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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豹子

  灑一點藥粉,吹一陣竹哨。

  不僅能引蛇出洞,還能把蛇吸引到人跟前。

  這樣的本事,陳凌佩服不已。

  且那火鏈子蛇爬到王存業跟前,被王存業抓到手上之后,也沒什么過激的舉動,只是緩緩的蜷縮著身軀,盤成一團。

  “小雪前,立冬后,長蟲最肥就是這時候…”

  王存業把蛇抱在懷里摸了摸,見到女婿目露驚奇的模樣,頓時笑了:“待會我教給你,你也來試試。”

  “啊?這我也能上手?”

  陳凌奇怪的問道:“爹你不是說引蛇藥這玩意兒傳男不傳女么?”

  引蛇藥王素素都不會配置,他這個女婿哪能上趕著要,來的時候也就是抱著瞧瞧新奇得了的心思。

  聽他這樣說,王存業哪里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也是頗為好笑:“傳男不傳女是老輩子的事了,現在哪還講究這個,再說這東西又不值錢,現在的人也不稀罕這個。”

  “你大哥二哥,我教他們,他們都不學的。”

  說到這里,瞥了陳凌一眼:“素素我是沒教過,姑娘家家的,我跟你娘也沒想過讓她干這個。”

  陳凌頓時汗顏。

  “你想學的話,我回去把方子給你,你自個兒回家配吧。”

  王存業一手托著火鏈子蛇,一手輕輕撫摸:“不過這引蛇粉啊,也不能常用,不然蛇抓多了,惹急了蛇娘娘,會遭報應的。”

  “像以前,我們也就是采藥的時候,順便抓幾條蛇,有的草藥挨著長蟲窩,里面全是毒長蟲,有了引蛇粉,心里踏實點。”

  老丈人低聲說著。

  邊走邊為陳凌解釋。

  引蛇藥撒出去,能將十米左右范圍內的蛇全部吸引過來。

  不但能吸引蛇,還能讓蛇變得馴服溫順。

  一些性情暴躁、攻擊性強的蛇被抓到手上,也不會咬人。

  因此又被稱之為“鎖蛇”。

  可以說非常神奇了。

  但也鑒于這一點,抓蛇太過于容易,以前還有其他寨子的藥農抓蛇多了,遭過蛇的報復。

  聽老丈人說當時數百毒條蛇進門,也不知是真是假。

  事后盛傳是抓蛇太多,惹怒了山里的蛇娘娘。

  這樣的說法,陳凌自然是不信的。

  但是萬事過猶不及,不管是打獵的獵戶,還是采藥抓蛇的藥農,他們各自都守著各自的規矩。

  這是在山里生存的智慧。

  太陽越升越高了。

  近幾天的天氣都不錯,走在山上,穿過山林,初冬溫暖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間灑落下來,輕風吹過時,樹葉的響動與潺潺的溪流聲相稱,悅耳空靈。

  王存業腿腳不好,走得比較慢,但常在山中行走,耐力相當不錯,一般的半大小子根本比不上。

  這時他又發現了蛇的蹤跡,讓陳凌帶著兩個娃娃停下腳步,不要亂走動,就獨自順著林間小徑,來回踱步,在兩側尋找確認。

  “就是這兒了。”

  過了兩三分鐘,王存業回過身,走到陳凌身旁:“來,張開手。”

  等陳凌張開手掌,就從葫蘆把引蛇藥粉倒在陳凌手掌心。

  然后教著陳凌怎么沿著蛇的蹤跡來撒引蛇粉。

  “三步一回頭,五步一揮手,引蛇藥粉不亂灑,注意腳下跟身后…”

  老丈人叮囑道。

  這個也沒啥玄乎的。

  就是讓人注意風向和水流,還有腳下樹上隱藏的毒蟲。

  風向不對,或在水流附近容易讓藥粉失效,引不出來蛇,樹上和腳下的毒蟲有時也會致命。

  另外還有一些灑藥粉的細節,最為關鍵。

  陳凌依照去做。

  藥粉灑完了,回到原地,又按照老丈人教的吹竹哨。

  山風徐徐,若有若無的竹哨聲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有大大小小的蛇從草叢、樹洞、石坎縫隙中爬過來,有的大蛇一米多將近兩米長,有的小蛇才拇指粗細,也有的是毒蛇,也有無毒蛇。

  起初的時候,它們陸續爬過來還算溫馴。

  但一條黃色黑紋的草頭蛇出現之后,許多小蛇就紛紛躲避開了,想逃跑,只有幾條白色黑紋的白花蛇突然大受刺激,跟粗壯的草頭蛇糾纏扭打在一塊。

  讓陳凌身邊的小通通看得目不轉睛。

  王真真則很驕傲的仰起頭道:“爹,我就說姐夫厲害吧,你看看,他一下子能引出來這么多蛇,還能讓蛇打架。”

  王存業頓時哭笑不得,心想你以為耍雜技呢。

  也不知道說啥好。

  只有陳凌意識到不對勁,因為蛇在打架,沒一條往他身邊走的,就取下竹哨問道:“爹,我這是不是沒弄對。”

  “嗯,你哨子沒吹好。”

  王存業點點頭,又指著扭打成團的幾條蛇道:“另外是草頭蛇過來了,它們害怕。只有幾條白花蛇,估計正是配種的時候,這時候它們脾氣不好,容易跟別的長蟲打架,遇到草頭蛇也沒有嚇跑。”

  白花蛇就是銀環蛇,這種蛇發情期比較晚,秋末冬初才交配,來年夏天產蛋,發情期易怒,遇上性情兇勐霸道的草頭蛇打架是比較正常的。

  草頭蛇也就是大王蛇,這種蛇在的地方一般是沒有毒蛇的,其它的小蛇也很少,會被草頭蛇吃掉。

  但世事無絕對。

  這個季節各類蛇陸續開始冬眠,進食減少,警惕性也很差。

  不然嗅到草頭蛇身上的味道,就遠遠躲開了。

  常言道:一地有草頭,十里無毒蛇。

  講得就是草頭蛇的厲害之處。

  和陳凌說著話,老丈人用蛇鉤子把正在纏斗的幾條蛇扒開,然后挑了兩條公的白花蛇,抓到手里,遞給陳凌。

  “你瞧,有了引蛇藥,不管啥長蟲,抓到手里就老實了。”

  陳凌抓了一條在手中,緊緊捏住蛇頭,不敢大意,這可是銀環蛇,兩個小家伙還在旁跟著呢,萬一咬到就壞事了。

  不過引蛇藥確實非常神奇,這條一米出頭的白花蛇之前還在怒氣沖沖的跟草頭蛇打斗,現在卻安安靜靜的,完全感受不到掙扎。

  “怎么樣?”

  王存業笑問。

  “嗯,在手上的確很老實,也不亂動。”

  陳凌說道,看了看老丈人手上的一條,也是非常乖順。

  心想怪不得這引蛇藥不讓濫用。

  效果太強了有時候也不好。

  “哈哈,咱們就逮這兩條吧,剩下幾條,來年還能生下來小長蟲。”

  王存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快晌午了,咱們也該回去吃飯了。”

  然后把地上還沒爬遠的草頭蛇用蛇鉤子挑飛得遠遠的。

  沒了草頭蛇,其它蛇不會再打架。

  不過引蛇粉的效果還在,它們仍然在附近不斷徘回。

  對此,王存業說道:“這個不用管,等半小時草藥不頂用了,它們就走了。”

  往回走著。

  陳凌把小侄子抱在懷里。

  逗著他玩,問他話。

  小通通也很乖,熟悉之后,一會兒脆生脆氣的給爺爺、姑父講故事,一會兒騎在陳凌脖子上,小手翻著頭發,給他找白頭發,王慶文白頭發不少,他以為陳凌也有的,結果半天沒找見。

  “姑父怎么不長白頭發?”

  小通通很奇怪的問道:“爸爸,二叔都有白頭發的,每次洗完頭發就讓我給他們拔…”

  “哈哈,姑父還年輕,沒到長白頭發的時候。”

  陳凌笑著,把他從脖子上換到懷里,然后幾個舉高高把小娃娃逗得一陣咯咯笑。

  “通通會寫字了沒?”

  “會了,我會寫三個字,是我的名字。”

  “姑父你會寫我的名字嗎?爺爺說我的名字最難寫了,比劃多。”

  “啊?怎么寫啊,姑父不會啊,你給姑父寫寫看。”

  “好,姑父你把手伸出來。”

  等陳凌伸出手,小通通就在他手上一筆一劃的寫。

  邊寫邊念道:“王,政,通。”

  “姑父你會了嗎?”

  “會了,是這么寫嗎通通?”

  陳凌用手指頭在他胸前肚子上寫,癢的小家伙又笑起來。

  王存業在旁看著也跟著樂。

  陳凌就對老丈人笑道:“大哥還真會起名字,娃這名字取得有志向。”

  政通人和,一看就是文化人取的。

  “他啊,不肯給娃取賤名,賤名好養活,你看這娃從小就老鬧病…”

  王存業搖搖頭:“素素跟真真都有小名的,你大哥死活不肯取,嫌難聽,怕叫的時間長了改不過來。”

  “這倒也是。”

  陳凌點點頭,以前他娘也不肯取小名,給他取的名字很高大上,叫陳凌云,說正好跟縣名很配,以后考大學當大官怎樣怎樣。

  后來也是老生病,就改了,爺爺還給取了幾個小名。

  這種的雖然有點迷信,但陳凌還是挺感興趣的。

  他還不知道自家媳婦有小名,這事王素素從來沒說過。

  剛要問,突然聽到前面傳來王真真的喊聲,兩只狗也在瘋狂的大叫。

  爺倆頓時一驚,趕緊跑過去。

  不成想,王存業腿腳不好,情急之下,被一下絆倒在地。

  “凌子你去,你快去,看看怎么了,先別管我…”

  老丈人見陳凌回頭,慌忙沖他擺手,示意先別管他。

  陳凌也顧不上什么,放下小侄子,轉身就狂奔過去。

  其實王真真就在前面不遠。

  陳凌很快就到跟前了。

  小丫頭正滿臉害怕的躲在一塊大石頭后面,兩只狗在她身旁仰著腦袋,眼睛緊緊盯著四周的樹上,看來看去,嘴里也不住的嗚嗚低聲吼叫。

  “怎么了真真?”

  陳凌見這情形,急忙問道。

  “有豹子,姐夫,好兇的豹子,有這么大,一躥就到樹上了…”王真真嚇得小臉煞白,兩手比劃著。

  “豹子?有這么小的豹子嗎?”

  瞧著小姨子比劃,陳凌抬頭四處看了看,周圍樹上什么都沒有,“你不會看錯了吧?別是山貍子過去了。”

  山貍子也有很多種,有的山貍子是非常像豹子的,身上皮毛的顏色斑點與小豹子幾乎差不多,就是很少見。

  “不是山貍子,肯定不是。”

  王真真大聲否認,山貍子她還能不認識么。

  “那就是豹子,不知道叼了什么東西,就在前面太陽底下啃著吃哩,見到我,就跟一陣風似的撲了過來,我還以為它想吃我,沒想到它跳到樹上了。”

  “出什么事了,真真你沒事吧?”

  這個時候,老丈人也一瘸一拐的領著小孫子過來了。

  “爹,剛才有豹子…”

  王真真又把情況復述了一遍。

  王存業聽到小女兒說的,臉上表情跟陳凌之前一樣。

  “沒看錯吧?哪有這么小的豹子?”

  “豹子白天也不出來,別是把山貍子認成了豹子…”

  他們這邊的山里確實有豹子,也有狼,但是這么些年了,還沒聽誰說過白天碰見過這兩樣東西的,都是晚上出來。

  白天出來跑動找吃的那些都是野貓,也就是本地人常說的山貍子。

  正說著,兩只狗大聲叫著沿山坡向下沖了過去。

  沒走多遠就停下。

  陳凌走過去,就在樹下看到斑斑血跡。

  小金在附近聞了一圈,很快察覺到了目標,匆匆向前跑去,黑娃則被陳凌攔著,跟在身旁,看著老丈人和兩個孩子。

  “管它是不是豹子,先備好家伙。”

  老丈人經常在山里行走,倒是看得開,取出弓箭,箭頭早先就涂抹好了毒藥,又讓陳凌拿好鋼叉,連王真真也提了把柴刀,不住的左瞧右看。

  剛才小丫頭被嚇得不輕,現在心頭還有點發涼。

  沒面對面遭遇過山里的野獸,感受不到那種恐懼,真的是嚇到動都不敢動,全身毛發都會豎起來。

  “別害怕真真,你忘了在我們村,黑娃跟小金兩個咬死多少狼了嗎?有它們倆在,是豹子也不用怕。”

  陳凌安慰道。

  “知道了…”

  小丫頭繃著小臉點點頭,有些言不由衷。

  她是從小聽著豺狼虎豹的故事長大的,但即便是狼和豹子也是遠遠的見過,距離這么近還是頭一回,嚇得腿都發軟了。

  小通通也縮著身子,屏著呼吸,不敢吭聲。

  走了不到半里路,小金在前面汪汪叫起來。

  除了小金的叫聲。

  還有一陣陣兇狠的“卡卡卡”,類似野獸呲牙發怒的聲音,夾雜著樹枝嘩啦啦的搖晃,動靜特別大。

  王真真反應最快,指著前方的樹頂就叫喊道:“豹子,爹,姐夫,你們快看啊,就是剛才的那個!”

  他們抬頭一看,就有點傻眼了,一只比山貍子大不了兩圈的小型豹子嘴里叼著一只毛絨絨的小東西,嘴角正在不斷滴血,而附近大樹的頂端,站立著一群大大小小猴子,金黃色毛發,鼻孔仰天,白生生的臉盤,看上去模樣相當奇怪。

  這時候把小豹子團團圍住,齜牙咧嘴發出一陣陣尖利而憤怒的吼叫。

  “原來是草豹子啊,那沒事了。”

  王存業臉色一緩,對陳凌笑道:“瞧這情形,肯定是這畜生不老實,偷偷逮了只猴崽子吃,被金猴子們堵過來了。”

  老丈人是松下了緊繃的心弦。

  陳凌卻是眼睛一眨不眨,滿心被新奇填滿。

  這是金絲猴啊!

  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純野生的金絲猴!太令人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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