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真的戳進了陳凌的心頭。
有句話說得好,玩物從來非喪志,著書老去為抒情。
連余啟安那老小子在中年之后還整了兩本書呢。
他要是寫點自己喜歡的東西,以后老了翻看一下,或者當孩子們大了,看一看,這也是很好的事。
說不定能傳好幾代人呢。
陳凌心里美美的想著。
“陳兄在家嗎?我們來買魚!”
幾人閑坐著,外邊傳來喊聲。
陳凌一聽就知道,這是李忠義那兩個小鬼子又來了。
陳小二也嗤的一笑,沖眾人道:“這又是給富貴送錢來了,以后別傳出去說富貴專坑筆友,搞得交不下朋友了。”
“在家呢,進來吧。”
陳凌應了一聲,這兩個小鬼子知道王存業不喜歡他們,其實每次來的時候都是在村里打聽好陳凌在家的時候才會過來的。
大多時候過來也沒別的事,就是買魚。
“啊,大家都在呢,趙教授好,鐘教授好…”
李忠義兩人有著小日子身上特有的禮貌和客氣,看到兩個長者就急忙打招呼。
趙玉寶兩人點點頭,說道:“你們倆人這么愛吃魚嘛,富貴家的魚,跟你們國家的魚肉比起來怎么樣?”
“我們國家是海魚多。”
千島美代子微笑著,用蹩腳的漢語回答:“不過淡水魚里,陳大哥家的屬于一絕,是我們吃過最好的魚。”
李忠義贊同道:“這么好的魚,如果帶回國一定會引發吃魚熱潮的。”
兩人對陳凌養的魚極盡夸贊。
一是出于真心。
二是有蒜頭它們作為左證。
它們對其他魚類,遠沒有對陳凌養這些魚的反應大。
對于其他魚是可吃可不吃。
陳凌養這些魚投喂的話,它們就是吃飽了也要出來搶食。
“那跟我來吧,正好現在魚苗多得很,我也懶得撈,都被大魚當食料吃了,你們來幫我減減密度也挺好。”
陳凌沒理會兩人嘴里的好話,只是瞄了兩眼,看兩人沒有上次瞧見的蒼白病容,就把腳下的老母雞用筐子扣住。
起身去拿洞眼兒比較大的那個撈網。
李忠義卻攔住他:“陳兄,你先別急,我們這次再想買點你養的那些高檔魚,你看?”
他們也知道,陳凌這些高檔魚是運到城里做私房菜的,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需求量雖說不大,但有些人吃服了之后,宴請或者私人宴會之類的是必點的。
所以說這些需求也是固定的。
“還有不少,但是這個季節要更貴。”
陳凌瞥了他們一眼,單手把撈網拄在地上等他們做決定。
溝渠的普通魚蝦他交給孫艷紅是三十塊錢一斤。
家里的胭脂魚和細鱗鮭就是五十塊錢一斤。
后兩種實際上也就是看著貴,算下來也就那樣。
不過要賣給小鬼子,那就肯定不是這個價錢了,價錢翻倍是基本操作。
而且即將入冬,到了冬三月魚蝦更貴,這很合理。
可不是他區別對待,漫天要價。
李忠義和千島美代子對視一眼,雖然錢包沒多少錢了,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要,陳兄你能撈多少,我們就要多少。”
這下換成陳凌驚訝了。
幾天不見,兩個小日本還更財大氣粗了是怎么回事?
自家這魚吃起來就這么上癮嗎?
他們剛來村里怎么說得來?
是在小日本那種社會環境感到壓抑,就來這邊鄉下找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了。
但看他們這花錢作風可一點也不像是來鄉下隱居的人吶。
“兩種魚加起來得一百斤出頭了,你們也要?!”
“要,就是我們現在沒住在村里,搬到縣城了,一會兒還得麻煩陳兄你幫我們送一下。”
李忠義很堅定的說道:“我們過幾天再來撈果園溝渠里那些別的魚。”
千島美代子抬頭看了一眼李忠義,也立刻附和點頭。
錢不夠花了也要買。
上次夜里被山里的怪物傷到,掉進大河里,最后還是被那些巨黿救起來,送到岸邊的。
要不然,他們就算沒被怪物傷到,也會掉在河里淹死。
事后兩人十分感動。
一直想來找陳凌買魚,多給老鱉們吃點美食。
可惜傷筋動骨一百天,別說手臂了,肋骨都斷了兩根,到現在他們也還沒有好徹底。
但想到快入冬了,天冷了那些巨黿或許就不出來了。
他們這才忍著痛過來買魚。
“好,我給你們撈。”
陳凌應了一聲,心里嘀咕道,還沒見過這么急著給我送錢的呢。
他們好像也不怕懷疑,還明目張膽的說過幾天還要別的魚。
也不知道干啥的。
這個價錢買回去搞繁殖那也是虧啊。
心里想著,手上的動作不慢,把養著細鱗鮭和胭脂魚的兩個溝渠翻開上面覆蓋的鐵絲網。
而后喊黑娃叼過來水桶。
就拿著網,下網開撈了。
細鱗鮭還好說,這胭脂魚長得大,一網下去,沉甸甸的一網兜子魚,起碼得有三十來斤了。
撈了滿滿三桶魚。
用大桿子稱一稱重量,快一百五十斤了。
按一百塊錢一斤來算,這都一萬五了,這么一算,陳凌買的那些龍魚花出去的錢,都快賺回來了。
“這么多魚,能幫忙送一下吧,陳大哥?”千島美代子露出日本女人特有的楚楚可憐表情,水汪汪的大眼睛,圓潤清純的臉蛋…
別說,還真別說,確實別有一番美態。
除了有點假。
“另外,我們沒帶那么多錢,要到縣城取錢。”
“嗯,我給你們送回去。”
陳凌瞧了瞧時間,還早著呢,對趙玉寶他們說:“你們先在家里歇會兒,我送一趟魚就回來。”
“沒事沒事,我們也沒別的事,就是瞎溜達,你盡管忙你的吧。”
陳凌看了看陳小二:“那小二哥,吳老師,你們把小狗抱回去吧,回去了喂剩飯就行,好養活。”
“好嘞…不過鐘教授,這可是富貴從山貓兄弟狗場抱的小狗,他這是啥,這是拿你家狗送人情啊,你不管他要錢嗎?”
陳小二喜歡逗樂,把小狗抱起來了,非要來這么一句。
“確實得要,下次他家的狗生了小狗,我們也得抓他兩只。”
鐘老頭笑呵呵的道。
其實陳凌早就說給他們兩家小狗了,就是他們沒養。
一來二黑它們整天在坡上跑來跑去,跟他們熟悉了,知道是自己人,也會幫他們看家的。
二來他們有山貓這樣的人在身邊,那狗場的狗在山貓出門之后,都是他們照顧的,早就養夠了,養煩了。
趙玉寶則是對吳飛道:“看到沒,這光頭小子不是好人吶,吳老師你防著他點。”
陳小二頓時大叫:“好啊趙教授,我那么多大肉包子白給你吃了是吧!”
…李忠義兩個聽著后面的熱鬧,心里微微發酸。
都是陳凌的筆友,怎么我就像是一個陌生人呢?
我是日本人有錯嗎?又不是我自愿的。
他在心里為自己抱不平。
陳凌帶他們出去后,就去東邊的牲口圈把牛車拖了出來。
千島美代子看到同伴這個表情,瞄了眼陳凌,小聲安慰了兩句。
李忠義嘆口氣:“本國人對我們的成見實在是太深了,我們的工作根本沒有辦法展開。”
千島美代子聞言頓時也憤憤不平,用日語說道:“華夏人古來就欺壓我們小國,現在對咱們更是帶著蔑視和歧視…”
兩人心中悲哀和憤怒正盛的時候。
忽然旁邊的牲口圈探出一個大腦袋,把他們嚇了一跳。
“啊!什么東西?!”
扭頭一看,正好小青馬蠢呼呼的馬臉望過來,朝兩人張開了嘴,突突突地嘴唇翻動,像極了嘲笑。
這怪模怪樣的,差點把兩個小鬼子駭了一個大跟頭。
陳凌拖著板車剛走過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連忙去虛扶了兩人一把:“別怕,別怕,這馬就是品性次,村里的小娃子也經常挨它嚇唬。”
說著就提著鞭子去教訓小青馬。
當然這個教訓也不是真打,嚇唬小孩子他還會真下手抽幾鞭子。
嚇唬小日本那有啥可教訓的?
“沒事,沒事,我們聽人說起過這匹馬,就是沒有注意它在旁邊,這才被嚇到了。”
李忠義臉色蒼白,肋骨隱隱作痛,呼吸都不順了。
千島美代子也是急忙撫著胸口順氣。
兩人也是屬于運氣好的,當初用胳膊擋了一下,不然被小青馬踢到身上,人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當然現在他們并沒有認出當晚可怕的怪物就是這匹馬。
他們只是經常聽說這匹馬干壞事。
不是在村里欺負小孩,就是在縣城欺負小孩,比某些狗和大公雞還討嫌。
“忠義兄?你們真的沒事?”
陳凌看著他冒冷汗的樣子,心里納悶,至于嚇成這樣嗎?
隨后發現他不自然下垂的胳膊,心里有了點猜測。
李忠義趕緊擦擦汗,擠出一個笑容:“沒事的陳兄,我們走吧。”
“沒事就行。”
陳凌呵呵一笑,招招手把小白牛喊過來,而后駕著牛車載上三桶魚往外走。
兩個小鬼子不用他管。
日本婆娘騎了摩托車載著李忠義呢。
送到縣城一手交錢一手交魚。
本來從兩個小日本身上賺的錢,陳凌已經很滿足了。
沒成想,出車回來的小綿羊給他帶話說,孫艷紅那邊有人想買魚苗,一次性要八千尾,各類魚都要,價格好說。
八千尾?!
陳凌都懵了。
這是給他趕著送錢來了?
秋天的魚苗本就難過冬。
他們這邊雖說在大秦嶺南側,但也是常年有雪,河里常年結冰,秋天最后的這兩茬小魚苗活下來的很少很少。
爛在水里是肯定的。
但現在居然有人找上門來要買?
陳凌剛聽到這消息都忍不住一愣。
隨后就笑了:“行啊,你告訴他們別說八千尾,八萬尾也有!”
“富貴叔,你就不怕?…”小綿羊還有些猶豫。
這孩子被孫艷紅教的,心也臟了不少。
“怕啥,田紅利田老板早干過的事了,你不也知道?”陳凌笑呵呵的,一點也不在乎。
他的魚苗沒啥秘密,就是變異了的夜光魚,別人拿去養也會慢慢退化。
關鍵就是水和食物的問題。
這個沒啥可說的。
就好比觀賞魚,水跟食物不行,養不好了,再好的品種和基因,一樣發育不起來,那真是比退化了還難看。
別說發色跟不上,體型也會長不大,長成老頭魚的比比皆是。
所以陳凌之前絲毫不擔心李忠義兩個小鬼子拿著自己的魚去繁殖。
就更別說這些魚苗了。
只能說買自家魚苗不會虧,價錢花得值。
但想養到自己這種程度,去瘋狂撈錢,那根本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