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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孽錢銅板,無垢妙音

  所謂天災人禍,多數總莫名而來,毫無征兆。

  此界特有災禍之一“修行者異化”,更是如此。

  而異化,亦有諸多種類,造成的破壞力也不一而足。

  其中大多數,都是修行者體內的源氣法力發生暴走,沖破禁錮,致使修行者從有思維理智的人族變作只曉破壞與殺戮的怪物。

  異化后的修士,戰力將暴漲許多,且在暴斃之前都將不知疲倦,無差別殺伐周遭一切生靈。

  這便是為何?

  每每有修士異化,周遭同道能救就救,若不能救便第一時間下殺手的原因。

  而在邪道中,更是后者居先。

  察覺到“五通真人”出現異化,三魔一邊遵循著本能,同時對著五通下死手,一邊腦海中則都是想起先前在仙鶴山上所見所聞。

  “原來如此,這丑蛤蟆早就泄了一山,只怕修煉出岔子已有時日。”

  “倒是好機會,斬了五通,有所收獲不說,日后爭奪那萬妙通天寶幢尊位的人也少了一個。”

  “仙鶴靈山,無名寶珠,都將歸于我。”

  三怪魔,各生齷齪心思。

  可惜,注定皆不能如愿。

  五通異化!

  這,自是一場戲。

  由陶大真人安排,陶大真人主演。

  這丑陋腥臭臨時馬甲的退場,也將是一對從南海來的,佛門隱世眷侶的登場時刻。

  “我與云容登場,需有個合適的墊腳。”

  “在那之前,也該為這廣平城周遭地界和生活其中的凡民做些小事,比如把這地界大多數妖魔,都斃殺在此處。”

  “正是好時機,哪里能錯過?”

  這幾念落定時,三怪魔旳攻擊也將到來。

  同一時刻,扮作五通的陶潛,已是動手。

  只見他那脖頸處,猛地膨脹到足有磨盤大,皮肉晶瑩,又遍布紫黑筋脈,大嘴一張,蟾音響徹偌大高府。

  “咕!”

  “咕咕咕!”

  接連數聲,駭人音波所過之處,時空仿若凝滯。

  三怪魔面露痛苦之色,攻擊頓止。

  而府上正肆意狂歡,飲宴享樂的大量妖魔鬼怪,身魂都遭重創,僵直原地難以動彈,只可勉強扭轉頭顱,用恐懼目光盯著主殿內,那已無了肉身,顯現本相的五通真人。

  眾魔一瞧,都是心道:好一頭獨角魔蛤。

  那殿內,赫然已蹲伏著一頭小屋大,通體濃黃色的大蛤蟆,渾身遍布膿包肉瘤不說,背部皆是孔竅,內里嵌滿晶瑩粘珠,珠中孕有大量巴掌大小,丑陋不堪的蝌蚪,下腹莫名多出一灘猩紅血線,似是某種蟲豸,如根根絲線般蔓延甩出…。

  但有倒霉小妖小怪被刺中,紅線入體,性命皆失,化作一灘猩紅膿水。

  任是誰瞧見這一幕,都曉得這是頭可怕妖魔。

  而下一刻變化,更印證這點。

  伴隨著這頭由五通異化成的魔蛤又一次脖頸鼓脹,腹中發出“咕咕”轟鳴,其大嘴猛地一張,只見得暗黃輝芒如星光般,閃爍城主府。

  漫天花雨撒金錢!

  一枚接著一枚銅錢飛出,無比精準的,落定每一位頭上。

  便是那三怪魔,也都不例外。

  銅錢兩面,分別鐫刻著“生”、“死”二字。

  落定諸魔頭頂,銅錢生根,開始一點一點吸取它們體內的生命精氣,反饋回五通真人處。

  這變化,自是驚得諸妖魔都欲逃離。

  可下一刻,它們便聽見三怪魔的怒喝傳來:

  “若不想死的話,都莫要動。”

  “此乃五通的孽錢銅板,銅錢落地,性命不保也。”

  “五通修行出了岔子,如今這是本能自救,這些銅錢無非就是吸取汝等些許精氣,要不了性命,可一旦亂動致使銅錢落地,把五通徹底驚醒過來,他就不會是這模樣了,本相至少將膨脹至城外半個仙鶴山那般大,屆時汝等再能跑,也抵不過他大嘴一張,翻吞天地的神通。”

  三怪魔各自一句,將府中諸魔安撫下來。

  而五通在吐完銅錢后,本相縮小一圈,一雙滿是邪光、殺意的的眼眸也耷拉下來。

  看情形,竟正昏睡?

  諸魔見此都松了一口氣,性命保住了?

  倒是三怪魔,對視一眼后,目光俱都鎖定五通腹中。

  晶瑩皮囊之下,一顆寶珠內孕,隱有神光溢出。

  仙鶴山周遭地界早有傳聞:五通老怪僥幸得了一顆九蟾宗流落在外的至寶蟾珠,這才有了那非凡神通。

  這般寶貝,誰不覬覦?

  尤其在這等時刻,三怪魔都是瞧出,五通正陷入異化,雖有本能自救之舉,但只怕已無力回天。

  那珠兒,合該又變作無主之物。

  只是要歸誰,卻又是個問題。

  三怪魔自然不會將其余妖魔放在眼里,只將另二人和高不宜視作威脅。

  食鬼真人曲中元與狗仙李奉仙尚未說話,老鱉妖鄧血巢最先忍不住,傳音便道:

  “二位道友,五通異化早有征兆,看來是撐不了太久,待會你我三人合力出手,將其身魂滅殺,除卻后患。”

  “這老怪想來有不少積蓄,其余東西我老鄧皆不要,只老怪腹中那顆寶珠,與老鄧我所修功法頗為相合,二位讓與我如何?”

  他這傳音剛落下,即刻便遭另二人的拒絕與嘲諷。

  “老鄧你是覺我二人無知?這才說這些欺哄之言,五通老怪能有什么積蓄?無非是一些蛤蟆屎尿,其身上也就那顆珠兒有價值,若真是傳言中的那一顆,簡直是能得道的好東西,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

  “五通自己便吹噓過,他所得,乃九蟾宗遺落在外的蟾珠,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寶貝,我若將其吃了,說不得能養出一頭吞天鬼,這珠我要定了。”

  二人揭穿老鱉妖打算,以為他會羞惱。

  誰料,鄧血巢只哈哈大笑再度傳音過來道:

  “哈哈哈…原來二位道友,竟是想著這般美事呢?”

  “九蟾珠?”

  “五通老怪的自我吹噓,你們也信?”

  “須知那蟾宗乃是旁門前三,能與道門十二派中大部分掰手腕的強宗,而九蟾珠又是其宗門至寶,若五通老怪真得了這樣的寶貝,又怎會只有這般法力?要么能吞山噬城,要么便拜入九蟾宗去了,還會做個苦哈哈散修?”

  “不說旁的,二位都應知曉,蟾宗弟子不管在何處都是能撿拾到各種寶物、秘冊的,尤其能得蟾珠的,那更是福緣通天。”

  “你們瞧那五通,可有這般待遇?”

  “先前那高萬仇給二位也送過通緝令了吧,其上那位靈寶道子就有一顆蟾珠,人家出一趟門,連祖神異寶都能撿到兩件。”

  “五通出門有什么?只屎尿開道罷了。”

  這番話,可謂是有理有據。

  李奉仙和曲中元,齊齊陷入沉默,根本反駁不得。

  不由心底都是懷疑:莫非五通老怪腹中寶珠,并非是九蟾珠?

  倒也難怪他們如此想,確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寶珠來歷。

  便是此刻巧舌如簧哄騙二人的老鱉妖,心底同樣也有懷疑,但這并不影響他的施為。

  是與不是,先搶過來再說。

  就算的確不是,也必是一件不錯的寶貝。

  一生此念,老鱉妖繼續又吐出新證據哄騙二人道:

  “也不好瞞二位,老鄧其實曉得那寶珠來歷。”

  “五通這廝原名柳樂安,其一身法力連同那道號,都源自于一本《五通仙術》。”

  “而那珠兒,喚作五通蛤蟆珠,是其一身血精、法力、魂力凝練而成。”

  “此物給二位無甚用處,反倒是老鄧我,所修大冊喚作《水伯聚脈經》,乃妖族秘冊,修行關竅是吞噬其余妖族血脈,這數十年來我行功漸圓滿,只差些稀罕的,五通蛤蟆,正是其中之一。”

  “二位道友若愿將此珠讓給老鄧,便算我欠二位一樁人情,日后必有厚報。”

  鄧血巢自忖,他這一番毫無破綻的話吐出,應能將那寶珠誆到手中。

  卻不曉得,曲中元、李奉仙明面上勉強點頭答應。

  暗地里,亦有傳音:

  “這老鱉巧舌如簧,未必可信。”

  “對,不若待會殺了五通后,先將寶珠搶來驗證一番再做打算?”

  “妙!就這般做。”

  三怪魔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俱都被陶潛看在眼中。

  事實上,這也算是他暗中引導所致。

  之所以沒有立刻讓五通異化,大開殺戒,自然是因為編排需要。

  他與云容所扮作的佛門眷侶要登場,需要時間。

  總不能段玉虹一發云簡,二人轉瞬即至。

  大自在心光遁,都沒有這般快。

  另外便是陶潛自省:先前諸馬甲的打造多是敷衍,隨意編了一個,化出身形來便算是。

  這一遭,他打算費些功夫。

  除卻吃軟飯吃來了昊天寶鑒的助力外,他還通過金霞令,求請自家師尊,為即將登場的他與云容所扮佛門眷侶,提前編排好了命數與故事。

  也便是說,這回若有人查驗,除卻形貌氣機無有破綻外,更彌補了其他,推演也好,就地去探查也罷。

  都會得出一個結果:南海地界,確有一對佛門眷侶。

  “唯一的問題,不曉得師尊會為我與云容編排什么亂七八糟的故事背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在那城主府內,場面有些僵持時。

  后殿洞房中,高不宜只著單衣,一臉羞愧的看著又一次端坐前方喜凳上的娘子。

  很顯然,他仍舊短且快。

  不過這一回,他有借口可說,神念一掃,旋即抬手指了指主殿方位,理直氣壯道:

  “娘子明鑒,都怪那五通,何時不好異化,偏生此時來,那一嗓子誰受得了?真是個遭殃的腌臜貨。”

  “為夫先去處理了這廝,再回來與娘子癡纏,屆時必要用盡十二分氣力,直叫娘子連聲討饒方可罷休。”

  說罷,高不宜起身就要取了那玄陰血霜刀。

  殺氣騰騰,去宰五通蛤蟆。

  可惜還未有動作,眼前頓時又騰起紅粉香霧,催發欲念,讓他痛苦又快樂的娘子傳音到來:

  “夫君莫急!”

  “那五通算不得什么問題,我先前已發了云簡。”

  “數個時辰內,無垢大師與妙音菩薩,都將趕來廣平。”

  “兩位前輩在南海地界雖聲名不大,但只要聽過的,都曉得他們的手段。”

  “區區一個異化妖魔,二位翻手便可鎮壓。”

  聽到這些,高不宜雖莫名覺得有些不妙,但很快便將之拋之腦后。

  畢竟數十位黑皮娃娃一起上的快樂,足以令人忘記一切。

  且不知為何?

  這一回,高不宜總覺得自己無比勇猛,連戰連捷,很快就徹底迷失在美嬌娘那一聲聲討饒中。

  高不宜自是不曉得,數個時辰,足以發生大事了。

  主殿內,三怪魔終是議定好表面章程。

  對視一眼后,低喝道:“動手!”

  就見得那狗妖李奉仙,驀地張口,兩道輝芒飛出,化作一對兇戾無比的妖刃短匕,在正瞌睡著的五通脖頸處一繞。

  嗤啦一聲,血柱噴涌,將一顆大好蛤蟆頭頂飛。

  這變故,自是讓五通徹底醒轉。

  那兇眸猛地睜開,旋即偌大廣平城,俱都聽到“咕”的一聲。

  宛若遠古兇獸之嘶鳴響徹,漫天血線硬生生將蛤蟆頭拖拽回去。

  同時那只有磨盤大的本相開始瘋狂暴漲,須臾便要撐破宮殿。

  不過此時,另二魔也動手了。

  食鬼真人曲中元本就是最兇的,此刻無有顧忌動手,威勢更加駭人。

  血光彌漫!

  百鬼洶涌!

  頃刻間,幾乎將大半個廣平城籠罩進去的鬼蜮展開,壓制五通的同時,一頭頭厲鬼兇鬼撲殺過去,開始大肆啃噬五通身上的血肉,加之李奉仙那一對能削弱魂魄、吞噬精氣的妖刃,本要四散逃離的諸魔眼瞧著異化的五通真人開始漸漸干癟、縮小。

  似乎,即將暴斃?

  既如此,諸魔也都不走,心底妄想著一尊洞玄境妖魔死后,是不是會爆出些好處來?

  哪怕一塊血肉,吃了少不得也可增加壽元與法力。

  正是這貪婪念頭,要了它們的性命。

  三怪魔本議定好同施辣手,殺了五通再分贓。

  可老鱉妖鄧血巢,猜出二魔想法。

  此刻,冷笑一聲。

  主殿內驀地傳來“嘩啦”一聲,一條純粹由惡臭、冰冷粘液凝成的河川憑空涌出,將五通淹沒浸泡。

  河中,一頭足有水車般大的老鱉顯現,隨之劇烈縮小。

  轉瞬到達五通腹前,咔嚓幾聲,竟硬生生啃穿那獨角魔蛤肚皮,麻溜鉆了進去。

  眾魔立刻瞧見:這鱉妖目的明確,鉆入后,直奔一顆寶珠而去,將其叼在口中后,旋即發出猖狂大笑來。

  “此物果是蛤蟆珠,正合我用,多謝兩位道友成全!”

  “日后老鄧若有所得,必是…”

  鄧血巢得意忘形,卻不曉得禍福自招。

  不待他說完,五通腹中接連不斷傳來“咕咕”聲響。

  污穢腥臭的輝芒,更如同星光般閃爍起來。

  頃刻間,無比大量,密密麻麻,約莫巴掌大的獨角魔蛤生出,如同一道魔蛤天瀑般傾瀉出來。

  每一只魔蛤都張口對著他吞吸,鄧血巢立刻便覺身上精血法力開始流逝。

  一兩剎之間,他竟損了至少四分之一精氣。

  大驚失色,正欲逃走。

  可口中所銜蟾珠變得沉重無比,將其定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天瀑淹沒自己。

  轉瞬間將他一身血肉、法力連同魂魄,盡數吞吸干凈,連皮囊都沒剩下,徹底消磨成虛無。

  若是在外頭廝殺,這必不可能。

  可在五通腹中,卻又易如反掌。

  “不!”

  “我…我為何會在這里?兩位道友快救我。”

  鄧血巢死前,不解哀鳴。

  李奉仙與曲中元同樣驚疑:老鱉妖莫不是瘋了?誰不知曉五通一身法術都在口腹,尤其那肚腹,一翻可吞天地,他要搶寶珠也該等剖開五通肚子后再取才對,怎可主動往五通腹中鉆,此舉與找死何異?

  二魔雖有些見識,但畢竟仍舊算是偏安一隅的鄉巴佬。

  哪里曉得這世上還有真言秘敕這等可降智的神通法術?

  ps:第一更,晚上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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