開了葷,好家伙,一個個也不蔫了,生怕吃慢了沒有似的,風卷殘云一般,就把豬下貨全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