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彥打聽了幾個人,問到了藥材公司的收購部地址,也在新華大街上,離著醫院不太遠,就在百貨大樓的旁邊。
夫妻二人順著路人的指引,找到了收購部。
進門一看,里頭擺著幾節柜臺,站著兩三個工作人員。
柜臺外,站了六七個人,看那穿戴就知道,肯定是附近村鎮的農戶,也都是來賣山貨的。
“都排好隊,一個一個來。”柜臺里頭的一個男員工,看了眼進門的人,冷著臉說道。
許世彥領著媳婦,站在隊伍最后面,一邊等,一邊伸頭往前面看,想知道前面那些人都帶了什么來。
結果一看,也沒啥新奇的,多數都是草藥,只有一個人賣的是鹿角。
許世彥看著那鹿角,不禁搖頭可惜。
這要是春天的鹿茸,還能值點兒錢,鹿角,沒啥意思,不值錢。
工作人員辦事麻利,這邊過秤驗等級開票,那邊付錢。六七個人的貨物很快收完,輪到許世彥了。
許世彥先取出那個熊膽,遞給對方。
對方接到手里一看,嗬,上等的銅膽。
這東西就不能用臺秤了,得拿出來天平,將熊膽放到天平一端,另一邊開始倒騰砝碼,直到兩邊平衡了,稱出重量。
“八百二,賣不賣?”對方拿過來算盤,噼里啪啦一頓運算,抬頭問許世彥。
“多少?八百二?”這會兒工夫,許世彥夫妻身后,又進來了不少人,大家伙兒一聽八百二,不由得驚呼出聲。
許世彥也是大吃一驚,他還以為能賣到五百多就不錯了呢,沒成想能賣八百多。
“賣,賣。”八百多,那不賣還留著干啥?
男員工點點頭,開了票。將票遞給許世彥,讓他到旁邊女員工那里取錢。
結果,許世彥接過票卻沒動,反倒是繼續在背囊里翻找,然后拿出兩個樺樹皮捆扎的卷兒。
那男員工參加工作好些年了,眼力自然是有的,一下子就看出來,這樺樹皮里面應該卷的是山參。
“你還挖到了山參?”男員工驚訝的抬頭看了許世彥兩眼。
眼前這人看著也不咋起眼兒,沒想到拿出來的凈是稀罕東西。
“嗯,您給看看,值多少錢?”許世彥笑笑,將兩個樺樹皮卷兒推了推,送到對方面前。
男員工迫不及待的將兩個樺樹皮卷兒都打開,等他看見那兩棵參之后,眼睛都直了。
不光他眼睛直,后頭排隊的那些人一個個也都目瞪口呆,忍不住往前湊,伸長了脖子看那柜臺上的兩棵參。
“這位同志,你稍等啊,我得找個人來。”這個,已經不是他能隨便定等級的了。
普通工作人員,只有二兩以下的定價權,那棵大的三兩多了,得找主任過來。
那人急匆匆出去,不多時領來一個看著快五十的男人進來。
“這是我們主任,讓他來看吧。”
那個主任過來,戴上了白手套,小心翼翼拿起參,仔細打量,之后又取出放大鏡來,一點一點的看。
兩棵參,看了足足半個鐘頭,這才抬頭看向許世彥。“同志,你家是哪兒的?”
許世彥笑笑,“大營公社東江沿大隊,就是撫松那頭的。”人家詢問也正常,許世彥非常配合。
主任點點頭,“哦,撫松那邊的啊,那就難怪了。”
“兩棵參,大的三兩半,五形全美,兩千四,小的一兩三,雖然形體也不錯,但是只能給三百塊錢。你看賣不賣?”
“賣,您給開票吧。”這個價格已經遠超許世彥的預期了,那還不賣等啥呢?
大營公社收購山參,二兩的基礎價是四百六十塊錢,如果形體好,可以往上浮動一些,基本上就是五百左右。
三兩的價格翻倍,也就是一千來塊錢,三兩半,預計價格也就在一千四五百。
要是換到縣里收購,價格就會再漲不少,估計能賣到一千七八百塊錢。
畢竟差了一級嘛,經手的單位也是要留一部分利潤的。
往年就有這樣的事,有人挖了參去公社賣,只給幾百塊錢,結果去了撫松,直接翻倍。
許世彥來通化賣人參,也不是知道這邊價錢高。
主要是陪著蘇安瑛看病,再一個不想鬧得滿城皆知。
只是沒想到,來了這邊卻有如此驚喜。
此時想想倒也正常,畢竟不管大營公社也好,縣里也罷,都是幫市里的制藥企業代收。
人家經手了不得掙點兒?
他直接賣到這邊收購部,價錢高也合情合理。
如今這年月的兩千多塊錢,換到四十年怕是得有十幾萬,絕對是一筆巨款了。
兩棵人參,一個熊膽,三千五百二十塊錢,了不得了那就。
許世彥痛快點頭,接過票趕緊去那邊女員工那里拿錢。
女員工那頭,早早就準備好了,直接從柜子里拿出四捆嶄新的大團結。
其中一捆打開,從中數了四十八張,剩下的全都交給了許世彥。
“同志,你仔細數一數錢啊,離開了我這兒,可就不管了。”
估計是錢數太大,女員工態度也慎重起來,再三叮囑許世彥。
許世彥連著數了三遍,正好三千五百二十塊,這才點點頭,將錢裝入背囊中。
然后,在一眾人欣羨的目光中,領著媳婦從收購部出來。
剛出了收購部,許世彥拽著蘇安瑛的手就跑,倆人跑出去挺遠,找了個僻靜的角落。
“媳婦,你看著點兒周圍,我把錢收起來。”許世彥一邊說,一邊摟起上衣,露出腰帶。
說是腰帶,實際上是一個腰包,這是前陣子許世彥讓蘇安瑛特地給他做的。
用厚布密密縫了個巴掌寬,兩個巴掌長,三指厚的小包,上面縫著拉鏈,兩端縫著布帶。
三捆錢放進包里,布帶緊緊系在腰間,外衣放下來。
這年月的衣服都很寬大,蓋住了腰間,一點兒也看不出腰里藏了錢。
剩下的五百二,許世彥遞給蘇安英兩百,“這些伱揣著,咱倆一會兒去買東西。”
錢,不能全都在一個人身上,也不能全都放在一個地方,得分開。
這年月也有小偷,他們帶了這么多錢,必須小心。
蘇安瑛不笨,立刻明白了,于是將兩百塊錢分成幾份,兩只襪子里都塞上,褲兜里再揣點兒。
許世彥也是一樣,剩下那三百二,分開幾下,放到背囊、襪子、褲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