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消息?”
老大和老二見到二位夫人,先是錯愕和驚訝。
要知道,吳家在刑部深耕多年,朝堂里的關系網錯綜復雜,放眼皇都都是赫赫有名的旺族。
岳父其實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已經沒落已久的北鷹府,更別說崔家根本就不是北鷹府的主人,而是暫時看門的下人。
在以前,二位夫人除非是重大節日,或有其他重要事宜,否則輕易不來北鷹府。
當然,不來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吳家嫌貧愛富,父親的頑固也是原因之一。
成親前,岳父也親自來過北鷹府,當時岳父建議父親把寶營租給刑部,以供刑部兵卒修行。
寶營一直閑置,閑著也是閑著。
岳父在刑部雖然也有官職,但在吳家不算太有出息,事事都要看大伯眼色。當年岳父如果能把寶營使用權弄到刑部,肯定是大功一件,大伯會刮目相看。
吳家人丁興旺,親兄弟間的競爭,其實也快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了。
可父親頑固,直接拒絕了岳父。
就這樣,岳父記恨上了父親。
同時,兩個媳婦對父親更是沒有半點好感,平日里連老大和老二自己,都是住在岳父的府邸里。
雖然岳父百般瞧不上兩個女婿,但老大和老二勝在心里有數,對吳家言聽計從,所以才越來越被接納。
自己不過是奴仆的后代,這輩子能混到皇都刑部,已經是光宗耀祖,他們在岳父面前低眉順眼,對媳婦百依百順,近幾年岳父的態度才有所改觀。
因為是域外混血,兄弟兩年輕時相貌出眾,器宇軒昂,這才迷住了吳家的兩個閨女,兩個人對姐妹倆其實也是感激涕零。
其實按照門當戶對原則,兩個人娶個員外家的姑娘,才是正常。
兩個人不僅是跨越了階層,而起是一次跨越了好幾層。
“娘子,有什么好消息?”
老二急忙追問道。
“你們倆個猜一猜…”
二媳婦似笑非笑。
“咦…少主…”
老大剛想猜測一下,突然,老二指著遠處,言語中又是驚慌,又是驚喜,極其復雜。
聞言,眾人轉頭看去。
是秦近揚。
沒錯,街道盡頭有個年輕人,正閑庭信步…是秦近揚,他回來了。
老大和老二對視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小跑過去,居然滿臉諂媚的去迎接秦近揚。
“拜見少主!”
二人遠遠就是一聲行禮聲。
剛才兩個人一路分析,已經分析了個八九不離十…老三和老四晉升根骨,肯定和秦近揚有關系。
即便是沒關聯,自己對少主熱情忠誠,也能得到父親的喜悅。
橫豎不虧!
“呃…你倆…”
秦近揚皺著眉。
他一抬頭,又看到了遠處的大媳婦和二媳婦。
我尼瑪。
街上喝一晚餛飩的功夫,這兩個女瘟神,怎么又追到北鷹府了。
我都已經給你們簽了契約,難道還想來北鷹府追工資?
我特么也沒有欠你們工錢啊。
還有眼前這一對兄弟,你們的老婆咄咄逼人,你們倆又熱情似火…給我玩什么劇情呢?
詭異!
處處透漏著詭異。
當然,秦近揚現在也不急了。
遠離刑部家屬街,穆志和起碼沒什么危險。
兩個媳婦話說一半,一肚子好事還沒來得及告訴夫君,就見夫君一溜煙跑出去。
二女面面相覷,比秦近揚還要懵逼。
夫君在干什么?
大街上的就跑過去,是瘋了?
你們好歹是吳府的女婿,有必要給他行那么大的禮?
她們對夫君哪哪都滿意,唯獨不滿夫君畏懼老公爹,好像老公爹隨時能殺了他們一樣。
“哼,沒出息!”
二媳婦嘟著嘴。
自己和姐姐費盡心思,好不容易讓秦近揚畫了契約,沒想到丈夫如此沒出息。
“這里畢竟是北鷹府,他倆害怕老爺子…等一會把契約扔給老爺子,他倆就無牽無掛了…”
“拴在這破地方,兩個人和蒙著眼的驢一樣,怎么可能有出息!”
“秦近揚出現在皇都也好,起碼有了他的契約,能讓老爺子放過老大和老二。”
大媳婦搖搖頭,眼神里的智慧仿佛能洞察人心。
“以后我再也不許兒子踏足北鷹府半步,這地方邪性,和鬼屋一樣喪氣,老爺子比鬼還要折磨人,簡直晦氣…!”
二媳婦又抱怨了一聲。
吱呀。
突然,北鷹府的大門打開。
崔四撣表情凝重,幽幽出現在門口,真的和一只鬼一樣。
正趕上二媳婦在抱怨,她表情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畢竟剛才是在說老公爹壞話,她不確定崔四撣是否聽到了自己的話。
“見過父親!”
大媳婦深吸一口氣,淡淡行了個禮。
她到不是多尊敬崔四撣,而是北鷹府外人來人往,吳家乃是皇都名門大戶,如果當街失禮,是要被父親責罰的。
“噴!”
崔四撣看了眼兩個媳婦,點了點頭,同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但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就急忙朝秦近揚跑去。
兩個媳婦八輩子不來一次,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
可崔四撣當務之急是求秦近揚賜果,沒時間理兩個媳婦的事情。
“上梁不正下梁歪,奴性不該…”
見老公爹弓著腰,和奴才一樣跑向秦近揚,二媳婦眼里的鄙夷更加明顯。
真的是丟人現眼啊。
要知道,你的親家可是堂堂刑部官員啊。
“幸虧秦近揚畫了契約,否則這一幕被看到,父親非要被氣死!”
大媳婦也嘆了口氣。
按照崔家祖訓,連自己的兒子,也要給北鷹府當奴仆。
簡直是開玩笑。
“老崔,我說了多少次,別搞這么隆重,咱們都是一家人!”
崔四撣要行大禮,秦近揚急忙攙扶起來。
老大和老二對視一眼。
他倆很聰明,見老爺子情緒激動,大街上就給秦近揚行大禮,二人清楚,自己是猜對了。
老三和老四的根骨,肯定和秦近揚有關聯。
兩個人同時呼出一口濁氣。
幸虧自己趕在媳婦說話之前,提前給少主行了禮。
如果被媳婦先說話,指不定會說什么難聽的話。
姐妹倆從小嬌生慣養,再加上岳父和大伯位高權重,可不會在意你北鷹飛將什么面子。
一會回府的時候,稍微和媳婦解釋一下,以媳婦的聰慧,肯定能理解自己巴結秦近揚。
如果能晉升到珠光根骨,連大伯都會重視自己這兩個女婿。
大是大非面前,媳婦還是很懂事的 “少主,老頭子…唉…老頭子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崔四撣欲言又止。
他心里對不起秦近揚,沒有讓兩個兒子第一時間來幫少主領悟蓮妙寒氣。
此時再找秦近揚要蓮妙果,已經夠無恥了。
要知道,秦近揚已經幫過老三和老四,對自己早已經仁至義盡。
“回府說吧…”
秦近揚搖搖頭。
他猜到了崔四撣的想法。
崔四撣偏心老大和老二,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老三和老四的根骨都已經是珠光,老爺子豈能眼睜睜看著嫡子冥然眾人。
秦近揚朝門口走著。
老大一路賠笑,噓寒問暖。
秦近揚佩服老大的臉皮。
你老婆剛在大街上逼我畫押,你就在這舔,契約好像根本不存在…你小子,是成大事的人。
老大伺候著秦近揚,老二提前跑回來:“大嫂、夫人…一會切記要給北鷹飛將行禮,千萬不可以失禮,更不敢得罪他!”他得趕緊給二位夫人打招呼,一會可千萬別出亂子。
現在的秦近揚是神仙,得供著。
“什么…憑什么!”
二媳婦瞪了眼夫君。
她最見不得丈夫這幅慫包樣。
“夫人,長話短說,咱們現在用得著秦近揚…他手里有一種果子,能讓白玉根骨晉升到珠光根骨!”
“老三和老四都已經是珠光根骨,我和老大以后的前途,就在此一舉…雖然咱們得罪過他一次,但老爺子的面子還在,現在可千萬不能再得罪了。”
老二語速極快。
眨眼時間,秦近揚已經到了門口,老二也急忙迎接上去。
兩個媳婦站在門口,并沒有行禮。
這一次,兩個人可不是故意搞事情,而是難以消化心里的震驚和震撼。
她倆茫然了瞬間,秦近揚就已經跨過了門檻。
什么東西?
老三和老四,已經晉升到珠光根骨?
開什么玩笑。
哪怕放眼皇都,珠光根骨都是天賦絕倫的天才,在任何衙門都會有一席之地。
白玉根骨需要爭。
珠光根骨可不需要。
如果老大和老二是珠光根骨,他們必然會得到大伯重用,甚至父親都會沾兩個女婿的光,她們又何苦在吳家受盡委屈。
怎么可能呢…
白玉晉升珠光,那是皇宮內部才有的手段,就連大伯當初幫堂兄去晉升珠光,都嘔心瀝血,花費了好幾年功夫。
秦近揚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年輕人,他哪來的手段,能比大伯還要通天。
兩個人第一時間懷疑是假消息。
可再看崔老爺子那副模樣,又不像是假的。
夫君行事謹慎,也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啊。
“大姐,咱們怎么辦?”
二媳婦嘴唇發干,喉嚨干澀,狠狠咽了口唾沫。
如果夫君說的是真的,她倆今天是闖禍了。
“靜觀其變吧…如果秦近揚不提契約的事情,咱們今天也別拿出來了…或許,老爺子的面子還頂用!”
大媳婦哪怕是號稱小智囊,這時候也徹底慌了神。
她恨不得時間回溯,穿越回過去,狠狠扇自己幾個耳光。
如果秦近揚真有晉升根骨的果子,這可咋辦!
“夫人,站在門口等什么呢?你們燒菜的手藝不錯,不如給少主親手燒幾道拿手小菜吧!”
老大見兩個媳婦還在門口,急忙招呼道。
“是…好好好!”
二媳婦愣了一些,急忙說道。
“希望北鷹飛將大人不要嫌棄,不過大家都是一家人,家常菜家常飯。”
大媳婦急忙行禮,她言語間瞬間拉進了距離。
秦近揚面無表情,內心五味雜陳:說實話,還是欣賞你們桀驁不馴的樣子。
自己這該死的心軟毛病。
秦近揚在崔四撣的眼里,看到了天下父母心,看到了一顆操碎的心。
罷了,終究是要拒絕的。
老子又不是個圣母。
但實話說,有些不忍心看老人家失落傷心。
“娘…娘娘娘…孩兒來搬東西了…”
秦近揚正準備拒絕崔四撣,突然,北鷹府門口熙熙攘攘,一群人橫行跋扈,烏泱泱闖了進來。
人群統一負重,都是家丁打扮,衣服背后繡著一個‘吳’字,代表了他們是吳府的下人。
為首的領頭人,是兩個半大小子,表情囂張。
“哈哈哈,從今天開始,孩兒就再也不姓崔了,孩兒要改姓吳…”
又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在這道聲音里,能聽到囂張,能聽到一種宣泄,一種大仇得報…
當初崔四撣不同意入贅,兩個兒子是明媒正娶了吳家的兩個閨女,所以崔四撣的孫子全部姓崔。
當然,吳家一開始不容易明媒正娶,要讓崔家老大和老二入贅,但拗不過兩個閨女堅持,吳父就勉為其難答應了下來。
老大和老二的孩子慢慢長大,他們跟隨母親生活在吳府,再加上權貴后代,見多識廣,小小年紀就懂得了吳家在朝堂中的地位,特別是在刑部的地位。
而在吳家,那些嫡系吳姓的堂兄堂姐,都來欺負姓崔的外姓人。
孩子們已經恨透了崔這個姓氏。
他們做夢都想改姓吳。
終于,娘親今天干了一件大事。
那個敢打自己的狗屎飛將,終于簽字畫押,允許父親不再姓崔。既然父親都已經隨母姓吳,那自己理所應當也要姓吳。
這才是揚眉吐氣。
兩個孩子在府里一商量,索性領著下人沖到北鷹府,把父親為數不多的行囊,也一次搬走。
北鷹府這鬼地方,他們這輩子都不想再踏足第二次。
院子里一片死寂。
崔四撣冷冷盯著孫子,嘴唇都在顫抖。
什么?
孫子在說什么?
什么不姓崔 什么要改姓吳?
當年吳家要讓老大和老二當招女婿,自己就差舍命殺到刑部了。
崔家姓氏,是他的逆鱗。
“放肆…誰讓你們來的!”
老大和老二見兒子來搗蛋,當下就氣的眼冒金星。
你們什么時候搗亂不行,非要在這節骨眼?
還嫌你們的父親日子不夠苦?
兩個媳婦剛要去廚房,見兒子跑來,頓時間僵在原地。
糟了!
“崔四撣…你的傳承要斷嘍…哈哈哈…沒想到,你含辛茹苦,居然養了兩只白眼狼!”
就在這時候,吳雙疤又出現在北鷹府門外。
他剛剛意外得知吳府外發生的事件,立刻就跑來北鷹府看笑話。
真是精彩的大戲。
崔四撣嘔心瀝血,想讓秦近揚幫老大和老二晉升根骨。
可兩個倒霉蛋的媳婦,卻居心叵測在得罪秦近揚,甚至得罪到了沒有回旋余地的地步。
吳雙疤心里忌憚老四,理論上他不應該來嘲諷。
但他知道老四對老大和老二的恨,自己來嘲諷,只會讓老四心里更爽。
自己和老四沒有仇,甚至…可以坐下來聊一聊,可以合作。
“吳雙疤,你什么意思!”
崔四撣手掌顫抖,咬牙切齒。
他看著孫子,已經意識到了什么。
“你的孫子,馬上就要姓吳嘍…對了…你的兩個兒子,也已經愿意姓吳…”
“你的兩個兒媳婦當街攔住北鷹飛將,逼小將軍畫下契約…真威風啊,有刑部吳大人這個靠山,你的兩個媳婦當街咄咄逼人,好生的厲害…”
吳雙疤添油加醋,把吳府外的情況說了一遍。
崔四撣一張臉越來越黑,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起來。
“契約呢?契約給我!”
他陰森森瞪著大媳婦,狠狠咬著牙。