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放棄
王林他們在閣樓上，聽不到下面的對話。
來人十分的警覺，一雙綠豆大的眼睛，隨著云溪風的目光向院子兩側溜達。
還好那兩個便衣隱藏得很隱蔽，并沒有被外面的人發現。
云溪風當了一輩子的大學老師，一生都在教育別人當一個公正、正直的人，什么時候說過謊言？
來的人雖然不是孟哥兒，但云溪風也只能請他進來。
“請進吧！”云溪風讓開了身子，同時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來人忽然撒腿就跑，原來他已經發覺小院門后面隱藏的便衣。
外面里弄埋伏的人，看到有人慌亂的跑，知道他就是賊人，發一聲喊，全部跑了出來，其中一個高個子，猛的撲上前，一把抱住來人，將他撲倒在地。
其他人呼喝著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將那人給扭住了。
便衣們搜索那人身上，發現一把跳刀，背包里只有一個花瓶。
云溪風看了一眼，說這是現代工藝品，只值五塊錢。
便衣們將賊人銬了起來。
就在此刻，里弄外面一個戴鴨舌帽的人壓了壓帽檐，急匆匆的離開了。
王林下來，看到被抓的人，搖頭說道：“抓錯了，這人不是孟哥兒。”
孟哥兒的狡猾多端，出乎多人的意外，這一次布下了天羅地網，卻又讓他逍遙法外！
便衣將賊人抓了回去審問。
但王林知道，他們已經打草驚蛇，再想讓孟哥兒露面，只怕極難。
孟哥兒肯定會換一個地方銷贓，或者作案。
云溪風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說是自己沒演好，把戲給搞砸了。
王林和錢教授都說你做得很好，是賊人太過狡猾。
為了保證云溪風和云若柔的安全，王林建議他們離開一段時間，等這個案件的風聲過了再回來。
云溪風卻覺得無所謂，他已經把古董轉移了，對方再來也無濟于事。而且他們有了防備，孟哥兒再想騙開他家的房門難于登天。
這邊的里弄靠近人民公園，附近都是本地居民，守望相助，有什么事，喊一聲就能喊來幾十個人，應該不會有什么差錯。
這么一折騰，到了中午時分，云若柔留王林下來吃飯，她親自下廚做菜。
王林還待推辭，被錢教授拉著胳膊道：“我們下棋，剛才那盤棋還沒有下完呢！”
云若柔嫣然笑道：“王總，我知道你最愛吃牛肉，我買了黃牛肉，做一個小炒黃牛肉，再做一個油爆蝦，嗯，還有一個醬鴨，一個砂鍋魚頭，一個油麥菜，肯定比不上你家的海鮮大餐，不過你也可以嘗嘗我的手藝嘛！”
王林笑道：“得了，都是我愛吃的菜，我想走都難。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些菜的？”
云若柔笑而不語。
王林道：“一定是郭玲玲告訴你的。”
云若柔道：“你別怪她，是我問她，她才說的。”
說著，她轉身進了廚房。
王林便和錢教授、云溪風一起下棋。
說來也怪，王林雖然是第一次下圍棋，卻亂拳打死老師傅，居然下贏了錢教授。
云溪風哈哈笑道：“好一個好生可畏，王總，你是圍棋界的天才啊！”
錢教授瞪著雙眼，怪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王總，你莫不是在哄騙老朽？你說你不會下圍棋，是騙我的吧？我看你至少也下過十幾年的圍棋了！不然你怎么能贏我呢？”
王林道：“慚愧，這是我人生中下的第一盤棋，所有的圍棋規則，還是你告訴我的呢！”
錢教授道：“王總你是深藏不露，是學圍棋的天縱奇才！是神童啊！”
王林道：“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神童呢？”
云溪風樂呵呵的笑道：“王總真是第一回下圍棋，那老錢你的棋藝也太臭了，臭不可聞！你以前能贏我，都是出于僥幸！”
錢教授氣得吹胡子瞪眼：“你不信他是神童？來來來，你來和他下一盤！我看你能不能贏他。”
“下就下！”云溪風坐到了王林對面，和王林手談。
王林落子極快，不管是前期，還是后期，反正都不假思索，而且落子無悔。
云溪風的棋風比錢教授還要慢，慢騰騰的摸子，慢悠悠的落子，有時還要思考一陣。
要是按照王林的下法，一個小時能下三盤棋，但云溪風嚴重拖慢了下棋的速度。
一直到云若柔在樓下喊吃飯了，這盤棋堪堪下完。
算了一下子，王林居然又以三目半領先，贏得了勝利。
“怎么樣？老云，你也輸了吧？”錢教授不生氣了，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
云溪風吹胡子瞪眼，卻也愿賭服輸。
王林倒是有些奇怪，自己真有這么厲害嗎？隨隨便便就贏了兩個老教授？
還是說，對面這兩個老家伙真的有這么菜？
他卻不知道，當他轉身下樓梯時，背后的錢教授和云溪風相視一眼，露出一抹奸計得逞的笑。
王林下得樓來，聞到一股濃郁的菜香。
云若柔擺好了碗筷，低聲笑道：“你是不是贏了他們？”
王林道：“是啊！贏得太容易了！”
云若柔抿嘴淺笑：“這是他們的套路，因為你是親手，先讓你贏兩盤，給你一點甜頭和信心，這樣你以后才會和他們下棋，不然一開局就把你給嚇跑了，以后就沒有人陪他們玩了。”
王林啞然失笑：“原來如此！我就說嘛，這圍棋哪有這么容易下的？”
云若柔道：“你是個大忙人，有空就來陪他們玩玩得了，不要太當真。”
王林道：“如果我每次來，你都做這么好吃的菜款待我，那我就不虛此行。”
云若柔道：“你要是天天來，我天天都做這么好吃的菜給你吃。”
兩人相視一笑。
云若柔的廚藝真不錯，做的幾道本幫菜，色香味俱全，吃得王林大快朵頤。
吃過飯，二老又拉著王林下圍棋。
看來他們時真的喜歡下棋，樓上、院子里都有棋盤。
小院不大，正好擺得下一個棋盤幾把椅子。
王林初學圍棋，覺得還挺好玩的，便又陪他們殺了兩盤。
這次他看出門道來了，對方的確是在有意相讓。
很多明顯的紕漏，連王林這個新手都看出來了，但對方就是不救，也不著急，想方設法的讓王林贏。
王林也不拆穿他們，反正就當是娛樂了。
下午兩點鐘，王林告辭，前往公司上班。
到了公司，王林把郭玲玲喊了進來。
郭玲玲穿著一身得體的秘書裝，女式西裝將她曼妙的身體包裹得玲瓏浮凸，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在黑色高跟鞋和黑色玻璃絲襪的襯托下，更顯瘦長。
她的西裝裁剪得正好合身，把盈盈一握的小蠻腰，還有高傲的上身，完美的展示在王林面前，一頭瀑布般的黑直長發，隨意的披垂著。
郭玲玲知道王林喜歡長頭發的女人，她以前愛扎馬尾，或者把頭發盤扎起來的，現在卻是披垂著頭發，更顯出幾分女人的俏麗和韻味。
“王總！”郭玲玲清脆的喊了一聲。
王林欣賞的目光，從她胸前挪開，問道：“花城那邊有沒有傳真過來？”
“沒有，王總。”郭玲玲回答。
王林訝道：“沒有嗎？”
郭玲玲道：“沒有。”
王林心想這倒是邪門了！
難道巴赫又變卦了？不打算在我公司下訂單了嗎？
王林揮了揮手。
郭玲玲轉身走到門口，又被王林叫住了。
王林看著她秀麗的背影又變回起伏的前身：“你看看斜三地塊項目小組的成員都在不在，在的話，十分鐘后開個小會。”
“好的，王總。”
郭玲玲停留了幾秒鐘，見王林確定再無其它吩咐，這才轉身出去。
王林打電話給巴赫，卻無人接聽。
看來此事有變，王林也不能強求。
雖然王林救了巴赫的小命，但他也不能挾恩望報，那他成什么人了？
十分鐘后，王林召開了斜三地塊項目小組會議。
這個項目的進展情況，大出王林意外的慢。
在會議上，王林嚴肅的提出來，必須盡快想辦法解決問題，爭取在第二輪簽約多拿下簽約戶。
周伯強道：“王總，我們和幾百家搬遷戶進行了洽談，他們提出來的要求都是一樣的，要求每個人一間房。”
王林道：“昨天晚上，我仔細的想了想，覺得這個事情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指點，不然的話，一盤散沙的市民，怎么都會提出同樣的要求？”
陳繁道：“當初我們想做這個項目的時候，就有人從中作梗，會不會還是那幫人？”
王林搖頭道：“不可能！”
大家見他說得這么斬釘截鐵，倒是很驚訝。
王林之前找胡廣明談過話，也和莫子風兄妹打過交道，知道他們對這個地塊已經沒有想法。
所以，王林才敢肯定的說，覬覦這個地塊的，絕對是另有其人。
這一年，正是瓊海房地產的泡沫吹到最大的時刻。
沒有人能想到，這么大的泡沫會破裂。
申城有一千多萬人口，這邊的房地產方興未艾，王林看中的地塊，肯定也會被別人看中。
有人就是這樣喜歡搶劫別人的東西。
之前王林沒搞這個項目時，這些老破城區也不見有人要來開發。
現在王林覺得這里可以搞投資，其他人立刻蜂擁而上，都覺得這是香餑餑。
王林道：“現在我們不需要在乎有誰在背后搞鬼，我們只需要拿下2000戶居民，讓他們簽約即可。你們有什么良策？”
周霞道：“王林，他們提出來每人一間房，這個補償標準我們無法滿足。”
王林道：“其實，我們現有的補償標準，是不是已經滿足了他們的要求？”
眾人不解的看著王林。
王林笑道：“兩居室，有兩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餐廳，外加一個洗手間，一個廚房，這不就是六個房間嗎？”
大家面面相覷。
周老總尷尬的笑道：“王總，這個笑話，可不好笑。我們可以這么認為，但市民不會這么覺得啊！”
王林也知道自己說的是個冷笑話，無法忽悠別人，說道：“補償標準不能變！只能這樣。”
周霞道：“如果簽約率太低怎么辦？那咱們這個項目就要黃了！”
王林微一沉吟，說道：“根據土地征收及拆遷原則，需意愿征詢達到90以上，且簽約率達到80以上方可以進行土地征收。如果低于80，那我們這個項目只能放棄。”
全場一片嘩然！
“放棄？”周霞震驚道，“我們忙了這么久，連安置房工程都啟動了，我們就這么放棄？那前面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
王林道：“是的，只能放棄。這是無奈之舉。”
周伯強道：“王總，我們之前不是有兩套方案嗎？除了百分百的搬遷，也可以允許市民留下來啊！既然他們不愿意搬，那就等修復好以后，再讓他們搬回來住好了。這樣一來，我們的簽約率，肯定可以達到100”
王林道：“周老總，我們之前提出來，可以讓他們留下來，這是一句忽悠之詞。我們當初不那么說的話，這個項目連立項都困難。”
周伯強瞬間無語。
王林道：“但我沒想到，這個項目的難度，遠遠超出了我的預計。所以我決定，如果第二輪簽約還達不到要求的話，這個項目我們不做了，放棄！誰要做給誰去做好了。”
全場立刻起了一片熱烈的議論。
王林對周霞道：“明天就啟動第二輪簽約，你們可以把我今天的講話散播出去，讓大家都聽到！”
周霞道：“那已經簽約的怎么辦？”
王林道：“作廢！因為整個項目作廢了！”
周霞道：“后續的抽獎活動可以取消，但簽約時送出去的禮品呢？挨家挨戶去收回來？”
王林擺擺手：“那倒不必要，我們還沒窮到這個地步，送出去的禮品，就當送給他們了吧！他們能來簽約，也是對我們工作的一種支持，雖然最終結果不如人意，便我還是感謝他們！”
周霞目瞪口呆！
在她看來，王林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認識王林這么久，不管多大的項目，多難的工程，王林都會再三爭取，最終也一定會取得成功。
連南京路那么難拿的地皮，王林都拿到了兩塊！
還有什么事情能難倒他？
這一次是怎么了？
不等大家反駁，王林揮手道：“散會！”
說完，王林轉身離開。
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周霞忽然間覺得，這個看似無法被打倒的男人，是不是累了？
“這可怎么辦啊？”大家紛紛嚷道，“項目黃了，那咱們這個項目小組是不是也要解散了？”
周霞沉著的說道：“誰說的？”
有人說道：“剛才王總親口說的啊！”
周霞秀眉一橫：“王總說的是，第二輪簽約結束以后，如果簽約率沒有達到80以上，那這個項目才算黃！現在第二輪簽約還沒有開始，誰能預知到結局？”
有人嘟囔道：“這不是明擺著的結果嗎？”
周霞冷哼一聲：“不到最后一刻，不許輕言放棄！所有人都給我回去工作！”
大家這才不敢胡言亂語，各自散去。
周霞抿抿嘴唇，拿起文件袋，來到王林辦公室外。
她敲了三下門，然后直接推開進去。
王林剛想喊進來，就看到周霞站到了面前。
“霞姐。”王林微微一笑，“請坐。”
周霞將手里的文件袋往王林桌面上一放，問道：“怎么回事？這可不像你的作風！這么大的項目，說不做就不做了？”
王林十指交叉，自在的放在桌面上，笑道：“當初你不是反對我嗎？說這個項目沒得做，做了也沒錢賺。現在好了，我遵從你的意愿——”
“不對！”周霞問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王林搖了搖頭：“我認真的想了想，我們愛秀集團可以做的生意很多，何必一定要做這個斜三地塊呢？”
“你不是說，這個地塊很好嗎？將來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是，我是說過這樣的話，我現在還是這么認為的。”
“那你為什么要變卦？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們放棄這個項目，這個地塊一旦落入別的開發商手里，那就會面臨拆遷的命運！你舍得嗎？那一幢幢老房子，都是歷史文物啊！”
王林默然一會兒，說道：“這是他們的選擇。”
“他們？你是說居民們嗎？”
“對，就是他們。”王林沉著的道，“霞姐，我們不能逆潮流而動。我們只能順勢而生。”
周霞道：“我沒想到你會放棄！我們付出的一切勞動，全部白費？”
“十分抱歉！”王林說道，“等這個項目過了，我會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
周霞道：“如果我能拿到80以上的簽約率呢？你是不是還繼續？”
“呵呵！”王林搖頭道，“這不可能的。霞姐，你不要白費力氣了。”
周霞道：“我認真的想了想，覺得你說的那個笑話，未必只是笑話。”
“嗯？”
“你說，一個兩居室，其實是六間房。”
“那就是一個笑話啊！忽悠不到別人的。”
“不，我們就用這個來回應他們的貪婪！他們不是想一個人一間房嗎？那我們就把兩居室設計成六個房間，但總面積不變。”
“啊？”王林怔道，“你當他們都是傻子？”
周霞道：“他們就是傻子，所以他們才這么容易被人欺騙，被人利用！我看過安置房的設計圖，不管是兩居室還是三居室，其實就是一個大的框架，里面的隔斷是不做的，要求裝修的時候再做。”
“是的，那又如何？”
“這樣我們在宣傳的時候，就說兩居室是六個房間，隨便他們拿去做什么！”
“這行得通嗎？”
“我想試一試。”
王林凝視周霞的雙眼，他仿佛又看到了寒風凜洌中那個背著大背包去采訪的記者，那個百折不撓的周霞！
“好。”王林說道，“如果第二輪簽約，能拿到80的簽約率，那這個項目繼續。”
周霞沒有廢話，抄起自己的文件袋，像個高傲的公主，走出了王林的辦公室。
王林覺得周霞一定是瘋了！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大丈夫做事，有舍才有得。王林從不輕言放棄，但并不意味著不能放棄。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東西，王林會毫不猶豫的割舍。
人生不會做減法，只會負重前行。
王林沉下心來，處理公務事務。
時裝周和廣交會拿到了大量的訂單，排單生產是當務之急。
王林在擴大副業的同時，并沒有忘記自己是靠什么發家致富的。
愛秀集團這個龐大的公司里，衛生巾、紙尿褲、服裝、家紡這些實業，才是他的立業根基。
在制定未來幾天行程時，王林決定去下面的工廠巡察。
越是生產任務緊張的時候，工廠越容任出事故。
王林是大老板，他的巡視，可以有效的起到振奮工人生產力的目的。
郭玲玲記下了王林的行程，問明天要哪些人陪同？
王林道：“總部的副總們都很忙，你跟著我下去就行了。”
郭玲玲道：“好的，王總，還有一件事。秀之林的李總去了深城，這一塊的工作，是不是要安排一個人負責？”
王林道：“暫時交給方紅負責。李總不會離開太久，她還會回來的。”
郭玲玲笑道：“那張秘書也會回來的嗎？”
王林道：“小婉會回來的。你倆如果工作忙，可以到外面辦公室里調一個人來幫忙，你看著辦好了。”
這就給郭玲玲放權了。
雖然郭玲玲選的人是臨時替代張小婉的工作，但也是王林的秘書人選啊！替代一年半載以后，肯定會得到更好的職務安排！
郭玲玲當然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我還真看中一個人，我調她過來幫忙吧？”
王林道：“說了你看著辦！”
這時，司晴拿著一份文件進來：“王總，花城那邊發了個傳真過來，是德國希爾集團要在我司采購的目錄。”
“哦？”王林欣慰的笑了笑，“今天聽到的全是壞消息，總算來了個讓人開心的事。希爾集團就是巴赫先生所在的公司，他下了多大的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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