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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丟豬

  山里的冬天雖冷的嚇人,但也不是沒有半分好處。

  比如家里吃的東西,這時候不用再擔心隨便放放就會腐壞了。

  像是陳凌家,以前還怕羊奶喝不完浪費,現在也沒這方面顧慮了,短短幾天,就攢了大半缸。

  這全是奶山羊產的。

  這家伙入了冬天,奶量也是不減。

  每天除了給羊羔吃的,還能擠出來三四斤奶。

  啥時候不想做飯了,或者早上起得晚了,他和王素素就煮點羊奶喝,愜意得很。

  臘月十二,天色依舊陰沉沉的,不見放晴的跡象。

  陳凌站在院中練了半個多小時的弓箭,過了把癮后,就抱來些干柴,在院里生起火堆。

  而后又取出幾個捕獸夾子,丟進火堆里烤,等烤紅了就用干燥的牛糞蘸著雪水湖上兩遍。

  這是為了遮住夾子上的鐵銹味兒,以及人留在上邊的氣味。

  不然山里的野牲口遠遠地就能聞到下夾子的地方味道不對,會提早的繞道過去,根本不會上當。

  夾子就會放空,沒有任何收獲。

  在鐵夾子一陣陣“嗤嗤嗤”冒煙之后,就算成了。

  等夾子冷卻下去。

  陳凌就穿好大衣,提熘著去山腳下夾子。

  其實這幾天的夾子也并沒有完全放空,還是夾到過幾只野兔的。

  不過這樣的小獵物確實沒啥意思。

  而山里大獵物又非常機警,很難夾到,所以陳凌把夾子取回來后重新遮了遮味道。

  為了讓鐵銹的味道遮得更徹底,這不,他還用火烤了一陣子,才涂的糞,保管牛糞的味道被夾子吃得透透的,再沒一絲鐵銹味兒。

  “汪汪汪汪…”

  走到村口的時候,就看到打麥場的附近圍了一堆人,鬧鬧哄哄的,黑娃和小金帶著一群土狗也在旁邊轉著圈大叫。

  這兩天下雪了,它們兩個玩性大發,整天和村里的狗在雪地里到處游蕩,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跑出去了,飯都顧不上吃。

  陳凌也懶得管它們。

  不過這時,他看到情況有些不大對勁,狗的叫聲也不太正常,就趕緊走到跟前去。

  “驢子哥,這是咋了?”

  “喲,是富貴啊,你這是又下夾子去?”

  二毛驢看到是陳凌,露出笑臉,而后指了指緊挨打麥場的一戶人家:“老麻煩兒家的豬丟了,他媳婦罵娘都罵了一早上,把大伙都吵了出來,剛才給他家看過了豬圈外邊的蹄子印兒,都說這十有八、九是讓狼給掏了豬圈了。”

  “啥?讓狼掏了豬圈?這狼還真的能到村里來掏豬圈?”

  陳凌非常詫異。

  “可不是真的嘛,雪地里的狼腳印密密麻麻一大片,不是狼干的還能是啥?”

  二毛驢說著,拉了旁邊的幾個人,又和陳凌一通說。

  總之,一口咬定是狼掏了豬圈。

  陳凌看了看自家兩只狗的反應,而后去豬圈旁看了看。

  陷入了疑惑中。

  豬圈的圍墻不矮,豬圈門也沒開,這豬咋出去的?

  難不成真是狼干的?

  他小時候也聽老人們講過,狼掏豬圈,會使兩個巧招兒。

  一是請,二是趕。

  狼請豬,說的是這野狼非常狡詐聰明,夜里悄悄跳進豬圈后,認準一頭肥豬,只咬它的尾巴,咬住了就朝后拖。

  豬有個拗脾氣,你越朝后拖,它就沒命的朝前掙。

  這個時候,狼再適時的一松口,護疼的豬便會前腳一立,嚇得跳出豬圈的墻,向野外狂奔而去了。

  不傷它們,只是設計把豬請出圈去,等出圈的豬奔至黑夜的野地里,狼群的其它狼就會過來熱情的迎接它了。

  這就叫狼請豬。

  而狼趕豬呢。

  是因為有些狼不愿在離村很近的地方,匆匆忙忙,又擔驚受怕的吃豬。

  假如咬死了動口拖,又嫌豬死了尸肥體重太費力,又太累贅。

  它們就想出來這另一個法子,趕豬。

  說起狼趕豬的方法來,真是又輕松又巧妙,連人都會自嘆不如。

  它們只要張開嘴,不輕不重的咬住豬的耳朵,同時大粗尾巴像掃帚一樣,一甩一甩的拍著豬屁股,豬就會乖乖的跟著它走。

  它向左,豬跟它向左,它向右,豬便跟著它向右。

  豬的渾身上下,只有兩處地方最敏感,那就是耳朵和尾巴。

  偏偏這兩處護疼的地方,都被狼給摸到了,用上了,它不聽話能行嗎?

  聽說在以前,陳王莊有戶人家夜里丟了豬,打著火把去找豬,親眼看見過狼趕豬的,他們回來形容那光景說:就像怕婆娘的漢子,被婆娘捏住耳朵拖著走一樣的乖順。

  不過,等到豬被請進狼窩,那結果,就比怕婆娘的漢子更凄慘了。

  “咱也沒親眼看到過,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聽起來覺得跟講妖怪似的。”

  陳凌搖搖頭。

  他很清楚狼的聰明程度,但還是不太能相信偷豬這兩個。

  他小時候聽到這些,也都是當做故事聽的。

  “哈哈,你娃還是太年輕,俺之前也不咋信狼有別人說的那么厲害,后來你不也知道了,那次偷偷摸進俺家一只,想偷俺家的驢…”

  “也是巧了,那天夜里俺著涼了肚子疼,起來上茅房,正好和這狼走了個碰面,它見到俺也不立馬撲過來,等俺蹲下了,才從俺背后撲俺,你說說,這東西得有多狡猾啊。”

  “簡直陰死人不償命。”

  二毛驢笑哈哈的感言一番,引得周圍許多人的贊同。

  陳凌聽了沒說別的,只是問:“去找豬了沒?”

  “找了,早就找過好幾遍了,順著腳印向西去了,應該是狼在夜里把豬趕到山上了吧。”

  二毛驢比劃了下,說道:“老麻煩兒這是從鄉里賒的半大豬崽兒,堂兄弟兩家一起養著準備年底殺了吃肉的,這下算是白費勁了,搭進去小半年的糧食。”

  “俺聽說富貴你以后想在山根底下養東西,這可得注意點啊。”

  “我知道,要養的話肯定好好防備著。”

  這正式入了冬后,到底是和初冬時候大大的不一樣了。

  初冬時,食物雖少但不至于餓到。

  這時就不同了,寒冬臘月,積雪覆蓋,食草的野牲口群會大量南移,造成獵物稀少。

  野獸找不到獵物,它們餓得狠了,會迫不得已的把狩獵目標轉向村莊的人,以及家畜牲口。

  偷襲、埋伏甚至夜襲,時有發生。

  前些年這種事算比較少的。

  這是因為那些年的人都還填不飽肚子,不等野獸們下山來禍害村子,就一伙接一伙的上山打獵去了。

  后來出去打工的多了,獵戶變少了,山上的野物才又多起來,這兩年也開始往山下跑了。

  “咱們上次都把狼打跑了,竟然還敢下山來,俺看它們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今天敢偷這家,明天就敢偷那家,快過年了,這樣搞可不行…”

  “都回去準備準備,待會兒咱們去下夾子,夾它個狗日的。”

  不知誰看到了陳凌提熘著夾子,靈機一動,出主意道。

  人群一下鼓噪起來,住在村邊邊上的,紛紛回家準備夾子。

  陳凌見人群散去了,就不再多待,往自家地里,下他自己的夾子去了。

  粘鳥網前兩天就撤了,附近只設了幾個地套。

  他就另外找地方把夾子放好,又在地套旁放上糧食、紅薯土豆、肉類,葷的素的什么都有。

  地套和夾子,這就跟陷阱一樣,不如攆山狩獵來的直接。

  需要很大的耐心來等待。

  也就是下大雪后比較占氣候的便宜,會比往常更容易有收獲。

  然而…

  陳凌也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了收獲。

  就在次日臘月十三的清晨,他才剛從被窩爬起來,喝了碗熱羊奶,陳大志就急沖沖的過來喊他,說是在果園附近夾到野豬了。

  但野豬傷了人,驚怒之下,帶著夾子跑了。

  這野豬腿上帶著夾子跑不遠,現在趕緊去追,還能追得上。

  幾句話信息量有點大,陳凌聽完就是一愣:“咋回事啊?夾到野豬了,怎么還傷到了人?”

  “哎呀,你先別問這個了,那野豬個頭可不小哩,你趕緊去追吧,俺路上跟你說是咋回事。”

  陳大志卻是等不及了,拽著陳凌就往外走。

  等陳凌拿上鋼叉等家伙事,喊上家里的兩只狗,便急急忙忙向村外趕過去。

  兩人步履匆匆的走著,陳大志嘴里不忘跟他說明情況。

  “是臟娃兒,家里丟了豬心里不痛快,大早晨的就喊上寶梁和寶栓去村外熘夾子去了,說是夾到了狼,一定要親死。”

  “沒想到,這三個小子沒看到狼被夾住,在你家果園那邊遇到了夾住腿的野豬。”

  臟娃兒就是老麻煩兒家的小兒子。

  老麻煩兒是陳寶梁的堂叔。

  今天早上這三個人,陳寶栓、陳寶梁和臟娃兒是堂兄弟。

  陳寶栓這人品行不好,村里沒啥人搭理他,他平時就是跟幾個堂兄弟來往走動著。

  今早估計是這三個人看到陳凌那里夾到了一頭野豬,想偷偷撿個便宜。

  正好家里丟了豬,他們要是能把這頭大野豬撿回去,不僅沒損失,還賺了點。

  沒想到,剛走近過去,那野豬就把一人撲倒在地,瘋狂的一陣撕咬。

  另外兩人舉著鋤頭和鐵鍬,一邊打一邊大喊著對野豬轟趕,結果野豬被激怒,也不管后腿上帶著夾子,掉過頭來就攻擊他們。

  嚇得他們兩個趕緊跑。

  拼死拼活跑了回去,叫村民去救人。

  而跑回來的是臟娃兒和陳寶梁。

  陳寶栓那個倒霉蛋,被丟在了那里。

  村民們趕到的時候,陳寶栓已經被野豬拱了老遠,摔進了小河溝中。

  野豬也跟著跳進小河溝,還在對陳寶栓撕咬呢。

  看到來的人多,才不情不愿的逃入山林。

  “寶栓他這是活該,上次被野豬甩進了糞坑里,還不知道改,見到野豬不知道躲得遠遠的,還想上去撿便宜,真不知道咋說他。”

  “就是可憐了三桂叔,沒攢下幾個錢,又要給這不孝順的兒子治傷花了。”

  聽完陳大志的話,陳凌也不知道怎么說這三個人好了。

  野豬雖不至于像狼一樣進村禍害牲口。

  但山上食物少了,自然也會下山來找吃的。

  而且這時候的它們最不容易對付。

  以往見到人,其實很容易就能把它們嚇跑的。

  但是入冬后,呼喝、驅趕都難以將它們驚退。

  反而大多數情況下會激怒它們。

  更別提是只受傷的獨豬了。

  這種情況只能怪他們自己了,傷到了,甚至被拱死了也是活該。

  恰巧村民們這時候已經把渾身是血,陷入昏迷的陳寶栓從村外抬回來了。

  陳大志是跑回來找陳凌報信兒的,比他們快得多。

  雙方走了個碰面。

  陳三桂哀嘆連連。

  這兒子雖不孝順,但畢竟是親兒子,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豬年,是命里犯野豬咋了,被野豬一年連著傷了兩次。

  臟娃兒和陳寶梁則是眼神有些閃躲,不太敢往陳凌這邊看。

  出了這樣的事,村里的人其實都知道是什么個情況。

  還不就是他們貪心,想撿人家夾子上的獵物,才鬧出的這事么。

  這種行為跟偷沒啥區別。

  瓜田李下還怕惹人嫌呢,哪有這樣湊上前干這種事的?

  丟臉不說,差點把小命都丟了,這以后可是被人指著后腦勺笑話吧。

  說到底,還是太小看被夾住的野豬的攻擊力。

  以為野豬被夾住腿就能任他們擺布了?那是想得美。

  倒是臟娃兒的爹娘,老麻煩兒夫妻倆跟陳凌說了幾句好聽話。

  陳凌對此表示沒啥。

  反正受傷的不是他,野豬也不是他養的,傷了人也不關他的事,都是人自找的。

  當然,心里是這樣想,表面依舊客客氣氣。

  隨后就不再跟他們廢話,和陳大志一路趕往山腳的果園。

  而黑娃和小金早就等不及了,這時候狂沖出去,遠遠的跑在他們前面。

  等越過兩個陡坡后,前面傳來兩只狗急促的汪汪叫聲。

  陳大志這時跑的累了,陳凌就率先走過去,只見果園邊邊的雪地上一片狼藉。

  草棚子都讓野豬給拱翻了。

  在火爐旁剩的紅薯尖兒,玉米渣都讓吃了個干凈。

  草棚子不遠處的雪地上,有一片鮮紅的血跡,以及一片雜亂的蹄子印兒。

  周圍還有清楚顯眼的,人留下的鞋印,通往小河溝。

  這不用多說了,就是剛才那三個家伙造成的。

  而野豬的血跡也一直沒有中斷,走幾步就能看到,順著延伸到了山林深處,鮮紅刺目,在雪地上極為明顯。

  “真行啊,把夾子都帶跑了,不過我這夾子勁兒大,估計這野豬的后腿已經折了。”

  “剛才還跟人干了一仗,它跑不了多遠。”

  陳凌沖兩只狗揮了揮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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