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凌回到縣城。
先把燒雞熱上,就張羅著大伙清洗螃蟹。
大螃蟹好吃,但是清理起來特別麻煩。
要先放進清水當中漂洗,然后用刷子挨個清理背蓋、腹部、鉗子、螃蟹腿。
這過程跟刷皮鞋沒啥兩樣,邊邊角角都不能落下。
而且還得必須小心,河里的野生大螃蟹多兇啊,稍不留神就會被夾到。
不過陳凌帶來這些大肥螃蟹那都老實得很。
所以全家人都能抓在手上清洗。
連睿睿也敢抓在手上擺弄著玩。
這也沒什么值得稱奇的原因。
就是陳凌從小水塔搞了點冰水的原故。
冰水一凍,這些螃蟹就都老實了。
仔仔細細的清洗過幾遍,再換上溫水,將螃蟹翻過肚子,放進水里繼續清洗,主要是得把螃蟹腹部蓋內的臟東西得清洗干凈。
當然了,這溫水也不能太燙。
太燙的話,螃蟹腳會掉。
接連清洗好幾遍,挑出來那些特別肥的螃蟹就上鍋蒸。
這蒸螃蟹呢,也不能瞎蒸。
不是丟進蒸屜,鍋里加水開火煮上就行的。
得先調個湯底。
清蒸河蟹呢,黃酒必不可少。
可以說黃酒越好,蒸出來的螃蟹越好。
切幾片姜。
加點小藥材啥的,去腥提香。
這時候可以加點當歸。
陳凌一般燉鴿子湯的時候喜歡用這個。
蒸螃蟹也能用。
而且增香還不是增一點兩點的香。
跟不放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調好了湯底。
把大肥螃蟹往蒸屜放的時候,那也得注意啊。
這時候得把螃蟹全部翻過來,肚子朝上,背殼朝下。
不然的話,鍋開了之后,蟹黃容易流出來,順著蒸屜的孔隙流到鍋底。
這樣不僅吃不到好螃蟹,湯底的味道也就變了。
當然這鮮螃蟹沒死的話,有的還需要用草莖打個捆啥的,避免它在蒸屜亂爬。
陳凌弄的這些就不用那么麻煩了。
冰水已經冰過一遍。
刷完之后還以溫水洗過泡過。
現在還上鍋蒸,螃蟹還沒緩過神兒呢,就翹辮子了。
這就是水生甲殼類生物的弱點了。
冰過,再急劇升溫,就會死掉。
大鍋灶蒸的一鍋肥螃蟹。
剩下稍小的螃蟹,就剁塊油炸、紅燒。
油炸裹上雞蛋面粉。
紅燒呢就不止螃蟹了,弄點豬肉、豆腐、丸子啥的,燉上一鍋。
整一個,一蟹三吃。
反正這季節的螃蟹,就算是外表看上去不那么肥那么大,蟹黃也賊多。
但要說出鍋快。
那肯定還是油炸的快。
用老饕的話來說,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里游的,肉越少越香。
螃蟹這東西看起來沒多少肉。
裹上面粉雞蛋,過油一炸,金黃酥脆,滿院子都是香味。
吃起來更是香香脆脆,越吃越香,令人愛不釋手。
不過螃蟹這東西不能多吃。
雖說杜鵑在這兒呢,但只是多一個人,多吃不了多少。
陳凌就把油炸螃蟹留了一半,剩下的讓王真真去給秦秋梅和鐘曉蕓兩家送去。
今天螃蟹賊多。
陳凌抓的這些估計得快有二十斤了。
他們一家人可吃不完這么多。
在廚房守著鍋灶,燒雞熱好了,陳凌又趁勢烙了幾張大餅。
待會兒用螃蟹湯汁一泡,香得很。
“爸爸,給。”
睿睿見他忙活著,就抓著一大塊油炸螃蟹小跑進來,給他吃。
“誒,好,睿睿真乖。”
陳凌接過一邊吃,一邊又走到一旁添柴火。
臭小子得到夸獎,高興的拿著螃蟹搖頭晃腦,蹦蹦跳跳的。
也跟著他在廚房,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小手捧著螃蟹細細啃著,咂摸著滋味。
睿睿是自從能吃飯起,就特別愛吃小魚小蝦,怎么也沒個夠。
尤其愛吃魚。
吃起魚來,從來沒被魚刺扎到過,陳凌這個當爹的都自愧不如。
螃蟹他倒是吃得少。
不過今天一吃到嘴里,明顯也是很喜歡的。
就是嘛。
啃得滿嘴油,還吃不干凈,光把外邊炸的金黃的面粉吃完了,吃了兩根螃蟹腿,剩下的就想去喂黑娃小金呢。
“嘿,沒吃干凈呢,這里邊還有黃。”
陳凌攔住他,蹲下來拿著自己手上那一塊,交給他怎么吃。
看兩條大狗也饞的夠嗆。
就挑出來兩個大塊的炸螃蟹丟給它們,讓它們去一旁啃去吧。
柴火灶很快。
不一會兒蒸螃蟹和紅燒螃蟹鍋就都好了。
調好蒸螃蟹的蘸汁,便一齊端上桌。
正好王真真也送螃蟹回來了,一家子圍著桌子開開心心的吃起來。
“素素吃燒雞,就著大餅吃,你現在不能吃螃蟹。”
“啊,我知道不能吃,可是聞起來好香。”
“那這樣,你用餅泡著吃,再吃點里面的肉跟豆腐丸子得了。”
“…來,我來吧,你這笨手笨腳的。”
陳凌瞧著媳婦挺費勁,就搶過她手里的碗筷,給她夾菜、泡餅。
“看富貴你說的,素素笨手笨腳,還不是為了給你們老陳家多生幾個娃娃嘛。”
杜鵑瞥他一眼。
“就是,之前還說要生八九個娃,以后好好伺候我,不然我可不給你生那么多。”
王素素噘著嘴巴哼了聲,然后埋頭吃肉。
他們小兩口這自然是開玩笑的話了。
高秀蘭卻當真了。
只笑瞇瞇的說道:“多生幾個好,多生幾個好啊,娃生多了,總有出息的。”
老太太也四個兒女呢。
在她看來,多幾個也就那么照顧過來了。
沒啥難的。
“娘你這話說的,生娃哪能跟買彩票似的?”
“彩票?啥是彩票?”
一家人邊吃邊聊。
只是睿睿還不太老實,騎著小板凳在院子里一邊吃,一邊駕駕駕的來回跑。
不過他吃的倒不少。
螃蟹吃了,雞肉吃了,牛肉吃了,大餅也吃了。
反正每樣都來點。
本來就這么吃著,吃完中午就休息會兒。
不料吃到一半,韓闖一家三口來了。
他家孩子如今也快四個月了,最近喝奶老是吐,晚上也老是哭鬧,就來醫院瞧瞧。
來到這邊后,想起來陳凌一家,知道王素素可能知道小孩子這是咋回事,就上門來問。
順便韓闖也找陳凌談點事。
他們兩口子這一來呢。
原來還剩不少的螃蟹,一下子給干掉了一大半。
一頓午飯吃兩個多小時。
江曉慶讓王素素給他們家娃看了看咋回事。
這也是小問題。
在王素素看來根本就不用去醫院。
韓闖則是拉著陳凌說起最近的魚罐頭生意。
夏天一過,涼菜類的罐頭就有些過季了。
銷量都少了一半。
好在他們這魚罐頭口味獨特,且豐富多樣,倒是沒下滑,在一個不高不低的銷量上穩住了。
他原本想著等下次分錢的時候問問陳凌下一步咋辦呢。
正好今天過來了,就拿這件事商量起來。
陳凌問他敢不敢賭,韓闖說敢。
陳凌都帶著他們家賺了這么些錢了,罐頭廠都起死回生了,他能不信么。
陳凌就又說起香港回歸的事。
準備在罐頭瓶上做文章。
其實有的時候,生意好壞就差在很小的細節上。
瓶蓋設計好一點。
罐頭瓶上再加個把手啥的。
能買罐頭的同時,還能白得一個水杯。
今年再弄一個慶祝香港回歸的字樣,還能收藏紀念。
這個主意陳凌之前就說過。
但這個沒到年底那個節骨眼上,不能馬上見到錢。
主意好也沒用。
現在倒是可以了,鉚足勁去干了。
這件事對韓闖他們來說也不難,制作罐頭瓶的廠子也都認識好幾個。
都是老熟人了。
之后陳凌又說起山里野果的事。
像是山楂、梨子之類的,做罐頭也很好。
韓闖滿口答應,陳凌說啥就是啥。
生意上的事,沒啥可說的。
這種小打小鬧的,不費什么力氣,陳凌不覺得麻煩。
談完知道韓闖兄弟倆認識不少玻璃廠。
就說起魚缸的事情。
魚缸造景太容易上癮,以后就算不在缸里養魚呢,弄點小景致擺在室內室外的那也好看。
就是這些玻璃廠大多都在東邊別的縣,離得稍微有點遠。
估計得等王素素生產之后再去了。
飯后,韓闖一家子走了。
陳凌就回屋陪著王素素小睡一會兒。
等王素素睡醒后,他就貼上去又是揉肩膀又是按腿的,孕婦就是各種不方便,活動少了,身子就這里酸了那里不好受了。
有時候撓癢癢都費勁。
“這還是有點家底了好啊,事事方便,不然等到快生的時候再從村里往醫院趕,得多遭罪吶。”
陳凌揉著媳婦的小腿肚子說道,“你看現在,在這邊有一處院子,往醫院走多方便。”
“你說的也是,按說以前的人也沒這么嬌氣吧,村里都說誰誰家的,以前在田間地頭忙活著就把娃生了。
哪里還用去醫院。”
王素素捧著肚子,靠在床頭的枕頭上。
“是有這事兒,但以前村里接生婆也多啊。”
陳凌微笑道:“現在還行嗎?接生婆也就長樂鄉西邊的山里多,咱們這邊離縣城近,誰還找接生婆子,都是往醫院跑…你愿意找接生婆在村里生娃嗎?”
王素素急忙搖頭:“我不愿意。”
“是吧,都是為了孩子能好好生下來,要不是鄉衛生院不正經,那邊也沒人找接生婆。”
陳凌說道:“這次去市里,在越民哥家吃飯,他說紅玉阿姨過陣子就回來了,以后過年也不回京了,徹底就住在咱們這邊了。”
“這很好啊,秋梅姐姐也說呢,紅玉阿姨家的牛現在都快成他們家的了。”
“哈哈哈,以后殺牛的時候一人分一半肉不就行了。”
“唉,就是我過了八月十五就得去醫院了,紅玉阿姨他們回來,咱們兩家也沒法一塊吃飯,人都不全了。”
“…你啊,知道紅玉阿姨咋說么?他們現在都開始給沒出生的小娃準備衣服了,我說你肚子大,他們直接準備了三套,按著一胎三寶來的,哈哈哈…”
“什么一胎三寶,滿嘴怪話。”
王素素嘴上嗔怪,但也是滿臉笑意,“說起來,紅玉阿姨一家真跟咱們是一家親人似的,趙老師他們總說認你做干兒子。
要是紅玉阿姨老兩口這么說,我肯定支持你認一個干娘。”
“得了吧,這就挺好的了,認干娘那多別扭。”
陳凌趕緊搖頭。
然后給王素素換了一條腿捏揉,又說:“今年咱們家進項不少,攢了不少錢,眼下沒啥地方急需用錢的。
我就想著在京城那邊買兩套房子,越民哥和紅玉阿姨他們都挺贊成。
就是還得問問你的意見。”
“啊?怎么又要買房?縣里有市里有就夠了吧,還要往京城買,那么遠咱們住的著嗎?”
王素素明顯腦子還沒轉過來,第一個想法就是房子多了住不過來。
“也不都要買房住,主要是買商鋪…”
陳凌就跟她解釋,北亰是首都,全國的政治經濟中心,以后再怎么折騰,房價也只有漲沒有跌的時候。
尤其是商鋪,不住人,出租出去,又是躺著就能賺錢的。
根本就不用人操心的。
現在北亰的房價還沒到瘋漲的時候,陳凌攢下的大幾十萬,入手兩套商鋪還是可以的。
孫艷紅他們讓他買龍魚。
他都不舍得。
就是知道這邊穩賺不賠。
以后家里娃再多,心里也不慌著賺錢,能繼續過他的小日子,干他想干的事。
“賺錢是其次的,萬一咱們睿睿長大了出息,能留在北亰呢,得有住的地方啊。”
“哼,你就會哄我,我看你以后每個地方都買套房子院子,娃去哪兒都有地方住。”
子女的事情上,王素素沒被他忽悠住,但也知道丈夫的眼光肯定是沒問題的。
“花那么多錢買商鋪不是小錢,等紅玉阿姨來了,當面再說吧,托他們給你找找人出出主意。”
王素素是擔心陳凌到了北亰人生地不熟被人坑騙。
那這努力賺的這么多錢就打水漂了。
陳凌也知道她的心意,就點頭說好,這一點梁越民也說過,就算不找梁紅玉他們,也得找其他專業人士,保證購房合同沒問題。
農歷八月十五之前,日頭還算長,天黑的晚。
王真真他們學校也是午休還讓休到下午三點鐘呢,走的時候,陳凌讓她帶了點螃蟹給老師同學吃。
自己又回村把撈的弄了一大鍋,給老丈人還有趙玉寶兩家吃。
不然老丈人一個人在家怪寂寞的,還得是把這兩家都叫過來吃吃喝喝,那才叫熱鬧。
撈魚,做螃蟹,陳凌興致很足。
回到縣城天色已經泛黑。
原本要告訴家里,今晚后半夜自己還得回村看青去。
這些日子下來,已經輪到七隊了,七隊都出了好幾家了。
陳澤跟陳玉強故意等著他從市里回來呢,說今年還愿意他們幾人一起搭伙守夜。
陳寶栓堂兄弟倆也等著呢,都期期艾艾的找了他好幾次。
陳凌自然不能讓他們老等著自己,一個村里的事,不是個人的事,該出力還是得出力。
但沒成想,剛回家屁股沒坐熱呢。
家里就狗叫牛吼馬嘶鳴的,外邊河岸的方向還有陣陣哭聲傳過來。
那叫一個熱鬧啊。
“我出去看看去,你們在家先別出去。”
陳凌安撫好家里的狗和牛,讓它們看家,自己牽著馬出去看是咋回事。
結果河岸上又是點火把,又是打手電的,明晃晃、熱鬧鬧的在喊著什么。
走近了,才從嘈雜聲中聽出怎么回事來。
“老子打死你個狗娘養的,讓你裝鬼嚇唬人。”
“打死她,都把俺家娃嚇成啥樣了,姑娘家家的,干啥不好,大晚上裝鬼嚇人,不怕遭報應嘛。”
陳凌心頭一動,趕緊下馬,沒想到還真有女鬼,真真她們沒看錯,就是這女鬼竟然是人假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