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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得閑

  中秋節到了,各家各戶都熱鬧起來。

  陳凌家卻難得清靜。

  這兩個月時間,忙完別家忙自己家的,就沒咋消停過。

  房子建完,又是升學宴,又是滿月酒的,連著趕了幾天的飯場。

  到今天才算真正的閑下來。

  盡管王來順昨天已經在大喇叭喊著要在夜里找人值夜巡邏,防著狼進村了,但是短時間之內肯定是輪不到自家的。

  這沒了事情要忙,陳凌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早上起床之后,就帶著兩只狗,拿著彈弓出了門。

  過段時間,等打跑狼,就要上山打獵了。

  但是獵槍還沒申請下來呢。

  陳凌手癢之際,就先用彈弓來過過癮。

  這陣子村民們都比較忙,鳥雀一時間沒人管,又多了起來。

  大早晨的到處嘰嘰喳喳一片。

  陳凌褲兜裝著石子,看到哪里鳥多就停下來,打上兩彈弓。

  讓村民們見了直搖頭:“這小子,才剛安分幾天,咋又開始了…”

  老話講逮魚摸蝦,耽誤莊稼;遛狗架鷹,家財空空。

  都是不務正業的人才會干的事。

  多好的娃,年輕力壯的,咋就偏偏不干點正經事呢?

  村民們紛紛暗自搖頭嘆息。

  陳凌也不管這些人咋想的,見到該打招呼打招呼,該說笑就說笑,一路走出村子。

  他今天也沒往自家田地走,出了村就往南去了。

  不過鳥確實是挺多的。

  太陽剛起升來,草葉上的露水還沒干透徹,就出來到處找食吃來了。

  南邊沒種啥糧食,這是陳二柱當初蓋大棚承包的那些農田,二柱被抓之后也就閑置了下來,只是前陣子漲水的時候村里人家的糧食有被沖出來的,麥子、稻谷、高粱、大豆都有生長,就是被雜草影響的,長得稀稀拉拉的都不高。

  陳凌剛往這邊靠近,就有一大群鳥轟然飛起,喜鵲、野山雀、灰麻扎居多,常常是二三十只一起出動。

  這么多鳥,他只是打了兩彈弓,就蒙到了一只。

  雖然僅僅是擦傷了翅膀,但還是受了影響,被黑娃輕松的摁在地上,銜干凈毛之后,吃進了肚子里。

  小金則跟在陳凌身側,望著不遠處的樹上,不安分的搖動著尾巴,嘴里還小聲哼唧著。

  陳凌瞄了一眼,就知道肯定又是那只鷂子,這傻鳥總是偷偷跟著他,雖然喜歡在他附近活動,但也不怎么露面,整天神出鬼沒的,他也不想過多理會。

  反正不用他喂食,也不用他養,愛跟著就跟著吧。

  接著就帶著兩只狗,一邊打鳥,一邊四處溜達。

  沒過一會兒,準頭就漸漸上來了,越打越順手,只是打下來的鳥并不多。不過他單純就是娛樂的,也不在意收獲,打下來就都讓兩只狗吃掉了。

  只有見到感興趣的東西,才會收進洞天里,有鳥、有樹苗、也有水洼子里的魚蝦蟹之類的。

  慢慢的,離南山越來越近。

  陳凌有陣子沒到山上去了,就喊上兩只狗,繞過老河灣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走。

  近來來山上的人比較少,周圍的雜草灌木越發濃密,把山路都擋得嚴嚴實實的。

  不能說寸步難行,但是走起路來也極其艱難。

  讓陳凌都有種回到后世的感覺,那時候農村生活好了,有互聯網有電視,大部分村民閑暇時寧可窩在家里,也不往山上走。最多就是秋天進山打點野果做點柿干、蜜餞,或者弄點野葡萄釀酒。

  陳凌從洞天抽出柴刀來,一邊開路一邊往上走,越過一個小山坡,草叢中的小動物多了起來,不時就有鳥雀從道旁驚起,撲棱棱的飛過頭頂,還能看到一些蘑菇、地衣,還有蛇泡等野果子。

  甚至陳凌還在小金的提醒下,看到一個獾子洞,就在灌木叢旁,挖出碎土堆,緊挨著土堆還有一道深洞。

  洞穴應該是才剛挖出來不久,泥土都是新的。

  小金上次沒挖到這玩意兒,還念念不忘,察覺到這熟悉的氣味,就繞著獾子洞又是打轉,又是來回嗅,可能是知道這洞比較深,過了會還咬著陳凌褲腿往洞口那邊拽,想讓他忙抓。

  “好了小金,它們又跑不了,等過兩天再來堵也是一樣,乖乖的,咱要聽話。”

  陳凌拍了拍小金的腦袋安慰道。

  黑娃只是蹲在旁邊哈喇子流了老長,瞅瞅獾子洞的洞口,再瞅瞅小金,仿佛在等獾子自己出來。

  這玩意兒肉好吃,上次燉出來,雖然給它們沒剩多少,但是骨頭都進了它們兩個的肚子里,那味道它可記著呢。

  “就知道流著哈喇子干看,除了吃就不能長點本事?”

  陳凌見到黑娃這一臉饞樣子就來氣,給了它一腳,就領著小金往前走。

  黑娃甩了甩毛發,沒心沒肺在獾子洞旁撒了泡尿,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過了會兒,眼前的野果子越發多了起來。

  這不,陳凌就站在一處山葡萄旁,舉著石鋤刨了兩株下來。

  這種葡萄就是純野生的,果子比家里種的葡萄要小很多,大多數也就成人的小指頭肚那么大,皮厚肉少籽兒多,吃起來發酸發澀。

  這玩意兒現在村里的小娃娃都不稀罕看一眼。

  也就是陳凌這樣的,小時候零食少,才會搶著過來摘了吃,覺得是難得的美味。

  現在也就是秋天釀葡萄酒的時候,每家進山摘一些,還別說,釀出來的葡萄酒,喝起來味道還真挺不錯,勁兒也足。

  陳凌也是惦記著這一口,直接刨了兩株下來,扔進洞天隨它生長去。

  挖了兩株山葡萄,陳凌瞄準不遠處的野山楂…

  這也是兒時常吃的野果。

  就是太酸了。

收進洞天長起來,口味估計能好上不少。谷  很快,他又去挖了兩棵獼猴桃樹,也收進了洞天。

  這種野生的獼猴桃,個頭同樣很小,剛摘下來的時候特別硬實,需要放在麥麩里捂上半個月才能吃。

  挖完獼猴桃又挖石榴,最后連幾株枸杞也被他收了進去。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往山下走的時候,恰好又遇到一處竹林。

  不是大毛竹,是當地的笨竹子,土生土長的,也不知道學名叫啥。

  這種竹子生長緩慢,也不高大。大概三根手指頭那么粗,不能做建筑材料,筍也不好吃,主要是農家編制竹器來用的,像竹筐子,竹篩,竹耙子等等。

  做出來的竹器經久耐用,就是一般人做出來太粗糙,不咋美觀,帶到集上賣也賣不出好價錢,除非有陳大志那樣的手藝。

  陳凌砍竹子主要是王素素做竹篦子要用,這種事他自然是不能讓媳婦來干的,正好見到了就順路砍兩棵回去。

  砍完竹子,陳凌收了手,領著兩只狗往山下走。

  “小蒼娃我離了,登封小縣”

  陳凌剛到村口,對面大壩上,一道公雞嗓子唱出來的腔調,嚇得河邊一群水鳥撲騰著翅膀從蘆葦叢中飛遠了。

  就看到一個身穿藍背心,軍綠色褲子,頂著雞窩頭的中年漢子正騎著輛自行車搖搖晃晃的唱著,看到陳凌扛著竹子,領著兩只狗走過來,頓時輕咦了一聲。

  愣愣地看了陳凌好幾眼,才不確定的問道:“是富貴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咋了春生哥,半年不見,認不得了?”

  陳凌停下腳步,把竹子斜著拄在地上,沖這人露出笑容。

  這漢子是王春元的大哥,王春生。

  跟著爹娘常年在縣城住著不回來,開著個小木材廠,當做日常的營生。

  當初七八十年代的時候,有幾年村里大隊上就是王春元他老子、陳二柱他老子,還有王二嬸子家的老漢在管事,這三人在村里橫行霸道,名聲極不好。

  后來這三家里,只有王春元跟陳二柱兩家發了家,也是在鼓勵經商的幾年里鉆了空子。

  當時陳凌的父親也想搞點買賣做,因為經常送信,眼界也算比較開了,準備貸點錢買輛大車往市里跑貨運,結果想法是好的,但接二連三被混蛋兒子搞得瀉了心氣兒,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之后,只有陳二柱的老子看著這邊不生產石灰,就弄了個石灰廠。

  王春生他老子這邊就是有了錢坐吃山空,到處吃喝嫖賭,后來花錢如流水,兩個兒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紀才收手。

  但是由于在大隊是做事太過分,跟村民們處得差勁,就跟陳二柱老子,兩家人搬到了縣城去住。

  現在陳王莊村民到了縣城碰到這兩個老家伙也不說話,他們也沒臉,見了熟人就背過身子轉過臉,年紀大了回不了村,落葉也歸不了根了,根本沒臉見人。

  “哈哈,你這小子變化有點大啊,遠遠看著,俺還以為哪個大學生下鄉勞動了。”

  王春生憨厚一笑,然后說道:“正好剛回來就碰見你了,俊英姑姑讓捎信兒給你呢,說今年給俊才叔上墳,她來不了了。”

  “嗯,大姑她離得遠,來不了就算了。”

  陳凌點點頭,心道不來正好,省得他跟王素素都不自在。

  然后抬頭看向王春生,問道:“春生哥你是去銅石了?”

  銅石縣離凌云可不近,那地方又窮,沒啥必要的事,是不怎么過去的。

  “沒有,俺沒去,是你嫂子家大侄子娶的那邊兒的閨女,前幾天跟著去了一趟。”

  王春生說著,掏了根皺巴巴的煙遞了過來。

  比起銅石縣,他們這邊算是富有的,所以銅石縣嫁女兒不是嫁苦柳縣,就是嫁凌云這兩個地方。

  陳凌接過煙,兩人邊走邊聊。

  他這才知道王春生是回來收拾老家了。

  中秋呢,他老子老娘想回也沒臉回來,就自己回來看看。

  在村子走著,看著大變樣的老家王春生也是既恍惚又有點傷感,和陳凌匆匆說了兩句話,就回到他爹娘的老房子那邊了,他回來也就是看看,跟每年過年的時候一樣,回來待上半天,找幾個熟人敘敘舊而已。

  現在他爹娘回不了村,老房子也沒必要翻蓋的。

  倒是陳凌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忍不住往對面看了一眼,心想這家子人倒是夠鬧騰的。

  他們全家人也就只有王春生兩口子是對老實夫妻,都是直脾氣,不然回了村也是沒人搭理他的。

  搖搖頭,走進院子里,陳凌就見小姨子帶著六妮兒幾個娃娃,坐在東邊的墻頭上,每人手里拿著一個肉包子在啃,使得一群土狗仰著腦袋,搖著尾巴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這丫頭還帶著頭,不時的從旁邊梨樹上揪兩片樹葉揉成一團丟下去,逗得一幫子土狗汪汪叫著爭搶,還以為是香噴噴的肉包子丟下來了,她卻在墻頭上咯咯的笑個不停。

  “吃個飯也不安生,一會兒把你摔下來你就不逞能了。”

  陳凌把兩根竹子靠好,走過去,沖墻頭上的幾個娃娃招了招手:“來,排著隊一個個下來,我接著你們。”

  墻頭也就不到兩米高,從那墻面的幾處鞋印來看,就知道這群皮猴子是咋上去的了。

  王真真頓時繃起小臉,搖搖頭,兩根小辮子也跟著甩來甩去:“我不下去。你快去吃飯吧,姐姐做好飯等你呢,我們就在這吃。”

  “行了,就讓他們在那兒吃吧,星期一就送他們上學去了,這兩天隨他們瘋玩。”

  王素素從屋里走出來,沖陳凌溫婉一笑:“你洗洗手,我去把鍋端了。”

  小丫頭看著兩人,整張臉頓時苦瓜臉:“為啥上學啊,家里還沒開學哩,俺就住一陣就走了,咋還得在這邊上學?”

  陳凌聞言笑了,“啥住一陣就走,今年是閏八月,你得住小半年呢。”

  “再說你那文具盒多漂亮,買回來放著不用也太可惜了。”

  “可俺沒帶書,咋去上課?”

  小丫頭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梗著脖子道。

  “沒帶書也沒事,待會吃了飯,讓你姐夫去村里給你借。”

  王素素把鍋從廚房端出來,盛著粥頭也不抬的道。

  “要是借不到,明天正好是星期日,還有一天時間哩,讓你姐夫去縣城給你買上就是了。”

  “啊?”

  王真真頓時哭喪起臉,只覺得手里的肉包子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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