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彥一行人回到村里時,已經是六點多,天都黑了,外頭也沒多少人,也就少了許多麻煩。
等到大家發現許世彥幾個回來,已然是第二天早晨了。
“哎呀,這不是世彥兄弟么?你們幾個啥時候回來的?這咋悄么聲的也沒個動靜?”
“可不咋地?聽說你們在山上遇見了棒槌?多大啊?倒是讓我們也瞧瞧,開開眼。”
“肯定能賣不少錢吧?哎呀可真是饞人啊,你說我咋就沒這個運氣呢?”
“可不是?咱就不說別的,許家三兄弟自打結了婚之后啊,這運氣可真是擋不住了,到哪兒都有好事兒。”
普通的農業隊,秋收之后就沒那么忙了,頂多是歸攏糧食,打豆子、扒苞米這些。
但是種植人參的生產隊不一樣,每年秋天,都是參地最忙的時候。
打耬土、倒土、起參栽子、栽參,一直要忙到落雪。
東江沿大隊今年做貨的人參都起回來了,貨屋子那邊也緊鑼密鼓的在加工,可是山上的活還有很多。
早晨大家伙兒都聚在隊部前面,等著隊長和書記分派任務。
當許世彥幾個出現的時候,呼啦一下子,就圍過來好多人,七嘴八舌的問這問那。
一時間,隊部門前都趕上菜市場了,亂哄哄一片。
“棒槌昨天就拿到撫松賣了,正好一家分了兩百塊錢。”楊春明一見這情形,趕忙開口。
這是昨天回來路上,五個人商議好的,回來就說每人分了兩百,以免旁人知道眼紅。
五人也都各自叮囑了家人,不許出去亂說。
兩百塊錢,還不到讓人眼紅的地步,大家提起來也就是羨慕一下。
要是讓旁人知道,他們每家分了五百多,還不知道能出來啥事兒呢。
這也是他們幾個連村都不回,直接下山賣人參的原因。
就是不想讓外人知道人參大小,無法估算他們能得多少錢,免得惹是非。
住家過日子,還是低調些好,太高調了惹人妒忌。
別人家都還苦哈哈過日子呢,你家一下子多五六百?
不說別的,登門來管你借百八十的,借不借?
“啥?才賣了一千塊錢?不能吧?
聽我們家老二回來說,不是六匹葉么?那應該不小啊,咋就賣這么幾個錢?”
“對啊,我也聽說那棵參挺粗啊,露出肩膀都比大拇指頭粗呢,咋也不至于就賣一千塊錢吧?”
有人似乎不肯相信,畢竟當時山上幾十個人干活,都趕過去湊熱鬧來著。
一棵六匹葉,賣一千塊錢,真的不多。
“不一樣。這要是長在地上,六匹葉可能挺大,別忘了它長在樹樁子上啊。
再說那棵參形體不好,太短了,看著肩膀頭挺粗,實際上沒多少分量,剛剛三兩。”
不等許世彥說話,趙建設開口了。
這個解釋倒也合情合理,反正別人也從沒見過長在樹樁子上的棒槌。
“一千塊錢就不少了,咱拼死把命的從春到秋,一年能剩下幾個啊?”
“這話在理,二百塊錢也不少了。還想啥呢?
進山撿蘑菇遇見棒槌,這都跟做夢兒一樣了,白撿的錢。”
哪怕說是兩百,也有很多人都羨慕的不行。
“世彥老弟啊,再往后進山,不管干啥,你帶著哥哥啊。”
有人拍了拍許世彥的肩膀,帶著幾分討好的表情。
“哥算是看出來了,伱這自打結了婚啊,運氣好的不得了。
老弟,你這是娶了個好媳婦啊,旺夫呢。”
一聽這話,眾人哈哈大笑起來,許世彥也跟著笑笑。
重生以來,運氣確實好了太多,這一點許世彥也無法理解。
難道說,是上輩子太倒霉,觸底反彈,把好運都帶到這輩子來了?
眾人正說笑間,趙大海和其他幾個干部過來了,給大家分配今天的活。
地里還有一些事情要收尾,村里糧食還有一些沒脫粒。
再就是今年的新參地那頭,還有很多土打耬完。接下來還得摻黃土、倒土等,反正有好多活要干。
許世彥等年輕人都被分到山上打耬土。
種人參用的土地,跟大田不一樣,要用林地。
上一年采伐的林地,在第二年夏季,清理了上面的灌木雜草后掛串兒。
然后用鎬頭刨土,帶著上面的草皮子,刨出一尺多見方的土塊,土層朝上,草皮扣在里面。
土塊經過一夏天晾曬,土壤水分變少,一些細菌和蟲卵也被殺死。
到秋天,再用四齒子敲打草皮,將土壤留下,草根樹枝挑揀出來燒掉,這個過程就是打耬土。
參地的活都不輕松,相對而言工分給的也高,大家伙都搶,挑的都是年輕力壯干活好的小伙子。
這要是擱以前,上山打耬土的活,絕對輪不到許世彥頭上,他也就是去地里收尾干點兒零活啥的。
現在可不一樣了,許世彥如今是東江沿大隊的紅人。
趙大海還想著明年讓許世彥當技術員呢,當然得給他安排個掙工分高的活。
于是,許世彥就在很多人羨慕的目光中,扛著四齒子,上山打耬土掙高工分去了。
不光如此,在山上,許世彥還感受到大家的熱情。
主動遞煙的、休息時端茶倒水的、放工時幫他扛工具的,這一個個恨不得把許世彥當祖宗一樣的伺候。
“三哥,中午休息也沒啥事兒,要不然,咱進林子里轉悠轉悠?”
“對啊,三哥,要不然帶著我們進山唄。”
每天中午一放工,許世彥身邊就圍了好多人,一個個都哄著許世彥,想讓許世彥帶著他們進林子。
萬一運氣好,再遇見棵人參呢?
許世彥被這些人鬧的頭疼。“各位兄弟們,棒槌哪是這么容易就遇上的?”
這都叫什么事兒啊?一個個圍著他轉悠干嘛?許世彥低調慣了的人,真心適應不了現在這樣。
這天吃過午飯,許世彥想著進林子給蘇安瑛再摘一些山葡萄。
結果他剛一起身還沒等走出參場呢,后頭就跟上來一群人。
“三哥,你干啥去?帶著我們唄?”
許世彥無語望天,好煩,這種日子太鬧心,他只想安安靜靜過日子。
“我就是想給我媳婦摘點兒山葡萄,沒別的意思,一會兒我就回來,不耽誤下午干活。”
“哎呀,原來是為了嫂子啊,三哥,你這么見外干嘛?走,我們幫你。”
一群狗皮膏藥,咋也甩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