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真真又提著半桶麥麩跑出來,到菜畦去撒麥麩,看到帶著露水的菜畦中,蟋蟀、蝲蛄脹大著肚子死的到處都是,她心里就有種說不出的快樂。
因為這幾天不下雨了。
水庫又重新熱鬧起來,各地來看老鱉的人絡繹不絕。
甚至風雷鎮那邊都有專程跑來看的。
只要天氣好,就天天跟趕大集似的。
這陌生人多起來了,村里的小娃子們自然是被家長嚴令禁止不許亂跑。
生怕有人起壞心思給把孩子拐走,找都沒地方去找。
王真真自然也被告戒了,不允許再帶著小娃子們到處跑著玩,尤其不準再去水庫那里。
不讓去就不讓去,他們能玩的東西多得是。
天晴了,果林里的蝎子又多起來,可以過來捉蝎子。
六妮兒幾個見到農莊這邊的鳥兒極其多,就拿著彈弓打鳥,甚至還在附近挖陷阱,設地套,捕兔子套鳥的,玩得那叫一個花哨。
水庫不讓去了,農莊這里,儼然已經成了他們的樂園。
“小姑姑,俺們來啦。”
這不,一大早的,又跑過來了。
今天他們還挎起了小書包,跑起來一顛一顛的,見到陳凌兩人就一陣大聲的“叔叔”、“嬸嬸”的叫著,而后一熘煙的跑到樓上找王真真去了。
由于村里比縣城開學要早上那么兩天。
他們這些年紀小的明天就開學了。
但是暑假作業都還沒寫。
今天是來找王真真寫作業的。
畢竟王真真年級高,學習又好,啥不會的也能幫他們。
而王真真呢,早就知道他們要過來,估計是他們一伙子早就說好了。
在樓上待了沒多久,就招招手,領著這一大群興沖沖的跑到農莊后邊,然后從柴垛上搬下來幾個木樁子讓他們坐下來,把書本放在凳子上,以凳子來當課桌用。
那家伙搞得跟教室一樣。
她自己呢,還像模像樣的背著手,假扮起了老師來。
板著小臉蛋,背著手來回晃悠著巡視:“誰有問題就舉手問,沒有問題的認真寫作業,都不準說話。知道了沒?”
小娃娃們還異常配合的異口同聲回答:“知道了。”
然后全都趴下來,在凳子上認認真真的寫作業。
王真真見此滿意的點點頭,從旁邊拿了根竹竿來,當成教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繼續晃悠。
這裝腔作勢的小模樣,把悄摸摸走過來偷看的陳凌小兩口搞得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王素素更是憋不住,轉過身笑得直抽抽:“這瘋丫頭,家里就屬她能折騰。”
“嘿,你還別笑,她還真像那么回事。”陳凌抱著兒子贊許道:“看這架勢,以后真真說不定能當老師。”
“就她?算了吧。上樹掏鳥,下水摸魚的,她當啥老師,這能把孩子們教好了?”
王素素笑著搖搖頭。
小兩口說笑著,王存業和高秀蘭來了。
陳凌這就把兒子遞給王素素,和二老簡單的說過兩句話后,便去獵具室拿上家伙事,背上竹筐,喊上二禿子和小金,就上山去了。
今天上山,要選地方把參種上,順便采采藥,運氣好的話,可以再找找蜂窩。
種參并不作為主要的事情。
由于人參這東西收獲時間比較長,種起來麻煩,還極其耗費土地肥力,所以他也不準備來搞規模種植。
這些知識,他以前不知道。
畢竟隔行如隔山,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
后來與報紙上的幾個筆友通過書信請教了一番,才明白種參并非想象那么簡單。
或許對他來說比較簡單,也就是灑灑水的事情。
但是一年一收獲,實在太違背常理了。
強行搞容易出事。
而且呢,這東西還沒法大面積使用肥料。
能用得上的肥料,一是豆餅子,就是榨油剩下來的那些,這玩意兒能用在果樹種植上,也可用在藥材種植上,是好肥。
二是山里野牲口的糞,這野牲口還分為雜食性和草食性。
比如野豬,就是雜食性,這種糞就不能用,會把參燒死的。
鹿、麂子、獐子等專門吃草的才可以。
但在吃草的這里邊,一定要除去羊,羊是啥草都吃的,它的羊糞肥力大,也會把參燒死。
除了肥料,人參對土壤要求也比較嚴苛,喜歡積年老林,也就是腐殖土豐富的地方。
若要大規模種植,須得找地方開荒,伐木焚林,再徹徹底底的翻兩遍土,才能種植。
如此以來,對山林破壞大就不說了,也太過麻煩和費力氣。
加上本地的地形條件,開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陳凌也懶得折騰。
就還是按他自己的法子,在承包的西山和北山上,到處找合適的地方把種子種上就算完事。
隔一段時間就上山灑灑水,這個人參和野生的山參其實也就沒啥區別了,價值自然也會更高。
這個法子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少。
人參難伺候,這東西喜光又怕光,喜水又怕水,想讓它長好,光撒靈水是沒用的,合適的生長環境也很重要。
種參要選好地方。
陳凌帶著狗,架著鷹在山林間穿行著,四處尋找。
北山之上,雞群常來,近處種參是不行的,還要往高處再走走。
路上走著,還能看到些遺落的雞蛋在樹下的草叢里,他現在也懶得去撿。
看到野雞蛋也不去碰。
這野雞蛋大多也是家里養的幾只野雞下的蛋。
這些野雞比野外的同齡野雞下蛋要早很多,只是剛下蛋前幾天的時候,下的蛋特別小,還比不上鵪鶉蛋大呢,慢慢地,才到正常的野雞蛋大小。
現在大小已經差不多都超過正常的野雞蛋了。
它們跟著家里的土雞群到處在山上跑著,雖然恢復了野性,能飛得老高了,但農莊有好吃好喝,它們也舍不得離去,到了天黑的時候,在兩只狗的驅趕之下,還是會及時的回窩。
“汪汪”
向山上走著,一陣奇怪的狗叫聲從遠處傳來,讓小金警覺的豎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的望了過去。
二禿子也勐地沖天而起,消失在林間。
這是有情況?
陳凌緊跟著駐足停下,四處觀察了一番,但是并未發現有什么野獸留下來的特別的痕跡。
這里是山林外圍,由于養的雞經常在山上跑,黑娃小金也會來巡視,現在連小型野獸也是不多的。
“汪汪”遠處的聲音還在時不時的響著,這種奇怪的叫聲,陳凌這幾天夜里偶爾也會聽到,像是沙啞的狗叫,類似于豺狗子。
但自家的狗的反應并不強烈,應該是沒啥危險的。
果然,很快小金就放松了警惕,這就證明沒什么事。
他繼續向前走。
“撲棱棱。”
走到空曠處的時候,二禿子盤旋著從空中落下,在他肩膀上輕輕鳴叫,并輕輕扇動著翅膀,表示它并未發現什么危險。
可是,走了幾步遠,小金突然小跑出去,在前方的山巖附近停下,并讓他過去看。
“嗯?這是狼糞?”
狼糞在也外是很好辨認的。
形狀像是狗拉的屎,但是顏色上區別相當大,狗屎是黑色、褐色、棕色居多,而狼糞則是灰白色。
這是由于狼的消化能力過于強大,食物連骨頭帶肉一齊吃下去后,其中的營養成分被全部汲取掉的緣故。
從排泄出來的灰黃色,短短幾天,非常快的就會變成干巴巴的白色。
陳凌讓小金走到跟前去,不一會兒就找出來五六處狼糞。
從時間上來看,不是太新鮮。
經過前些天的雨,附近留下的腳印比較模湖,也判斷不出來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陳凌抬起頭看了下地點,距離狼叼巖不遠。
“那就先上狼叼巖看看去,以前這條獸道過狼多。”
他和王存業上次來山里采藥的時候,也從這附近經過來著,但是上次小金就沒反應,這些狼很可能是這段時間過來的。
陳凌不得不慎重一些,還是在狼叼巖周圍看一看比較好。
狼叼巖是,附近幾座山頭的最高峰,雖說沒法和深處的大山相比,也并不陡峭,但通過以前的經驗來看,狼是比較喜歡走這里的獸道的。
以前村里鬧狼的時候,狼叼了牲口和小娃子也是會徑直朝這里逃竄。
不然這里也不會以狼叼巖來命名了。
“這里也有一處狼糞,加上前邊的,總共加起來有個七八處,不算是大狼群。”
陳凌走到狼叼巖高處,這里山風吹著,狼糞的風干程度更加徹底,腳一踩就碎成渣滓了。
“不管大狼群還是小狼群,最好是別來,來了就有你們受的。”他輕聲自言自語。
老丈人給的藥方子,以及金門村老獵戶給的藥方子,他在洞天的輔助下,早已完成改良。
到時候點上火,光憑煙味就能把狼群毒趴下。
如此想著,倒是給他發現一處適合種參的地方。
在狼叼巖的中段,山峰的凹陷處,有一個類似于石臺的地方,雖然并不大,僅有兩尺見方,但上面已經生長了些藤條類植物,土壤留存條件是比較好的。
又是東南朝向,每天能接受到太陽光照,地勢凹陷,大概不到中午,光照時間就會過去,非常附和人參喜光又怕光的特性。
陳凌拿了三顆參種放進去,灑上靈水之后,很快就長出了三株細嫩的參苗,綠油油的,每株長著三四片葉子,隨風搖晃。
人參這玩意兒,通常是三年開花,五到六年結果。
生長過程較為緩慢,陳凌種下去后,留了記號就不再管它了。
剩下的,過于險峻難行的地形,他就用靈水和泥,把種子包好,讓二禿子飛過去,帶到合適的地方。
“這家伙,我這相當于在埋寶貝了啊,以后都能給子孫后代留一份地圖了,啥時候沒錢用了就過來挖參。”
陳凌頗為好笑的想著,隨后又覺得自己種參的地方頗為危險。
就沿著狼叼巖往下走。
一路上見縫插針,發現好點的地方就把種子埋下去,簡單催生出來。
等種的差不多了,他就把洞天里繁育出來的人參種子交給二禿子幾枚,讓它飛到遠處的山里,隨緣播撒。
這個工作是長期性的,適合二禿子來做。
不然,秦嶺這么大,總不能連山參都沒有。
參這東西生長條件苛刻,過程緩慢,沒他幫助,以后怕是很難再出現了。
把二禿子放出去了。
陳凌緩緩行入一道幽深的箐溝,周遭竹木叢生,蚊蟲極多,他便把山胡椒從洞天取出來幾株,揉碎了用枝葉灑在自己和小金的身上。
一瞬間,蚊蟲全部敬而遠之。
“嘖嘖,這驅蚊效果,簡直無敵了。”
陳凌滿意的拍拍手,拿出藥鋤,開始準備挖藥。
上次來的時候,他們翁婿兩人在這里留了記號,深處有一片天門冬生長。
正好趁著種參的時候,過來挖走,不挖的話也是浪費。
“汪汪”小金正不舒服的甩著毛發,突然前方又出現了奇怪的狗叫聲,還伴隨著穿林踩葉的嘩啦啦響聲。
這次陳凌聽得無比清晰。
他就急忙放緩腳步,隨后看了看小金,見它滿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知道并無安全威脅,所以一人一狗就輕手輕腳的摸了過去。
然而,也不過走了四五步而已,陳凌剛把一片竹叢輕輕撥開,就毫無準備的與一只奇怪的東西來了個親切的對視。
竟然是一只體型碩大的赤麂,正在歪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像是在盯著一個貿然闖入自己家中的竊賊。
赤麂的赤自然是紅的意思。
名副其實的,它的皮毛好紅,像黃昏的火燒云,讓人一眼難忘。
體型也比麂子大了好幾圈,就彷佛一條大狗一樣大。
“汪,汪…”
被陳凌注視了幾秒,它才一下子驚慌的叫著爬起來,一熘煙的沿著南側一條陡峭的獸道跑上坡去了,身姿矯健靈巧,直上直下的險要地勢對它來說彷佛如履平地。
同時也把陳凌看得目瞪口呆。
豬奔塘,麂奔梁,豹子奔在山巖上。
看來不管是麂子,還是這種所謂的赤麂,很多習性是比較類似的。
但是它這一跑,陳凌才發現,原來它身后還有藏著一只墜著大肚子的母麂子,明顯已經接近生產,根本無力逃跑,看到一人一狗逼近,頓時驚慌失措的吠叫起來。
“靠,這拋妻棄子的渣男。”陳凌見這只母麂子艱難的撐起身子,驚恐的想要逃跑,就停下腳步暗罵一聲。
然后帶著全程靜悄悄的小金退了出去,沒有再驚擾它。
不過既然來了這里,天門冬肯定要采,就換了個方向繼續前進。
小金與黑娃不同,或許是性別上的差異帶來的,它雖然陰狠兇殘,但心思更細膩,也更識大體,清楚陳凌的心思。
知道什么時候該出手,什么時候不該出手。
自從聽過人們交談中的不傷帶崽兒母獸之后,它對此類獵物就沒啥攻擊的欲望了。
“不過山里赤麂還挺多啊,上次土豹子吃了一個,現在直接遇到倆。”
陳凌邊走邊滴咕著,這幾日倒是聽到過許多次這樣的叫聲,始終不曾見到真身,他還以為是啥豺狗子一類的小野獸。
現在看到這倆玩意兒,他恍然大悟,原來是赤麂嘛。
赤麂,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吠鹿。
顧名思義,會發出像是狗叫一樣的鹿。
這赤麂和普通的小麂子是不一樣的。
它們能夠全年交配繁殖,但是大多數,生產期就在初秋,也就是這時候,這次倒讓他給趕上了。
“嚦——”
陳凌剛采完天門冬,一聲嘹亮的鳥鳴聲天空中傳來,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黑點由遠及近不斷放大,到近前后才張著翅膀緩緩落下來。
是二禿子回來了。
奇怪的是,它嘴里還叼著一株東西。
落在陳凌肩膀上后,很快引起了陳凌的注意。
“好家伙,居然是赤靈芝,這可是好東西,二禿子你行啊,真的學會采藥了。”
陳凌別過腦袋,瞄了一眼,立馬驚訝的睜大眼睛。
說著把這株朱紅色的赤靈芝拿到手里,這一比劃,菌蓋比他手還大一圈呢,當真是不錯。
“啊,啊…”
二禿子聽到他夸獎,歪了歪腦袋,用彎鉤嘴在他臉頰上蹭了蹭,而后眼神得意的把胸脯挺得老高。
“厲害,厲害。”
“走,先帶我看看你這靈芝打哪兒采的,等回去之后再好好的獎勵你。”
陳凌笑著喂了二禿子一滴靈水,摸了摸它的羽毛,肩膀一抖,再次把它放了出去。
這家伙還真是給他一個驚喜。
也從沒特意教過二禿子,它也不知道咋就明白靈芝是好東西的,竟然直接給叼了回來。
不過不管咋說,找到野生的赤靈芝肯定是大好事,要是知道窩子在哪里,那更是大收獲。
靈芝這東西,到了成熟期就會向外噴放靈芝孢子,靈芝孢子會成長為新的靈芝,只要找到了靈芝窩子,把靈芝的窩子保護好,這意味著以后常年都去能采靈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