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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 提醒

  「父親、」

  周玉華看著老父親血肉模糊的尸體,她差點再次昏死過去。她大哭了一會,腦子都呆呆傻傻的難以思考。

  管家湊過來低聲說道:「大小姐,當務之急是給老爺操辦喪事。」有了管家提醒,周玉華才勉強打起精神:「對,你快去帶人操辦。」管家跟了周青幾十年了,雖然貪財,對周家卻還是頗為忠心。年紀又大,做事頗為穩妥。

  突逢大變,周家上下也亂成一團。好在管家還是頗有威望,周玉華平日雖然極少出頭露面,在周家卻也是能拿主意的。

  有管家操持喪事,周家上下也都忙起來。

  第二天,周家大門、圍墻都掛上白布,門口也擺上了鎮魂幡。靈堂就在三進正廳,一口上好金絲楠木棺材擺在正中。

  周玉華披麻戴孝跪在一側。

  周青沒兒子,老婆也死了,小妾倒是不少,只是這種場合,小妾可沒資格出面。小女兒又太小了,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跟著一起。

  只能是周玉華代表周家操持喪事。

  靈堂才擺好沒多久,就一伙人沖了進來。

  為首是個年輕人,穿著錦袍手拿折扇,神情乖張。管家認識這人,碧玉城黑巾幫主的三兒子馮良玉。「馮公子,您來了。」

  馮良玉卻沒興趣和管家搭話,一擺手就有幾個大漢把管家架走。

  他走到周玉華身前用折扇一抬周玉華下巴,周玉華不悅打開對方折扇,「馮公子,請自重。」

  「獨秀碧玉,果然是大美女。」

  馮良玉也不生氣,他嘿嘿笑道:「周小姐,你父親欠我們馮家三百萬兩銀子,他是死了,可債不死。

  「你是周青女兒,你替他還債是合情合理合法。」

  周玉華知道父親和馮家有生意,只是具體情況并不清楚。對方一開口就是幾百萬兩銀子,明顯就是胡扯。

  她冷著臉說道:「喪事期間,這些事情以后再說。」馮良玉不屑的說道:「我就要今天說,你能怎么樣?」

  周玉華看了眼周圍,周家的護衛們一個個滿臉難色,擺明不想得罪馮良玉。

  護衛收錢辦事,自然對周家沒什么忠心。現在周青都死了,周玉華一個少女主事,更沒人愿意給她賣命。

  周玉華也看出來了,她沉著臉說:「馮公子,真要欠你的錢,我一定會給。」「你要是說不清楚。」

  馮良玉拍拍棺材,「把周青叫起來說也行。」

  他又好奇的說道:「周青這老家伙別是想詐死逃債吧。」

  馮良玉對幾個手下說:「來啊,把棺材打開,看看老頭是不是真死了!」周玉華再忍不住,她猛然站起身指著馮良玉低喝:「你別欺人太甚!」

  「呵呵,你算個什么東西。」馮良玉打量了一下周玉華,「長的好看有什么用,不過是給人玩的。」

  幾個頭纏黑巾的壯漢已經走過來,一把掀開棺材蓋。

  雖然棺材里面放了很多的香料,人死了這么久,又是外傷死的,傷口早就腐爛。金絲楠木封閉非常好,打開之后腐爛的臭氣就散開了。

  正在得意笑著馮良玉,也不禁一皺眉,他一步跳上捂著鼻子去看了兩眼尸體,「還真是老周!」

  馮良玉跳下來說道:「太臭了,快扣上。」

  幾個大漢又把棺材蓋合上,臭氣這才隔絕。周玉華鐵青著臉看著一切,卻沒出聲阻止。她知道阻止沒用,反而白白受辱。

  「周青既然死了。這筆債就只能落在你身上。」

  馮良玉輕佻的指著周玉華,「以你的美色,到我們窯子里去賣,也能賣個幾十萬兩。」周玉華氣的要死,她強忍怒氣說道:

  「我家要真欠你的錢,一定還你。」

  「行啊,就給你個面子。」

  馮良玉慢悠悠說道:「過兩天我來找你算賬。沒錢的話,就只能拿你抵債了。」他想了下又說道:「可不能讓這女人跑了。你們留下幾個看著點。」

  一群跟班轟然應諾,當即有七八個纏著黑巾大漢留在了靈臺。馮良玉一擺折扇,帶著剩下人走了。

  等到馮良玉離開,管家才小心翼翼湊過來對周玉華說道:「黑巾幫一直幫我們運糧。我們就欠他們工錢,也就十萬兩左右。

  「這群人知道老爺出事了,就迫不及待上門敲詐勒索,真是該死!」老頭很憤怒,卻沒什么好辦法。

  以前遇到這種事情,都是周青出面解決。周青的關系人脈,管家可不清楚。再者,周青都死了,能有多少人賣周青的面子。

  黑巾幫雖然都是底層苦力,卻足有數萬人之眾。在碧玉城也是個大幫派。以前周家不太在意黑巾幫,現在他們卻沒什么辦法應對。

  管家只能無奈嘆氣。

  周玉華也是無奈,她對管家說道:「你來操持喪事,我去找人。」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輕重緩急。

  父親已經死了,喪事當然重要,卻并不著急。要是解決不了黑巾幫,那周家就真完了。幾個黑巾幫的大漢看到周玉華離開,卻也沒太在意。

  喪事沒辦完,想來周玉華也不敢跑。

  周玉華要真跑了,等于把周家拱手讓給他們黑巾幫,那就更好了。到那個時候,要抓一個弱女子還不容易!

  從靈堂出來,周玉華直奔后院佛堂。

  危急關頭,也只能指望水月大師救命了。

  進了佛堂,周玉華就注意到千手觀音的佛像變小了許多,金色佛像上也多了一抹紅色。觀音大士的表情也變了,原本悲憫的眼神,這會卻是嘴角微翹,露出了詭異笑容。周玉華雖然只來過佛堂一次,她不記得水月大師長什么樣子,卻對這做千手觀音大士佛像印象深刻。

  她很是不解,銅鑄的觀音大士佛像,還能像人一樣變化?再看水月大師,一身素白僧衣,盤坐在那表情恬淡。

  只是水月大師的表情,居然和觀音大士表情有些神似,似乎也在微笑。

  周玉華心中不安,卻也不敢多看。她屈膝跪拜:「水月大師,我父親遇刺橫死,今又有強梁上門欺辱我等,還請大師幫我做主。」

  水月大師眼睛都沒睜開,她淡然說道:「我和你父親說過了,我們緣分已盡。恕我不能出手幫忙。」

  她慢悠悠說道:「一切因緣際會生死禍福,都是命中注定。你也無需擔憂.....」周玉華還要說什么,水月大師一拂袖,「去吧。」

  周玉華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就起身離開了佛堂。

  一直回到臥室,周玉華坐在床上才猛然清醒過來,事關生死存亡,她怎么就被水月大師一句話哄走了?!

  這太不正常了!

  周玉華猜測,應該是水月大師用了什么神通法術,讓她無法抵抗。

  想到這里她又異常沮喪,水月大師擺明了不想幫忙,她再如何哀求也沒用。事到如今,她該怎么辦?

  周玉華正為難之際,突然聽到隔壁有孩子啼哭。

  她急忙去隔壁房間,就看到妹妹玉兒正躺在床上哇哇大哭。

  奶娘聽到動靜也急忙進了房間,她看到周玉華也在,臉上都是不安之色。這兩天周家上下人心惶惶,她對二小姐照顧也不像以前那么用心了。

  剛才就是趁著后宅沒人,她到處搜尋想拿點值錢的東西。沒想到周玉華不在前面操辦喪事,反而跑到了后宅。

奶媽有些不安的說道  :「大小姐,我剛剛去如廁。」

  周玉華看出奶媽撒謊,平素看著踏實肯干的奶媽也是如此不靠譜,她也很無奈。她冷然說道:「玉兒哭什么?」

  「是餓了。」

  奶媽說道:「我這就給二小姐準備吃食。」

  到了這個歲數,玉兒早就斷奶了。只是牙口不行,吃的東西都要專門準備。奶娘平日里就干這個,這會處理起來到也干脆利索。

  看著奶娘匆匆出去,周玉華反而有了主意。她抱起哇哇哭的玉兒,快步去了高謙所住的別院。

  因為高謙說要靜修,原本院子里的幾個婢女、廚娘什么的,都被打發出去。小小的跨院,就剩下高謙一人獨居。

  周家連續出事,周青是忙壞了,一時都把高謙忘到了了腦后。水月大師都不愿意幫忙,周青也不可能指望高謙。

  而且,他自覺還能解決這些問題,沒有真正的山窮水盡。結果,周青就這么突然橫死。

  被迫扛起重任的周玉華,被馮良玉當眾調戲侮辱,她就知道情況嚴峻,憑她的能力是怎么都解決不了。

  周玉華原本也把高謙忘了,直到看到妹妹大哭,她猛然想起來,妹妹還有這么個師父。已經到了絕路,總要試試才行。

  周玉華為了增強說服力,特意帶上了還什么都不懂的妹妹。

  要說三歲的孩子,已經能說話能交流。只是她這個妹妹好像有點蠢鈍,現在也只會說一些很簡單的詞語。

  就像這會餓急了,玉兒也只會大哭大叫。

  玉兒對周玉華也不太喜歡,在她懷里一直在哭。只是哭著哭著沒力氣了,聲音自然就小了。

  周玉華抱著玉兒進了房間,她恭敬敲門問候,「道長,周玉華冒昧拜訪.....」「周小姐,請進。」

  隨著高謙的聲音響起,房門自然打開。

  周玉華有點驚訝,這種對開的木門用的木料很扎實,普通人開門時候也要用點力氣才行。

  什么都不用,房門自然打開。這一手看似平平無奇,卻頗為精妙。

  她聽父親說過,這道長比水月大師似乎更高明。看到這一幕,她又多了兩分信心。周玉華不敢托大,進門看到高謙后立即跪拜:「道長,還請救救我們姐妹。」

  說著就要磕頭,高謙一伸手,已經把周玉華扶起來。

  他看周玉華一身喪服,也是有點意外,「周老爺出事了?」高謙神通高明,他愿意的話,能看到萬里之外的事情。只是和水月動手過后,他對此界法則又有了些許領悟。這幾天一直閉關,自然不會關注外面這些變化。

  直到被周玉華驚醒,高謙才發現情況不對。

  不用周玉華說什么,他神念一動,已經知道周青死了。高謙看出周青要倒霉,可這么快就橫死,卻也不對。

  以他來看,周青至少要倒霉兩三年,家業才會徹底敗落。那個時節,周青、周玉華日子都不好過,卻也不至于橫死。高謙再看周玉華,眉宇間也盡是黑氣,甚至還帶著一絲血煞。也就是說,周玉華的下場會很凄慘,還會很快就死掉。

  以前的周玉華,雖然福薄命苦,卻也不這樣殘花破敗的命格。再看周毓秀,眉心是居然也有血煞之氣。

  高謙對周家遭遇并不在意,周家發達的時候,不知吸了多少人的血,才有偌大家業。現在倒霉了,自然也會成為別人食物。

  這是天道,也是人道。

  只是周毓秀都被改了命格,變成橫死之命,這讓他有點生氣了。

  周玉華不知道高謙想什么,高謙臉上平靜如水,更是什么都看不出來。這會她只有這一根救命稻草,自然要死死抓住。

  「道長垂憐,

  周家就剩下我們姐妹,我不求保住家業,只想帶著玉兒安穩度日......」

  高謙看著眼淚汪汪的周毓秀,他輕輕給周毓秀擦了擦眼淚。周毓秀也看到了高謙,她開心伸出兩只小手,「抱抱、抱抱.....」」

  小孩子粉雕玉琢的天真樣子非常可愛有趣,高謙笑著抱過周毓秀,「從沒見過你這么黏人的樣子。還挺討人喜歡的。」

  高謙隨口調侃,可惜,周毓秀也聽不懂,她就瞪著烏溜溜大眼睛盯著高謙,好像看什么好玩的東西,看的非常認真。

  周玉華心中暗喜,只要高謙喜歡玉兒,她們就有救了。不過,只是這樣還不穩妥。

  周玉華趁著高謙抱孩子的時候,她再次跪下,以額頭輕觸高謙鞋面,「道長,請救救我們。」

  她不知道高謙脾性,但她知道高謙有本領。

  如此人物,風姿氣度若仙人臨凡,就算哭求跪拜也不丟臉。甚至高謙讓她侍寢,她也是愿意的。

  不管怎么樣,都好過被馮良玉玩弄!

  高謙看出周玉華小心思,他沒有看不起對方,反而有點贊賞。

  一個出身豪門大小姐,關鍵時刻低的下頭,拉得下臉,甚至愿意把自己當做籌碼。只是這份決斷和勇氣,就很厲害。

  他原先還沒看出來,周玉華有這樣的器量。可惜了,要是她能和白玉生成婚,未來也許還真能有一番作為。

  沒有了白玉生這個天命之子,她自身再如何有器量智慧,也駕馭不住自己命運。高謙伸手扶起周玉華,他把周毓秀塞到周玉華懷里,「照顧好你妹妹。」

  他對周玉華說道:「你很優秀。可惜,運不在你。」

  周玉華非常緊張看著高謙,她有點聽不懂高謙的話,這讓她更緊張了。「毓秀是我弟子,既然涉及到了她,我會出手。」

  高謙對周玉華說道:「你不用謝我,因為這和你無關。」

  周玉華可不敢這么想,她雙膝一屈又要跪拜,卻被高謙攔住。「我既然說了要幫忙,就一定會幫。你以后不用如此。」

  高謙想了下說道:"你跟我來。」

  周玉華不敢再說話了,乖乖跟著高謙。走了沒一會,周玉華就知道高謙的目的地是佛堂。

  她有些驚訝,不明白高謙為什么來找水月大師。

  她們家的麻煩,都是外來的,水月大師雖然沒幫忙,卻也怪不得人家。

  周家能發達,九成是水月大師之力。水月大師并不欠他們周家,相反,是他們周家欠水月大師的。

  在這點上,周玉華心里其實分得非常清楚。她對水月大師的確有點怨念,那是她心眼小。

  周玉華想勸說高謙,可轉念一想,高人行事,豈是她能置喙的。到了這一步,她只管乖乖聽話就行了。

  進了佛堂,高謙遠遠稽首施禮:「水月大師,又見面了。」水月大師不敢大意,她起身合十還禮,「道友此來何意?」

  高謙微微一笑:「恕我放肆,此來是勸大師放手。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周青已經橫死,又何必牽連他兩個女兒。」

  「我不明白道友是什么意思。」水月大師冷著臉,眉宇間甚至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高謙看了眼佛堂正中供奉的觀音大士佛像,他慢悠悠說道:「雖然我不知這是什么法門,卻能看得出佛像和周家氣運相連。

  「大師以佛像為種子,以周家氣運為陽光雨露灌注滋養,歷經十多年,這顆種子發芽成長。

  「到了這一步,就需要吸納周家所有人的命格運氣,故此周青會意外橫死。」高謙說的玄乎其玄,周玉華卻聽懂了大半,她滿臉駭然。

水月大師  幫她們周家發家,居然藏著如此歹毒心思!真是可怕之極!

  水月大師冷笑一聲說道:「此乃我凈天齋福緣果實,我當初和周青說的清楚,我幫他發財致富,他以一切回報我。

  「這枚福緣果實,要用周家上下所有人命格福緣才能開花結果。」

  水月大師對高謙說道:「這是我們凈天齋和周家的事,于情于理,都輪不到外人插手。」「我勸道友速速離開.....」

  高謙對此頗為贊同:「的確,這是你們凈天齋和周家的事情。我不該管。」

  他說著對水月大師稽首施禮:「我事前不知因果,冒然出頭,是我不對。大師見諒。」水月大師神色緩和了許多:「道友明白事理就好。」

  一旁的周玉華心卻沉到了谷底,渾身冰涼眼前發黑。

  這時候高謙又說道:「大師,有件事我卻要提醒您。您印堂發黑,最近必有血光之災,卻要小心....

  水月大師臉色陰沉森然問道:「你是威脅我?」

  高謙友好微笑:「動手之前,總要提醒您一聲。這是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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