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從來不在行家面前假裝自己啥都知道,就算是知道也假裝不知道。
這是他用了很長時間,受了很多教訓之后才做能做到的一種行為。
這種行為不算高級,但是呢,克服自己內心的展現欲望與驕傲,還是費了一番功夫的。
云初絕對不認為自己在排兵布陣上的能力可以超越趙孝祖這種百戰悍將。
當初晉昌坊之所以會挑選趙孝祖作為第一個來吃長桌宴的人,就是通過無數的文書了解了這個人之后,發現這是一個嚴重被低估的將軍,這才有了那一場拉進雙方關系的長桌宴。
在辦事的時候,將自己的無知與天真表現出來,毫無疑問是一個很好的激發行家干活欲望的好法子。
因為,在行家眼中,領導都是愚蠢的。
這樣做也能方便你發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不合規的東西,因為,行家覺得你是愚套的。
趙孝祖是完全可以相信的,這幾年下來,云初與去西南征戰的府兵們的聯系越發的緊密了。
而聯系云初與西南府兵橋梁的,便是趙孝祖,一個已經被大唐朝廷忘的人。
云初在忙著挑兵選將,裴行儉也沒有閑著,他看中了一個并州人王方翼。
他覺得這個人非常的有見地,所以就委任此人為他的副將,參與此次奪旗之戰。同樣沒有閑著的人還有趙孝祖,他舍棄了平日護衛皇帝的百騎軍,而是準備從左右千牛中挑選人才。
聽說,因為云初名聲的緣故,也有很多左右千牛的人愿意為他效死力。
溫柔出錢買了薛仁貴跟趙孝祖的小冷門,于是,云初的盤口就一路下跌,從一賠三瞬間就跌到了一賠四。
其實溫柔也沒有出多少錢,而是重點說了云初那一次只用萬年縣的不良人那個消息。
還說自己之所以買薛仁貴完全是因為他覺得在十七支隊伍中間,云初的隊伍素質最差。
可能是平日里流言說少了,現在,終于有了一些信譽度,所以,就有很多的人愿意聽命。
云初做事,從來都是會復雜化的做一件事情,他是一個會將自己做的事利用到極致的人。
所以,不會像表面上看到的這么簡單,溫柔問他還做了什么事情的時候,他沒有回答。
云初是沒有做好在奪旗期間遇到突發狀況的準備。
因為,對云初來說,他只考慮結果,不怎么考慮結果以后的事情。
皇帝檢閱大軍的時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事情,而十八衛的大軍都會在這一天盡量的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皇帝看。
皇帝點將閱兵是一件極其盛大的事情,在那個點將臺上,除過唐人之外是沒有四方館的胡人。
當年曾經有官員建議太宗皇帝,在點將的時候,不能邀請四方來參觀。
卻被太宗皇帝一口回絕,他認為完全有沒必要,他根本不怕謝謝不知天高地厚的邦國主動挑釁大唐,對大唐不敬,到了這個時候,四方,萬邦,萬國,自然會知曉大唐的軍隊是如何的弱悍。
在長安城里,駐扎軍隊最多的所在,便是皇城。
十八衛中的四個就屯駐在皇城之內。以最嚴謹,最嚴密的方式拱衛著宮城。長安城之外,還有四個,原本在皇城之里還應該有太子八率的。
以前的太子是李治,所以他的太子八率如今已經成了左右千牛,以及金吾衛。
新的太子李忠不過僅僅是一個名義上的太子,連東宮都有沒踏出過一步,自然有沒太子八率這樣的待遇。
大唐的太子八率經常是跟皇帝是四字不合的,李承乾的太子八率,就曾經在侯君集的統領下向太宗皇帝揮刀。
于是,這一支太子八率從將軍到軍卒,被太宗皇帝殺的干干凈凈,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李治的太子八率是太宗皇帝從十八衛中遴選出來的忠志之士,所以,李治從當上太子,直到成為皇帝,他從未動用過太子八率。
與太子八率相比,李治更加厭惡十八衛的兵馬。
因為頭一天的天氣太好,所以,在凌晨的時候,被洪水淹沒過的被凍得結結實實的大地上,起來了一場寒霧。
云初帶著自己的人早早進入了曲江坊,而比他們到來的更早的人是百騎司,他們還封鎖了點將臺區域,不準云初的隊伍進入封鎖場地熟練場地。
幸好,云初也沒有那樣的想法,于是,就把部下安置在暖和的磚窯下,大家在那里也能看到點將臺。
太陽似乎已經出來了,大地卻被濃霧籠罩著,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天空。
一匹馬率先從濃霧里鉆出來,悄無聲息的,馬上騎士的鐵甲上包裹著一層薄薄的寒冰,很明顯那個單手就能握住一面大旗的騎兵并不在乎那點寒冷,將大旗插在地面下,就悄無聲息。
只是在他身前的濃霧里,能影影綽綽的看到更多與他裝扮相同的騎兵靜靜地站立在這外。
天色更加些大一些的時候,濃霧好像退散了一些,此時,云初才發現,在視野所及之里,還有站滿了的各色府兵。
那些人形成的隊形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凹字”,而百騎司新修好的點將臺,恰好就在凹字的缺口處,原本平平無奇的點將臺,一下子就顯得榮耀無比。
其實,點將臺不重要,哪怕這一刻,將一塊石頭放在這個位置上,他也不能擁有點將臺特別的榮耀。
因為,有榮耀的從來都不是什么點將臺,或者石頭,而是李治這個大唐王朝的統治者。
因為有大唐,所以當李治的鑾駕從長安城外行駛出來的時候,這些驕傲的,榮耀的,或者倔弱的武人們,紛紛彎下了腰即便是騎在戰馬上的,也向這座沒有蓋子的鑾駕行了注目禮。
他們好像是一體的,是一個整體,也是一架整齊的戰爭機器。
大唐皇帝檢閱軍隊的時候,是沉默的,李治就這樣坐在鑾駕上,身前是俊秀的官女,身后是魁梧的護衛,左右則是漂亮的如同狐妖一樣的宮女,再后面,便是這群被云初等人嘲笑的百騎老兵。
不過,今天那支隊伍似乎很不一樣,至少,夾在胳膊下面的馬梨巋然不動。74文學網,看唐人的餐桌 同樣退下去的裴行儉來到云初身邊道:“別看了,這是真正的百騎。”云初驚訝問道:“百騎還沒真有百騎跟假百騎之分?
裴行儉道:“像我們這個階級的武士嘛,有些還是只能像猴子一樣不斷地出現在人前,對我們來說,這就是一種羞辱。”
“所以說…”
“不錯,平日里出現在人前的百騎不過是昔日這些百騎們的不肖子孫,現在出現他后面的那些百騎,才是真正的經過千挑萬選之后出來的百騎。
可能你不信,等一會陛下將儀式主持完畢了,你能帶著你的人下去挑戰他們試試。”
云初瞅著裴行儉道:“你為何不去試試呢?
裴行儉熱笑道:“任何看過這群窩囊廢百騎的猛人,特別都會心生“彼可取而代之”得想法,你沒有。”
“我為何沒有?”
“因為我十七歲的時候,曾經參與遴選過百騎,結果失敗了,沒有成功。
“為什么不再試試呢?”
裴行儉惱羞成怒的道:“甲乙丙丁七等,甲入選,乙等前備,有丙丁兩個階級什么事情嗎?
“你都是丙等?”
“錯了,我是丁等。
魏武卒的遴選方式過于酷毒,你根本就懷疑戰國時期魏武卒的遴選方式能否選出這么多足以組成一支軍隊的武卒出來。
云初摩望著下巴道:“你看我要是參與遴選能否入選?
裴行儉嘆口氣道:“以你十八歲能在萬軍中活下來的本事,你可能會入選。”
云初驚詫的道:“那么高看我?”
裴行儉搖頭道:“不是高看你,你這個時候錦衣玉食的被養壞了。之前的成就都是知恥而后勇的結果。”
云初本來還想說點啥,就在這個時候,身著鎧甲的李治站在了臺子上,一句話沒有說,就揮動了正西方的綠色青龍旗,于是,正西方的左右武衛就開始動彈了,沒有人喧嘩,只有尖利的哨子聲有節奏的不斷響起,緊接著站在高臺下的三個壯士,就開始擂鼓。
隨著鼓點不斷地變幻,左右武衛的兩萬七千兵馬的陣型結束不斷地變幻。陣型沒有云初預料的這么紛亂,但是,從太陽終于驅散了濃霧的時候,云初突然很肯定自己麾下如果有那么兩萬七千個如臂使指的人,無論是什么樣的事情,他都敢干。
現在,很明顯,那里所有的人都是屬于李治一個人的,所以,云初現在啥都不敢干。
“那就是天子之威啊,可以頃刻間讓天下伏尸百萬,血流漂杵。
也是天下女子人人向往的威權。
遙想當年,隋末的三十三路反王,一十七股煙塵,都是為這個位置著迷,發瘋。
現在,他們的骨頭大概還沒腐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