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羊、羊,吃小白鷺?」
陳凌一副我沒聽錯吧的模樣。
很意外大舅哥能說出這種話來。
「哥你別鬧,我家羊再怎么野也不至于去吃那些剛出殼的小鳥吧?說不準是跑上去舔鹽巴吃去了。」
「我沒瞎說啊,你看嘛,它們都把腦袋伸進白鷺搭的那些窩里了,咋可能是舔鹽巴…」
王慶文一臉嚴肅的說道,他在陳凌家里見的怪事多了,看到這種情景就不由自主的把事情往超乎常理的方向去想。
其實并沒有看清楚它們吃的是什么。
說著話,王慶文還抬著頭,用手電筒照在崖壁上,讓陳凌去看。
「咱們山里有些羊吃雞蛋、吃小雞仔,我們之前都見過的,爹也講過,寨子里以前有懷孕的母羊躲到山林里生小羊羔子,生完之后性情大變,亂吃東西,很是嚇人。」
他說這個確實有過。
陳凌也知道一些。
有的不生小羊的,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可能是餓極了,可能是應激,也可能得了某種病。
總之偶爾還是有個例出現。
除了羊,牛馬驢也會有這類狀況。
比如某些嚴寒的地方。
像是北極附近的冰島,那里的人養的馬,為了度過嚴寒的冬季,也是會給馬喂一些肉食,比如說打撈的魚類,給它們補充營養。
馬兒也會大快朵頤一番。
這類事情固然不多,也不大普遍。
但還是有的。
就是聽起來有點怪罷了。
「嗯,這些羊是把腦袋伸進白鷺窩里了,不過我沒看到它們吃小白鷺。」
陳凌抬頭望了望,農莊西邊的山,幾乎沒有什么坡度可言,都是一水的九十度陡崖峭壁,立上立下,刀削斧噼一般。
人上去根 但是這些羊群,大大小小,竟然都可以上去,分散在崖壁上各處向外突出巖石上,一邊咩咩叫著,一邊探著腦袋在白鷺巢穴當中吃著些什么東西。
時不時還互相爭搶幾下,吃得很歡實。
不過陳凌明確可以看得清得是,這些羊并不是在吃小白鷺。
而是白鷺巢穴內部的一些東西,亂蓬蓬的,像是長了一叢野草,又像夾雜一些莊稼苗。
被羊群爭搶著銜著吃。
「咩咩」
天色漸黑,聽著崖壁上羊群的歡叫,陳凌和大舅哥兩人瞧了瞧,后來蘇麗改與省臺的兩人也出來了。
陳凌就讓他們在這兒守著。
自己帶著二黑等幾條小公狗從后山上繞過去趕羊。
順便探查崖壁上的情況。
在陳凌家長大的狗,自然是都比別家狗聰明許多的。
家里的母狗要生了,這些小公狗最近也是忙前忙后,抓到老鼠、野兔、山鳥、刺猬什么的就會帶回去給它們吃。
這也是帶著點狼性的。
母狼懷孕時,會有狼群其他成員為其帶回食物。
自然而然的,心有他顧,看管羊群的時候就會分心了。
加上趙玉寶他們最近經常在這兒晃悠,兩個老頭子喜歡讓他們自己的小羊羔跟著陳凌家羊群,說這樣利于小羊羔成長。
所以二黑它們覺得自己任務少了,個個開始尋找獵物,給小母狗們獻殷勤。
「汪汪汪!」
一繞過后山,二黑就帶著狗群沖崖壁上的羊群大叫起來。
群羊習慣了 農莊這群狗的管理,立馬就齊刷刷抬起頭來,在昏暗的夜色下,晃動著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咩咩」叫著。
王慶文緊跟著過來,用手電筒一晃,這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就更亮了。
「好家伙,這群羊真能爬啊,挑的這都是些啥地方。」
「沒辦法,山羊比綿羊的性子野多了,放養久了到處亂跑。」
山羊本來就貪玩。
從小就比綿羊活潑好動,喜歡登高爬低的。
要是從小到大一直放養,那就更別提了。
這不。
缺了狗的看管,一會兒工夫看不到這就爬崖壁上了。
山里天黑得很早很快,這么陡峭的山壁,人和狗根本過不去的。
好在這些羊,見到狗來趕了就知道回家了。
一個個貼著崖壁,以一種讓人看了心肝發顫的姿勢往下撲騰撲騰的跳躍。
大羊是這樣,小羊也是。
一個個都是攀巖高手。
兩人用手電筒照著,望著羊群咩咩叫著,一步步跳下去。
陳凌便讓大舅哥先回去把羊趕回圈里,自己帶著二黑摸到山中湖的那一側,去上崖壁看看情況。
入山林之后,白鷺群十分警覺。
手電筒一照,幾乎每個巢穴都有剛出殼的小白鷺,有的只有一只,有的兩只,也有全部出殼的,四五只一起,全部光熘熘的,身上沒長幾根毛,還丑得很。
沒能多看幾眼,大白鷺就張開翅膀嘎嘎叫著,目露兇光,一副隨時向陳凌發起攻擊的架勢。
陳凌也懶得再看它們了,用竹棍打著草,七拐八拐的繞到了山崖的側面,一來到這附近,二黑就用力的抽動著鼻子。
有時仰起脖子向天上抽動兩下,有時埋頭在草里像豬一樣,貼著地用力嗅。
忽然。
它「汪汪」大叫起來。
小跑著繞開了一些巨大的山石,對著最近的白鷺巢穴叫個不停。
陳凌打著手電筒過來一瞧。
只見就在緊挨著白鷺洞穴的山石之下,竟有一個幽深的石頭洞,路這半邊。
這洞口大概有籃球大小。
洞外邊緣上殘留一些爪子印。
這里周圍也不是光禿禿的,還有一些小樹、藤蔓和野草,夾著幾種常見的莊稼秧苗,秧苗之間有風干的糞便。
四周是雜亂聳立、奇形怪狀的巖石,被藤蔓與野草遮蓋。
也就是說洞口在山中湖這一側,在一處凹陷之中,屬于避風場所。
從洞口再往前往東走個四五米,就是一大片在山崖外側錯落搭建的白鷺巢穴。
陳凌打量了洞口與洞外的爪子印幾下之后,就去看那些白鷺巢穴有什么玄機,引得羊群伸進里頭吃東西。
打著手電筒過去仔細看了看。
然后他驚訝的發現,這些白鷺的巢穴還是以前廢棄的樣子,之前的白鷺被老鷹殺死之后,并未有新的白鷺入住,但他們一家人之前見過這里有白鷺活動的啊。
而白鷺巢穴周圍,一些青翠的麥苗和高粱苗郁郁蔥蔥的,在某些巢穴內,因為淤積了泥土,竟然也出了些麥苗,還有花生苗,以及一些瓜類的青苗,滋生了很多藤蔓。
「我去,西瓜往這上邊爬藤生長也就算了,怎么還有這么多莊稼也長上來了,白鷺也不吃這些玩意兒啊。」
這些水鳥是很少吃作物種子這類東西的。
所以巢穴里也不會有,糞便里也不會有。
「嗯?不對,那個洞穴和爪子印,還有這里的小麥、高粱…」
陳凌腦子里忽的有 靈光閃過:「我明白了,這八成是玉米地掘洞的那東西。」
中午趙玉寶回去拿來了紙條,上面有他記下來韓寧貴說的幾種可能。
其中狗獾的嫌疑最大。
起先陳凌還太信。
狗獾是會冬眠的,但和田鼠不一樣,不大會去存冬糧。
后來看了看韓寧貴與趙玉寶說的那些話。
說是如果是狗獾。
玉米地的洞就是它的臨時洞,就是用來找食物的洞。
比起常年居住、越冬的洞穴,那種幽深和復雜。
這種臨時洞,就像是臨時據點,直熘熘的很短。
所以灌了水,能漫出來。
那些糧食就只是它們兩三天之內吃的。
并不是存糧。
「他奶奶的,那爪子印和獾子沒啥大的差別,肯定就是狗獾子了,怪不得等了幾天沒回去,還以為怕狗呢。
原來就是個臨時洞。」
陳凌罵罵咧咧的,覺得自己浪費了許多感情。
瞧了幾眼周圍的白鷺巢穴,「這群鳥真是慘兮兮的,老鷹吃、山貍子吃、狐貍吃、土豹子吃,現在狗獾子也來了。」
而且…
這狗獾應該還不少。
肯定不是一只兩只,不然不會有那么多糧食遺落在這兒生根發芽。
陳凌想著,二黑還在那邊對著洞口汪汪叫呢。
這小憨貨除了喜歡管閑事之外,就是有點一根筋,隨了黑娃虎頭黃的本性。
不過它這么叫也是有用的。
陳凌從山崖上踩著幾塊石頭,小心的走下來,走到幾塊巨大山石的淺凹之間,注視著山巖下面的洞穴。
在二黑鍥而不舍的吠叫之下,漆黑的洞穴里面一雙雙圓熘熘的眼睛閃爍著亮光,像是一只只小浣熊一樣,你擠我我擠你,驚慌、憤怒的「吱吱」叫著,陳凌用手電筒一打就能看到。
大大小小估計有個五六只。
「好家伙,還有幾個小崽子,這下沒跑了,罪魁禍首就是你們。」
陳凌眼尖,看著這幾只小東西與豬獾子有著明顯區別的外觀,就知道是狗獾子沒跑了。
狗獾這東西其實比豬獾弱很多。
也不如豬獾暴躁易怒脾氣大。
而且消化能力也不如豬獾。
小狗獾就更比不了了。
腸胃的消化能力更弱。
所以糞便帶的種子到處發芽,生長。
「嘖嘖,真是沒想到,上來趕羊的,找出來一窩狗獾子。」
陳凌這時心里的愕然已經變為喜悅了。
「富貴老弟,是你在那兒嗎?我聽見狗叫了。」
「是我,你們要換班了?」
「對啊,換班吃飯,小鶴出殼就在這幾天了,我們這些天整天給丹頂鶴喂魚,它知道我們沒有惡意,已經不再那么警惕防備我們了。」
「好事,好事。」
「哈哈哈,是啊,我們還挺驕傲的…你大晚上來這兒干啥,找蝎子么?」
「沒,不是蝎子,是一窩狗獾子,讓我堵在這兒了。」
「啊?狗獾子?」
一幫人一聽這是個新鮮玩意兒,就趕緊湊過來。
陳凌告訴他們這是啥玩意,一幫人就大呼小叫起來。
「哇,這就魯迅先生寫的偷瓜的猹嗎?長得好奇怪啊。」
「是啊,我當年學閏土,還以為這東西渾身毛都是一個顏色呢,像是水獺那樣的東西,沒想到是長這個模樣。」
「這東西怎么弄?要抓起來吃嗎?
「不吃,抓回去給娃玩幾天得了,玩玩再放了…主要是不能讓它們在我家莊子附近亂打洞。」
有道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陳凌很防備豬獾、狗獾這類東西在自己的地盤亂挖洞。
農莊是好地方,吸引很多野獸前來。
若是讓這些挖地道的能手在自己這里禍害,地基容易被破壞掉。
而且。
它們一挖就是十米深、二十米深,自己平常察覺不到。
一旦下大雨,或者地震什么的,不是小事。
不了解的或許不以為然。
他和王立獻去年可是見識過這東西的厲害。
王立獻家的大棚都被這玩意兒毀了。
下面挖的洞穴、空間比一間房子還大,住了幾十只豬獾子,那破壞力簡直恐怖。
狗獾子不如豬獾子兇,但挖洞能力卻不弱。
陳凌哪敢放任它們四處掘洞呢。
「那怎么抓?要煙熏么?」
「不用,這洞也是它們為了逮白鷺吃的臨時洞,短的很,拿鐵鉤子一勾就能勾出來。」
陳凌笑笑,沖二黑一揮手,「回去把鐵鉤子跟鋼絲繩拿來。」
二黑一聽有任務,那真是比啥時候都興奮,翹著尾巴汪汪叫著就跑山下去了。
不一會兒,就把一根粗長的鐵鉤子和鋼絲繩叼了上來。
當然后邊還跟著二毛它們幾只小公狗,也叼著幾節鋼絲繩。
把省臺這幾人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你家狗是都這么聰明嗎?我之前還以為只有黑娃小金厲害。」
眾人都知道黑娃兩個是狗王。
另外,有智慧通人性的狗,眼神也不一樣。
黑娃小金身上就有那種非同一般的氣質。
「嗨,狗帶狗嘛,優等生帶差生,差生總得學會兩招,你說是不是。」
陳凌笑笑也不在意。
眾人聞言愕然,然后也跟著笑起來,覺得陳凌這說法很新奇。
然后就幫陳凌拿手電打著光。
他們的強光手電公家用的,比陳凌的手電光強多了。
照進狗獾子洞里,里面被光照得跟白晝似的。
「看吶,它們在向里頭挖呢,想挖洞逃跑。」
有人驚呼一聲,卻是洞內的狗獾察覺到了危險,也不敢往外跑,就大大小小一起調轉著身子,用它們鋒利的爪子,「唰唰唰」的拼了命往里頭挖。
「哈哈,不怕它跑,它們選這地方全是石頭,沒個十天半月挖不通的。」
陳凌笑呵呵的,抓著長長的鐵鉤子進去一勾,一下子就勾住了一只獾子的后腿,這時要用巧勁。
就像是摳黃鱔似的,趁著狗獾本能縮腿的時候,快速地往外一扯,一只狗獾子就撅著帶白毛尾巴的屁股,被勾到了洞口。
陳凌用腳把它后腿一踩,前膀和腦袋也一腳踩上去,使它不得動彈。
然后拿著鋼絲繩就去纏它的腿,避免貿然伸手被鋒利的爪子撓到。
等這只狗獾子被五花大綁,在草叢里打滾掙扎的時候。
有人帶著慌忙喊叫:「有狗獾子出來了,它好兇,想咬人。」
陳凌一看,眾人口中叫著躲避之際,群狗已撲了上去,把那狗獾子摁在了那兒,只有嗷嗷叫的份兒,根本動彈不得。
「哈哈哈,到底是不如豬獾子兇啊,這還是一只大獾子呢…大家別怕,有狗在呢,它翻不了天。」
陳凌笑著伸手往這狗獾子肚皮一抹,奶包果然已經消下去了,這下子打不了母獾 子奶的主意了。
那就只能把洞里瑟瑟發抖的幾只小家伙抓去給睿睿玩了。
嗯,真真也快回來了,有這幾個小玩意兒,想必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