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墳之時,尸骨被太陽光直接照射到,那叫暴尸。
發生這種事情,對子孫后代的福運,會有很大影響。
因為這個原因,在啟墳之前,搭建一個遮陽棚,那肯定是很有必要的。
跟著陳海李大江等人一起來的李姓青年,有著四五個之多。
一人負責一根木樁,往地上一打。
等木樁立起來之后,再蒙上遮陽布,僅僅半小時不到,一個簡單的遮陽棚,便已經搭建成功。
板車上拖過來的一張作為香案的方桌,供品已經擺好,香燭也早已點燃。
按照陳海的吩咐,李大江禱告了一陣,將自己遷墳的原因以及要遷往的所在,默默的念叨了一遍后,他拿起鐵鍬,就開始行動了起來。
年紀已經不小的他,剛開始的三鏟子,是他親自動手,后面的他,手中拿著鐵鍬,僅僅只是在一邊看著。
由孫進忠照顧著,坐在不遠處椅子上的陳海,經過這一陣子的休息,除了面色依舊蒼白之外,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
站起身來,他緩步走到已經挖了將近半米深的那小土包之前。
“慢著,李順,你們幾個,暫時停手…”
靜靜的觀看了一陣那幾名李姓青年挖坑的情形,陳海突然一揮手,吆喝道。
“陳海,你搞些什么飛機?”
“不是你自己說的,遷墳這種事情,不能過午嗎?”
“現在都已經十點多鐘,我們挖的好好的,連棺木都還沒看見,你卻突然讓我們停下,真要因為你這句話,讓大家耽誤了時辰的話,這個責任,你承擔的起嗎?”
一臉不爽,李順開口嚷嚷道。
在李大江這位臺島伯父面前,他們幾個,雖然還算老實,不敢過于放肆,但是,他們對陳海,可一直都沒有過什么好臉色。
在說話的同時,他還不時的瞟著李大江的神色。
他說出來的這一番話,其中不乏有在李大江面前,給陳海上眼藥的意思。
李大江沒說話,他的目光,同樣在這個時候,落在了陳海的身上。
雖然,他并不會因為李順這幾句話,就對陳海生出什么間隙,但是,他明顯也想知道,陳海突然開口,讓李順等人停下,究竟是個什么用意!
“老哥,你自己看看,剛剛挖出來的泥土,比之前挖出來的,顏色是不是要深了許多?”
李大江的反應,這是人之常情,陳海沒什么不滿,他笑了笑,解釋道。
經陳海這么一提醒,李大江也注意到,挖到現在這個位置,泥土的顏色,已經是黃中透黑。
面上帶著狐疑,他那帶著明顯咨詢之意的目光,再度落到陳海身上。
“老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因為沒有后人打理,令堂下葬之時,根本沒有棺木,僅僅只是用一床竹席卷著,就這樣埋在了這里!”
“這層土,應該就是血土,是人的尸首腐爛之后,與周邊的泥土混合后形成!”
“令堂的尸骨,啟出來之后,我雖不知道,您是準備火化,還是直接帶回臺島火葬,但是,在我看來,這層血土,您最好帶回去,鋪灑在令堂要下葬的新棺木下方!”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這番話所言不虛,一邊說話,陳海在挖開的那層泥土之中,還翻找出來一些,已經腐朽發黑的竹席碎片。
一邊的李大江,咬了咬嘴唇,這么大年紀的人了,因為此刻陳海這些話,他竟然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都已經過去了快五十年時間,自己母親的模樣,他依舊記得非常清楚。
一想起十月懷胎,又含辛茹苦將他撫養長大的老母親,死后竟然連棺木都沒有一副,身為人子的他,真的愧疚到了極點。
倘若不是在場這些人,基本都是他后輩的話,此刻的他,說不定會老淚縱橫,直接哭出聲來。
“老弟,就按你說的辦,板車上面,帶著麻袋,這些血土,全部給我裝麻袋里,我直接帶回臺島!”
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來,李大江點了點頭,說道。
“血土下方,應該就是尸骨,李順,你們幾個,給我小心點!”
“事情干的漂亮,一人一條大紅花,再加一百塊的大紅包一個。”
“要出了什么差池的話,我唯你們是問,紅包什么的,你們想都不要去想!”
目光看向李順他們幾個,李大江鄭重其事,警告了一聲。
“放心好了,大江伯父,我們保證不會讓老夫人的尸骨,出現任何問題!”
“既然已經快挖到地方,我們不用鐵鍬,直接換成小鏟子。”
“沒錯,就應該如此,李杰,李方,你們兩個,先過去板車那里,將用來裝尸骨的壇子,先拿到這邊來!”
聽到李大江的話,幾名李姓青年,只覺得眼前一亮。
上一次,李大江過來延北村六組這邊的時候,他們這些沾親帶故,還沒出五戶的人家,多多少少,都獲得了一些好處。
這一次,李順他們幾人,也是想著,自家這位臺島伯父,肯定不會虧待他們,才會自告奮勇,主動跟過來幫忙。
一條大紅花,便差不多二十塊。
再加上一百塊的大紅包,李大江此刻開出的這個條件,對于李順他們來說,真的豐厚到了極點,已經足以讓他們喜出望外。
“血土下方,確實就是尸骨!”
陳海也點了點頭,又開口提醒道:“準備的紅手套呢?趕緊拿過來,戴上!”
“千萬記得,沒有帶紅手套之人,絕對不能接觸尸骨,要不然的話,會令后人折福。”
或許因為心情大好的緣故,面對陳海的提醒,李順他們幾個,難得的非常配合。
被稱之為李杰李方的兩人,將裝尸骨的陶瓷壇子搬過來的時候,一人一副紅手套,也發放了在場幾人的手中。
鐵鍬鏟土,那是大開大合,換成小鏟子之后,眾人已經蹲在地上,小心翼翼鏟上幾下之后,他們用手直接開始撥弄。
如果有棺木在,李老夫人的尸骨,或許還能保持完整。
現在這般情形,不用說都知道,她的尸骨,肯定早已經散落開來。
隨著一根臂骨,被從土里啟出來之后,一塊接著一塊的骨頭,被李順幾人挖掘出來,小心翼翼裝進那壇子里面。
“媽,兒子不孝,闊別將近五十年,才過來看您…”
面無表情,一直強忍著心頭悲痛的李大江,在見到挖掘出來的一根已經發綠的銅發簪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老淚縱橫,他雙膝跪在地上,腦袋磕的‘砰砰’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