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農莊的蓮池旁。
韓寧貴一邊和陳凌翁婿兩個說笑著,一邊從包里取出一顆顆黃澄澄的野果子。
三人把野果在水渠中清洗,壞的、爛的撿出來,好的放進木盆,端到桌上,便準備品嘗這新鮮罕見的果子。
“素素,把娘和真真喊過來,吃糖泡子了。”
“哦,知道了。”
陳凌喊完,韓寧貴也對著圍繞水渠專注看魚的小胡子中年喊道:“老馮,過來吃果子,嘗嘗這玩意兒是不是真的能醉人。”
這個老馮,名叫馮義,曾和韓寧貴是一個科學院,如果說韓寧貴更偏向瀕危野生動物的話,他就更偏向于瀕危植物的追蹤與記錄,閑暇時候,喜歡養些花鳥蟲魚來消遣,尤其是鐘愛的就是魚了。
第一天來到農莊的時候,就到處看個不停。
現在從山里回來了,依然是守著各種魚看。
韓寧貴喊他,喊了兩三遍,才回過神。
走過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夸陳凌養的魚好。
拽著椅子坐過來,一副要跟他討論養魚經驗的架勢。
韓寧貴見此,趕緊幫忙解圍:“別說魚了,趕緊吃果子吧,要是真能把人吃醉,還沒被人發現過,我們兩個都可以自己來命名了。”
這果子在山里找到后,他們都沒敢輕易去吃,生怕像陳凌說的那樣,吃了就醉,遇到危險。
“好好好。”
馮義終于回魂兒了,向陳凌一家歉意的笑笑。
然后便跟著大家一起,拿起果子來吃。
這種野果子,現在已經熟透了。
咬一口下去,果肉橙黃,軟熟化漿,吃進嘴里汁水極為豐盈,滿口的果香與鮮甜。
要說滋味,真有點李子味兒,但是非常甜,像是西疆的瓜果一樣,初次進嘴是極為清爽的甜,很爽口。
大家細細品嘗著,連空氣中都果香四溢。
高秀蘭吃到一半,尤為詫異:“這果子好吃啊,又甜汁兒又多,我聽凌子說的能醉人,還以為是果子有酒味兒,沒想到這么好吃,比啥野草莓、桑甚好吃多了。”
“是好吃,但是娘,先吃兩個算了,別多吃,吃多了真能把人吃醉的。”
陳凌提醒道,隨后看向抱著果子啃的小姨子:“真真你也一樣,吃兩個就不要再吃了。”
“知道啦,我又不想吃醉。”
王真真晃晃腦袋,眼珠子轉了轉,然后她自己也不吃了,拿著果子喂起來趴在腳邊的小黃狗。
小黃狗比黑娃還憨,連果核都嚼得吞了下去。
結果只吃了兩顆,便搖頭晃腦的迷湖起來。
勉強站起來,也是一搖三晃,耷拉著舌頭。
“哇,爹,姐夫,你們快看,狗吃醉了,哈哈哈…”
王真真一看小黃狗這樣,拍著手大笑起來。
這狗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感覺眼前的東西全在亂晃,嚇得它滿院子瘋跑,汪汪直叫喚,鬧得一陣雞飛狗跳,最后耷拉著舌頭鉆到王存業椅子底下瑟瑟發抖,不肯再出來了。
把眾人逗得只笑。
笑完也是紛紛驚奇不已。
“這果子能把狗吃醉,肯定也能把人吃醉。老馮,看來這玩意兒真是新物種啊。”韓寧貴驚奇中帶著驚喜。
“新物種應該算不上,倒是能算得上是新發現吧。”老馮擦了擦胡子上的汁水。
“嗯。這汁水是非常黏的,含糖很高,應該就是高濃度的果糖轉化成了酒精,跟那大象果是類似的果子,也含有有特殊成分。”
然后看向陳凌道:“我和老韓再多吃幾個,試試吃多少能把人吃醉,待會兒可能要麻煩你們了。”
“沒事,沒事,馮教授你們吃。”
陳凌伸手讓他們盡管吃,沒關系的。
結果這一吃,連吃七八個,吃的他們兩個口中甜膩甜膩的,都開始倒牙了。
但也只是胃中泛起了酒味兒,并沒醉倒。
“咦?剛才的狗吃了兩三顆果子就醉了,我們咋吃了這么些還沒感覺?”韓寧貴奇怪道。
“這個,可能是我家這狗剛才吃了幾個壞果子吧。”
王存業想了想,說道。
他們剛才撿出來的壞果子,爛果子,剛才就丟到了竹筐子里,準備喂雞鴨來的,小黃狗喜歡去筐子翻找東西,應該是扒著筐子偷吃了幾個。
“那我們再吃幾個。”
兩人對視一眼,喝水漱了漱口,繼續開吃。
然后一口氣連著吃了五六個,直把兩人吃得嘴里甜膩,胃里鼓脹,實在再也吃不下去了。
好在這時候,他們終于感受到了醉意上涌。
腦子也迷迷湖湖起來。
王存業一看兩人變得臉紅脖子粗的,伸手晃了晃,“咋了大教授,真醉了?”
結果兩人也顧不上回答他,只是身子往后一靠,就歪著腦袋,側靠在椅子上呼呼的睡起來。
“好家伙,一下就醉成這樣了。”高秀蘭瞪大眼睛。
王素素和陳凌對視一眼,說道:“醉得這么快,估計跟果酒似的,喝著甜滋滋的,后勁兒大。還沒啥感覺呢,就醉倒了。”
“嗯,是有那么個意思。”陳凌點點頭,這果子他熟悉得很,洞天里專門有一個果林呢。
王素素又沖他一笑:“那咱們明年種成樹吧,這果子我覺得可以釀酒。”
“好,釀酒賣錢養素素。”陳凌站起身給了媳婦一個腦瓜崩。
在媳婦捂著腦袋的嗔怪眼神中,給韓寧貴兩人蓋了件外套,隨后又把吃剩下的果子啥的收拾到一旁,清掃干凈。
早晨在村里吃庖湯,也沒把雞鴨鵝放出來,羊也沒管呢,雜物收拾好,就去打開圈門,讓它們出來透透氣,找點吃的。
到了下午四點鐘,韓教授兩人才醒過來。
喝了兩杯熱茶之后,直言這果子夠神奇,夠厲害。
聲稱這種能把人吃醉的野果,才能真正稱得上“醉李”二字。
當場將其命名為“秦嶺醉李”。
之后,兩人也不閑著。
圍著農莊的另一種芭蕉葉怪樹打轉轉。
“這個樹沒找到?”陳凌明知故問。
“沒有。”
韓寧貴搖搖頭,長嘆一聲:“你們這邊山里的野獸太多了啊,比風雷鎮那邊的山上還多,我們這次進山,準備不太充分,第一天上午就找到了這醉李,但是剩下這個太難找了,就先回來了,不然走到深處,被野獸襲擊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們昨天夜里不是打野豬了嗎?”
“我們在山里第一天,就遇到五六個野豬群,有大的有小的。”
他說完,旁邊的黑瘦小胡子也說道:“光有野豬的話,還不算什么,關鍵是別的野生動物也很多,我們昨天晚上還遇見了秦嶺豺,就在我們對面的山頭上打轉,群體規模在二十只以上,還是挺嚇人的。”
“而且,我發現你們這邊的野生動物,比別的地區都要活躍得多,林麝、黃猄、豹貓、云豹等等,在河邊都能看到它們的留下的足跡。”
他口中林麝就是香獐子,體含麝香,本地叫做香子的那玩意兒。
黃猄也就是赤麂,會發出狗叫的那種紅毛大麂子。
“那馮教授,這算好事,還是壞事?”陳凌見他說到本地野生動物非常活躍的時候,眼神中有驚喜有狂熱,知道他也是此類愛好者,便問道。
這人別看似乎年輕一些,其實也和韓寧貴差不多的年紀,也就小個三四歲吧。
和韓寧貴一樣,曾經久居京城,但不是京城人,說話有南腔兒,聲音低沉沙啞。
“總的來說是好事。”
“你們秦嶺這里人杰地靈,可是盡出好東西呢,怪不得連最后一支朱鹮種群也在你們附近安家落戶。”
黑瘦的小胡子咧嘴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向陳凌細數他們這邊的珍稀物種,以及新發現的特殊動植物。
從去年的紅鱔魚,到今年的巨黿,和兩種新發現的植物。
乃至陳凌農莊的細鱗娃,斗魚都被他盛贊了一番。
“可惜啊…你們這山里兇勐的野獸太多了,夜晚很是嚇人。”
“這次多虧了你給我們介紹的這兩位同志,他們經驗豐富,判斷很準確,帶著我和老韓提前避開了很多野獸的地盤,要不然,我們得吃不少苦頭。”
“所以我和老韓決定再帶點人過來,正好也能回去過個中秋。”
兩人研究芭蕉葉怪樹,沒研究出來個所以然,倒是和陳凌相談甚歡。
晚上自然就在農莊吃飯了。
馮義和韓寧貴一樣,也是常年走南闖北,眼界不是普通人能比,見識不少。
哪怕是細鱗娃,他也吃過多次。
聽老友把農莊的飯菜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他嘴上跟著客套,其實還是不甚在意。
結果呢,只吃了一口陳凌做的細鱗娃,他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心中大為詫異之際,總覺得陳凌這里的細鱗娃和他吃過的秦嶺細鱗娃不一樣。
彷佛肉質更加緊致爽滑,吃起來更鮮美,仔細嚼一下,那真是骨頭都帶著濃香,舍不得咽下去。
連魚湯都鮮美的彷佛要把人舌頭鮮掉一樣。
當然了,農莊里那些常見的蔬菜,吃起來也別有味道,加上陳凌擺出來的果酒,一頓晚飯吃得賓主盡歡。
可是吃完這頓飯,馮義最為留戀的還是那道細鱗娃,這魚是真的好,實在是看著好看,吃著好吃,直接俘獲他的心了。
當場就借著飯桌上的氣氛,把陳凌拉到一旁,說等他們走的時候,想把細鱗娃全給買走,不知道行不行。
陳凌說農莊細鱗娃不多,就水渠的那么些,想要可以送他們幾條,不用給錢。
馮義連連搖頭,怎么也不肯。
他再怎么樣,也是個教授,是文化人,體面人。
想要人家的東西,哪能不給錢呢?
要是陳凌覺得魚少,不好開價,他可以把斗魚也全部帶走。
韓寧貴跟過來,在旁邊聽著嗤嗤笑:“我就知道是這樣,老馮這人愛魚成癡,富貴你就賣給他吧,就算這頓飯上不吃這細鱗娃,他也惦記著想要你的斗魚呢,你就盡管給他開價,沒關系,他兒子有錢得很。”
陳凌聽得一愣,看到韓老頭沖他擠眉弄眼,這才想起來,韓寧貴上次走的時候,就說給他帶個人過來,要給他個驚喜。
原來驚喜就是這啊,一個癡迷養魚的大教授。
“行吧,那大魚你就全弄走,小魚給我留下。”
陳凌點點頭,隨后領著他們去看魚。
交談之間,這才知道自己在洞天培育的,那些出現變異的斗魚,比秦嶺細鱗娃還要了不得。
心里有數之后,便衡量起價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